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伊洛一顿,瞬间想?通了:“你们想?要打?造一个?乌托邦世界,在一个?人?死?前将他的意识与上传到这个?世界,通过数字化永生?”
“这只是资本的谎言。”艾伯克扯了扯嘴角,“数字化就是真?的数字化了,也?许意识上传后你还记得那个?世界发生的一切,但那都只是苍白的记忆,变得无关紧要,而你在这个?世界做出的一切行?为?都是因为?上传的有关你的数据信息足够多,算法进行?合理推导而已?。”
那些外面世界进来的“永生人?”是如此,这个?世界的“原住民”也?是如此。
你以为?今晚去?酒吧喝酒、泡了个?一|夜情对象是你的选择,你以为?早上出门?前不喝咖啡是自己不喜欢,你以为?每晚一点睡是因为?自己喜欢熬夜……
其实都是被设定好的。
千万个?数据、千万个?不尽相同的人?设。
从出生起,你的人?生就已?经?大致定型了。
你是什么样的性格,会成为?什么样的人?,选择什么样的职业……
很奇怪,在费伊洛戳破这个?世界的虚幻泡沫后,艾伯克好像能说出口了。
“这是兰库斯……算了,你们也?不知道。就是一个?我年轻时候任职的科技公司,他们打?造这个?项目,只是为?了圈住那些怕死?的、怕亲人?彻底离去?的政|府高层和达官显贵而已?。”
“实际上,我们的科技水平远远没有到能在虚拟空间保留人?类意识的地步。”
“最开始,这个?项目的提案是我交的,整体的框架设定也?是我给的……但我的目的只是想?创造一个?无比接近于现实的虚拟世界,给足虚拟世界里?的人?类自由发展的空间,看看他们是否会和现实一样,会因为?资源争斗而不死?不休,会发生不可挽回的战争。”
“项目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我发现他们只是为?了圈钱,将虚拟世界的np……”艾伯克低头,换了个?说辞,“将虚拟世界的人?物设定的很死?板,一个?人?从出生到死?,过程中基本不会出现多少太大的变化,一切行?为?都很循规蹈矩。”
“我和他们发生了争执,然后就被踢出团队了。”
“我落魄了一阵子,很久之后才从广告上看到了这个?项目已?经?面世了。它被夸得天花乱坠,能让死?去?的人?永生,能让活人?进入虚拟世界继续和亲人?交流、拥抱。”
“这个?项目被他们命名为?【乌托邦】。”
“他们设定没有灰尘,人?们不会想?要自杀,也?没有什么反社会的存在,因此虚拟世界的幸福指数极高。”
早已?有人?不想?听下去?了,那些原住民们呆滞地面对这一切,头痛欲裂,脑子像是炸了一样,煎熬且痛苦。
梅鲁不由得想?起十年前她被停职的原因……就是因为?她去?了酒吧,差点和两个?男人?厮混在一起。
她记得那段事情,但那晚的行?为?明明不符合她的作风,但切切实实就是发生了。
研究员埃里?克也?恍惚地想?起末世前对自己忽冷忽热的前女?友。
原来她不是故意的。
她偶尔会被人?被取代。
很多幸存者们都想?起了曾经?自己身?边人?的不合理行?径,那些过去?被漠视的回忆在此刻都变得刺痛无比。
“外面活着的人?也?能进来?”费伊洛问。
“嗯……虽然科技水平做不到让失去?肉|体的人?类意识永生,但活人?联机还是能做到的,只是进来的人?都只能使用…虚拟人?的身?体。”
“很多虚拟人?都是他们为?自己量身?打?造的躯壳,平日他们用不着的时候,虚拟人?就会按照设定好的路线过自己的生活,但他们联机后,就会接管身?体的掌控权,而虚拟人?会记得这期间发生的所?有事,并不会对此产生质疑,甚至会觉得就是自己做的。”
“那怎么会发展到现在这一步?”
艾伯克脸上闪过一丝怨愤:“我被赶出团队以后,又受到他们的打?压,活得很狼狈,直到我在下等居民区捡到了一个?孩子。”
“她叫我爸爸,陪我度过了很长?一段时光,但最后却因为?下等居民区的辐射得了重病……才十五岁。”艾伯克眼眶发红,“我跑回去?求他们,允许我将这孩子的意识上传,他们却告诉我永生位置有限,要交一笔巨额的费用。”
“明明我才是这个?项目的提出者,这个?项目的概念、框架都是我的心血!最后我只是想?要一个?位置,却跪下去?求他们都不管用!”
