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之主苏醒之后—— by辉羽天
辉羽天  发于:2024年05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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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钦若无其事道:“没,你倒是继续说。”
“……”
造物神盯了祂几秒才继续道:“我逐渐成为了真正的造物神,精心照料着我的盆栽,我要将祂所创造的一切逐一清除,用我的作品一一替换,直至这片宇宙只剩下我独自的造物。”
“这是我的领地,我的盆栽,决不允许任何属于祂的痕迹存在。”
听到这里,艾利欧格似乎懂了一些事,冷不丁道:“你暗地里杀了不少原始神明吧。”
“造物神”沉默了片刻,冷道:“我是那么残酷的存在么。”
残酷而不自知,也确实有这种神。艾利欧格无语。
“造物神”理所当然道:“就算我什么都不做,该消灭的也会消灭。而且祂们、你们好像察觉到了祂的消失,因此自甘自灭了不是吗?关我什么事?”
“……”
祂话音未落,好几头魔的眼神中绽放出了森冷的杀意。
“但是我也不得不承认,祂的某些造物消灭了有些可惜。”
说时,“造物神”看向了列拉金。
列拉金面色冷漠,眼神寒若冰霜。
“造物神”又冷笑了一声,转头看向艾利欧格,“该说的我也说了,怎么,你们难道还想杀了我?”
这时,艾尼气冲冲地跑上前,“鸠占鹊巢说的这么理所当然,未免太不要脸了吧!”
祂要教训这家伙!
而前面的巴钦顺手拦了一下艾尼,“祂高度绑定了宇宙,杀祂会导致宇宙毁灭吧。”
艾尼蹙眉:“哈?难道就不杀了?”
“造物神”笑了,好像早有所料。杀了祂,宇宙会湮灭,祂们做不到。
艾利欧格则是转头看向了阿加雷斯,问道:“二哥。”
阿加雷斯转眸看向艾利欧格,随后点了点头。
艾利欧格一笑,转头看向“造物神”,微笑道:“你现在看看呢?”
“造物神”瞬间笑不出来,仿佛察觉到了什么,愕然道:“你、你们怎能这么做?!”
阿加雷斯把祂跟宇宙的联系切断了,这是祂的最终手段,只要祂能跟宇宙联系,祂就随时能够离开,这正是祂游刃有余的底牌。可是谁知阿加雷斯这么变态,这都能切断?
“你还有事情没有说明。”
艾利欧格其实早就知道了,但是祂家笨蛋魔多,总要讲给祂们听明白。
“当年,你为什么要限制父亲升级,你在父亲身上看到了什么,你为什么要针对父亲。”
“造物神”气得牙齿打颤,脸色阴晴不定,片刻才道:“说也无妨。因为你们父亲很像祂,不如说,就是祂本尊。”
祂话音刚落,半数不知情况的魔一脸惊愕。
“什、什么?父亲居然是真正的造物神?”
“啊?从哪里看出来的?等等,为什么你们好像都知道了?”
祂们傻眼了。虽然说父亲的游戏职业也是造物者,但上次不是说这只是职业吗?
祂们父亲是货真价实的人类,难道不是吗?莫非是神明转世成人的?
桀派要晕过去了,还好莫拉格斯搀了祂一下。
而艾利欧格继续问,“你认出了父亲的身份,然后呢。”
“造物神”沉默着注视艾利欧格,随后道:“很有趣不是吗,看着曾经的旧主在泥潭里挣扎,被万人取笑。我也不知道祂为什么会以人类的姿态回归,难道是终于想起了曾经的造物?呵呵,但祂回归了又如何,这个宇宙已经是我的了,里面的盆栽也几乎是我的了。”
祂说到这里,布提斯已经控制不住要杀了祂,可是艾利欧格却让等一等。
“造物神”眯了眯眼,继续道:“我仁慈地没有杀他,留了他一条命,没想到时到今日,你们反而找我的麻烦。”
艾尼怒骂道:“厚颜无耻!你知道宇宙之恶要杀父亲,你放任了。”
“造物神”扫了艾尼一眼,似乎并不认可。
而艾利欧格突然道:“你是故意诱导宇宙之恶下手。”
“造物神”忽地浑身僵硬。
艾利欧格平静地揭露道:“你本可以隐藏起来,却出现在了父亲身边,让宇宙之恶注意到了你的存在,也让当时的其他神明注意到了你的存在,你是故意引导祂们针对父亲。”
“造物神”抿唇,眼神威严,“这只是你的揣测。”
艾利欧格笑了,“你的反应说明我说对了。”
“……”
“尊贵的造物主想杀人却不想自己动手,就让自己的造物动手,完了还说跟自己没有关系,你说这话不觉得掉档次吗?”
