严墨就站在前面等他。
陆廷领完东西走过来,严墨看着了陆廷他手里跟自己一样的东西,视线顿住后,又无声移开。
反而陆廷看他好像在发呆,还多看了他一眼。
乘电梯下楼的时候,虽然站的位置不同,也看不到电梯外面了,但两人还是来时的那个站位。一个站外面一个站里面。
身边都是人,窸窣讨论着刚才看的电影。陆廷虽然一手撑着墙壁,但几乎是和严墨相贴着。一低下眼,就能看到严墨坚持对着他的一个倔强的侧脸。
陆廷尝试提议:“要去吃饭……”
严墨脖子一梗:“不。”
好熟悉的被拒绝的感觉。陆廷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有点怀念。
好吧,行吧。高中的肌肉记忆在提醒他,现在这种时候还是不能把人逼得太紧了。
抱歉。但他现在好歹也是亲过嘴的人,已经不想跟没亲过嘴的人说话了。
陆廷现在只想跟那个刚才跟他亲嘴的家伙说话。
“刚才你……”
陆廷砰地关上车门,没听到他的话:“什么?”他转头去看严墨。
就见此时严墨只是转头望着窗外,陆廷的角度,只看到他一点侧脸和对着他的后脑勺。
严墨问:“刚才你为什么那样?”
四周静谧,有点低气压。陆廷看了看他不知什么情绪的侧脸。
他的人朝后仰倒回座椅里。
陆廷仰着头,像是在回想,从侧脸到脖颈一段线条的都流利俊美。
“……没忍住。”他坦白道。
为什么亲了呢,当时氛围使然吗,还是当时座椅里睡着的严墨一张脸有种特别可恨又可爱的好看,让他移不开眼?……陆廷亲到人时,他恍然发觉,以上都不是。
自己只是忍耐得够久了。
确定了。他是真的很喜欢严墨。喜欢到即使这人冷漠到让人恨得牙痒了,陆廷就是喜欢他。
——也幸亏是没忍住。
陆廷是如此食髓知味,以至于他才知道两人中间空白的时间纯属是就是在白白浪费。才知道他们错过了多少。
就差一步的距离。凭什么不可以,有什么不可以?
他再也不想只能站在后面眼睁睁看着严墨的背影走远了。
他应该高兴吗?严墨心想。
是的,陆廷吻他的时候,严墨在这人面前甚至毫无招架之力。他知道该反抗,但那一刻来临时手脚都动不了,昏暗世界里只剩他潮湿的唇。
甚至于严墨心底还有一丝不该有的窃喜了。
“陆廷。你……”严墨深吸一口气,第一遍没成功说出来。第二遍才把话问完了。他清冷的声音微微起伏:“你喜欢我吗?”
陆廷:“等等,我没想过要在车里表白……”
严墨追问:“为什么?”
陆廷疑惑:“为什么?”
“你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啊,”陆廷叹口气:“这还有什么为什么?”
“什么时候?”严墨又问:“是你当时打球把指甲弄伤的时候吗?”
那是严墨第一次慌里慌张地没掩藏好自己的喜欢。没关系的。他早做好了被陆廷看出来的心理准备。
现在也只不过面对窗户纸捅破的现实罢了。
你是因为知道了我喜欢你所以才会对我在意吧?
你的性格就是这样,只是没法置之不理而已。那就是你所以为的喜欢。
陆廷:“高三的时候,就……”
严墨:“不可能。”
严墨万分笃定:“你不可能喜欢我。”
他一字一顿掷地有声,成功把陆廷气得肝疼。
陆廷忍住:“凭什么! !”
严墨不知在想什么,他慢一拍:“就是不可能。”
“你又不是我!”
这一刻严墨分外冷静:“没有为什么。你本来就不喜欢男的吧。”
他从喜欢陆廷的第一天起就知道这件事了,送水的那天起。
这下轮到陆廷疑惑了,是,他的确也以为自己之前是。
他说:“这也不一定啊!比如我现在,不是喜欢你吗?”
