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谢谢。” 周鹏感激的接过手电：“叔，那你去休息吧，我自已去找，找不到就算了。”
工地食堂这边还跟之前一样，不过猫却没剩几只。
现在没有外人，周鹏也不用顾忌什么，他蹲下问两只正在玩耍的狸花猫和三花猫：“你们知不知道，奥利奥在哪呢？”
两只猫呆了一下，一起转头看他。
三花猫嘲笑：（是个傻人类喵～）
狸花猫附和：（猫说了你也听不懂喵～）
周鹏先去看三花猫：“你礼貌么？”
又回答狸花猫：“我能听懂，所以能跟我说一下，奥利奥在哪么？”
（喵！？！）
两只猫瞬间炸毛向后跳去，眼神警惕的看向周鹏。
另外三只在休息玩耍的猫，听见动静也看了过来。
最后还是三花猫胆子大一点，它前走了半步，甩了甩前爪：（…人类，你能听懂猫说话喵？）
周鹏点头：“是，但这不是重点，我就想问一下，你们知不知道奥利奥在哪里？”
一只毛发打结的长毛白猫走了过来：（…猫听过你，你是周鹏喵？）
白毛猫这话一说完，其他猫也都看向了周鹏：（…他就是那个能听懂动物说话的周鹏喵？）
（喵～他身上怎么没有毛？）
（奥利奥去找老吴了，你找奥利奥干什么喵？）
找老吴？？
周鹏赶紧问：“那它是什么时候走的，你们知道它去哪里找老吴么？！”
三花猫歪了歪脑袋，执着的继续问刚才的问题：（人类上没有毛，为什么能听懂猫说话喵？）
周鹏心累，敷衍道：“…可能我上辈子就是只猫吧？你们谁能带我去找奥利奥么！？”
三花猫的积极蹲坐到他面前：）猫知道喵～猫带你去找奥利奥喵～）
周鹏欣喜万分：“真的！太好了，我之后一定给你买猫罐头！”
三花猫摇头：（猫不要猫罐头～猫想像你一样做个人类喵！）
（猫做了人类，猫就可以自已买罐头喵～）
不不不，我还是觉得猫罐头比较好，毕竟，我真不知道，怎么把猫变成人！！
周鹏试图打消它这个可怕的想法：“其实…做人是很难很累的。”
眼见三花猫转身就要走，其他猫也兴致缺缺的散开了，周鹏话锋一转，硬着头皮说：
“你要是真的想学…等我见到奥利奥后，再帮你想想办法？”
…这样骗一只猫，让周鹏的良心隐隐作痛。
三花猫肉眼可见的开兴起来，它向外跑去，几下跳上墙头，转身居高临下的去看周鹏：
（你快跟猫来，猫带你去找奥利奥喵～）
周鹏扶额：“大佬…能换条路吗？咱们换一条不用爬高翻墙的路。”
三花猫看着周鹏有点嫌弃：（那要走很久的喵～）
像三花猫说的那样，对猫咪来说，在墙头上几下跳跃就能翻过去的地方，直线距离都是很近的。
可如果让它们按照人类的路线走，经常待的那片区域，倒是没什么关系。
但它们不经常去的区域，就很容易迷失方向了。
三花猫只跟着奥利奥去过老吴那里两次，而且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它在沿途留下的气味早已消失，现在只能偶尔爬上墙头，摸索着奥利奥留下的气味。
时间被拉长，三花猫越找就越不耐烦，它跳上墙头嘀咕：（喵…～猫其实也不是很想当人类的喵…）
周鹏心里也着急，他们开车，跟着三花猫已经迷路了好几次，而现在已经凌晨一点了。
他问玉檀有没有什么办法。
玉檀对气味的灵敏度远超所有动物。
周鹏曾一度思考过，它根据什么判断气味的。
玉檀震动翅膀，语气有些失落：（嗡～距离太远，信息太过混杂，虫现在的蜂体过于笨重，无法飞起，不能判断。）
“没事没事，这不怪你，你已经很棒了。”听着玉檀这伤心又悲切的语调，周鹏的良心又受到了谴责。
“周少爷，那猫停下了。”赵言把车缓缓的停在一条僻静的马路上。
这条马路不是主干道，却非常宽阔。马路的两边种了许多高大的银杏树。
银杏树下是绿化和人行道，然后是一道高高的院墙。
