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方,皇家公园的森林附近,一群鸽子觅食中。
按理说,它们只要按点过来,找到那个绿眼睛的青年,对方就会给它们投喂非常美味的食物。
可是今天的青年好像有什么心事,坐在喷泉旁如同雕塑,一动不动,像在睡觉,像在沉思。
它们围着青年咕咕叫,青年却没有理会它们。
它们心想,为什么呢?
再不喂鸽子,鸽子就要饿死了!
与此同时,罗曼帝国的一座城堡中。
修斯走在华丽的走廊里,一边手拎着猫篮子,时不时看祂们一眼,怕祂们感到无聊,或是不小心不见了。
两猫都是听话的喵咪,怎会不见呢。
不过红猫对气息比较敏感,这里人来人往,陌生的人类气息太重了,让祂有点想打喷嚏。
小矮脚猫跟红猫保持着距离,不太敢招惹这个暴脾气的弟弟。
但是红猫大大咧咧的,根本不管这些,尾巴只往小矮脚猫那边摆。
小矮脚猫愁眉,生怕不小心给踩着了。
几分钟后,修斯在弗朗西斯的带领下走到一间魔法研究室。
门一开,对面立马有几个老人冲过来。
他们围着修斯,七嘴八舌地说出一堆话,介绍了他们关于解咒的设想。
修斯才知道,他们已经完成研究,成功解析出罗克公爵身上的诅咒公式,并对应地计算出了解咒术法,但是这个术法对精神力的要求太高,他们全国范围内都找不出一个精神力95以上的人,至于其他国家那更不可能。
老人们因为这件事疲劳不已,好像寿命都减了,看得出来竭尽了全力,想过试过无数方法,然而还是无法成功破解。
“伊修斯先生,您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有个老人满脸愁苦,将希望全部寄托在了修斯身上。
而旁边另一个老人立马挡住他,低声训道:“别给伊修斯先生压力。”
那个老人顿时汗然,连道不是。
修斯看到这种情景,也不由多说了一句,“各位,我只能保证我会尽我所能。”
众老一顿,情感收敛,只一句:“感谢。”
弗朗西斯人在后方,眼神波澜,但没有说什么。
接着,修斯去到了一个房间,先慢慢研究他们的解咒法。
与此同时,两猫受到了国宾级待遇,弗朗西斯真的派人送来了上等的猫粮、猫窝、猫玩具,甚至还有毛茸茸漂亮亮的猫美人。
两猫傻眼了,祂们虽然活得久,但这种事还真没经历过。
两猫差点急眼,让他们都撤走了。
与此同时,小矮脚猫将事情跟阿蒙说了一遍,并且问道:“阿蒙哥哥喵,诅咒相关的事情是不是要问布耶尔姐姐喵。”
阿蒙险些忘了大喇叭布耶尔,“祂是去姐妹会了吧。”
小矮脚猫:“是的喵。”
阿蒙思考道:“据我的了解以及你们给到的情报,我认为我们还不到干预父亲的时候,父亲想要挑战的事情我们不能从中作梗。”
小矮脚猫歪歪头。
红猫愣了下,深觉有理,因为阿加雷斯也是这么说的。
祂们不能干扰父亲的选择,不能成为父亲向上的障碍。
阿蒙强调道:“总之,你们留意一下周围的人类,任何视线都不要不放过。”
两猫齐齐点头。
图书馆中,因波斯转头看了阿蒙一眼,问道:“祂两一个倒数第一笨蛋,一个倒数第二笨蛋,你就让祂们跟着父亲?真的不亲自过去?”
阿蒙眼神一暗,沉默了几秒才道:“不这样幕后黑手不会出现。”
因波斯手里的笔停了下来,眼中透着担忧,“但是……”
阿蒙忽然道:“知道吗,我想了很久阿加雷斯为什么要用世界级魔法模糊了我们跟父亲的关系,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唯有这样幕后黑手才敢出现。”
因波斯:“什么?”
阿蒙:“你试想一下,如果我们一出深渊就宣称我们是勇者修斯的造物,然后我们统治了一个纪元,大哥更是打出宇宙,幕后黑手还敢接触父亲吗,祂一定会逃到宇宙尽头。”
因波斯愕然:“所以二哥这么做,是钓鱼?”
