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泥—— by不夜君
不夜君  发于:2024年05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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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让人盲目,沉浸在那种氛围里,会让人丧失判断力。
姜凌说过:“在检测结果出来之前,我会陪着你。”
那时候只以为他是没想好,原来他的温柔和好说话,只是因为愧疚,而不是真的在认真思考留在滨海,思考开始一段恋爱。
一切终究还是一厢情愿。
“你不相信的话我和你打个赌。”林铖伸出手,“手机交出来,在你做最后一次检测前,不要联系姜凌。等检测结果出来,你去找他,如果他义无反顾和你在一起,我不会阻止你们,你妈妈和老爷子那边我会帮你。如果姜凌的答案是否,从今以后我不准你和他再有任何联系。”
这个赌林霂深不敢打,因为心里没底,可这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姜凌的心,今后的路,让林霂深不得不赌。
林霂深掏出手机递过去,林铖接过来直接关了机,“这几天待在家里,哪儿也不准去,我也不会去找姜凌。”
幡然醒悟之后,林霂深连和林铖继续谈判的力气都没有,坐在沙发上不想动。
别墅的佣人都住在后面的小别墅,平时晚饭过后都不会过来。林铖叫人来给林霂深煮安神汤,上了楼没再管他。
安神汤自然是一口都喝不下,阿姨煮着林霂深就上了楼,躺在床上脑子里就跟放电影似的回忆从遇到姜凌开始的每一个画面。
小巷里第一次见面到现在,姜凌眼里有过林霂深这个人吗?
他不接受帮助,一开始就说过离他远点儿,要不是因为那笔住院费,或许根本不会有之后的交集。
失恋没什么好伤心的,可以这种方式……,仿佛一场美梦之后全都是空。
想立刻问姜凌为什么,又想看看几天后他是不是真如林铖说的一样,会毫不犹豫离开。
最后一次检测还有五天,用这五天,给彼此最后一个机会。
林霂深离开了很久,久到在沙发上坐得双腿发麻,姜凌撑着腿站起来拿上林铖给的卡下楼,找取款机查银行卡的余额。
五百万,林家还真是大方。
姜凌取了三千出来,然后往赵恺卡里转了五万。
取完钱姜凌慢慢往仁济走,走到离大门不远处看见于初正着急地在门口转悠。
原本打算先拖她几天,等林霂深的检测结果出来再问她收据的事,现在姜凌忽然不想问了。是不是她亲生的不重要了,反正以后不会再回远江,再也见不到了。
盯着于初看了几分钟,姜凌转身往回走,回到酒店冲了个澡,在林霂深睡过的床上躺下。
最后五天,只剩下带着林霂深味道的床。
【作者有话说】
瞒不住,根本瞒不住。

第48章 我够不上
同属顶楼的套间里,许少霆翻看着手里的资料,脸色阴沉得可怕,一旁的助理大气都不敢喘。
十八年前医疗条件落后,远江那种小城市很多人都在家里生孩子,所以于初没有在医院产检和生产的记录,她在家里生下了姜凌。
于初和姜明鞍夫妇跟钱月没有任何联系,只凭这些资料,查不出姜凌的身世是否可疑。
“样品送到检测机构了吗?”许少霆问。
“送到了。”助理说:“拿到头发之后苏芸亲自送过去的,出结果需要一周左右的时间。”
“仁济恨我恨得牙痒,记得把那个医生的嘴堵严实了,以免检测中途出意外。”
“是。”
说完许少霆继续看资料,看完把资料拍在桌上,眼里爬出几根血丝。
如果姜凌真的是许熠祯,这个于初和姜明鞍死一万次都不为过。
想到于初去医院找姜凌麻烦是自己授意安排的,许少霆又拍了一下桌子,悔不当初。
或许他真的不是,只是眼睛比较像言安若而已。
许熠祯长到五个月只有那双眼睛和言安若特别像,没遗传一点儿父辈基因,许少霆还调侃说:“若若,以后孩子带出去别人说不是我亲生的怎么办?”
