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涌出无限的爱意，与爱意一同涌出的是恐惧。
可夏至不曾爱过男人。
夏至现在脑子里“爱人”这个词是有准确的形象的，那应该是他的妻子。一个活泼又有些强势的女人。
他记得自己是怎么爱上对方的，他记得他们并不愉快的初见，磕磕绊绊的相处，到最后的亲密无间。
他们花了很多时间去了解对方，爱上对方。
这场景在他脑子里循环了无数回，可他现在毫无预兆地“爱”上了一个那么小的孩子，一个男人，一个完全在他审美之外的个体。
就在这一瞬间。
夏至在恐惧，夏至恐惧到发抖。
他以为最珍贵的感情，原来也是可以被操控的吗？
“你怎么了？”仇文注意到夏至的眼神落不到实处，他的手紧握成拳，放在膝盖上微颤。
夏至猛地伸手抓住了仇文的胳膊：“我们算什么？我们到底算什么？！棋子？被操控的工蚁？！”
他越说越激动：“连思想都不是我们自己的了！我们还剩什么？！”
仇文愣住：“你在问我吗？”他怎么知道？他也不清楚那个系统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啊。
夏至松开仇文，他继续呆愣愣地坐在那儿。
仇文想要伸手在夏至面前晃一晃，结果夏至忽然起身，猛冲向一旁的合金桌子。
“诶诶诶！”仇文拽住了夏至，“你干什么！你这时候不能死！！”
“没有意义，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他所学的，他所爱的，他所在意的……不过是他人的玩物而已。
“那你能不能等我走了再死？！”如果这个老孩子等他们走了再自杀，那就完全跟仇文没有关系了。
夏至扑腾了两下腿，他没能挣开仇文的怀抱：“你松开我！我死不死跟你没关系！”那种汹涌的情绪让他感到恶心，他恐惧那个操控他的所谓系统，也对产生欲望的自己感到恶心。
“你别当着我女儿的面死啊！会吓到冰河的！”仇文大声嚷嚷。
“啊？我？”仇冰河指了指自己，“我还好诶。”她也见过自己的叔叔阿姨们吃尸体，她也在快死的人类身边守过尸。她早就习惯了人类千奇百怪的死法。
“你撒开我！你女儿说了她不会被吓到！”夏至接受不了胸中的情绪了。
“那你能不能写个遗书，说明一下你的死和我没关系？！”仇文还要维持自己纯善的人设。
“你混蛋！！！”夏至受不了仇文那诡异的脑回路了。
“我不能是混蛋！”他可是个大好人。
光仔看不懂了：“嗷嗷？”【这是在干什么？】
只有仇文能听懂他说话，但仇文现在正在按夏至。
想要摁住一个脆弱的人类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把人类勒死，仇文没有工夫回答光仔的问题。
光仔左右看了看：“嗷嗷？”【有人搭理我吗？】
“嗷。”【我讨厌你们。】
正在此时，基地外传来了轰的一声响。
仇文和夏至都停住了动作。
“人类带武器过来了？！”仇文觉得不可思议。
这群人类疯了吗？就算他们真的要叛逃中央基地，也不应该攻击仇文。
仇文的危险性已经被记录下来了。
他们想叛逃也得有命去叛逃，彻底得罪仇文很有可能让他们全部死在叛逃的路上。
“我出去看看。”仇文把夏至塞给了关敬英，“别让这个老孩子撞墙死掉了。”
“仇先生！”关敬英想要跟过去，但他很清楚自己现在不能露面，所以他只能轻声对仇文说了句注意安全。
“我不会惹事的，我就是去看看他们要做什么。”仇文摸了摸关敬英的头，转身离开。
他走之后，基地的气氛陷入了一片死寂。
仇冰河在担心仇文，她没时间去耍宝。
程东洁察觉到了夏至对他的敌意，也没有开口说话。
而关敬英也在担心仇文。
最后还是夏至开了口：“基地不应该在这时候攻击仇文。”这不对劲。
“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关敬英也明白这一点。
除非那个组织的上位者脑子有坑，否则不会这么冒失。