“我去?哪拿那么多钱!?”
提到这段过往时,艾伯克情绪异常激动,剧烈喘息了好久才勉强平复:“他们做的那么绝,我也?只好做绝了。”
被赶出团队之前,他留了后手,他偷偷打?造了一个?名为?“艾伯克”的虚拟人?,并给他在虚拟世界留了极高的权限,同时还偷走了一个?联机芯片。
在女?儿?死?后,他开始研究怎么毁掉这个?虚拟世界。
他甚至考虑过炸掉主机房。
但这不太可能,那里?被严密看管着,比总统住处的安全等级还高,因为?所?有上等人?都在乎这个?虚拟世界,世界里?有他们的“亲人?”。
于是艾伯克想?到了一个?更简单的办法——
创造一个?病毒程序。
作为?这个?项目的创造者之一,艾伯克清楚这个?虚拟世界的防火等级有多高,坚固在哪,又脆弱在哪。
研究病毒的时候,他数次有办法朝着全面毁掉这个?世界的方向前进,但他放弃了。
他只打?算毁掉这个?世界的“人?类”,或者说,他要杀死?那些上等人?的“亲人?”,让他们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至亲再死?一次却无能为?力。
他编写的病毒运行?的逻辑很简单——
虚拟人?的程序是独立于主机之外的,而病毒只需要攻击并传染一切能站立行?走的数据,也?就是虚拟人?。
艾伯克利用联机芯片,亲自将病毒程序带了进来。
它会使虚拟人?程序错位,数据紊乱,才有了这些怪物全身?错位的诡谲形象。
虚拟世界很快向真?实世界发出警报,病毒影响了真?实世界联机玩家的下线,于是只能将这部分人?召集到梦之塔——也?就是这个?虚拟世界的运作程序核心来强制下线。
所?以这些虚拟人?会觉得梦之塔也?是一个?安全区。
其实不是的。
梦之塔空无一人?。
准确来说,是没有一个?能活动的人?。
艾伯克走上中心的控制台操作了会儿?,四周的环形墙壁突然变得透明,在那后面,是一个?个?数不清的、躺在舱内的躯壳。
艾伯克嘲讽道:“这些都是他们走之前使用过的身?体,估计是打?算等病毒解决了后继续使用。”
他的病毒也?并非战无不胜的,等虚拟世界不再具有能活动的数据,病毒程序就会自行?瓦解。
“他们应该是攻破到了这一点,所?以直接掐死?了虚拟人?受孕的概率。”
这样一来,只要没有新?生儿?出现,等这一批虚拟人?死?绝,病毒自然会消失,他们重新?再打?造虚拟人?类的程序即可。
所?以安全区已?经?近一年没有新?生儿?诞生,彻底掐灭了他们的希望。
闻酌等人?倒是可以理解自己的san值一直在下降了。
这是一个?虚拟世界,无论身?边的人?类都有真?实,都只是一团团数据而已?。
而贸然进入的他们是什么?
是会被防火系统攻击的异常数据。
程序会出错很正常,项目开发时肯定也?设想?过万一哪个?虚拟人?的数据错乱,做了一些有违常理的事怎么办。
正常来说,会第一时间将这位虚拟人?的程序格式化。
他们san值不断下降的一个?过程,就是被世界系统格式化的进度条。
“你们觉得绝望吗?不敢置信?世界观都崩塌了?”艾伯克看着这些无比真?实的虚拟人?类,“可你们的一切认知都是系统设定好的。”
“你们所?以为?的世界并不真?实。”
“很痛苦吗?”艾伯克继续说,“可惜痛苦也?是假的,那只是你们得知世界是假的以后引起了数据紊乱带来的反应。”
他残忍地说着这些真?相,完全不在意这些“人?”的感受。
他确实不必在意。
艾伯克曾和费伊洛说过好几次,自己是个?好人?。
他尊老爱幼,热爱自己的研究,把那个?下等人?居民区捡回来的孩子当自己亲生女?儿?,时不时还免费帮下等人?解决一些专业领域的问题。
他真?的是个?好人?。
他只是没把这个?世界的人?当人?。
一串串冷冰冰的数据而已?,还妄图得到善待吗?
