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低头再仔细看了一眼。
好丑，再看一眼。
还是好丑。
祁灵阳看着心满意足抱着小熊的祁灵云，绝望地发现，他可能这辈子都只能做大哥的小弟了。
第32章 （改错字）
祁灵玉完全不知道自己就是做了个熊, 就被他的好弟弟在外面疯狂造谣他审美异常。
在祁灵云和林岚一前一后出门后，不久，小院里来了个出乎意料的客人，还直接说是来找他的。
祁灵玉在研究改良制作诅咒载体的方法, 他做的道具除了丑之外基本没有什么其他缺点, 他忍一忍也能用, 但是制作手法太繁复, 以他的手残程度, 一年能做两个顶天了，速度实在太慢了。
祁灵玉心中敌人的位置一直只有世界本源, 而世界本源善于蛊惑或控制他人，而这辈子有个“世界之声”几乎植入到了所有灵素师的任务手环里，也就是说他要做好与整个世界为敌的准备。
个位数的诅咒载体太少了，他至少需要一个载体军团。
祁灵玉仔细的将脑中的知识梳理整合，竟然还真的找到了一些可行性。
诅咒载体需要灵素按照某种规律交织在一起形成某种回路，因此复杂的工艺手段很难再进行省略, 那就只能将手工作业改为更方便快捷的机器作业了，也就是工业化。
而工业化的第一步，就是要造出相应的机器, 但诅咒载体的一切都是灵素构建而成的, 自然这个能生产灵素材料的机器，也必须是由灵素构成。
相关的图纸倒是不难找，难的是祁灵玉得自己从零件开始做，好在他只是手工活烂, 只是将灵素或压缩或变形炼制成零件还是可以的, 速度也很快，就是他灵素量不足, 弄不了多久就需要休息。
这时候听到有人专门来见他，祁灵玉是真的挺好奇的。
他来到院子里看到那位客人，首先注意到的是对方格外高挑的个子和那头偏金色的橘发，有这样显眼特征的人，祁灵玉在两岁生日宴上遇到过，那就是祁西楼。
不过这人虽然五官相貌都和祁北阁很像，却一眼就能看出差别，他浑身气息内敛，戴着一副无框眼镜，即便是对着祁灵玉这样小孩，他也表现的十分礼貌，看起来就十分可靠的样子。
“你好，我是祁西楼，”他顿了顿，吐出一句令祁灵玉意想不到的话，他说，“我是林岳的朋友。”
祁西楼不是说废话的性格，他自我介绍了一番之后，就直接将一本书推到他面前。
那是一本白皮书，风格相当眼熟，祁灵玉上辈子窥视世界本源的时候见过无数次。
好在这不是他窥见的那本，这本白皮书上写着四个字：暴风之怒。
“进化之书。”祁灵玉终于知道了这是什么，眼中掠过精芒。
祁西楼解释道，“这本进化之书算是我和你舅舅林岳一起得到的，我和林岳有约定，如果我无法使用它，就将它给你。他知道了你天赋检测的结果，所以才会来找我合作夺取进化之书。”
“进化之书除了能够用于晋阶之外，还能让普通人有可能获得天赋能力。”他说着顿了顿，很平静地看着他，“虽然你看起来用不到，但这是他的心意，你应该收下。”
祁灵玉眉梢扬了扬，刚准备要说什么，被突然闯进来的祁灵阳打断。
祁灵阳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艰难道，“不、不好了，祁、祁灵云出事了！”
时间往回倒一点。
祁灵云今天出门本来就是单纯的想让所有人都看到他的小熊，他炫耀完了就想走，被早有准备的长老们一把逮住摁在座椅里。
长老们信心满满的觉得自己接下来要讲的东西一定会吸引祁灵云的，却不想当事人听都不听直接摇头，还是那句，“哥哥去我就去，哥哥不去我也不去。”
终于有个长老没忍住，他皱起眉怒斥道，“你是灵素师，还只是一个区区强化类，现在你可以仗着身体发育早力压一众同龄孩子，等到他们成长起来，挨打的就是你！……你居然还不思进取，不想着怎么更努力的修行提升实力，成天跟你那个废物哥哥混在一起！”
“一个连天赋都没有的铁废物跟你去了能干什么？端茶倒水他都不够格！”那个长老哼了一声，嘴边的胡子都吹了起来，看祁灵云的眼神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