他又没喜欢过别人,怎么就不可能喜欢男的了?虽然他知道严墨之前就是这样莫名固执的脾气,但……
陆廷忽而敏锐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这其中一定有误会。严墨没跟他说过的。
严墨不语,他自顾自地说下去:“是之前那些什么外校女朋友的传闻?可那都是传闻啊,他们传的。你都不听我本人是怎么说的吗?……”
严墨只是沉默。
回学校的途中,两人一路无话。
车子进不了宿舍区。严墨走路回宿舍的时候,能感觉到身后一个身影就不远不近地一路跟着他后面。
严墨视而不见。一直到他进了宿舍区的门禁,严墨回头:“你还想干什么?”
陆廷叹口气:“我送你回宿舍。”
严墨:“不用,别跟来。”
陆廷用行动回答了。就见此时他的人大大方方来到宿舍的门禁闸机前,门禁打开,他正大光明地跟进来了。
开玩笑。
以为我辛辛苦苦拼命提分是为了什么?可以确切地说,陆廷就是为的今天这舒爽一刻。
陆廷爽了。
抱歉了。严墨,我们又是同一个学校的。你的宿舍我也能进。
他进不去严墨宿舍楼的门禁,这个大门禁还是可以来去自如的。
见此一幕,严墨也没有话了,扭头离开。
陆廷倒也没有真逼得太紧,把人惹急了,跟了一段路后就目送着他上了宿舍楼,心底郁闷不已。
他这会儿看那些宿舍楼底卿卿我我的情侣不爽得很。
大白天就亲上了,有没有素质?改天就把你们这些有伤风化的通通都举报了。
之所以白天没有追上去问清楚,因为陆廷是有底气在的。
回去之后他回想了一下今天的事,陆廷还是编辑了一条消息,发给严墨。
——没错,他的底气就是先见之明,今天刚刚加上的严墨的微信。在严墨坐上他车没多久就硬加上的。
发给严墨的这条信息,他略加删改,就在最后一句话打完,发出去,聊天界面上一句提示:
“对方开启了好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的好友,请先发送好友验证,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
陆廷:……
梅开二度。
老八打来视频通话,本来想问他十一假期有没有空相聚一下的,视频一亮起就看到对面陆廷脸都绿了。
此时的陆廷还不死心地问他:“这个也是被删了吗?”
“哇。”老八感慨:“哥。我明白了,你追的是诸葛亮啊,三顾茅庐?你放心,这一集我看过,下次他就会出山了。”
此时的老八已经结束前一段恋爱,在大学里开启他的第二春了。反观陆廷,他还在追诸葛亮。
陆廷不耐地低头接着看他的聊天记录:“你别管。”
老八:“等等,你这聊天界面也挺壮观啊,满屏绿啊。”
刚才视频一开他还以为陆廷脸色不好,原来是真绿啊。
偶尔有没课或上完课的下午,严墨还是会喜欢往他的圣地跑。
A大的综合性图书馆主馆,作为高等学府中的知识的宝库和殿堂,为搭配庄严肃穆的主楼体正门前面就是一段又长又高、气势雄伟的大台阶。从高处看,莘莘学子走在上面的一个个身影都变得渺小了。
这些渺小身影其中之一的,刚从圣地出来的严墨此时正从这高大的阶梯拾级而下。
他手里是一本《编程之美》和一本《数学之美》。
因为这段台阶的地理优势,平时除了学生走动,还有就是成了很多毛茸茸学长下午在这儿晒太阳睡懒觉的不二之选。
比如严墨刚才这一路走下来,就看到了一只三花猫和一只大橘,就在路中间躺得横七竖八,毫不怕人。
生活在大学里的猫都是有编制的,每一只都叫得出名号,深受广大学生喜爱也经常接受投喂,被亲切地称呼为学长。
许多爬楼梯上图书馆的人都会选择停下来,默默地撸一把猫再走。
因为大家都很喜欢大脸盘子粉嫩山竹的胖猫猫。
严墨走下最后一级阶梯,刚往前走出没几步,听见身后有啪嗒啪嗒的小爪子声一路跟了上来。轻微而又难以忽视的一串脚步声。
他停下脚步回头一看。
果然是它。
这一只也是严墨得喊学长的。
因为严墨时常出入图书馆,自从那天他停下来弯腰摸过一次它的脑袋之后,它似乎就记住了严墨的味道,时常会尾随严墨。
就见在他身后落后几步的地方,一只罗圈腿地包天的潦草丑脸小黄狗正落后几步,摇着丑丑的杂毛尾巴,冲严墨一下下地吐着舌头。
它也是有编制的,现在是图书馆的保安大叔负责养的狗。
见它啪嗒啪嗒地走了过来,严墨就蹲下身,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
学长平时不会经常跑出来,因为有同学反应野狗出没害怕咬人,因此平时严墨也不常见到什么人会跟它玩。
有一次严墨发现它躲在台阶下面偷看自己。后来不知不觉它倒是跟严墨混熟了。
斜阳之下,一人一狗蹲在路边一起了一会儿。
严墨摸了几下狗头。见学长正仰脑袋观望什么。顺着一看,原来是台阶那边的热闹一幕,猫学长身边围了一群人在拍照。
狗学长转过小脑袋回来望着严墨。
严墨和它对视。
严墨客观地跟它分析:“因为你长得很凶。”
严墨:“你的下排牙齿全都露在外面了。”
严墨:“但是我知道你不会咬人。”
小狗也听不懂,依旧无言又温顺地朝严墨摇着尾巴。两位都不会说话,一人一狗倒也相处愉快。
严墨对它说:“你在这儿等我一下。”
严墨:“坐!”