言安若生了好大的气,几天没理许少霆,也不让他看孩子。
后来许奕城出生,巧的是只有眼睛和许少霆像,看不出一点儿言安若的影子。
只从照片和今天那一面看,姜凌和许弈城也并不像。
只能耐心等鉴定结果。
不接送林霂深上下课,姜凌的生活从三点一线变成了两点一线,每天除了去医院做治疗就是待在酒店。
手机关了机,待在酒店没事可干,姜凌顺着第一本开始翻看林霂深堆在桌上的书。
一些参考资料和高一高二的课本是林霂深让老宅寄来的,上面全是十六七岁的林霂深留下的痕迹。
上学时候很多人都喜欢在课本插画上添油加醋,林霂深的书干干净净,除了笔记,只偶尔在空白处发句牢骚。
我什么都懂还要财务干什么?
药膳真难吃。
江女士管的越来越多了。
书和他的朋友圈一样,完全是个树洞,姜凌翻完第一本笑了笑,合上拿起另外一本。
这是高三的新课本,林霂深似乎没什么心思做笔记,书页很干净,也没吐槽,翻了几页只有页眉旁边写了句:“姜校霸今天也没说喜欢我。”
林铖说得不错,林霂深是个一根筋的人,喜欢的东西他会不余遗力去追求,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喜欢就是喜欢。
他大胆热烈,可喜欢一个人和喜欢一样东西差别很大,要考虑的太多了。
姜凌把书翻到最后几页,从桌上拿起笔,一笔一划在不起眼的位置写了一句话,“我比你先动心。”
这句话他或许一辈子都不会看到,如果有幸看到,就当是最后的告别吧。
放下书,姜凌拿上卡准备去医院,走出房门看到那天见过一面的中年男人正在等电梯。
姜凌走到离他一步远的地方站定,男人回头看了他一眼,点了下头。
姜凌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好也点了下头。
“我姓许。”男人忽然开口,从口袋里掏出名片夹抽了一张递过来,“有需要可以联系我。”
姜凌有些莫名,看着黑色烫金的名片鬼使神差接了过来,顿了会儿说:“姜凌。”
名片上只有名字和一串电话,公司、职务一概没有。
许少霆,看到这个名字姜凌猛地想起在哪儿见过这个人。
大概是初三的时候,手机浏览器推了一条新闻,写的是已经隐退的影后言安若。文章乱七八糟,姜凌没仔细看,随意滑了两下刚好看到介绍言安若婚后生活的部分。
那一部分配图不知是哪个酒会上拍到的,言安若挽着一个气质冷峻的男人,男人似乎对于拍照的人很不悦,皱眉看着前方。
那会儿上课正无聊,赵恺凑头过来看,说了句:“言安若的老公挺帅啊,许少霆,这个名字好熟悉。”
后面的内容姜凌没再接着看,对赵恺评价很帅的这个人也没什么印象,要不是今天忽然看到名字,可能根本想不起来。
电梯上来,许少霆率先进了电梯,姜凌跟上去,他已经按了一楼。
走出酒店大堂,门外有车等着许少霆,他走下楼梯站在车旁回头看过来,“去哪儿,送你一程?”
“不用了,谢谢。”姜凌把名片揣进兜里。
许少霆没有多说,助理打开门之后他弯腰坐进车里,透过车窗又往外看了一眼。
这种人很少主动和人说话,姜凌觉得有些莫名,转念想想或许是因为同住顶楼套房的关系,他以为自己是某个有钱人家的少爷。
和林铖不同,许少霆一眼看上去并不好接近,比起林铖的书卷气,他更像个杀伐决断的上位者。
做完治疗回酒店,在酒店门口姜凌又遇见了他。
这次他没带助理,自己开车回来的,把车钥匙交给酒店服务员回头正好看见姜凌。
“我们很有缘分。”等姜凌走近,许少霆略微笑了笑,“这是第三次遇见了。”
“住同一家酒店同一层楼,不奇怪。”姜凌也笑了一下。
“满十八了吗?”许少霆又问,“一起喝一杯?”
“抱歉,我不能喝酒。”姜凌说。
许少霆看了一眼他的肩,“有伤?”
“是的。”
“那吃点儿甜点吧,这里的甜点不错。”许少霆说完快步往里走,没给姜凌拒绝的余地。
姜凌顿了顿,只好跟上去。
二楼和花漾一样是餐厅,许少霆被服务员引着在窗边坐下,姜凌有些拘束地在他对面坐下来,瞥见他西服掩盖下的手腕上系着一根红绳。
一根很旧的红绳,脱了色,很不符合许少霆的身份。
这让姜凌想起送给林霂深的那个玉牌,也是和这样相似的红绳串着。
许少霆察觉他的视线,抬起手腕微微撩起袖口,“不好看吗?”