果然，最后仇文没有受伤。
不过仇文抱回了一个受伤的人类，就是那个莫名其妙来敲基地门的男人。
那个男人已经晕过去了，面罩碎裂，脸色过分苍白，身体里似乎还有丧尸病毒。
仇文把男人放在地上：“他跟我说他们基地有反叛者，他想要给我通风报信被发现了，让我快点跑，不然还会有更多人过来。”
关敬英看着地上那个面色苍白的男人，他心中升起警惕。
程东洁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他跟你说完之后就倒在你怀里了？”
仇文点点头。
程东洁看着地上充满成熟魅力的男人。
关敬英觉得这个男人不太对劲，还是先一步隔开的好。
只不过这男人身上有丧尸病毒，他总不能为了骗仇文还让自己感染一回。
【呸，绿茶。】系统相当人性化的在程东洁脑子里骂了一嘴。
程东洁恍然，他就说自己怎么觉着这男的在通风报信之后晕倒在仇文怀里那么做作呢。这男人的外形其实是程东洁喜欢的那类老男人，但程东洁心中生不起了解对方的欲望，有的只是对同类的厌恶。
“你最好把他扔出去。”夏至现在精神相当脆弱，他不信任任何人，“这家伙很有可能是个疯子。”
“是不是疯子很好判断。”仇文拽住程东洁的胳膊，把程东洁拉上前，“你照顾他。”
“嗯？！”程东洁挣脱不开，“不行，我得回基地了，系统屏蔽的时间有限，基地随时可能发现我已经消失的事。”
“没事，你直接跟他们说你的系统让你执行任务去了嘛。”仇文拍拍程东洁的后背，安抚程东洁。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直接交代啊？！基地绝对会加深对他的控制吧！系统能屏蔽基地的程序让他出逃，基地把他脑子解剖了怎么办？！
“你是为了救我，算是好人好事。”仇文继续安慰他。
这种独自逃离基地的行为绝对不是好人好事就可以一笔勾销的。
“你走不掉的，我不让你走。”仇文终于露出了他专横的真面目。
程东洁在脑子里骂脏话。
“你帮我照顾他，一直照顾到他醒。”仇文指着地上的男人，“他肯定会对你一见钟情的。”要知道程东洁身上还有专攻男性的万人迷光环。
“到时候我再欺负你，他如果敢拦着我就让他在你和我之间选一个。”仇文叉腰，“如果他选择听我的话，无视我欺负你的行为，那他肯定是个心思深沉且带着目的来接近我的坏孩子。”毕竟他又不是剧情关键人物，他抵抗不了万人迷光环的。
这个办法怪是怪了点，但确实可行。
“你很会扮演受害者的吧？”仇文问程东洁。
他这话问得真诚，但程东洁就是感觉仇文在骂自己。
“我待会儿欺负你的时候你装可怜就行了，不要有心理压力。”仇文撸起袖子，“为了真实一点，我先小心翼翼地揍你一顿。”
“你给我等一下！！欺负人不是你这么欺负的！”程东洁出声呵斥。
一般都是言语暴力，尊严践踏。哪有直諵沨接动手揍人的？！而且自己真的能顶住仇文一拳吗？
仇文明白了：“对了，反派自己动手没有格调。”
程东洁想点头，然而很快他就听到仇文指着他对仇冰河说：“冰河，去，踹他的屁股。”
仇冰河代入打手身份，沉着脸点头：“是！”
“不不不！你也给我停下！”
仇文纠结了：“冰河也不行？那敬英？”
“不是，你听我说！”
“我让夏至上？”仇文给出了最后的意见。
夏至看了眼关敬英身上的设备，没有枪，他没法抢枪自杀。
“够了！你就是想揍我对不对？！”程东洁破防了。
仇文和程东洁对视，随后他心虚地移开了视线：“没有，怎么会？”虽然这孩子有时候是真的烦人，又自以为是又讨厌，但仇文不会针对任何孩子，他自己也养了小孩。
养了小孩才能理解小孩，仇文现在是个有大爱的丧尸。
想到这里，仇文叹了一口气。
“你在遗憾什么啊！！”
仇文和光仔两个人把基地里一窝人类都给运回去了。
仇文没法解释关敬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但关敬英如果出现在仇文自己的丧尸基地就相当合理。