祁灵云对骂自己的话是半点都不在意，还笑眯眯的摆弄着手里的小熊，悬空的两条小短腿一晃一晃的，很显然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被点到名，也只是歪着头眨巴眨巴眼睛坐在那里一脸“你说什么小云可听不懂”的样子，主打的就是一个你说你的，我装傻就完事儿。
直到“废物哥哥”这四个字出来，他表情立刻就变了，那双猫眼瞪得溜圆，要不是被眼疾手快地摁住了，他肯定已经扑上去挠人了。
祁灵玉站又站不起来，两次张口要说话都被无视，他气得脸都皱了起来，语言系统也有些混乱的吐出了几句没人能听懂的婴言婴语。
那几个长老沉浸在自己的言语里，觉得自己真是在给迷途羔羊指点正确的道路，等他们七嘴八舌的说完这一波，停下来一看，发现祁灵玉正低头摆弄手里那个丑不拉几的熊，嘴巴一动一动的正小声说着什么。
他们凝神一听，就听到一连串：“不听不听，老王八念经，不看不看，老王八下蛋，不气不气，老王八开会过头七……咦，头七是什么？”
祁灵云被自己这灵光一现的词吸引了注意力。
老王八们：“……”
那个慷慨激昂指点江山的老王八……不是，长老顿时破防了，他拍着桌子怒吼，“目无尊长，岂有此理！”
祁灵云对此的回应是，“不想不想，老王八，八，八……”
他已经绞尽脑汁用上了自己知道的所有词汇，很多他都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看来的，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他“八”了半天没了下文，反而被自己“八”笑了。
他自顾自地嘿嘿一乐。
“不知所谓的小子！”老王八长老气急败坏地两步过来，附着灵素的手就直接探了过去要把那熊毁了，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个教训。
祁灵云的危险感知雷达在那一瞬间就启动了，就听到桌椅“吱呀”一声刺耳的声响，他身体猛地一个后仰竟然借着惯性挣开了摁在肩膀上的手，和椅子一起摔倒在地，同时也避开了伸过来的手。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祁灵云一骨碌滚出两米才飞快爬了起来，很是戒备的看着他们，浑身毛发过电般后知后觉地全炸开了。
“哥哥给我的，不准碰。”祁灵云面无表情地紧紧抱着那只小熊，那双血色的猫眼不带半分笑意的时候，竟然很是凶狠冰冷，隐隐还透出一种野蛮生长而出的兽性。
这次谈话宣告彻底崩盘，那个长老没想到自己会失手面上十分难看，恼羞成怒地道，“你在这里好好反省，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回去！”
说完他拂袖而去，其他长老也跟着鱼贯而出，最后一位离开地装模作样地叹了了句，“你说你何必呢，我们又不会害你，都是为了你好。”
祁灵云直接捂住耳朵闭上眼睛，十分生动形象地表明了他拒不配合的态度。
“唉，小孩子啊，还是要吃点苦头才知道长辈的用心良苦。”那长老摇头叹气，随后他一挥手，所有门窗“啪”的全关上了。
房间里一时间只剩下了祁灵云。
外面，祁灵阳一直在等着。
自从他被爆出天赋受损之后，虽然没有被从族学中退学，但也并不怎么被待见，再加上族学的教师班底就是这群长老，小孩子对老师天生有种敬畏感。
他是很担心祁灵云，但万万不敢往长老们跟前凑，就是在外面等着
结果左等右等，等到他小叔插着兜大摇大摆的从旁边路过，等到长老们面色阴沉冷肃而出，还是不见祁灵云出来。
祁灵阳等不下去了，他直觉是出了事，直接脚下一转，不敢耽搁分毫就朝着小院的方向跑去。
而祁灵阳不知道的是，他以为某个路过的人，现在已经在里面了。
等门外的人走远了，祁灵云才放下捂着耳朵的手，睁开眼睛抱紧了怀里的熊，委委屈屈地吸了吸鼻子。
没有人看到，那些丝丝缕缕的恶意还在不断地穿过墙壁涌进诅咒熊的身体里，很快就越过了第一阶段的峰值，而恶意还在微小又快速的增长着，直到他们彻底离开吸收覆盖的范围，才堪堪停在了危险红线上。
刚拥有身体对自己战斗力还拿捏不准的方舟下意识地松了口气，接过一转眼就对上祁灵云红着的眼眶。