“不是。”姜凌说:“只是恰好看见,您戴了很多年吧?”
“十多年了,我夫人给我系上的。”许少霆把袖口放回去,双手交叉搭在腿上,坐得不太端正,“你或许听过她的名字,言安若。”
他随意的姿势都给人一种很强的压迫感,姜凌从心里不太愿意和这样的人多聊,却又脱不开身。
“听过,小时候看过她的电影。”
“她退圈很多年了。”许少霆叹了一声似乎在感叹,“身体不好。”
“抱歉,我不知道。”
“又不是你提起的,不需要道歉。”
服务员拿来菜单分别递给两人,姜凌看着上面七八成的法文菜名,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不介意的话我来点。”徐少霆指了其中几个甜点的名字,“这家酒店我常来,这是他们主厨最拿手的。”
“谢谢。”姜凌识趣地放下菜单。
甜点很快端上来,期间许少霆一直看着窗外没说话。
名字虽然看不懂,倒都是见过的,要翻译成中文或者英文,也不至于尴尬,至少英文菜名还背过一些。
“试试这个。”许少霆把一个看上去像奶油蛋糕的甜点推到姜凌面前,“Tarte au citron,起源地中海的一道甜点。”
许少霆的法语发音很好听,让姜凌不由又想起用英语讲故事的林霂深。
很多年后,林霂深或许也是这样一个上位者。
“柠檬塔。”姜凌拿起勺子尝了一口,“我吃过别人做的,很酸,这个似乎没那么酸。”
“你知道这个?”许少霆若有所思盯着他,“酸度和柠檬的配比有关系。”
“我学烹饪的,不过学的是中餐,吃过西点班同学做的。”
“原来是这样,看你住顶楼,还以为你是哪家跑出来玩的孩子。”
“让您失望了。”
许少霆轻笑一声,“不是这个意思,你身上穿的衣服都是VS,所以我误会了你的身份。我邀请你不是因为你的身份,而是觉得有缘。”
衣服都是出院前林霂深让人送来的,姜凌根本没关注过。
姜凌嗯了一声,没再动面前的柠檬塔。
“不喜欢?”
“我不是很喜欢柠檬的味道。”
“那就放着吧,我夫人也不喜欢柠檬。”许少霆说:“我儿子也不喜欢。”
“您应该很爱您的夫人和孩子。”
“我夫人是个很难让人不爱的人。”许少霆磨搓着手上的红绳笑起来,“至于儿子,我夫人有凝血障碍,为了要孩子险些没命,算起来她比我更爱我们的孩子。”
出于礼貌姜凌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希望她尽快好起来。”
许少霆也没再继续,换了个甜点推到姜凌面前,“你父母是做什么的,你是滨海本地人?”
“我是远江人。”姜凌回避了前一个问题,“到滨海来治疗而已。”
“怎么伤的,恢复得怎么样?”
“好的差不多了。”
资料里有关于姜凌的身世和经历,具体没说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许少霆以为成天打架,又从那种环境出来的孩子,性格多少会乖张。
虽然有些冷淡,但进退有度、谨慎、也很沉稳。
“今后有事可以打电话给我,那是我的私人号码。”许少霆站起来,“今天就这样吧,希望还有机会再见。”
他走得并不急,下楼前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一场莫名其妙的邀请,莫名其妙的聊天,姜凌猜不到这些上位者心里在想什么,也没再动许少霆推过来的甜点,等他走后起身上了楼。
之后几天没再遇到他,林霂深最后一次检测临近,姜凌也没心思意这场偶遇。
五天很漫长,也很快,姜凌一夜没合眼,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着林霂深。
这五天他一直没出现,但姜凌觉得检测结果出来他一定会来。
检测结果出来需要几个小时,等到下午,林霂深才拿着报告单出现在酒店。
拽着检测报告在门口站了半分钟,林霂深觉得自己准备好了才刷卡推开门,在玄关有顿了几秒,才往里走。
姜凌坐在沙发上,身上换了一身普通的T恤和运动裤,不是出院前让人送来的。
林霂深把报告放在桌上,没说话。
姜凌没拿起来,远远看见阴性两个字,脑子里一直绷着的那根悬啪一声断了。
往后靠在沙发上缓了几秒,姜凌才说:“后面的检测别忘了,医生说最好持续检测半年。”
“这就是你想说的?”林霂深轻声问。
“那天去见于初,她给了我一个号码,是滨海的。你说过事情可能和林家有关,我回头把号码发给你,你去查吧。于初暂时不能离开滨海,之后你想怎么处理她都可以。”
“看来你早就做好准备了。”林霂深嗤笑一声,来之前还抱有的一丝希望正在逐渐破灭,“那你之前又何必骗我说会仔细考虑。”
“我总不能在那种情况下说不。你爸应该把我说过的话都告诉你了,我就不多说了。林霂深,我们从来就不合适,早应该及时止损。”
“合适不合适要怎么衡量,你所谓的不合适,从哪里说起?”