艾利欧格盯视对面,眼神已然压不住杀意,好似随时都有可能出手。
“呵呵,我为什么要杀祂?”
“因为妒忌,你每一句话里都透着妒忌,你自己听不出来吗?”
“我没有妒忌祂。一个落荒而逃的造物主,我妒忌祂做什么?”
“嘴硬会显得你更好笑。”
双方言语交锋,真相越说越明。
对情况一无所知的魔也逐渐知道了到底是什么情况。
原来,祂们父亲是原来的造物神,也是这个宇宙真正的造物主!
“祂抛下宇宙消失不见,抛弃了你们所有造物,你们倒是一点怨恨都没有?”
“造物神”仿佛抓到了重点,语气极尽嘲讽道:“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傲慢妄行,这就是你们的造物主!即使如此你们也不离不弃,别太好笑了。”
艾利欧格呵呵笑,“胡言乱语了是吧,你说是抛弃就是抛弃?当我们傻么?”
说到这里,西迪终于没有耐心了。
“算了,跟祂扯什么,艾利,你走开。”
西迪走上前,直视冒牌货,冷冷一笑:“我直接拿祂记忆。”
“以你的神格,怎么可能影响得了我。”
这个造物之力意识化的伪物还是不屈不饶,在祂的认知里,祂就是这个宇宙的主,是全宇宙位格最高的存在!阿加雷斯这个破规格存在就算了,但西迪不可能影响得了祂。
然而西迪“哦”了一声,伸手向虚空,一秒而已,轻而易举地拿了出来,手中出现了一个浑浊光体。
伪物:“……”
空气微妙地安静了一下。
一秒后,伪物气得面目扭曲。
但是艾利欧格理都不理祂。
祂要反抗也不可能了,在华利弗的重力控制下,祂反抗都做不到,只能被按死在神座上。
艾利欧格看向西迪,问道:“怎么样?”
西迪的情报处理能力极强,很快回答道:“大体跟祂说一样,细节有些差别,也有说谎的地方。”
艾尼一听,不屑道:“堂堂宇宙之主,还说谎。”
祂边说边走过来,盯着伪物仿佛在酝酿着什么凶狠的报复手段。
“造物神”脸都绿了。
西迪继续道:“祂确实带着杀意,一度以为宇宙之恶成功了,后来发现没有杀死,气急败坏,再次创造机会让宇宙之恶去深渊。”
这个情报是艾利欧格都没想到的。
艾利欧格跟别西卜等魔交换了眼神。
别西卜摇了摇头。
阿蒙沉默。
布提斯则攥紧了拳头。
西迪道:“宇宙之恶只是让父亲从深渊坠落,但是这家伙出现在了现场,是祂亲手杀的父亲。”
“那一次祂觉得成功了。在任何意义上,祂都成功了,祂用的是一把杀神的刀,以确保彻底杀死父亲。”
西迪通过记忆,直接看到了那一幕,眼中的杀意近乎实质。
这个说法震惊了大多数魔。
祂们一直以为父亲当年是坠落。万万没想到,竟是这家伙亲手杀的?
“……”伪物默不作声,面色彻底惨白。
艾利欧格奇怪道:“但是父亲没有提到跟祂见过面。”
西迪沉思道:“父亲忘记了吧。”
“死亡”状态下确实容易缺失部分情报。西迪眼中杀意翻涌,再看伪物时,双眸晦暗如黑水。
“所以,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
伪物低下头,好像已经无话可说。
艾利欧格转头道:“布提斯,你来吧。”
布提斯抬眸,立刻发动了权能。
伪物好似突发重病,五官痛苦扭曲,当场大口呕血。
布提斯随手一挥,剥夺了祂的脸。
用父亲的脸,这玩意也配?