方舟可以说是看着两小孩长大的，他对两个小孩都有很深的感情羁绊，但这种情感羁绊又有些微妙的不同。
祁灵玉虽然是双胞胎中身体更弱的那个，但因为他总是表现得稳重强大，方舟习惯性的将他放在同一位置对待，很多时候会完全忘记这还只是个小孩，对方舟来说，祁灵玉更像是同伴，是灯塔，看到他就觉得安心。
至于祁灵云，他是一个真正的小孩，活泼爱动很好哄，偶尔也会有那么点气人，但总体来说是个很乖的小孩，方舟手把手教他识字给他开蒙，两人之间没有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方舟是拿他当亲儿子在疼的。
方舟心疼坏了，心中愤恨那群老王八真是一点人事都不干，居然连小孩都欺负，呸！
【别哭别哭，咱们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这就把他们的档案都整理出来发给小玉，让你哥画个圈圈咒死他们！】
祁家资料库里，随着男人的声音落下，无数的书本从书架兀自翻开，一行行字飞出来在半空中重组罗列，不一会儿就密密麻麻都是字，赫然是刚才那些人的信息资料。
“咦？”还有些委屈难过的祁灵云看着手里的小熊，总觉得刚才这熊好像动了一下，有些惊奇地凑近贴了贴。
就在这时，一个听起来很是欠揍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哟～这是谁家的小孩躲在这里哭鼻子啊？快让叔叔我看看。”
祁灵云循声仰头，就见一个人躺在天花板上，那头灿金色的头发亮的有些晃眼。
见他看过来，他笑着挥了挥手打招呼，“哟，小粉毛，是我哦，好久不见。”
祁灵云眨了眨眼，“哇”了一声，惊喜道，“是你，天花板妖怪！”
还以为对方认出了自己的祁北阁：“……”
祁西楼闭关的这些年，武装队的事情都是祁北阁在代管，所以他虽然至今还没有从族学毕业，但其实很少来这里。
今天他就是刚好路过，看到本来早就散学的族学外面居然窝着一个小屁孩，神色很是纠结焦急，注意力全放在里面，一看就知道是在等人出来。
祁家嫡系一脉子嗣不多，三十岁以下的灵素师就他哥和他两个，他哥还在闭关，所以不管他愿不愿意，这次去世家交流赛的带队人都会是他，也因此，祁北阁是知道祁灵云的事情的。
他稍微一猜就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没什么犹豫就翻墙进来了，正好就撞上了那个长老准备动手欺负小孩。
祁北阁当即就抽出了自己的钝刀把自己传送进去，准备来一个天降正义，没成想祁灵云居然自己就避开了那一次袭击，虽然姿态很狼狈，对手也大意了，但这也不该是一个随随便便的小孩能做到的。
更让他惊讶的是祁灵云的话，这小孩竟然精准的判断出攻击是冲着他手里的娃娃去的。
这让祁北阁难免起了探究的心思。
“谁是妖怪啊，没礼貌的小鬼，你要叫我小叔。”祁北阁说着打了个响指，看不见的壁垒破碎，他身体在重力的牵扯下猛地往下坠落，又在一个不慌不忙的空翻后施施然地轻巧落地。
祁北阁双手插着兜，撩了把自己额前的头发，很是自得的道，“怎么样，叔叔我帅不帅？”
祁灵云撇了撇嘴，他还记得那些老王八对他哥哥一口一个“废物”的，正是对这大人防备的时候，他绷着脸不自觉地模仿平时哥哥的样子，连声音都往下压了压，吐出两个字，“有事？”
“……这对话怎么似曾相识？”祁北阁正儿八经和祁灵玉见面也就那么一次，但由于那一次涉及了某个老不死，他印象可是很深刻的。
祁北阁有那么一刻还以为自己认错了人，摸着下巴仔细打量了祁灵云两眼，确定是粉色直毛，不是染的也没有拉直。
“你果然是弟弟吧。”他回想起当年那个只知道嘎嘎傻乐的小萝卜头，现在再看着眼前这个面无表情看着他的小鬼，忍不住感慨了句，“你和那个黑卷毛的小鬼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果然是亲兄弟呢，真像。”
明明五官长相不一样，可祁北阁眼中，这小鬼和记忆里的那个黑卷毛小鬼的形象逐渐重合在了一起。