阿蒙:“而且钓成功了,阿加雷斯一定知道了那是谁,但是很可惜,祂深陷梦境无法出现。”
因波斯点点头,然而还是有些疑思,“二哥知道是谁,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呢。”
阿蒙沉默,“阿加雷斯谜语魔,通常是因为祂反射弧太长,又或者是因为祂知道我们总会知道,所以觉得没必要告诉我们。”
因波斯傻眼,心想,可是二哥,“不知道”和“知道”之间隔着好远呢,就算我们迟早可以知道,但是就不能让我们直接知道吗?
阿蒙余光瞥见因波斯的满脸不理解,笑笑道:“脑子放灵光点,很多事情重要的不是答案,而是到达答案的【经历】、【体验】过程。”
因波斯愣住,还是一脸不解。
然而布提斯好像明白了,“就是让我们享受解题过程呗。”
说着,祂抬眼看向阿蒙,“这算是解答游戏,对不对?”
阿蒙一笑,“也是猫抓老鼠的游戏。”
布提斯:“是吗。”
阿蒙抬眸,眼神犀利,好似看穿了空间,少年脸说出老成的话,“阿加雷斯不会放过伤害父亲的人。有时候我觉得我们对父亲已经算是过保护了,但比起阿加雷斯,我们真的还远远不够。”
阿加雷斯才是真正的过保护。
对于任何伤害父亲的事物,祂一定会进行报复。
单死亡怎么够,还要让其彻底癫狂,彻底崩溃。
阿蒙:“就看着吧,现在应该着急的可不是我们,而是那个幕后的老鼠。”
因波斯似懂非懂,最后点了点头。
罗曼王国下午三点左右。
某间寝室之中,弗朗西斯坐在床前的椅子上,怜爱地看着床上愈发瘦弱的男人。
男人身受强烈诅咒,浑身乌烟瘴气,手脚全是狰狞的神纹,皮肤惨白如纸,露出被子的手腕好像枝条,一折就断,微睁的眼睛死气沉沉,金瞳褪色,变成了惨淡的暗银色。
谁能想到威名赫赫的罗克公爵变成了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他别说动弹了,连一丝气息都发不出去,要不是有魔法阵强行停止他的衰弱,他早就死了。
神的诅咒就是这么恐怖,像最恶毒的病毒,疯狂攻击着人类的存在结构,非要将人彻底解体不可。
弗朗西斯双手抓着那段瘦弱的手腕,颤抖着道:“无论如何,请你活下来。”
他的请求仿佛也是一种诅咒,导致死线徘徊的罗克不甘心咽下这口气。
分明死亡也不过是一场旅途的终结而已。罗曼人不都是这么认为的吗。
修斯敲了门,稍转头,猝不及防地看见了这一幕。
他觉得自己来的好像不是时候,刚要后退。
而弗朗西斯看了过来,面色顿变,立马站了起来。
“伊修斯先生,这边。”
修斯停顿了一秒,然后还是走了进去,身后一前一后地跟着两只猫。
修斯远看不知道,近看才知道,原来罗克公爵的情况真的离死只差最后一线了。
“他……”
弗朗西斯垂眸,道:“不用在意,伊修斯先生尽自己所能就好,不论生死。”
修斯顿了下,回答道:“解咒术法我已经记住了,可以一试。”
闻言,弗朗西斯眼里压不住的喜悦,转身道:“我立刻找魔法师来。”
房间于是留下两人以及两猫。
这间房间在五楼,窗户很大,采光很好,修斯走到窗边,难免不合时宜地觉得迎面徐徐吹来的风非常舒服。
床上的人不知道还有没有意识,微睁的眼睛似乎努力往修斯这边看。
修斯走到床边,用自己的眼睛解析着诅咒,还在内心对自己反复强调【解析】、【解构】。
小矮脚猫抬头,父亲好像在使用祂的权能诶。
祂脑袋晃晃,忍不住开心地摆起大尾巴。喜欢喜欢,父亲多用喵!
与此同时。
罗曼王国的皇城公园内。
沉静如雕塑的青年忽然动了,吓得祂身上的鸽子掉毛大飞。
“……”
青年仿佛看不见周围,满心只有一个问题——谁使用了祂【言灵】的权能?
青年沉默了一下, 目光投向皇城西部,自语道:“父亲……”
能够使用祂的力量, 与祂有如此密切之关联的,也只有祂的父亲。
但是,祂的父亲在哪里呢。
点与点的联系仿佛被某种力量模糊化了,以至于连方向都难以锁定。
是谁藏了祂父亲?