狗狗便乖巧坐下。
他站起身,离开了一会儿。
等严墨再回来时,手里提了个塑料袋,里面是两根冒着热气的、刚从烤肠机新鲜出炉的烤肠。
他刚刚去小卖部买的。
图书馆的保安大叔说偶尔吃吃问题不大。严墨回来后就带着狗找了个人少些的地方,坐下来,学长是地上的一根烤肠,严墨手上举着一根烤肠在咬。
刚好他也有点饿了。
学长吃得风卷残云,速度令人望尘莫及。严墨手上还剩两三口的时候,学长已经开始对着他的手流口水了。
严墨轻轻把它踢远一点:“不行。你不能吃太多。”
刚才是用装烤肠的塑料袋子垫在地上的让它吃的,这会儿严墨起身去捡起地上的垃圾。
就在他转过身一手将那个塑料袋和纸巾丢进垃圾桶的时候,丝毫没注意到,此时正蹲在地上的学长,盯着他手里举着的烤肠、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对养狗有经验的人来说这架势一看就知道是冲锋的前兆了。
严墨正要转身。这一秒它忽然抓准时机、纵身一跃,目的性极强地冲着烤肠而去。电光火石间,严墨腰间忽然横出一条有力的手臂,在狗子堪堪扑咬上前的这一瞬间,将严墨连人带书包地抱起来猛地一躲——
一切发生得太快。严墨一惊随之心跳飞快。虽看不到背后的人但与此同时听到那个熟悉无比的声音。
陆廷惊呼:“我靠! !”
他仍然紧张地单手抱着一个严墨没有放开,转了个角度后紧紧盯着那条狗不放,随时准备后撤。
小狗还歪着脑袋摇尾巴,仰头看着看他,以为眼前这抱在一起的两人正在跟它玩。
突然脚不沾地的严墨确实被吓了一跳:“……陆廷?”
陆廷紧张不已:“严墨,你哪招惹来的野狗!?”
严墨自己伸脚去够地板,说:“这是学长。”
陆廷:“谁???”
陆廷:“你学长它咬人啊!”