“真的吗真的吗？”祁灵云闻言眼睛一亮，表情瞬间破功，他忍不住嘿嘿笑了起来，他开心地直接蹦起来，也不防备祁北阁了，拉着他的手道，“等会我们见到哥哥，你也一定要把这句话告诉他哦～”
祁北阁：“……”
啪叽一声，重合到一半的形象一下子就又分开了呢。
祁灵云才不管啥形象的，他现在只想离开这里去找哥哥，他走到门口发现门推不开，又试了试窗户，也推不开。
祁北阁随意找了把椅子反坐下，脑袋搁在椅背上，两条长腿随意往前一伸，好整以暇的看着祁灵云白折腾。
眼见小孩急得似乎乱了章法，竟然开始摇晃窗户的时候，他语调轻佻又欠揍地道，“诶，其实我可以带你出去哦，只要你喊我一声叔叔——”
他话音未落，就听见“咔嚓”一声，原本完整的窗户缺了一块，恰好有风吹进来，吹得祁北阁脖子发僵。
那一扇窗户不大，祁灵云一个小孩子张开双臂就能抱住，但如果祁北阁没记错的话，族学的窗户都是特制的，能够挡住超凡级的一击，重量是普通窗户的两三倍，安装的时候更是让【磁力】天赋的灵素师加固了一下，光靠蛮力的话，一般的普通成年人都不一定能搬得动。
可是看看这里，六岁的人类幼崽不仅撼动了它的位置，还直接把它拆了下来！
祁北阁恍恍惚惚，半天说不出话来。
祁灵云则憋着一口气把窗户在旁边放好，这才抬起红扑扑的小脸，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你刚才有说什么吗？”
祁北阁：“……”
他终于明白那群长老们明明看不上强化类，却非要祁灵云出战交流赛是为什么了，就祁灵云这离谱的身体强度，那群十岁以下灵素都不一定稳定，刚修行几年连天赋能力都搞不明白的小孩还打什么？
直接一拳一个解决，他们怕不是还得在旁边担惊受怕，哭着求他们别死。
“你要怎样才愿意参加交流赛？”祁北阁忍不住问道。
祁灵云皱了皱眉，不知道这些大人怎么老是喜欢问重复的问题，但还是很好脾气的再次回答，“哥哥去我就去。”
“就这？”祁北阁完全不知道就这么个小小的要求，那群长老们到底有什么不能答应的。
“你哥难道想上场比赛？”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拒绝理由。
祁北阁是知道，虽然那气场性格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但那黑卷毛小鬼是个没有天赋的普通人。
“哥哥身体不好不喜欢动。”祁灵云摇了摇头，又特别认真的强调了句，“哥哥很强，哥哥是全天下最强的哥哥。”
“他们都不懂，他们老是说哥哥是废物，都是欺负哥哥的坏人！”祁灵云想起来就生气，忍不住踹了面前的墙一下，结果就留下一个鞋尖大的小坑。
他有些心虚地挪了挪位置，乖乖巧巧的背着手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祁北阁被祁灵云的话带动了情绪，正一个劲的点着头根本没有注意这一点。
每一对双胞胎，大概总有一个性格更外放活泼贪玩，一个性格更内敛沉默好学，祁西楼就是后者，无论是读书认字还是修行入门，都是祁西楼先开始的，祁北阁一开始只是跟着哥哥的脚步在做而已。
其实在他们晋升到超凡级成为真正的灵素师的那一段时间里，一直是祁北阁的存在更加耀眼，他天生具有的战斗本能，对灵素的领悟和控制更加得心应手，他过分地张扬肆意，让明明更加努力的哥哥沦为了陪衬。
祁北阁发现哥哥心态不稳后，开始收敛自己，结果没想到中间插入了一个祁多福，天天在哥哥面前说他的坏话曲解他的做法，还蛊惑哥哥用一些不好的东西，直接导致哥哥晋阶的时候出了意外。
祁北阁也就是从那时候起开始摆烂的，也是那时候对祁多福生了恶感。
祁北阁其实一直觉得哥哥比自己厉害，虽然和祁灵玉祁灵云兄弟两的情况不一样，但祁北阁狠狠共情了，“我懂你，我也觉得哥哥最强，是天下第一强。”
话音一落，两个哥吹对视一眼。
“我哥哥超厉害，他会做娃娃送给我。”
“我哥哥天赋强，等离子无人能敌！”
“我哥哥会保护我！”
“我哥哥就是我第一个老师，我会的都是他教的！”
“我哥哥……”
“我哥哥……”
两人你来我往一人一句不知道说了多久，从天赋技能说到处世哲学，从真实到虚构，主打的就是谁也不服谁，到最后都急了眼，比哥哥已经不重要了，就是单纯的想赢。