青年气质温润,看上去十分和善好相处,然而不知想到了什么, 眼神忽然发暗,透出几分危险。
周围的鸽子从未见过祂如此, 吓得到处乱飞咕咕叫,导致公园差点下起了鸟毛雨。
路过的市民一脸惊异。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诶,不过这个公园的鸽子也太多了吧,啊,好肥啊, 比我脑袋还大,这是怎么养出来的啊!”
“不管鸽子了,前面有云游诗人讲故事, 快走快走。”
一对情侣匆匆忙忙,跑的也算快了, 然而其他人比他们更快, 已经把云游诗人围了起来。
人群聒噪, 跟鸟群差不多, 叽叽喳喳,嗡嗡作响。
他们本以为没机会听故事了, 但是刚转身,身后就响起了音乐声。
接着, 还悠然传出了清澈透亮的歌声。
云游诗人,以前也叫吟游诗人,随身带着乐器,四海为家,到处歌颂英杰。
之所以后来换成云游,好像存在两种说法,一种是说他们太吵闹了,到处吟诗奏乐严重扰民,被几个大国立法限制行动过。他们反思反省,改吟游为云游,表明他们不吵了,不扰民了,只想做一朵安静如花的浮云。
二说是他们觉得吟游这个说法太直白,不够诗意,云游,是一朵云儿在天空漂游,跟他们的情况何其一致,而且很有诗意。但是“扰民”这点还是老样子。
那对情侣刚想走,却被音乐深深吸引,如醉如痴。
动听而充满理性之美的旋律,让他们好似精神升华,设身处地地进入了一个激昂热血的时空。
“太好听了!”
他们异口同声,赞叹不已。
看着人群痴迷与崇拜的目光,老人淡淡一笑。
他钻研技艺这么多年,只为跟排位第一的那个云游诗人一较高下!
老人内心正激动,就在这时,天空惊雷乍现。
雷光一闪,几乎照白了整座皇城。
随之而来的雷声更是震耳欲聋,吓到了所有人。
另一方。
寝室中,修斯屏息凝神,专心致志,将作为魔法师的眼力提高到了他前所未达到的高度。
此时此刻,玄奥的诅咒在他眼里一层层地展现出了无比复杂的结构。
他好像用精神力将它们一片片抽丝剥茧了。
但它们非但没有变简单,反而越变越复杂,变成了他几乎无法理解的复杂结构。
他从未见过如此复杂的东西,有点联想到了生物学上的蛋白质结构图。别说看明白了,能不能看完都是一个时间的问题,更别说记住,以及解析。
罗曼王国的老魔法师们虽然已经解析完了,但是对他来说还是存在极大的难度。
这就好像让他一个人去拆解一栋庞然大厦,就算给了大厦结构图又如何,拆解的工程量肉眼可见的庞大,耗费的精力更不用说,而且更重要的是,眼前这个奄奄一息的罗克公爵经受得起吗?
修斯手心都抓出了冷汗,心想果然看预想只是预想,实践总是复杂而充满变数的。
他觉得他就像个见习医师站在手术台前,面前是极端疑难杂症的病人,命悬一线,别说开刀了,就是动一动,这个病人就可能死掉。
过去的人生中,他从未经历过这种情况,因为是弱者,不曾有过决定别人生死的能力,也改变不了。
这种时候,好友贾斯汀是怎么做的呢。作为治愈师职业的贾斯汀,是否也有过这种困境?他是如何思考,如何解决的呢?
要是贾斯汀在,也许事情就能解决了。然而他偏偏联系不上贾斯汀,眼下没有别的办法了。
修斯沉思之际,外面的老魔法师走了进来。
修斯身后的两猫一左一右,齐齐抬眼瞧着走进来的人类,低矮的视线扫射如激光,让留意到祂们的人不禁背脊发凉,心想这儿怎么有猫?
为首的老魔法师走近修斯,道:“伊修斯先生,您同意了吗?”