三花猫在院墙上舔了舔爪子，语气有些骄傲：（猫找到了喵～）

凌晨一点三十六分。
根据前两个死者的死亡时间判断，这个时间基本上已经能确定，蒋志武是回不来了。
精英专案组的成员，没有一个人去休息，他们有的还在做最后的努力；有的沉默的抽着烟，等待着天明。
曹少言放下案件记录，隐晦的打了个哈欠。
这个社会，许多人都会把医生，老师和警察这三种职业附加上一层神圣光环。
其实，他们与旁人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一样的。
他们和普通人一样，也会疼，会哭，会笑，会疲惫。
他们一样有七情六欲，有私心，有欲望。有善，有恶。
很多人都不会明白，一个人的职业，并不能证明他是光明的，还是黑暗的。
刑警也只是一份工作。
来做这一行的，有多少人是因为生活？又有多少人是为了铲奸除恶，匡扶正义的理想？
但，心地太善良的人，是做不了警察的。
曹少言依稀记得，他毕业后参与的第一个案子，是一桩强奸案。
律法上却因为对方未成年，而被判无罪。
流言似恶虎。
那个无辜又鲜活的生命，永远停在了她的21岁。
明明她什么错都没有。
曹少言那时年轻，警服让他相信正义。
可所谓的律法，却狠狠的给了他一巴掌。
他不甘心，他满心愤恨的去堵住那少年，套上麻袋打了一顿。
这件事被他的师傅知道了，曹少言也被用同样的方式打了一顿。
大概几年后，曹少言偶遇了当年的那个强奸犯，此时对方事业有成，他牵着一个女孩的手，两人有说有笑的逛商场买衣服。
可能是已经工作了几年，见过了比这更恶心的案件，曹少言盯着两人的背影，心中一片木然。
只是午夜梦回时，他总梦见，年轻时的自已，背对着现在的他，慢慢的走远。
【男人就是累～男人就是累～】
曹少言闭着眼睛去摸手机，滑动到接听键：“喂？”
【曹队！】是周鹏的声音。
曹少言身体一震，猛然睁开眼睛：“你说。”
【亢村北路，银杏庄园，我们正准备进去，具体在几栋还不清楚，找到了我再通知你。】
曹少言猛然站起来：“你千万别轻举妄动，等我们过去。”
【曹队，现在快凌晨两点，如果蒋志武还活着，我不能保证我会不会行动。】
曹少言无话可说，他挂了电话，对看过来的其他人招呼道：
“快快快，去银杏庄园。周警官他们找到老吴了。”
有人提出疑问：“银杏庄园？那可是别墅区，凶手不是保安么？”
马上就有人拍着提问的那人肩膀说：“杨队长，你平时没怎么看过咱们系统的内部网站吧？”
“回去把关于周短短的帖子，找出来看看，你就不会怀疑了。”
那人笑了笑：“我之前追一个凶手到边境，刚才回来。”
“…你们是说周警官么，我回去一定看。”
周鹏还在想，他们该怎么进银杏庄园？
赵言就把车子直接开了过去。
大门口的道闸“叮”了一声，就开始缓缓上抬。然后一个温柔的女声说：“欢迎业主回家。”
钱家豪打了个哈欠：“早知道是咱们家，何必绕这么大的圈子。”
“对了，小赵，等一下找到地方，你就开车把华生它们先送回去。”
“好的，钱少爷。”小赵不是很开心，他觉得自已还是挺能打的。
车子转了一圈，就开到三花猫蹲着的院墙下。
跟着它七拐八拐的，十几分钟后，三花猫专门留给猫狗的小门，进了一栋别墅内。
这别墅独门独户，带着大院子，不仅院墙被加高了，还安装了红外线感应系统。
周鹏把这栋别墅的位置发给曹少言。收了手机后，他立刻转头去问沈叶飞两人：
“怎么样？有办法进去么？”
沈叶飞摇头：“两种报警装置，至少五层防盗。”
周鹏很是诧异：“他都杀人了，还怕一两个小毛贼？！”
钱家豪挂了电话过来：“…我问过了，这房子的业主是个公司的大老板。不姓吴。”
（人类，你怎么还不进来喵～”）三花猫见周鹏没进别墅，就跳上了院墙来催促他。