数据在?崩溃。
如费伊洛所想, 一旦这个世?界的虚拟人得知世界是假的,自己也是假的,一定会造成不可估量的后?果。
有人看着自己的双手, 止不住地发抖, 似迷茫又似不敢置信:“我……只是一串数据?”
梅鲁后?退了?两步, 低头看向了自己腰间的小黑盒。
不该来的。
更不该抱着必死的决心、却为了让民众得知真相而携带了?一个微型摄像头, 通过广场直播的形式将梦之塔的第一画面与声音传达给所有人。
作为“人类”的最后?一刻, 她听到?了?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是古吉拉。
我是一串数据,那你呢,是什么?
也是外面那些真实存在?的人吗?
梅鲁问不出口了?,她的身体已?经?开?始瓦解, 当着所有人的面分崩离析, 化为一个个血渣子溅射到?周围人的身上。
“不!!”
梅鲁的“崩溃”就如病毒一样, 周围的虚拟人一个接着一个地自爆, 消逝在?梦之国末世?的第十年。
古吉拉怔怔地看着这一幕, 半张脸都被血腥覆盖, 却没有擦拭。
“她san值快掉完了?!”
“古吉拉!”
一声厉呵拉回了?古吉拉的思绪,堪堪将她的理智数值吊在?了?8,但仍在?下降。
“我……看不见了?……也听不见。”
显然,这一幕给深陷这个世?界的古吉拉造成了?极大的冲击。
费伊洛皱了?下眉, 之前小离掉san到?六十以下的时候确实有失去感?官的,但古吉拉前面掉到?39都跟没事?人一样。
也许因为小离是纯粹的恐惧, 而古吉拉却是被同?化的结果。
她每失去一项感?官,就会有数据感?官替换上来,无?声无?息, 叫人难以察觉。
“没事?的。”费伊洛拉过古吉拉的手腕,“快结束了?。”
其实她没法保证古吉拉现在?这个状态还能不能回到?主城, 以及这个世?界崩溃后?他们是否还能找到?车站,结束这个副本。
但看闻酌和席问归都不急的样子,只能按捺住心?里的焦躁。
“除了?我们来的车站,整个梦之城还有车站吗?”
“……”
从虚拟人自爆开?始,艾伯克就低下了?头不再看。他本以为这些数据都全面崩溃了?,虚拟世?界的运行程序也会变得乱七八糟——这才是属于这个乌托邦的真正末日。
但没想到?这个时候,竟然还有“虚拟人”能冷静地跟他对话。
“什么…车站?”
“列车站。”
“下一层就是……”
众人立刻冲出去,古吉拉被费伊洛拽得一个踉跄。眼看就要只剩自己一人,艾伯克急急追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走?在?最后?的席问归和闻酌回头,后?者反问:“你本来以为我们是什么人?”
艾伯克哑然半晌:“……我以为,他们发现了?我一直联机在?乌托邦里,特地刷新?出一批新?的虚拟杀手来解决我……顺便催化矛盾,加速虚拟人的自毁。”
“答案错误。”闻酌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不能说。”
艾伯克的脸上瞬间掀起了?惊天?骇浪,闻酌和他一样来自现实世?界?
可数据开?始崩溃以后?,防火程序大概是内忧外患,已?经?顾不上保密协议的惩罚措施,因此?他能顺利地说出刚刚那些真相。
但看闻酌的意思,他依旧不能说。
他们并非来自同?一个现实世?界吗?
闻酌并非不能说,他一直以来都和旁人不同?,似乎并不受主城保密机制的控制。
他只是不想多言。
“为什么不下线?”
“早就下不了?了?。”艾伯克面露绝望,“七八年前,他们就掐断了?下线的选项。”
“你的世?界和梦之国的时间流逝一样吗?”
艾伯克摇头:“一比七。”
也就是说,外面才过一年多。
主城和梦之国也差不多是这个时间比。
闻酌收回目光,正要加快脚步离开?,就听见艾伯克用非常绝望的语气?问:“可以告诉我……我的世?界是真实存在?的吗?我是真实存在?的人吗?”