修斯转身,坦言道:“同意是同意,但我或许救不了他。”
老魔法师摇头,道:“生死不论,谁也做不了保证,若是失败,也不关伊修斯先生的事。”
修斯内心一凛。其实正是他们的这种态度让他反而无法拒绝。
无论如何,总要力所能及地完成能做的事情吗。
他垂眸,看着仍咬着一口气的罗克公爵,心想最艰苦的那个人都在坚持,自己在纠结什么呢。
总要迈过那一步的。
修斯对自己强调,仿佛在用言灵为自己建立起信心,加强自己的信念。
他不知道,与此同时,公园中的青年又是一愣,魔力如缓缓溪水,悄无声息覆盖公园,甚至是整座皇城。
“我知道了。”
修斯眼神凌然,只剩下认真,以及面临挑战的郑重。
他对老魔法师们说:“劳烦你们建立一下魔法屏障。”
老魔法师们点头,分别站在了不同的六个位置。
弗朗西斯则是退后,给他们留下了空间。
红猫有点不安地问阿蒙,“我们什么都不做吗。”
阿蒙道:“看着吧。”
但是阿蒙身旁的布提斯有些坐不住。
布提斯蠢蠢欲动,像头按耐不住的蛇,“这种时候我就应该在父亲身边!”
说着说着祂就要跑。
阿蒙登时站起按住了祂,强调道:“你是最不能过去的。”
布提斯竖瞳发着冷光,咬牙盯着阿蒙,最后还是忍了下来。
话说回来,直到这时,布提斯才发现对面的因波斯脑袋上站着一只小白鸟。
祂愣了一下,随后大受震撼。
房间里,魔法师们很快布置好了魔法阵。
修斯留意一看,只见布置在附魔了超格魔法的魔石错落地分布在虚空中,像环绕着行星的卫星,自行周旋,散发光芒。
这些布置的主要目的是压制诅咒,将其控制在绝对不能爆发的极限点,其原理就像把一个固体强行压成平面,如此一来,它的结构就会更简单,更好解决。
但即使如此,他们还是需要强大的精神力作为依仗。
诅咒的来源是神,人类的精神力唯有磨练到95以上,才能拥有对抗神之精神的资格。在此之下的人仅是碰一碰就要精神崩溃了。
这也正是非修斯不可的原因。
然而精神力95以上的人类放在整个人类历史都是极少数的存在,更别说现实世界了。
布置完成后,他们尽数退后,给修斯留了空间。
他们本想把猫咪也带走,以防它们受伤,但是不知为何,他们对上一眼后就乖乖后退了。
为首的老魔法师作为魔法的主持者,浑身上下都挂满了高阶魔石,能量储备都足了。
“伊修斯先生,可以开始了。”
闻言,修斯点头,没有显得局促,越是面临挑战,人越能够冷静。
排除一切杂念,直视它,看清它。他沉静下来,气息极致收敛。
他丝毫没有意识到,凝神聚力状态下的他简直像变了一个人,眼神透着充满神性的威严,仿佛不是在观察,而是在审视。
审视事物的存在结构是否合理,审视事物的发展状态是否合理。
抑或是,脱离了它应该所是的那个理,在理之外,脱离理,成了无理之物。
老魔法师们本专心维持魔法阵,却突然被他散发出来的气场所震慑。
弗朗西斯瞳孔微缩,万分紧张之余,内心也感到了震惊。
伊修斯先生果然是不同寻常的人……
紧接着,见魔法阵成,修斯毫无预兆地伸出双手,手心往下,缓缓移动,仿佛抚摸着空气,修长的手指本是平放,随后如同弹奏钢琴般,规律地动作起来。
他的动作没有引起什么魔力反应,看上去只是在于空气互动。
弗朗西斯却瞪大眼睛,仿佛面临着一种前所未见的神秘,不由得汗毛竖起,冷汗自额头滴落到喉颈。
与此同时,红猫警惕周围,一个个瞧着室内的人类。
而小矮脚猫似乎有些痴迷于权能的让渡,没有怎么在意周围。
谁也不知道,这场解咒一开始,眨眼便是一个小时。
修斯纹丝不动,视线一直定在一个地方,不知在看着哪里,好像并非看着具体的空间位点,而是更深的维度里面。
这种解咒对于精神力的消耗是毋庸置疑的。
光是深潜其中而已,就要消耗到大半的精神力。
而精神力不同于体力,体力还能通过药剂透支潜力,暂时性欺骗性恢复,但是精神力是关乎理智的力量,强大的精神力的背后是强大的理智,理智是打破虚妄的利器,任何欺骗的手段都是一种以卵击石。
因此,只能在对抗中消耗。
弗朗西斯本以为伊修斯先生只是尽力而为,然而没想到,对方付出的努力完全超过了。
尽能尽之力,与尽不能尽之力,伊修斯先生明显是后者。
弗朗西斯心思错乱,感动难言,视线投向了沉睡的罗克。
紧接着,几分钟后,罗克公爵身上突然爆发了大量诅咒。
在魔法师们眼里,无数混黑的公式结构从罗克公爵的胸口爆发了,如此炸开,像烟花一样,绚烂而恐怖。
弗朗西斯当场站直了,面色发白,心脏简直跳到了嗓子眼。
这是什么情况?他急忙看向老魔法师们。
老魔法师也是一头雾水,不敢出声打扰,然而已经在用眼神询问彼此,这是什么情况,怎么会突然间诅咒爆发?难道触动了异界神编号002本体?罗克公爵不是诅咒的受体,而是诅咒的种子体?