姜凌今天其实没打算多说,知道检测结果,告诉他其实从来没想过能在一起,就够了。
看着他眼下的青黑和眼里渐渐熄灭的光芒,姜凌又狠不下心,“我说过,我是个烂到骨子里的人,我没办法陪你撑起林家,也不想去做不可能的事,所以我们不合适。”
绕来绕去还是这个问题,经历这么多事,他还是这样的想法。半个多月的时间天天在一起,他也表现得很正常,林霂深以为他的想法起码会有所改变。
“姜凌,我不需要你陪我撑起林家,那是我自己的事。你既然承认对我动心,就不能再往前一步吗?”
“我走不了,林霂深。我就算跑起来,可能一辈子也追不上你,而我不喜欢那种天壤之别的感觉。这些年我看过太多白眼,见过很多从高处跌下爬不起来的人。我既不希望你从高处跌下,也不想去高处看人白眼”
“我跌不跌下是我自己的选择,你为什么要替我选!”林霂深不禁提高声音。
“那我替我自己选。”姜凌站起来垂眸看着他,“我不想一辈子追着你跑,不想费尽全身力气去够你,不想经历努力之后依旧够不上的感觉。”
“说来说去,你并没有不喜欢我。”林霂深笑了一声绕过茶几走到他面前,“姜凌,我可以迁就你,我从以前就相信,没有林家我还是林霂深,我依旧可以得到我想要的东西。所以你不需要往上够,你站在原地,我将就你。”
姜凌后退了一步摇头,“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就为了这些蹩脚的理由,放弃喜欢的人?”
“是。”
一个是字让林霂深如坠深渊,一步之外的姜凌开始模糊。
为什么会喜欢上这样一个别扭的人,喜欢这么开心的事为什么要变得这么痛苦?
这五天林霂深每天都跟坐牢似的渴望方寸之窗外的自由,每一分每一秒都等着时间到来,推翻林铖所说的话和自己心里胡乱的猜测。
好不容易重获自由,又被打入更深的牢笼。
“你哪怕往上够一够?”林霂深低下头,不想哭,眼泪却忍不住。
从被于初咬了那一口到今天,林霂深自认足够坚强和理智,却在此刻突然崩溃。
“别哭。”姜凌从桌上抽了张纸递给他,“林霂深,我也动摇过,也想往上够,但我知道够不上。站在陆地上的人想够到你都费劲儿,何况我在深海里。我很懦弱,十八年的经历让我已经没有了勇气,我不值得。”
温柔的利刃比迎面痛击更让人崩溃,姜凌越是这样,就越代表他下定了决心。
就好比这半个月以来的顺从,其实是因为他不管答应什么,都没打算作数。
【作者有话说】
林霂深什么都有,所以相信努力可以战胜一切,发现喜欢的矛头会毫不犹豫去追,他足够勇敢。但他毕竟才十八岁,做不到面面俱到,也不够沉稳。
姜凌摸爬滚打那么多年,见过的太多了,所以不觉得努力就是一切。他知道喜欢一旦说出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林霂深会和家里产生矛盾,意味着他从今以后要奋力拖着自己前进,活在他的羽翼下对彼此都是不公平的。在姜凌看来,这样的感情迟早有一天会累,林霂深会累,他也会累。当然他最怕的是林霂深会因此跌落泥潭,从此过上和他一样的日子。
当然,以姜凌的性格也不会被认回去就觉得自己有资格追林霂深,望理解(咪啾!)