跳跃时，它的身体挡住红外光线，触发了报警装置，别墅里马上就响起“滴滴”声。
（喵？）三花猫被吓了一跳，赶紧从墙头跳下来。
周鹏几人也各自找位置，蹲下来藏好。
（喵～吓死猫了喵～）三花猫快步跑到周鹏身边，心有余悸。
别墅内隐隐传来关门声，和脚步走动的声音。
一个低沉的男声说：“看来是你的同类。”
“奥利奥，你回工地去吧，以后别在来这里了。”
（喵～那猫回去了，你明天要带小鱼干来给猫吃喵～）
“…快回去吧。”
一只奶牛猫慢悠悠的从门洞里钻了出来。
（是奥利奥喵～）
三花猫迎了上去：（奥利奥，有人类要找你，他是没毛的猫喵～）
奶牛猫跟着三花过来，歪头看着周鹏：（人类，猫不要你养喵～）
周鹏点头：“好的，我不领养你。你走吧。”
“奥利奥，你以后…不要再来这里了？”
奥利奥沉默了一下，满眼疑惑：（人类好像能听懂猫说话。）
三花猫跳出来，替周鹏宣传：（他是一只没有毛的猫，他还可以教猫变成人类喵～）
奶牛奶猫一爪子拍飞三花猫，周鹏的眼神越发狐疑：（阿花脑子不好，但猫很聪明喵～）
（人类，你为什么要骗阿花喵～）
……为了找到你。
周鹏想了想，心虚的狡辩：“…我不算骗他它…吧，我只是说帮它找方法…”
奶牛猫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就追赶着那只一心想变人的三花猫，跑远了。
周鹏松了一口气。
在已经确定了，老吴就在别墅内。
别墅有监控报警装置。
不知道他有没有帮凶，也不知道蒋志武在不在别墅。
不能硬闯，又不能干等。
钱家豪想了想，决定找外援。
这人是个黑客，代号叫全视眼，除了收费太贵，没别的毛病。
钱家豪把自已刚收到的，关于这栋别墅和业主的信息发给了全视眼。
那边很快就发来消息。
全视眼表示：业主的手机就在别墅内，屋内的半自动化联网设置，对他而言，就像是贴了一张欢迎进入的牌匾。
接这么简单的活，实在是太侮辱他的智商了。
所以……得加钱。
作为赔付自已的精神损失费。
不差钱的钱少爷咬着牙把钱打了过去，并在心中暗暗决定，以后如果见到这个人，自已一定要揍他三顿。

别墅的大门被缓缓打开，沈叶飞站在门后。
周鹏在等曹少言他们过来，和先进去看看之间，选择了后者。
因为这个时间段，老吴随时可能杀人。
周鹏摸了摸怀里的枪，底气十足的踏进了别墅。
这把枪还是周母临行前塞给他的。
别墅的门是双开的密码门，想从这里进去似乎不太可能。
老吴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思，把别墅所有的灯都打开了，透过厚厚的窗帘也能看见里面灯火通明。
几人转了一圈，就绕到别墅后面，那里有个很大的露台，而露台通往别墅内的门是虚掩着的。
周鹏正要去开门，就被钱家豪和沈叶飞同时拦住，沈叶飞打手势说：自已先进去看看。
沈叶飞进去不久，郑建国也跟了进去，随后才是钱家豪和周鹏。
露台这道门的后面，是一个用来品茗休闲的阳光房，阳光房连着一个小客厅。
小客厅的侧边有一个拱门，拱门的两边，有轻薄的鹅黄色纱幔交叠悬挂。
沈叶飞和郑建国两人一左一右的靠在纱幔后，向别墅内的大客厅张望。
有清晰的女声，唱着老歌，伴随着舒缓的旋律，飘荡在客厅里。
一个嗓音沙哑的男声，偶尔跟着哼唱：
“别管以后将如何结束～”
“至少我们曾经相聚过～”
周鹏越靠近拱门，那歌声就越清晰： “人的一生有许多回忆～
“只愿你的追忆有个我～”
玉檀轻轻震动，似有些不安的突然开口：（周鹏，虫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能让玉檀一只虫感觉到害怕的会是什么？
等越来越靠近拱门的位置后，周鹏的眉头皱起，他轻轻抽动鼻子，这味道…