好几个可能在他们脑子里闪过。
为首的老魔师师预感不妙,当机立断要中止解咒。
但是来不及了,魔法阵忽然脱离了他的控制。
毫无预兆地失控了!
这样下去伊修斯先生会被诅咒反噬,要出大事!
他们急了,而就在这时,身在奥斯帝国的因波斯眯了眯眸,像虚空伸出戴着五戒的手,魔力于指间运转如灵动的鱼群,以绝对的魔力隔空镇压诅咒,强势夺走了现场魔法阵的控制权。
与此同时,祂还控住了弗朗西斯和室内所有魔法师,让他们时间停止般顿在原地,既听不见也看不见。
旁边的布提斯坐不住,双手撕开空间,“父亲现在需要我的力量!”
“怎么也轮不到你这个变态。”
阿蒙摁住布提斯,提醒道:“魔法的事情交给因波斯吧,祂更专业。”
布提斯哽住,双眸冷光湛湛。
现场的魔法阵被因波斯控制之后,诅咒被压制在了魔力屏障之内。
爆发而出的诅咒像深海怪物,咒纹如粗大的触须,还在疯狂冲击着魔法屏障。
很明显,罗克公爵身上的诅咒加强了,根本不是最先沾染上身的诅咒量级,翻了不止一倍。
他根本不是不小心中了诅咒,而是被种入了诅咒。
因波斯直言:“这个罗克公爵怕不是沾到了异界神编号002的血还是什么东西。”
阿蒙看了一眼弗朗西斯以及现场魔法师,道:“他们并不知道这件事,这八成是幕后黑手布下的陷阱。”
因波斯有点怒了,瞪着阿蒙道:“幕后黑手出手了,我们还旁观?我来解咒,莫拉格斯,你把父亲带离那里。”
莫拉格斯一愣。
而阿蒙眸光凌厉,袖下双拳紧握,反对道:“解咒要由父亲解决,这是父亲决定的事情,更是父亲的意志,我们不能插手,否则我们就成了父亲的障碍。”
“你……”
因波斯欲言又止,或许某种意义上,祂的成熟还不及阿蒙。但是……祂不能看着父亲面临危险啊。
阿蒙镇定道:“父亲做父亲的,我们做的我们的,父亲在解咒,我们的任务是守护住解咒的父亲。”
现场的莫拉格斯和塞列欧斯几乎追不上祂们的思路。
因波斯考虑之后,认同了阿蒙的说法,紧接着,祂目光一凛,魔力溯源,几秒后追到了亚空间诅咒带。
异界神编号002,几千年前曾短暂地存在过意识,现在是众所周知的无意识神明。
其形体无常,有时是海,有时是空气,现在的状态如眼前所见,是一场无边无际的暴雨。
因波斯往上一看,暴雨之上并没有乌云。
通常来说,暴雨是怎么形成的呢,水蒸气上升到一定高度后遇冷变成水滴,再逐渐凝结成云,等到它们足够饱和,质量大到空气托不住的时候,水滴就会顺着重力滴落,形成所谓的雨。
可是这片亚空间并不存在这样的物理规则。
没有云,也没有水蒸汽,只有雨在不停地下。
你仔细一看还会发现,它的雨不是“从上而下”的,竟是来自四面八方,你无论往哪个方向挡雨都会被淋湿。
这里没有人类常识里面的那些规则,只有属于诅咒的规则。
几千年前,异界神编号002曾经差点降临大陆,勇者王常尔带领联盟与其对抗,激战亚空间,付出极大代价才成功将其打退大陆。
据说,王常尔生生把祂的意识打散了,才导致祂变成如今这副无意识的样子。
想当年,祂们也好像围观过那场战斗。几个同胞还暗中帮了王常尔一把,本以为王常尔虽然会重伤,但不至于死亡,后面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祂们回头一看时,王常尔就消失了。当时,人类消失在亚空间是很正常的事情,祂们没想太多,后来一直不见王常尔回来,才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因波斯回忆了一下,忽然觉得这里有蹊跷。