第49章 管好你儿子
他只是控制不住掉了两滴眼泪,姜凌感觉整颗心被捏紧,愧疚和心疼交织在一起,编织成一张无形的网把人罩住。
十年后,他会有个像许少霆夫人那样的爱人,谈起来时能毫不犹豫说:“她是个很难让人不爱的人”,而不是为了一滩烂泥在这里掉眼泪。
他一直没接纸巾,姜凌叹了一声放下手,“你一直希望我离开远江,从滨海离开之后,我不会再回去,找个地方开始新的生活,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
“这算什么为我做?”林霂深嗤笑着用拇指抹去脸上的眼泪,“姜凌,你可以不喜欢我,可以有无数种理由拒绝我。但我接受不了一边说着动心,一边冠冕堂皇离开。”
他骂得很对,姜凌点头说:“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又当又立,既控制不住自己,又懦弱。”
林霂深眼睛通红看着他,全然不知该如何看待眼前这个人。
他像是站在雾里,让人看不清摸不着,你不知道他想要什么,会去哪里。
“姜凌,你真的决定好,不改了吗?”
姜凌再次点头。
“这几天我一直待在家里,和我爸打了个赌。”林霂深吸了口气说:“他说只要今天你义无反顾和我在一起,他不会阻止,还会帮我说服我妈和老爷子。”
姜凌一愣,不敢相信这是林铖说出来的话。
他既然不想阻止,就不会偷偷来酒店,他是选择了相信,相信为了林霂深,自己不会松口。
他说过:“如果林霂深的母亲知道,不会是这样的处理方式。”
说服一个人哪儿是那么容易,林霂深以后依旧要面临和最亲的人对峙,那是一场没有硝烟,且自己无力加入的战争。
“林霂深,他们很爱你。”姜凌拿起沙发上的外套,“不要为了任何人,让他们伤心。”
“姜凌!”林霂深上前一步拉住他拿外套的手,“那我呢,我伤心谁在乎?”
“会有人的,希望你以后遇到一个和你一样勇敢,能保护好你的人。”姜凌轻轻掰开紧捏手腕的手指,眼神坚定看着他,“愿你安适如常。”
手上的温度消失,耳边都是姜凌离开时细微的脚步声。
最后的底牌亮了,他态度依旧。
林霂深实在理解不了喜欢为什么不能在一起,理解不了他那些复杂的想法,只觉得很累。
累得一步都不想再往前走。
“姜凌。”林霂深侧身没看他,叫了一声。
脚步声停下,林霂深说:“今天你走出这里,以后就没有回头的可能了。”
姜凌从来没想过回头,只坚信如果留下,才是万劫不复。
“希望我们都别回头。”姜凌拉开门又回头看了他一眼,他的手指在微微发抖。
现在不够决绝,将来的伤害只会更深。
门哒一声关上,林霂深觉得世界很静,静得只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脑子不会思考,身体也动不了,情绪却逐渐崩溃。
扶着沙发慢慢坐下,视线无法聚焦,跟失明了似的。
好不容易看清眼前的景物,桌上除了书,显眼处有一张用笔压着的纸,从作业本上撕下来的,对折压在桌上,里面还夹着东西。
林霂深木然地拿起来,不明白为什么会注意到一张纸,可这张纸就是毫无预兆跳入眼球,诱惑着看见的人拿起来。
纸拿起来里面掉出一张卡,背面写着密码。
林铖没说给过姜凌钱。
林霂深把注意力转移到纸上,上面有半页纸的字,字迹狗啃一样难看。
是姜凌留下的信。
说是信,其实就是几句话,连问候语都没有。林霂深一眼扫完,奔溃的情绪居然冒出那么一点儿恨意。
——林霂深,抱歉让你遇到我这样一个人,希望从我离开这一秒开始,你能把人生这个污点抹去。我会在某个角落好好活着,祝福你。卡里的钱我拿走了三千,转了一部分给赵恺,赵姝和赵奶奶需要钱,连同之前欠你的我慢慢还。
“祝福个屁!”林霂深冷笑一声,把纸揉成一团捏在手心,“说什么好听话?”