布提斯眯了眯眼,“我的领域里关了一个宇宙之恶,我觉得你很适合当祂的舍友。”
伪物猛然抬头,眼中终于露出一丝恐惧,大喊道:“你敢——”
但是布提斯怎么可能饶祂?
“去死吧。”
祂单手掐住伪物的脖颈,直接将其甩进了罪与罚的领域内。
桀派等魔直呼干得好!
艾尼则是抱怨道:“哎哟,这么快丢了,我还想打几拳先。”
西迪笑了笑:“以后有的是机会。”
艾尼一想,嘿嘿道:“好像也是。”
这时,后方众魔也陆续落在了创世神国。
开战到现在过了多久,有一个小时了吗,大概吧。
马尔巴士落在一个圆顶建筑上方,伸手算了算时间。
祂们各自消化了一下“造物神”的情报,心里还有一些不明白的地方。
这时,萨米基纳忽然出现在西迪身旁,道:“西迪,再看之前的情报。”
西迪微微一愣,“之前是指?”
萨米基纳:“关于真实造物主的记忆。”
西迪好似明白了。
此时,瓦沙克看了一眼阿加雷斯,发现阿加雷斯不知何时闭上了双眸。
别西卜走到西迪身前,提醒道:“祂见过父亲是造物主之前的状态。”
“是的,我在看了。”
西迪点头。
但几分钟后,祂蹙眉道:“不得不说这家伙的记忆很庞大,情报量非同寻常,不好找。”
“拿出来看。”
萨米基纳落地,直接走到西迪身边,随手挥开了西迪手上的记忆光体。
其记忆如画卷铺开,打了好几个圈,像汽车赛道一样,全部展开了。
众魔睁大眼睛。四哥还有这手段?
萨米基纳看向西迪:“可以看了吗。”
西迪微妙一顿,点头道:“可以。”
紧接着,华利弗、巴巴托斯等魔陆续落地,像观光一样看着记忆片段,看到了无数的秘辛。
哦不,说是秘辛,其实从“本神”的视角上看……就很普。
华利弗扫了一眼部分记忆,淡淡道:“造物之力的意识化,想来也不具备太高的智性,意外让这种东西获得了意识与权能,也真是灾难。”
阿蒙道:“来源上面祂倒是没说谎。”
“妒忌仇恨也是真的。”
巴巴托斯仿佛看到了什么震惊的东西,沉声道:“但祂也有隐藏的部分。”
古辛摇摇头道:“祂自己都忘了吧。”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意识都是复杂的,什么情绪都可能有,有时候爱恨也只是一念之间。
时间久了,什么感情都有可能被埋没。记忆既有可能被美化,也有可能被黑化。
就比如伪造物神的情况。
一开始,祂其实没那么逆天地针对旧主,祂最初的情绪是寂寞与无助。祂失去神主之后,无所适从,在庞大的宇宙之中迷茫彷徨,开始思考起自己是谁,应该做什么,以及如何看待消失不见的旧主。
作为造物主的“力量”,祂生来爱造物主,尽管祂并不理解那是什么,祂起初试图找过造物主,找了很久没找到,开始了埋怨,无休止地埋怨,久而久之,心性就变了,就像量变引起了质变。祂看着宇宙庞大无尽,应有尽有,终于有一天心血来潮地模仿起了旧主。
模仿其实是一种想念、怀念。其实一开始并没有什么不好。
祂原以为很简单,造着造着才发现,其实非常困难,捏的土一不小心就会化掉,根本形不成形体,更别说生命。
祂明明是造物之力,却造不好生命。这个认识让祂头一次感到了愤怒。
祂于是更加疯狂地造物。
“比较,是罪恶之源。”布提斯忽然道。
后来,祂的情况几乎如布提斯所说,在无休止的比较之中日渐堕化,神性要么向上,要么向下,很难稳定不变,而祂作为造物之力的意识化,天生具有最强的神性,祂没有了向上的可能性,又不能维持不变,特别是祂还沾了【比较】。
众所周知,【比较】是最麻烦的概念之一,经常导致国家的毁灭,甚至宇宙的毁灭。
智性有限的祂显然不具备抵抗【比较】的力量与意识。
当然,归根结底,还是祂的咎由自取,祂终究要为祂膨胀的自我付出代价。
今天正是“时候”的到来。
布锐斯忽然道:“德不配位就是这样吧。”
“说起来,祂的本体也真的弱。”
拜蒙无情评价道。
巴钦分析着记忆道:“验证了之前的说法,祂本体不强,主要战力是祂的造物,然而祂的造物都没了,祂也就是一个光杆司令了。”
莫拉格斯挑眉道:“祂就不能造一些有脑子的?”