闻酌倒是没想到?自己的避而不答会让艾伯克产生这样的联想,不过他还是没有多言。没有了?下线的选择,艾伯克也会随着这些虚拟人一起消亡,或是彻底迷失在?这个混乱的数据空间里,答案与否还重要吗?
费伊洛几?人已?经?挤进了?电梯,而周围的墙壁与摆设都开?始错位,形成一串串的虚影。
闻酌突然想到?一件事?,也许艾伯克刚刚的揣测不无?道理——
他还没找到?这个世?界的“媒介”。
当下已?经?证实这个世?界是虚拟的,那么所谓“通往现实的媒介就是留在?这个副本”的猜测就不成立了?。
“你在?上个站点的阁楼是不是进了?一个档案馆?”
面对闻酌的突然发问,席问归一怔,随后?诚实地点了?点头。
而他们还没找到?这个世?界的档案馆。
还来不及多想,闻酌前脚刚进入电梯,后?脚电梯门就关上了?。
电梯间响起了?语音播报声,卡带了?一般:“欢,欢迎抵达……列列列列车……”
最后?一个字未落,电梯四面墙壁就瞬间瓦解,分裂成了?一串串看不懂的字符。他们如同?处于一个数字空间里,之前的一座座大厦、一个个幸存者,都化为了?周身的符号,一眼看不到?尽头。
“这……”
众人眼前猛然一黑。
闻酌也有短暂的眩晕感?,但很快便再次睁开?了?眼。
周围空无?一人,只有密密麻麻的流动数据。他不确定自己现在?是什么形态,人类?数据意识?
副本结束失败了?吗……
这并没有让闻酌慌神,他匀速地朝着某一个方向前进,总觉得那边有什么等待着他。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一个黑紫色的方盒悬浮在?空中,脚下的数据代码形成台阶,供闻酌步步靠近。
直到?一只由数据凝成的左手落在?方盒上,眼前骤然一暗。
闻酌险些没认出眼前的地方。
昏暗的空间里遍布着透明的、偏蓝紫色调的档案架,一眼看不到?边际。相较于在?学校副本碰到?的那个档案馆而言,这里显然更具有科技感?。
就连架子上的档案都是以数据形式展现的。
闻酌甚至不需要去特地翻阅,只要稍稍靠近,那些信息就会一览无?余地被他收入脑海。
仿佛他就是此?间的主人,无?比自然。
对比上次,心?里更多了?些亲切感?,浑身都放松下来,懒洋洋的,如沐春风。
他漫无?目的地前进着,脚下的步伐随意且缓慢,似在?寻找些什么,又好像只是闲逛。
周围那些罪者的性命、生平、罪孽都收录到?他的脑海里,人的善总有一个能想象到?的上限,但人的恶没有。
闻酌感?受着那些罪孽滔天?的怨与恶,并没有嫉恶如仇的情绪,相反十分平和,甚至有些享受地沉溺其中。
伴随他长大的那句话不合时宜地冒出脑海:“那孩子就是个魔鬼,他没有心?的!”
闻酌忽然觉得这话不无?道理。
也许就是某种程度上的事?实。
又过去了?很长一段时间,档案馆依旧没到?尽头。不过他看见了?一个孤零零的档案架,上面只有一个人的数据。
这大概就是他要寻找的东西了?。
一道柔和的女声隐约传来:“报告首|长,方舟出现了?异常数据波动。”
“嗯?”
“前段时间,仿生人们打造了?一个类似方舟的数字空间,名为‘乌托邦’,但刚刚不知为何产生了?较大的数据波动,濒临崩溃。”
“排查一下,不要影响到?方舟的运行。”
“好的。”柔和的女声道,“001将竭尽全力为人类服务。”
随后?,又是一道声音传来:“七号深渊里的异种最近有些活跃,监测站都在?怀疑祂有苏醒的征兆。”
“不是说‘诸神之战’中祂元气?大伤,段时间内没法殃及人类了??”