既然要走,搞什么祝福你这一套。
外面有人敲门,打断了林霂深还没来得及彻底发酵的恨和怒意。
心里冒出一丝希望又迅速熄灭,来人显然不可能是姜凌。
外面是林铖的助理,来的时候是他开的车。
失望那种情绪已经酝酿不起来了,林霂深看了他一眼,他说:“小少爷,林总让我问问你,这里有些什么需要带走。”
除了书就是些日用品,出院的时候让人送来,还有家里带来的。
“把书带走。”林霂深说:“其他的全扔了。”
“好。”
助理收拾东西,林霂深站在客厅看着堆成一堆的衣服和日用品,脑子又开始发懵。
十点多,许少霆刚挂了言安若的电话,助理紧接着敲开了门。
这几天许少霆一直在酒店,只是没出门而已。
蓝色文件夹封着的鉴定报告递到手上,许少霆犹豫半天没敢打开,怕失望。
迟疑良久他还是翻开文件夹,舍弃前面乱七八糟的直接翻到最后一页。鉴定结果让他双手发抖,险些托不住手里的文件夹。
“许总。”助理上前扶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医生说您情绪不能太激动。”
“他真的是。”许少霆捏住助理的手腕,脸上都是兴奋,“居然……。”
“那真是太好了。”助理也跟着高兴,“您找了这么多年。”
许少霆自然是高兴,可高兴之余,也不由发愁。
姜凌和林霂深……。
许林两家不共戴天,姜凌和林霂深却纠缠在了一起。
“林霂深今天是不是去医院了?”许少霆问。
“是,早上九点去的,林铖的助理跟着,检测结果估计下午才能出来。”
这几天许少霆一直让人盯着林霂深和姜凌,林霂深在家待了整整五天,姜凌也是一个人进出,两人显然是闹了别扭。
趁这个时候带走姜凌是最好的机会,只是姜凌没有离开酒店,可能是在等林霂深,如果时机不合适,只怕他以后会恨。
“找人在酒店门口等着,顶楼也密切监视起来,有情况随时告诉我。”
许少霆很想立刻去见姜凌,把他带到言安若面前,告诉他这么多年许家找他找得有多难,却不得不等待。
十八年离散,亲情薄弱得一吹就能散。
姜凌离开房间没有坐电梯,走到走廊尽头推开楼梯间厚重的防火门,站在空无一人且封闭的转身台仰头望着头顶的照明灯,忍住眼眶的热意后才慢慢往下走。
今天的楼道比在花漾那天还长,仿佛走了一个世纪,但姜凌没停。
必须一直往前走,不能回头。
终于走到大堂,周围的人声恍如隔世。
晃神的刹那,一个有些眼熟的人迎面走来,微微弯腰鞠了个躬,姜凌才猛然回神。
这是许少霆的助理。
“熠少,许总让我带您回家。”
姜凌懵了一瞬,还没反应过来,助理抬了下手招呼酒店门口两个穿着纯黑色西服的人,俩人一左一右架着姜凌的胳膊把他往外带。
姜凌想反抗,左边的人手指使劲儿在手肘的地方按了一下,姜凌立刻感觉浑身一麻。
车就停在酒店门外,姜凌被塞进车里,助理紧跟着坐上车,微笑着朝他点头,“我们没有恶意,等见了许先生您会明白的。”
姜凌这才回忆起他一开始叫的那声熠少,又想起之前和许少霆莫名其妙的谈话。
脑子本来就混乱不堪,姜凌现在连一点头绪都抓不着。
酒店里,许少霆站在窗边,看着手机页面上的红点开始移动,皱了皱眉回头说;“给林铖打个电话,说我要见他。”
助理没有林铖的联系方式,辗转联系到了郑函,把见面地点约在酒店二楼的餐厅。
许少霆走出房门,不远处林霂深正在等电梯。
林霂深在神游,看到许少霆先是一愣,随即不知该不该打招呼。
之前跟着林铖参加酒会见过许少霆几次,但从来没说过话,连打招呼都没有过。
林家和许家像是一道分水岭,连围绕在身边的人都分成两个阵营,商场上向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江舒染看不上许少霆是个私生子,看不上言安若戏子身份,每次提起许家无不鄙夷。而许家为什么仇视林家林霂深不得而知,家里对这件事闭口不提,外界也传言颇多,只知道是因为林家次子——林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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