客厅里传来男人沙哑的声音：“…不进来看看我的作品么？我还特意给你们留的门呢…”
周鹏一惊，他就说这门也开的太巧了点。
可是钱家豪不是说那个黑客，已经关了别墅里的安全监控装置了么？老吴怎么知道他们进来的？
男人像是猜到了周鹏的疑惑一般，他的声音再次传来：“…拱门上有小装饰，我在装饰上安装了微型摄像头。”
“那个小伙子快把枪收起来吧，这屋里的瓦斯已经到了燃爆点了…”
周鹏默默的收好枪，他现在终于知道刚才感觉不对的味道是什么了。
也终于知道玉檀刚才惧怕的是什么了。
他抬头看向拱门上挂的那个装饰，是个微笑着的晴天娃娃布偶，在娃娃的颈部有个小黑点，正对着自已。
是针孔摄像头么？
既然里面的人已经知道他们来了，那他们也就没有再躲下去的必要了。
周鹏刚跨入大客厅，入眼的就是客厅的沙发家具全被堆放在了角落，两名被害人被用粗麻绳，吊在了客厅的正中央。
其中一名被害人，离他们近一点，被一块巨大的白布从头上罩下来，粗大的麻绳在这人的脖颈处，环绕了两圈。
白布包裹着他的头，眼睛和嘴巴的位置都有鲜血溢出。
这人手脚俱在，脚下还被放了一个塑料圆凳，他赤着脚，脚尖点在圆凳上接力，努力踩着凳子，让自已不会被勒死。
他还活着！
周鹏心中大定。
只是这名被害人的头被白布罩着，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蒋志武。
周鹏又去看另外一名被害人。
这人同样也被吊着，身上没有白布，但四肢已经缺失，从这人身上微微颤动的肌肉来看，他也还活着。
但一个头发花白男人背对着他们，站在了这名被害人的面前，抬起的双臂微动，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他就是老吴？从背影看，至少有六十岁了吧？
因为老吴挡在了被这名被害者的面前，周鹏同样无法确定这人的身份。
还有，东沪市刑侦局这边不是说，失踪的是三个人么？
那这第四个人又是哪来的？
“警察！老吴你已经被包围了，现在自首还来得及…”周鹏一边喊话，一边靠近那名头上被蒙了白布的受害者。
不管这人是谁，还是先救下来再说吧。
钱家豪三人也悄无声息的分散开，想从不同方向靠近老吴。
老吴的身子停顿了一下，他叹息道：“小伙子，你们不想给老头子陪葬的话，最好都不要乱动。”
周鹏四人立即停下。
背对着几人的老吴头也没回的继续说：“我身上有个大家伙，这开关一点，别墅就没了…”
“你们还这么年轻，给这两个人渣和老头子陪葬不值得…”
“咳咳咳…再等等，年轻人要有耐心，老头马上就好了。”
……不会还有炸弹吧？
周鹏的头皮发麻。
这别墅里又是瓦斯又是炸弹的，双重保险也不带这么玩的，这是要尸骨无存，同归于尽么的节奏么？！
钱家豪马上给曹少言发短信，把这里的情况都告诉了他。
让他们以防万一，现在不仅需要救护车和消防队，还需要拆弹专家，疏散这栋别墅旁的居民。
周鹏试图劝说这个亡命之徒冷静一点：“老吴，我知道你做这些事，肯定有原因的。”
“…可你这样做，只会让你背负上杀人者的骂名，即便你是对的，也变成了错。”
“有什么事，你可以先先下来，慢慢说，这件事上面的领导也一直在关注，你现在停手还来得及。”
“停手？”老吴摇摇头，语气有些怅然：“已经来不及了。”
“我为了报这个仇，策划，潜伏，等待，筹备，用了足足二十六年…”
“这二十六年里，我每时每刻不在煎熬，不在后悔…”
他似有些感慨：“二十六呐～二十六年年前我和你们差不多大…”
二十六年前，吴大强27岁。
那时他已经工作了七八年，其中有四年他都在卧底。
大约三十几年前，东沪这边发展的风头好正盛。
各种人都来这里找机会，做为交通枢纽地带，这里的三教九流同样很多，白面就是在那个时候，悄悄流入市场的。