因波斯摇了摇头,“你这是为难祂。”
塞列欧斯一顿,视线不由投向旁边漂浮的小乌云,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伸手把小乌云揽到了怀里。
马尔巴士边看记忆,边走动道:“非要说的话,那个宇宙之恶都算是其中比较有脑子的了。”
艾尼嘿嘿一笑,“有没有重要吗?怎么样都赢不了我们。”
就在这时,萨米基纳忽然发声,“祂已经不重要了,要专注正事。”
闻言,祂们立刻严肃起来。
没错,重点是父亲!
父亲当年为何消失,又为何再出现的时候成为了人类,以及——父亲原来所在的世界是什么情况?
这些才是重点问题!快看记忆里有没有提到的。
半空中的瓦沙克正好奇,转头一看,发现原本阿加雷斯在地方居然没魔了。
好家伙,走了?
祂再仔细一看,发现阿加雷斯还好留了一个信息。
下方的艾利欧格道:“祂的记忆里也没有太多有用的情报,只能知道父亲当年在烦恼某些事。”
说着,艾利欧各转头看向沉默不语的魔,“列拉金,你回忆起什么了吗。”
“……还没有。”
列拉金摇摇头。
“很难回忆?”
“嗯。”
艾利欧格明白了。
“这么说的话,只能问父亲本人才知道了,但是父亲有以前的记忆吗。”
众魔沉默。
马尔巴士突然问:“巴钦,大哥还没回来吗。”
巴钦立马感知了一下,道:“还有一段距离。”
艾利欧格目光投向瓦沙克的位置,“那二哥……”
“祂回父亲身边了。”
瓦沙克无奈道,“你们先别问父亲,等下听阿加雷斯怎么说。”
闻言,两个魔眼神暗了。
瓦沙克扫了祂们一眼,“怎么,西迪,还有布提斯,你们两个有啥意见。”
当然有意见!
阿加雷斯是父亲的知心魔,总是在父亲最需要的时候第一时间到场,但是祂们也想啊!
两魔不自觉地露出了较劲的眼神。
瓦沙克一看,有些绷不住。
咱家魔真的多大岁数都改不了父控是吧?
萨米基纳开口道:“你们还是等等吧,应该不简单。”
西迪低头,“好吧。”
祂们知道父亲还在梦境。
刚刚祂们都出场了,只有二哥不是真的出场,本体还留在梦境保护父亲。
所以二哥的意识消失,当然是回去父亲身边了。
二哥是最知道情况的魔,如果父亲烦恼的事情相当麻烦,好像也只有二哥能够帮父亲开解。
“只不过……”
艾利欧格欲言又止,伪物的某段话仍在脑中回响。
——父亲“抛弃”了祂们吗。

纯白的梦境之中。
修斯在静坐中等待, 并且梳理着自己的力量等级。自从他突破90级之后,他解锁了一系列技能, 比如说【绝对防御】、【绝对闪避】。
这些技能他非常熟悉,因为全是他给孩子们想的。
他能感觉到这不仅是因为自己的升级,更是因为——系统重启开始了。
他复活以来,一直停滞不动的系统正在逐渐恢复正常,由旧换新,里面的情报不断变换。
他心中虽然充满好奇, 但也深知这样的系统更新必然需要一定的时间来完成。
“要等等。”
他没有之前那么迫切了,因为他已经知道孩子们都平安无事, 一家团圆的日子近在眼前,只是时间的问题。
祂们有事在外,只要解决了就会回家。
不过,或许是因为坐久了。他不禁有些胡思乱想。
他想起了之前在梦里看到的那扇“记忆之门”。
他没有跟谁说起过那件事,因为总觉得不能说, 那是一个“秘密”。
至于是谁的秘密,他也不知道,但既然在他的梦境里, 那就应该是他的秘密。可是他有什么不能跟人讲的秘密吗?