“监测小队说,祂似乎恢复得很快,周围的磁场也越来越乱,非常不太对劲,就好像一直有什么在?供养祂……”
“虽然说‘诸神之战’后?大部分异种都死绝了?,但偏偏祂活了?下来。”
“诶,谁都没想到?,祂会吞噬掉另外一个异种……”
“不管怎样,以人类目前的手段还无?法将祂灭杀。如果祂真的苏醒,强弩之末的我们根本无?法抵抗。”
“方舟初测得尽快提上日程,这是我们最后?的希望。”
“是。”
异种……
吞噬……
不是的。
那不是吞噬,那是一个异种对另一个异种心?甘情愿的献祭。
闻酌猛得睁眼,对上了?数道奇异的眼神。
站在?他正对面是再熟悉不过的、一身黑袍的审判长,正缄默地注视着他。
明明对方整张脸都被兜帽挡住,却仍然让闻酌感?到?被注视。
“醒了??”费伊洛低声说。
周围的环境并不陌生,是他们来时的车厢。
闻酌缓缓抬眼:“他呢?”
费伊洛当然知道闻酌在?问谁,沉默片刻后?摇摇头:“乌托邦坍塌后?我们就失去了?意识,再醒来就在?车厢了?……没看到?席问归。”
平威嘴欠道:“估计是没了?。”
费伊洛瞥了?他一眼,虽然想反驳,但这个可能性确实最大。可席问归san值不低,最后?的时刻也跟他们在?一块,按理说他们都回到?了?车厢,席问归也不该例外才对。
而且很奇怪,其他人就算死了?,例如张京、诸槟等人,他们的“尸体”也还在?出发时的座位上并没有消失。
以往的副本也是,即便人死了?,尸体一样会出现在?审判桌前,但席问归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是因为这个副本的特殊性?
闻酌眉眼微垂,忽而扯了?下嘴角,露出一抹冷淡的笑意,像是并不在?意席问归的生死。
平威嗤笑了?声,就说么,主城里异性都没爱情,两个男的谈什么爱?
“无?所谓。”逐步清醒的古吉拉突然出声,“也许席问归死了?,可我们也未必能活着离开?。”
众人一滞,清楚古吉拉说的是实话——
主城有一个大家都心?照不宣的协议,进入副本后?罪者自己主动坦白?就行,大家都会选择赦免,往后?轮到?自己成为罪者的时候也一样。
但这个副本目前为止,没有任何人坦白?罪名。
最糟糕的是,众人都忽略了?一件事?,刚进入副本时得到?的玩家人数信息是N。他们都没太在?意这件事?,直到?刚刚副本结束,他们眼睛一睁一闭回到?车厢,才发现这里多了?两具陌生的尸体和一个陌生的活人。
闻酌说:“开?始吧。”
几?人都被他的语气?弄得有些微妙感?,仿佛这次副本结束的主导者不是审判长,而是他闻酌一样。
审判长终于出声:“请诸位指认本站罪者。”
“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三人中仅剩的活人说,“我们刚进来就被堵在?了?车厢里,外面全是长得乱七八糟的怪物,出都出不去!”
“我们想着躲一会儿,结果那些怪物从其它车厢突破过来了?,他俩一下子就没了?,马上就轮到?我的时候……副本突然就结束了?。”
这人一脸懵逼,显然没说谎。
“我也来不及问他俩是不是罪者,这事?搞得……”
黄毛也懵逼:“我上一秒还在?c区躲那些玩意儿呢,还有一群士兵在?追杀我,我都以为自己死定了?……”
“算你走?运。”
“所以罪者是谁?”
跟以往的副本都不一样,这次的背景并没有昭示什么罪名。打造一个虚拟空间、蔑视一群虚拟人的生命算罪吗?
不能算吧。
毕竟广义上所理解的罪与恶都是施加在?生命体上的,但一团团数据模拟的人算什么生命?
突然,费伊洛啧了?声:“这个长头发的男性尸体不是罪者。”
“……”温贝贝第一个反应过来,“你有检定罪者的票?”
“嗯,但就一张。”
存活的那位陌生玩家嘟囔着:“会不会是你们当中有谁隐瞒了??”
“隐瞒的必要呢?”平威有点暴躁,“谁他妈在?乎你的罪名啊,老实交代了?直接赦免谁都不会死——”
温贝贝怼了?他一下,平威才反应过来审判长就在?旁边,声音戛然而止。
他们都不知道审判长对于他们这种类似“作弊”的行为有什么看法,还是不要冒险得好。
“妈的,到?底是谁啊!?”