严墨:“它应该是在玩,没想要真咬,你看。”
陆廷和地上那丑狗大眼瞪小眼起来。他看了那狗一副天生愁眉苦脸五官局促的脸,陆廷满脸写着抗拒。
严墨:“你可以松手了。”
被人旱地拔葱抱起来感觉总归很怪。
而且这人还是陆廷。
陆廷把人放到地上,仍然警惕着那狗会不会突然扑过来。
从那天看电影回来之后两人还没说过话。
严墨回来后还一个冲动又把人删了。事后严墨想想,现在已经不是毕业那会儿了,删人并不能解决问题。
但说实话,他现在也不知道该拿陆廷怎么办。
“坐!”严墨对狗道。
狗子很听命令,通人性地一屁股坐下了。睁着黑溜溜的眼睛望着眼前这两人,没有再动。
“万一咬到了呢?”陆廷还是不放心。
今天见面,他也没问严墨为什么把他删了。
不过他似乎也没打算问的模样。
严墨一转头,就见陆廷的侧脸离得自己极近,他啊的张嘴,就着严墨的手,一口把严墨剩下的烤肠咬了。剩下一根光秃秃的竹签。
英挺的脸上鼓起一块,陆廷当着狗子的面三两口吃完了。
狗子:呜。
严墨:……
此时的陆廷似乎还有事,他准备离开:“走了,严墨。记得别跟它玩了,一会儿被咬。”
严墨没有回答。临走之前,陆廷摸一把他的脑袋:“我们还会再见的。”
陆廷:“记得周三开会。”
严墨迷惑了一下。关于这件事情他是怎么会知……心里顿时有个猜测。
不是吧。
转身把手上的签子一并丢进垃圾桶里。严墨转身看到小狗还跟在他身后。
“你说他到底在想什么?……”他蹲下来,摸了摸狗子的头。
狗子黑溜溜的眼睛回望着走神的严墨。
学姐先前跟严墨说定的拍摄时间是下个月。
因为十一放假回来后就要筹备开拍工作,因此趁放假前的这个星期定下来让工作人员集体开个会。
虽然学姐说这次只是个短片拍摄、相对来说没有那么严肃,但这天严墨来到通知开会的会议室,意识到事情并没那么简单。
会议室前面是一张大的会议长桌,三面摆放了金属折叠座椅供其他人入座。投影上早早地打好了会议标题。
作为配角之一的严墨在属于自己的后排坐下之后,后面陆陆续续来了乌泱泱一片人头逐渐快要把一间大会议室坐满。这些,全是工作人员。
严墨翻阅着手上刚拿到的剧本,他的戏份果然就如学姐先前所说那样,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踏踏实实的很安心。
在此之前他已经经历过简单的试镜并通过了。但听说这次的男女主角试镜竞争激烈非同一般。现场直接进入白热化,设置了两男两女一共四个主角的配置,没想到试镜当天直接变成女娲炫技作品们的神仙打架现场,让人眼前一亮二亮三亮……传说中当天的面试室的窗户都在溢出一阵一阵脸蛋打架的金灿光芒,评委们不得不戴上墨镜。
严墨听说这事儿之后连他也不禁心生感慨。
这次的主角得是加多少综测分的诱惑啊,才会让人这样挤破头都想进来。
自然,也让人不禁想看看今天那几张最终遴选出来的、戴上墨镜才能直视的脸。
幸而这种时候自己能有一技之长傍身,不用靠脸打架。严墨正在庆幸之际,就感觉座下的椅子被人为有意地磕碰了一下,上面严墨的人跟着一震。
会议室的椅子就是常见的金属折叠椅,两张椅子挨得过近就会产生硬碰硬的磕绊。
然后身边那个人影就这么很近地靠着自己坐下来。好熟悉的被侵占个人领地的感觉,严墨扭头一看,陆廷的脸映入眼帘。
陆廷笑眯眯的,心情格外愉快:“好巧啊。严墨。”
严墨眯了眯眼。怎么说,他好像猜到一些结果了。结合陆廷上次跟自己那样说的……
应该说意料之内。严墨是个实在的人,他会看脸。而陆廷这张脸没有技巧纯靠硬帅,不然当初也不能硬控严墨高中两年。
就见此时陆廷老神在在地往后一靠:“我可是靠自己的实力争取进来的。”
严墨再一翻剧本,果然,主角栏上面就写着他的名字。
这时负责人在前面拿话筒喊:“先来的人,大家找到自己部门的位置先坐好,部长往前面来。还有几个主角都往前坐坐,别害羞呀!……”
手里拿着一卷剧本的陆廷百无聊赖地还坐在那里,不打算挪走。
说实在的,陆廷对这种活动实在不感兴趣,在严墨身边坐下后就仿佛完成任务,对其他都兴趣缺缺。
“你不上去吗?”严墨问。
陆廷说:“一样。在哪儿听不是听。”
严墨:“嗯。”
——这个字已经是他为了不让话题就此终结而在绞尽脑汁地延续对话。
其实有一件事严墨从刚才就在心底按捺良久,这会儿终于有点按捺不住。无他,唯独这件事,他实在好奇难耐。
“陆廷。”严墨问:“你……这次综测分加的多少?”
难道像这种活动还会按照番位加综测分的吗?