修斯摇了摇头,早在创造出二崽的时候, 二崽就告诉过他, 祂能够看到他的大部分记忆。
在这个意义上, 他对孩子们来说, 没有什么秘密。当时他没有觉得什么,因为二崽当然不会随意看他的记忆, 跟他说,是提醒他。他还笑着跟祂们说过, 他的记忆随便看,爸爸对祂们没有什么秘密。
但是这个“记忆之门”的存在,估计连孩子们都不知道。
它形状一般,像随处可见的木门,甚至有些破旧,门把手可能一拉就坏。而就是这么一扇门,潜藏在他的记忆深处,好像存在过很长时间,少则百年,多则数万年,甚至更古远。
修斯被自己的想法震惊到了,因为“万年”属实不是正常人类的计时方式。
“我难道是因为在梦境待久了,逐渐失去了正常的时间感觉?”
修斯困惑,随后认为有影响,但不是根本原因。
他摇头翻过这一页,继续看向破旧的记忆窄门。
他觉得,门后可能是什么前世记忆之类的东西,异界都这么离奇了,自己来一个前世之类的设定,倒也没什么突兀的吧?应该算不上神展开。
所以……
修斯在意识空间中缓缓站起身,眼神里闪过思考。片刻之后,他果断地迈出步伐,身影在虚空中一闪而过,最终出现在了那扇窄门之前。
他观察着它,闭眸感知了下,一无所获,说明只有打开它才能知道里面的情况,光是站在门前,无论想多久都没用。
但是自己要打开它吗?
假设门后是前世的记忆,那么打开之后,他就能知道自己的前世。但是他一定要知道吗?
“打不打开这扇门……应该意义不大吧。”
修斯垂眸,仿佛在沉思。
他不是一个热衷于打破现状的人。
在蓝星的时候,尽管同事们频繁跳槽,有的追求更高的薪资,有的不堪忍受压力,他却始终坚守在原公司。这并不是因为其他公司没有向他抛出橄榄枝,也不是原公司的福利多么诱人,年年加薪,仅仅因为他的性格。
他周围不乏这样的声音:一个不愿进取的人,即使性格再好,也注定是水泥森林的炮灰。
他也在某种程度上认同这些观点。
因此,他也会随波逐流,反思自己一段时间,但最终还是选择留在原地,仿佛画地为牢。
也不能说拒绝变化,他只是没有足够的精力去适应全新的环境。
当然在朋友们眼里,他可能与其说是没有精力,不如说是没有“勇气”。
很多人都知道什么是正确的,但知道并不等同于能够做到。有时候还不如不知道这些“正确”的事情,这样自己就不会因为蹉跎岁月而迷茫和困顿。
一回想起来,就很矛盾。他会积极努力地学习新知识,提升专业需要的审美,理论上应该也是积极变化的人,然而,一旦面对完全陌生的环境,他就会犹豫不决。
它们之间有什么根本性的不同吗?很难区别吧?
修斯忽然发觉,自己过去其实活得蛮混沌的。
不至于浑噩,说“混沌”恰好。
人也不一定需要清晰分明的自我吧?虽然后者可能会活得更加通透和自在,但修斯自己并未尝试过那样的生活,所以也无法妄下论断。任何未经亲身体验的论断都可能是狭隘的,真实的感受只有真正体验过那种生活的人才能知道吧。
修斯沉思片刻,心中所感,有种越辩越明的感觉。他发现自己之所以不想打开那扇窄门,真正的原因是不愿去面对一个陌生的自己。
所谓前世的记忆,不就是陌生的自己的记忆吗?
他害怕接纳这些记忆后,自己会因此发生不可预知的变化,因此才望而却步。
沉默良久。
“我真是胡思乱想,人又不可能说变就变。”
修斯摇了摇头,想把杂思压下去,但越压它越是活跃。
甚至,那扇门仿佛感受到了某种难以抑制的力量,蠢蠢欲动,即将自行开启。
“什么?”修斯惊愕地站起身,这是他的内心世界,却在此刻仿佛挣脱了他的掌控,这种异样的感觉只在梦境中才有过。
但它好像另有原因。
“难道是因为预感到我不会主动推开那扇门,所以它就像设置了闹钟一样,一到设定的时间就会自动开启?”