现在,有祂的魔法护着,诅咒不会侵蚀到父亲,但祂要知道这个诅咒究竟是怎么回事,以及幕后黑手是不是就在这片空间。
阿蒙突然问因波斯:“如何。”
因波斯蹙眉:“什么如何。”
阿蒙:“异界神编号002看上去还是无意识的样子吗。”
因波斯眉头微压,心想什么意思,祂不就是无意识的吗?然而因波斯刚要问话,脑子好像电了一下,瞬间想明白了一件事。
阿蒙仿佛知道祂要说什么,打断道:“先别想太多,对付得了祂吗。”
因波斯眼神变换,陷入沉思。
布提斯按耐不住先动手了,对着虚空一指,权能赫然发动。
但是亚空间依然暴雨倾盆,好似……没有什么动静?
布提斯眼睛微睁,眸光发冷。
阿蒙转头对布提斯道:“对面的诅咒之神应该是没有意识的,无意识就无罪恶,因此你的权能对祂无效。”
布提斯哼了声:“那可不一定。”
因波斯不管祂们的动静,向暴雨走近了几步,与暴雨相隔几万米。暴雨击打空间的轰隆声响彻整篇宙域。
真空不能传递声音,然而这个领域的规则本就错乱,发生什么都不足为奇。
因波斯魔力运转,展开混黑的六翼,几乎控住了诅咒之雨倾注的宙域,但祂找了一遍之后,仍然感觉不到任何意识。
诅咒之雨的正中位置,一个巨大的黑洞穿破空间,源源不断地输出,连接的尽头是罗克公爵。
没有任何意识操作的痕迹,好像谁设置了一个自动化装置之后就跑了。
一定是那个幕后黑手的手笔。
把这玩意销毁了,父亲那边的压力就会减轻。
因波斯眼神一冷,魔力汇聚于掌心,正准备斩断诅咒的联系。
但是就在这时,阿蒙突然开口:“因波斯,等一等。”
因波斯的手刚要往下劈,堪堪阻住,莫名其妙道:“为什么?”
阿蒙:“看父亲的情况。”
“什么?”
因波斯视线穿透空间,落到了寝室之中。
强大的力量冲击之下,老魔法师们陷入了短暂的意识休克,后方的弗朗西斯不过78级,自然也受到了影响。
只见,床上的罗克公爵浑身沐浴诅咒,手脚都变成了被诅咒的黑色。
而祂父亲呢?
因波斯看向强光的中心。
修斯的双手仍平放虚空,指尖仿佛染上了光。是魔力汇聚于指尖一点?
紧接着,因波斯震惊了。
在修斯手下,诅咒的结构被提取、被拆解,像一道道数学题被解析、被解答。
祂很清楚这是一种什么精神活动,因为作为魔法师,祂对解析与解构再熟悉不过。
可是……不一样。
父亲在做的不是简单的解析解构!
因波斯瞪大眼睛,好像一瞬想明白了,震惊道:“父亲是在……”
祂说不出的,阿蒙帮祂说出了。
“父亲是在读取诅咒的意识。”
话音落下,一语惊魔。
红猫、小矮脚猫同时愣住,都是一双震惊眼。
祂们应该很熟悉父亲在做的事情。因为祂们都是这么诞生的,但对面是诅咒,父亲在读取什么意识?读取谁的意识?
因波斯一脸惊诧。
布提斯沉默了,仿佛想到了什么,眼神愈发不可思议。
阿蒙解答道:“是原始意识。父亲读取的是诅咒之神最原始的意识。”
这话一出,又是一片静默。
祂们活了八千多年,尽管睡觉睡过去一半以上时间,但绝对已经算是见多识广了。然而即使是祂们也想不到父亲的做法。
父亲是想……从源头开始解决诅咒,把诅咒之神控制住了,诅咒也等于解决了?
这是擒贼先擒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