严墨忍不住对这种问题产生了好奇心。
“那个啊……”陆廷高深莫测地,他眼神轻轻地一一扫过此刻严墨专心看着自己的眉眼。
严墨谨慎道:“不能透露吗?是比我们高一点,还是这样也不能提?……”
陆廷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
陆廷示意他附耳过来。
严墨看看四周,不动声色地探头过去。陆廷以手遮住嘴,他讳莫如深,用气音缓慢道:“想知道啊?”
随着他说话时,湿热气息一团团扑在耳廓,严墨缩了缩肩膀,忍耐地点点头。
陆廷:“不告诉你。”
陆廷:“除非你——”
说到一半,另一道说悄悄话的声音就在此时蓦然凑近严墨另一边空置的左耳,不请自来地道:
“——跟你们是加一样的分哦。”
陆廷的脸一下就黑了。
谁啊??有没有礼貌?没看人家在说话吗?
倒是中间严墨猝不及防,一下后退,揉了揉自己的耳朵。他下意识看向自己右侧,那一瞬间他就懂了,那些评委为什么需要墨镜。
好一张让人眼前一亮的脸。
世上就是有那种人,他本人不用多说,旁人一眼就能看出谁是男主角了。
陈子屹对两人笑起来:“抱歉抱歉,刚才看你们玩得好像很开心,忍不住就加入了。”
“我是陈子屹。”
“没关系,”严墨说:“谢谢你告诉我。”
陈子屹就连忙摆摆手:“这本来就不是什么秘密的。”
他眉清目朗,每次笑起来都会露出一排整洁的牙齿,仿佛是炎炎夏日的一杯气泡超足的冰镇汽水,咕噜噜地不断冒出会爆炸的小气泡敲击人心房。严墨感觉哪里都好,就是……有点跟他后面这个阳光开朗大男孩类型撞车了。
只不过他面前这个好像才是正宗的阳光大男孩。
他们说话时,陆廷就支着脑袋在一旁看着。
他此时心底只有几分不屑。
陈子屹嘛,试镜时就见过了,一般。
这时,严墨发现什么,眨了眨眼:“你有两个……”
“哦,这个啊?”陈子屹顺着他的视线,手指戳了戳脸:“嗯,天生的,两个酒窝。”
陆廷:嘁。
难怪一笑起来感染力非同凡响。不愧是师姐的眼光选的人,严墨欣赏地点了点头。
尽管严墨没有承认过,但他是个实事求是的人,在看脸方面也是,非常实在。
陆廷:“啧。”
有点烦躁。但不多。这种水平还入不了他的眼。
陈子屹:“抱歉刚才打断你们说话了,其实是我觉得你好像很眼熟,方便问一下你是哪里人嘛?”
在严墨说过之后,他一下显得十分高兴。
“我就说嘛,原来是十三中的学弟啊!”
“咦,我刚才没说吗?其实我大你们一届,是你们十三中的亲学长哦!”
“哦……”严墨恍然大悟状。
陈子屹友善地对他微笑着,似乎对自己这位亲学弟十分感兴趣。
还亲学长。在一旁听着的陆廷不能更嗤之以鼻。
自来熟也要有个度。他以前还是严墨的嫡亲班长呢,你看我有炫耀过什么了吗?
他看这人纯纯就是欠发卖了吧??
一旁的陈子屹好奇地看着他想看干什么。
在面前摆好后,挺直了背看向前面的PPT,拿出自己听课的状态。
开这种会也这么认真记笔记嘛?
陆廷则是:“严墨,给我一张。”
严墨看他没有带包,于是打开本子的活页夹,给他拿了张纸记笔记。
陆廷:“有笔吗?”