“是我。”一道意想不到?的声音传来。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闻酌身上。
这话?一出, 费伊洛都惊到了,完全没想到。
刚进入副本没多久,他们在上直升机分散前其实含蓄地确认过罪者是谁, 但当?时大多数人都否认了, 也有小部分人没说话。
闻酌就属于没出声的那部?分。
“这个副本有什么和你契合的罪名吗?”
“很重要?”
“不重要。”但费伊洛难得好奇。
费伊洛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人, 听到不喜欢听的话?就要掀桌子?, 看不惯的人就送他去死?, 想要什么东西就立刻得到……以此类推,她对一个人的罪名产生了好奇心,理?应该不择手段得到答案。
但这是闻酌。
于情于理?都暂且没法用强硬的手段。
费伊洛遗憾地叹息一声:“那,开始投票?”
周围的环境突然变了, 车厢依旧森*晚*整*理是车厢, 但座椅尽数消失, 一张圆形的桌子?出现?在中央。
闻酌迈开腿, 走到唯一一支红色蜡烛前驻足。
投票结果不言而喻, 是无需多想就能得知的答案。
首先在场都是主城居民, 基本都遵守那个心照不宣的约定,即便?有个别几?个想使坏,也影响不了最终结果。
审判长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哑,但这次却叫人莫名听出了几?分柔和来。
“恭喜, 你已获得赦免。”
闻酌耳朵微动?,察觉到了微妙之处。
他记得之前秋香园师父被赦免的时候, 审判长有报出师父的罪名编号,但到他这里却省略了。
闻酌记得自己的编号——A00001。
关于他自己的答案从一开始就初见端倪,只是没有去细究罢了。
温贝贝浑身一松:“终于结束了。”
费伊洛看向闻酌:“节哀。”
即便?再觉得不可?能, 但事实就是事实,席问归已然死?亡。
一阵风吹过, 桌上的蜡烛摇曳着就熄灭,发出呼啦啦的声音。
下一秒,众人眼?前一黑,除了费伊洛谁都没注意?到闻酌在审判之桌消失的刹那向前走了数步。
一只手伸到审判长面前,大不敬地提起黑色兜帽。
展现?在眼?前的并非空落落的骸骨,而是一具有血有肉的身体。
闻酌抵住对方心脏的位置,温热的触感下是有节奏的鼓动?声。
指尖虚虚描摹着,闻酌忽而道:“从前你就对人类很感兴趣,他们的血肉、心跳……情感。”
两人的距离靠得很近,近得能感受到对方微烫的呼吸:“你都想起来了?”
闻酌没说话?。
“如果你刚刚不说,他们都会成?为你的养料。”
“这不是为了满足你想审判我的愿望?”
被戳穿小心思的审判长并不慌乱,他于黑暗中将闻酌拥进怀里,用斗篷圈住:“没有人可?以审判你。”
他说:“我也不能。”
面前的画面骤然一变,一座高大复古的门出现?在眼?前。
“有钥匙的。”身前人松开双臂,轻声说。
闻酌想起来了……那把万能|钥匙。
他问:“里面有什么?”
“没有什么特别的。”
闻酌将钥匙插入,手腕轻轻一转,厚重的大门打开,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门后确实没有什么特别的。
只有千千万万个审判长,斗篷下的身体没有血肉、没有心脏,默不作声地在恭迎此间的主人回归王座。
他们低着头,齐齐面向闻酌的方向:“欢迎回家?。”
无数道声音交织在一起,统一的声调统一的频率,好像从始至终说话?的就只有身后的人。
……有点中二了。
但不能过分苛求一个连撒娇吃醋都要和别人学习的……异种?。
闻酌转身,微微偏头吻上了黑色兜帽底下的审判长,后者?欣然受之。他们撕咬着彼此的嘴唇,就像在撕咬彼此的灵魂。
“久等了。”闻酌半眯着眼?睛,用挤出的闲暇说,“辛苦。”
辛苦在此间等待这么多年,分裂出千千万万个自己,守着这一方天地,不断地给他送去养分。
此间的每一个乘客、每一个罪者?,都是祂的储备粮。
这是一个活的世界。
祂即是世界,亦是闻酌。
许久后,呼吸急促的审判长忽而意?识了什么,他抵了下闻酌的肩膀:“你……没有全部?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