祁北阁抱着胸冷哼了一声，仗着祁灵云年纪小什么都不懂，就开始瞎说八道，“我哥能倒立飞天，一天三顿顿顿喝西北风，你哥能吗？”
祁灵云挺着小胸脯不甘示弱，“我哥哥当然——”
“不，我不能。”祁灵玉冷漠地打断了祁灵云的话，并且转头就对着一旁的某人开口，“在？请表演一个倒立飞天？”
“……”祁西楼沉默地推了推眼镜。
第33章
祁灵玉甫一出现, 祁灵云就把其他都抛到一边，手脚并用的爬上窗户，张开双手纵身一跃就朝着那边扑过去，“哥哥～”
实心的崽子炮弹般挂落在祁灵玉身上, 他虽然没有伸手去接的意思, 身体却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卸了冲力, 很显然已经预判到了祁灵云的扑抱。
“冷死了。”祁灵玉后仰了一下头, 皱了皱眉语气很冷淡, 却并没有避开祁灵云凑上来贴贴蹭蹭的脸蛋。
这边两小只表现的亲近得很，那边祁西楼和祁北阁这对兄弟却隔着窗户两两相望无言, 一时之间气氛竟然都有些冷凝尴尬。
冷凝的是祁西楼，尴尬的是祁北阁。
祁北阁等他哥出关等了四年，他好不容易掌握了祁多福红眼病看不得别人兄弟关系好的证据，想着等他哥出来，他就全抖落出来，让他哥认清那老东西的真面目, 然后他们兄弟两就能重归到小时候那样的亲密无间无话不谈了。
祁北阁的所有畅享期盼，都在这一刻破碎了。
他哥出关了，他不仅不是第一个见到他的人, 还在和小孩胡说八道的时候被他哥撞见了。
猝不及防下, 祁北阁脑袋一片空白，他面瘫着一张脸，脚趾在鞋里紧紧抠成了一团，再努努力, 应该就能抠出大城堡了。
“……哥。”在祁西楼镜片后那双眼睛过于冷静的注视下, 祁北阁率先偏开了头，往常总是吊儿郎当的人脸上没有了任何笑容, 微微蹙着眉头抿着唇，去除了轻佻的声音听起来竟然有几分冷然。
他插着的双手不知何时从兜里拿了出来，原本随意的站姿变得端正起来，直挺挺地站在那里。
祁西楼推了推眼镜，镜片的阻挡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单从声音听起来很平静沉稳，“你怎么在这里？”
祁灵阳只是在外面等着，并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一察觉到不对劲就跑去了小院，因此祁西楼并不知道祁北阁也在这里。
“路过。”祁北阁说。
祁西楼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两个人的对话就这么两三句后就不尴不尬的结束了。
这样的表现让两人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关系亲近的兄弟，反而像是一个调皮捣蛋的问题学生遇上了新上任的教导主任，还是关系说不上好的那种。
旁观的祁灵阳都有些迷糊了，他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怀疑地视线最终落在靠着和哥哥贴贴解了所有负面状态，正捧着脸摇头晃脑乐得找不着北的祁灵云身上。
所以刚才那一口一个“我哥”，话里话外都透着骄傲自豪，一副“天老大我哥老二”架势的声音，总不能都是祁灵云发出来的吧？还是他耳朵出了毛病幻听了？
祁灵阳宁可怀疑自己和祁灵云出了毛病，也没有怀疑过是他两位叔叔有问题。
而那边祁灵云的哥哥瘾已经过了，脑子终于重新转了起来，一股脑的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最后，倒立飞天的表演是没有的，两位成熟稳重的哥哥各自领着他们不省心的弟弟各回各家。
双方分道扬镳之前，祁西楼说了一句，“世家交流赛的参赛名单，长老只有推荐权，并没有决定权。”
这次的潜台词祁灵云一下就听懂了，他仰起脑袋眼睛亮晶晶的问道，“那我哥哥可以去吗？”
那清澈的眼睛里是满满的期待与信任，让人不忍心去打破。
祁西楼手指动了动，还在思考要不要抬手摸一摸这颗脑袋的时候，已经有一只手越过他“啪”地盖在了祁灵云的头顶。