后来有人尝到了这个生意的甜头，开始组织人手，形成团体，暗中交易。
警方刚开始并没有意识到，这种事情的危害性，收到的消息也比较晚。
等他们真正发现毒品的危害后，再想要阻止时，却是已经晚了。
因为东沪大大小小毒枭的势力，已经有了成熟的规模和区域划分。
为了打击毒品交易，寻找到有力的犯罪证据，和毒品的来源。
警方在内部系统，甄选了出了几名优秀的年轻警察，打入敌人内部。
刚新婚不久的吴大强，就是其中之一。
而和他一起被选中的，还有蒋志武。

蒋志武和吴大强扮成混混，分别进入不同的贩毒组织。
第二年，蒋志武在一次抓捕行动时受了伤，不得不提前退出卧底任务。
而吴大强却混的风生水起，一路换了三个老大，在第三年时，终于混成了其中一个大毒枭的得力干将。
吴大强觉得已经足够了，他本想在大毒枭下次交易时，彻底结束自已的卧底生涯。
但做为他联络人的蒋志武，却让他在等等。
因为吴大强是他们当年那批卧底里，唯一一个还在卧底，且在帮派里混的地位最高的人。
如果他能跟着大毒枭去一趟毒品的源头工厂，让警方一举铲除这个万恶之源。
那么东沪市的毒品交易市场，也就会跟着土崩瓦解。
吴大强当时很犹豫，他离家已经三年多，儿子都快三岁了，却还没见过爸爸。
他半个月前伪装路过自已家的院子，看见儿子被邻居家孩子们嘲笑没有爸爸时，他心如刀绞。
在蒋志武的一再劝说下，吴大强又做了一年卧底，终于被老大刘兴认可，带去了制毒的源头工厂。
一个藏在深山里的村落。
那时候，去取货的不只刘兴一家。
几家人，带了几十多小弟，还携带着老式的猎枪，火枪。
警方向上级打了报告，然后联合当地的武装部队，经过的严密部署，包围了小山村。
吴大强在枪声响起的那一刻，就躲了起来，还是被流弹伤到了肩膀。
见旁边有个地窖，他就钻了进去，想着外面的枪声停了，自已就出来。
也不知道是失血过多，还是什么原因，吴大强迷迷糊糊的就在地窖里睡着了。
再醒来时，他发现自已的身体僵着，不能动。
一个老人在给自已施针，老人说：“他缺氧，被闷晕在地窖里了，如果自已迟一点发现他，他必死无疑。”
吴大强当时感受了一下自已的身体，发现他除了有意识和眼睛能动外，身子根本都动不了。
他当时想，这还不如死了吧。
老人却让他不要慌，自已给他扎针半个月，保管能让他活蹦乱跳的。
那老人就是小山村里的人，那天去采药才逃过一劫。
这小山村，如今只剩下了老人一个。
可这老人非但没有离开，还继续做起了白面。
因为村子里寄养在别处的娃娃，他们还需要吃饭，上学，要花钱。
老人说他会救吴大强，是认出他也是来买白面的人。
等吴大强好了，就把自已刚熬好的白面带出去，卖了钱，再回来给他。
那时吴大强躺在床上，口不能言，就那么看着老人在门口熟练的熬制白粉，心中百感交集。
吴大强的身体好了以后，带上老人熬制的白面，和准备好的干粮就上了路。
他下山时，随便挖了一个坑，把老人辛苦做的白面全部都倒了进去，用土埋起来。
吴大强的卧底任务已经结束，他怀着激动的心情，路上历经波折，终于回到了东沪市。
那时候已经快凌晨三点了，身无分文的吴大强，准备先回家看一眼妻儿，第二天再去单位交任务。
可他刚到家门口，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吴大强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他轻轻的推开房门。
借着屋内微黄的灯光，吴大强看见自已的父母，妻子和儿子，全被被人砍去了手脚，用麻绳吊在了房梁上。
他眼泪都流不出来，就那么呆呆傻傻的，一会去抱妻子，一会又去抱父母，还有儿子…
那么小的人，他这是第一次抱他…