修斯顿了顿,感觉自己想到了真相。如果是这样的话,设置“闹钟”的只有可能是他自己。
也就是说,现在是“醒来”的时刻了吗?
修斯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
让一个本来就清醒的人清醒过来——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然而,“闹钟”的铃声愈发急促,那扇门的存在感变得异常强烈,几乎与修斯面对面,让他无法再忽视其存在。
最终还是要打开吗。修斯凝视着微微颤动的门缝,准备伸手推开之际,眼前突然闪现出孩子们的身影,他又不禁思考,打开这扇门对孩子们来说,是好是坏。而答案依然是未知。
不能再犹豫了。他心想,自己作为勇者,现在正是展示“勇气”的时刻。
但愿……打开之后会是好事。
他最终还是双手推开了门,然后如他所料,门后是一段漫长而尘封的记忆。
没有开端,没有尽头,或许宇宙存在的时间有多长,它就有多长。
修斯第一次看到“记忆”,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长的记忆,一望无际,像一条没有尽头的光河。人脑绝无可能承受这段记忆,仅仅是它所承载的“万年”尺度的庞大情报量,就已经远远超出了人脑的处理能力,达到了超负荷的极限。
修斯第一次目睹这样的景象,那些记忆像河流一般汹涌澎湃,铺展开来,形成了一片广袤无垠的记忆长河。整个景象无比震撼。
门一打开,那记忆如洪水猛兽般奔涌而出,瞬间淹没了修斯的整个意识空间,形成了一片深邃且无边无际的大海。海平面以惊人的速度不断上升,仿佛要将一切都吞噬。
面对如此庞大的记忆量,修斯感到束手无策。他试图从中寻找消化的起点,但眼前的一切看起来毫无章法,让他不知从何下手。
“我所有的前世记忆……都在这了吗?”修斯喃喃自语,他感觉自己就像站在一座漂浮的岛屿上,随着海平面的不断上升,随时都可能被自己的记忆淹没。
这种感觉真的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修斯迷茫了一会,很快接受了。接着,修斯走到了岛屿的边缘,他深吸一口气,蹲下身子,鼓起勇气双手掬水。当他的手触碰到水面的一刹那,海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令他瞬间呆愣在原地,满脸震惊。
与此同时,他的系统重启稳步进行,恭喜升级的声音不断在脑海中回荡,他的等级从91级直冲至99级,仿佛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造物者职业的匹配度更是一跃99%。
等级的晋升及时强化了他的身体和意识,使他得以成功承受住这汹涌而来的记忆洪流。
这些记忆中充满了无数的视觉和听觉情报,仿佛有无数人在他的耳边同时说话,声音混乱且聒噪。然而,更让他感到猝不及防的是那些情感的冲击。
这些情感单独来看或许并不显得特别强烈,但每一段情感都是经过长年累月积淀而来,像发酵到极致的酒,每一杯都醉人得很。
修斯不知道自己究竟花了多少时间来消化这些记忆。他向来对时间的流逝缺乏感知,一旦没有参照物或周期性的事物来提醒,他便容易陷入某件事物中无法自拔,甚至忘却时间的存在。
过去,他因此错过了许多重要的事情。明知是个坏习惯,却无法纠正,总需要祂们提醒,他才能从沉浸的世界中抽离出来,意识到时间已经过了那么久。
——是的,这次也是。
修斯顿了顿,好像终于找到了一切事情的开端。
他在孩子们身上发现了一个不容忽视的严重缺陷,必须修复不可,否则祂们将会很痛苦。
他为此烦恼了很长时间,但造物者并非全能,他自己亦是摸石头过河,在虚无之中凭着直觉与经验不断地创造有。
是的,无中生有,这正是他的神性所在。但在那个一切贫瘠的世界里,连“方法”和“路”这样的概念都是思想中艰难孕育出的【奇迹】。
无论如何,他也不能放着不管。
所以他走了,去找那个缺陷的修复方法,然后找着找着……就来到了现在。
他一直在找,没有停过,中间去过很多地方,尝试过很多方法,一度迷失过,几乎忘记了自己是谁。
可是即使到了现在,那个缺陷好像还是没有修复的方法。
修,也不知道从何修起。有过很多设想,但都不是方法。
因此,他只能落到自责上。
——没能造好祂们,让祂们完美无缺,是他的责任、他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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