祁北阁对着那个粉萝卜头大力的一顿揉搓，直把祁灵云揉得东倒西歪才罢手，“你回去等着消息就是了，你小叔我可从来不骗人。”
“有时间再一起玩吧，我的摩托车四年不用可都落灰了。”祁北阁说着手指点在祁灵云额头上往后推了一下，看着他跟个不倒翁一样晕头转向的，忍不住笑出声来，心里的郁闷可算是一扫而空了。
摩托车？祁灵云脑子里似乎有什么画面一闪而过，他却没能及时抓住，捂着自己的小脑袋冥思苦想了一路，才终于在踏入院门的时候想了起来。
他一手握拳击在另一只手的掌心，恍然大悟地道，“啊，是汪汪的主人！”
“？？？”当事人祁灵阳一脸茫然，“你在说什么东西？”
“就是那个那个啊！我两岁生日的时候，你不是送了我一个推土机嘛，然后你还开着一辆小摩托，后来那个人来了，你就二话不说把小摩托让给他了。”祁灵云手脚并用的解释，“书上说狗狗是人类最好的朋友，除了雪橇三傻，大部分狗狗都会服从于自己的主人。”
“关姨姨说你是金毛，金毛不属于雪橇三傻，你明明那么护食，却会把自己心爱的新玩具让给他，他不是你的主人是什么？”祁灵云一脸好奇地看着他，“他是什么？”
“他是、是……”祁灵阳从一开始就被祁灵云的逻辑带着跑，果不其然被绕了进去，他明明觉得哪里不对，想了半天却不知道完全找不到反驳的点，逻辑过于自洽，以至于他都忘记了这逻辑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他，是我的，主人？？？”祁灵阳抱着自己的脑袋，一脸震惊崩溃地陷入了自我怀疑中。
嗯，已经完全忘了自己是人了呢。
看着在那里呼噜祁灵阳头毛的祁灵云，至今都因为难以和主角正常沟通导致洗脑进度为零的祁灵玉冷漠地想：学到了，今晚就在祁灵云身上试试。
结果下一秒，祁灵阳猛地反应过来，“不对，我是人啊，我不是狗——你现在就是把我当狗在摸吧？祁灵云！”
院子里的两只不出意外地打成一团。
祁灵玉默默地在心里划掉了上一句话，他坐回茶桌旁，拿起那本刚才走得急都没有收起来的进化之书。
说是书，却只是薄薄的几页纸，翻开全是一片空白，祁灵玉试探地将灵素覆上去，上面这才慢慢的浮现出字迹。
黑色的灵素将整本书包裹，那些字争先恐后的从书上跳出来钻进了祁灵玉脑子里，一幅幅画面在他眼前闪现跳转，陌生的灵素凭空注入进身体里。
在那一瞬间，他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经历着对方的人生，浑身地灵素不自觉地开始流转，形成了一个陌生的回路，风在指尖腾转挪移随心而动……
祁灵玉很快就睁开了眼，他第一时间检查自己的身体，灵素量多了一截，虽然灵素的颜色还是黑色，但能明显感觉到上面还残留着的风的痕迹。
时间仅仅过去了半小时，他的实力就增长了一截，这本《暴风之怒》也只是薄了一些，仔细数数少了一页，难怪那么多人对这进化之书趋之若鹜。
然而实力的提升，祁灵玉却并不怎么高兴，他皱着眉开始清理身体中驳杂的灵素，直到再察觉不到风的气息，他体内才重归平静。
有关于主流说法，说能量黑洞是两百年大战的后遗症这句，祁灵玉始终持观望态度，能量黑洞的每次诞生都太具有偶然性，看起来更像是世界本身出了问题。
但祁灵玉几乎确定，进化之书是从灵素师身上剥离下来的，是集天赋、修行法门、灵素等等所有灵素师的心血于一体的产物。
祁灵玉的天赋是【诅咒】，而【诅咒】是最无孔不入的无形之物，它不止针对人的身体，也同样针对灵魂。
尽管剥离的很干净，祁灵玉也还是隐约察觉到不对劲，这也是他在挣脱出那个状态后，第一时间检查身体的原因。
除此之外，祁灵玉毕竟是曾经的最强者，使用进化之书的时候不会太沉浸，便顺理成章的从那些画面的无人在意的背景中，捕捉到了微妙的细节。
他看到的那些画面，是来自一个灵素师的记忆。
进化之书很薄很轻，这一刻落在手里，祁灵玉却觉得沉甸甸的，是属于生命的重量。
祁灵玉很难不去想，那些在能量黑洞里消失的人，真的是消失了吗？会不会就是变成了这么薄薄的一册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