吴大强抱着儿子小小的身体，泣不成声。
他本就是大病初愈，现在大悲之下，呼吸不畅，两眼一翻就又晕了过去。
醒来时发现自已的身体僵着，又像之前一样动不了了。
这时他听见说话声。
其中一个人的声音他十分熟悉，是蒋志武。
蒋志武让一个人去看看屋子里的情况，那人害怕，站在门口瞟了一眼，就退后哆嗦着嗓音说：“死…死了，全死了。”
“那个刘兴，他…他把吴大强一家全杀了！姐夫，怎么办，他会不会也开杀我们？！”
“闭嘴！”蒋志武低吼：“你是想把人引来，知道这事跟我们有关系么？！”
“如果不是你们管不住下半身，中了刘兴的圈套，我怎么会…”
有人害怕的小声问：“表哥…现在我们怎么办？这会不会查到我们头上？！”
蒋志武把心一狠说：“吴大强这么久没回来，肯定是凶多吉少。”
“就算他回来了…”
“去把我带来的汽油拿来，我们把这里烧了。”
“警局会有一个新的吴大强，就算他回来了，我说他不是，他就不是！动手！”
吴大强躺在家人鲜血汇聚的血泊里，恨意在心中翻滚，闻着汽油的味道，手指轻颤。
“擦！”火被点了起来。
吴大强艰难的翻了个身，往后门爬。
有汽油助燃，火势蔓延的很快，浓烟不仅迷眼，还让吴大强呼吸困难，心中憋闷如死火烧。
在快爬出的那一刻，吴大强回头看了自已的家人最后一眼。
他一直爬，爬离火场，爬出家的区域，磨破了手脚爬到了一处无路的窄巷里，才终于停了下来。
整整两天，吴大强躺在那里，水米未进，浑身冰凉。
直到一只黑白色的奶牛猫，蹲到他的胸口，为他带来了一丝温暖。
吴大强缓缓靠着墙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已又能动了。
他踉跄的扶着墙站起来，一步一步的向着警局的方向走。
隔着远远的距离，他就看见了蒋志武和几个人站在警局门口说话，那些人吴大强一个都不认识。
风把他们的声音带过来，他听见，那些人叫其中一个人吴大强。
他听见那些人叫蒋志武队长。
他听见蒋志武称呼一个自已不认识的人，局长。
一辆大车停在路边，大车玻璃的反光面，让吴大强看清了自已的样子。
……这个乞丐就是我么？
没有身份证明，又身无分文的人，想在这个城市，像一个人一样活着有多难？
想要为自已讨回公道，拿回自已的身份，找已经高升去其他地方的老领导，为自已证明，又有多难？
这二十几年，保证自已生活的同时，还得想办法靠近仇人，收集他们的信息，找到刘兴这个人，最终报仇又有多难？
现在，一切都要结束了。
吴大强怎么可能放弃。

吴大强叹了口气，缓缓的转了过身。
“好了，好了，蒋志武原来就爱笑，可不知道为什么，他见了我之后就不爱笑了…”
吴大强移开位置，露出了一直被他身体遮挡住的蒋志武。
此时的蒋志武脸已经彻底的变了型。
眼和嘴的位置，像是被用利器划开后，在用针线缝合起来，缝出一个标准的笑脸。
蒋志武的意识还是清醒的，被缝合的双眼下，眼珠滚来滚去。
和嘴巴缝合在一起的脸颊，也在不停抽动。
鲜血从缝合处，混着蒋志武的口水和泪水流了下来。
周鹏打了个冷颤，退后一步。
他不是害怕蒋志武现在的样子。
他是恐惧吴大强折磨人的手段。
吴大强退后一步，看着现在的蒋志武，似不太满意般的摇了摇头。
然后，他拿起地上白布打开，把蒋志武罩在白布里，蒙住了他的头和躯干。
用手腕上的麻绳，从白布外侧环住蒋志武的颈部，绕了两圈打了一个蝴蝶结。
鲜血溢出白布，形成了一个笑脸的形状。
吴大强还是不满意：“…我精心策划了26年，没想到你们查到我，只用了这么短的时间…”
周鹏看着蒋志武的样子，想到了拱门处的那个晴天娃娃，身上一阵发冷。
就在这时，别墅外传来匆匆忙忙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