严墨又从包里拿了另一支笔给他。
会议开始后严墨就开始认真听讲了。
跟全程认真听课的严墨不同。虽专门跟严墨讨了张纸,但陆廷全程一个字也没有记,别说记了,手里那张纸已经被他拿来摆弄折玩,最终变成了一团的形状。
严墨全程都听得到他在自己旁边折纸的声音。
但看在他没有打扰旁人、能够自己玩自己的这一点上,可以称一句有进步了。
没一会儿,陆廷用他给的笔戳戳严墨。
等人回头看了过来,就把手里折了半天的那团东西送给他。
上面的负责人拿着麦克风侃侃而谈,座位底下,周围人保持安静地做自己的事,陆廷递过来一朵纸折的玫瑰,放在手心里递给严墨。
严墨:“谢谢,不用了。你自己玩吧。”
陆廷就收起来,等着一会儿再给他。
因为是第一次大会,所以主要内容就是听台上负责人大体讲一下重要日程,责任划分,最后再加一点动员。
刚好够严墨有条有理地记满了一页纸的内容。
此时前面的负责人差不多已经讲到尾声。严墨也在收尾了。
“不是你的部分你也记下来了?”左边忽然一道放轻音量的询问声。
严墨一看,是一旁的陈子屹探着头看他的笔记,一边问道。
“嗯。”严墨回答。
陈子屹凑近了瞧。
就这一页纸上,最顶上标了日期天气,布局清晰明了,脉络细致分明。足以见得此人在记笔记上的深不可测的功底。
别小看记笔记,这也是人与人之间拉开差距的能力之一。
“字真好看。”看得出他是在由衷赞叹。
严墨:“还好。”
“严墨在高中的时候就是这样了。”隔着一个座位,一道不失骄傲的声音替他回答。
陈子屹:“厉害啊。”
见学长都夸了,于是严墨问他:“你要拍照吗?”
“嗯……啊?”陈子屹也没这个打算,但见他认真的表情不似作伪,也觉得这个学弟挺好玩的,于是他拿出手机:“好啊。”接受了严墨的好意。
他果真仔细地拍了张照片。顺便说:“拍完照咱们顺便加个——”
咔哒一声金属碰撞声音。
挪椅子的动静直接将他没说完的话掩盖住。严墨只感觉自己身下的椅子好像硌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
陆廷:“啊。”
陈子屹话还没说完,就见原本一脸淡然的严墨不知怎么,忽而若有触动般,被这动静吸引地扭过头去看。
严墨:“夹到手了?”
陆廷:“嗯,不小心。”
活该。谁让他一开始就把两张椅子挪那么近。严墨皱皱眉。
看着他低头看捂着不放的手指,顿了顿,严墨又问:“哪只手?”
想起身后还有个学长,严墨转头解释一句:“他左手受过伤。”
陈子屹便也理解地点点头:“哦……”
陆廷把手伸给严墨看:“这只手。”
陈子屹好像就看到他光天化日之下伸出了一根中指。
陆廷:“啊不是,搞错了。是这边的。”
又伸出了一根中指。
之前的指甲的裂伤贯穿整个甲面,痊愈后一直留有一道浅浅的痕迹,那处比别的地方更容易裂开。
严墨看了看,没什么事。也就是红了点。其他还好。
陆廷:“有点疼呢。”
严墨:“该。”
“你们的相处模式真有意思。”学长好奇问他:“是认识很久了吗?”
严墨:“不认识他。”
陆廷:“生死之交。”
陈子屹哈哈笑起来。他本身长得足够优越,但脸颊上的酒窝又弱化了这种盛气凌人,又暖又耀眼的一个人。
“看出来了。”他说,也不知道是回答谁。
为避免误会,严墨还是补充道:“普通朋友。”
陆廷:“嗯,唇友谊。”
不知想到什么,他看了严墨一眼。
这时候刚好前面会长讲完话,也宣布散会了,可以走了,于是会议室里顿时如同刚下一般喧闹起来,一房间人谈话的谈话离开的离开。各有各的事情。
陆廷神了个懒腰。那朵玫瑰花,被他趁严墨收拾东西时,一并丢进了他没拉拉链的书包里。严墨没有发觉。
这不是他第一次送严墨玫瑰了。
那时是高考前最后一个晚自习,当时班干部商量好给全班的人送花。
果不其然,严墨对自己拿到手的花束不太满意,转念一想或许还能跟人交换,于是没犹豫地转头把花递给后座,让后座帮忙跟陆廷桌上的那束花换一下。
花是换回来了。但严墨也沉默了。
后桌:“我真换了!”
后桌:“就你俩是红玫瑰!服了! !”
刚从讲台上下来、预判了预判的陆廷踏着轻松的步伐从他身侧的过道路过。
严墨看过去时,那人背影的手对严墨比了个耶。
回到现在。
站在门外走廊,陆廷插着双手面向被他逼到贴着墙角的严墨:“什么意思?你删了我,然后加他?嗯?严墨??”
他人还坐在那呢,当他面就加上了。一场会议下来陆廷这口气也憋够久了。
别看严墨话少,其实他真懂得怎么最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