仇文顺便把夏至也给拎回去了，他怕夏至跑出去通风报信，毕竟夏至看起来不怎么信任他的样子。
夏至想让仇文把他扔半道上死了算了, 仇文拒绝了他的提议：“你不能间接地死在我手上。”
“因为你有可能偷偷联系人类啊，我不信任你。”还是抓在身边最安全。
在进入丧尸基地之后, 夏至看到了更多会说人话的丧尸, 他已经麻木了。
丧尸们包围了仇文几人, 他们把仇冰河跟关敬英围了起来, 叽叽喳喳嚷个不停。
“你们回家我们就已经很开心了, 还带什么礼物啊？”淑云把光仔背上昏迷的男人扒拉了下来, 她举着这个男人往里走：“我先把他和那些丧尸断肢存一起，我们待会儿再吃。”
“等等！”关敬英和仇文同时出声。
“这孩子先放着，让他来照顾。”仇文指了指程东洁。
仿若死了一般的夏至重新睁开眼睛：“丧尸们不喜欢程东洁吗？”
“不喜欢，他身上的那个什么万人迷功能对我们没用。”仇文也没怎么深入思考过这个问题，“可能是丧尸的爱太过危险了吧。”
对还没有准确弄清心中感情的丧尸来说，被它们喜欢上的结果就是被捕食。
仇文到现在都还有半夜爬起来啃啃关敬英的习惯。
“说起来, 我怎么感觉你更老了？”仇文伸手捏住夏至的头发捻了捻。
夏至坐在沙发上，仇文干脆也跟着夏至并排坐一起。
“我只是……想不通。”夏至哑着嗓子说，“我这样好笑吗？”
仇文认真思索：“反正我没能笑出来。”
“你喜欢关敬英那孩子？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夏至问他。
“我觉得我是一见钟情。”仇文还是觉得自己在第一次见到关敬英时就被撩动了心弦，“不过后来我和这孩子熟悉了之后确实有更喜欢他诶。”
“这孩子是那种越了解越容易喜欢他的类型。”仇文觉得关敬英是个好人，特别好特别好的人。
长得好，性格好, 而且还很可爱。
“他执拗起来的时候特别有意思。”仇文想到这里，忽然意识到有哪里不太对。
他的感情一开始好像确实与欲望无关, 似乎是对关敬英的感情堆叠到一定厚度之后才有了那类欲望。
所以他真不是一见钟情？
“仇先生, 您还好吗？”关敬英注意到仇文表情不太对，连忙上前询问。
他没听到仇文和夏至的对话, 他去安排程东洁和那个晕倒的男人去了。
程东洁跑出来的事肯定瞒不住，关敬英干脆跟郭天盟说了，顺便给那个晕倒的男人拍了个照发过去。
“我很好，我来给你帮忙。”仇文刚一起身就被关敬英按了回去。
“您先休息，我来安排就好。”关敬英更擅长和人类打交道。
仇文太过随心所欲可能会弄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被按回去的仇文左看看右看看，只能看到一群好奇的丧尸。
丧尸们帮不上忙，他们只能凑堆挤过来听他们聊天。
仇文来劲了，他想继续讲自己的爱情故事，但他才清了两下嗓子就被夏至打断。
“我也曾有一个爱人。”夏至慢悠悠开口道。
仇文：……
“我记得我和我妻子是怎么认识的，记得我们是怎么相爱的。”夏至声音沙哑，“我们花了很多时间去了解彼此。”
仇文不肯认输：“我也是。”他和关敬英以后会花更长的时间去了解彼此，等过个两三百年，就没有人比他和关敬英的感情更好了。
夏至不跟仇文争这些：“只是现在，我能感觉到我爱上了其他人。”他看着仇文的眼睛。
“可我根本不认识他！”夏至崩溃道，“我都已经是这样的人了，我还能喜欢谁去？”
仇文明白了：“你被万人迷光环影响了？诶诶诶，你哭什么？？”
他看夏至的眼泪都往下落了，仇文连忙伸手给夏至擦了擦：“我也没欺负你啊，之前咱俩吵架的时候你不哭，你现在哭什么？”
“我什么都没剩下，我什么都没了。”夏至紧紧攥住了仇文的袖子，“我到底来这世上干什么的？我到底留得住什么啊……”
他曾以为他是天之骄子，可后来他发现天外有天，像他这样厉害的人并不少。后来他以为自己起码在为人类的未来而奋斗，他不一定能名垂青史，但他无愧于心。
可这一切结束得那么突兀，突兀又荒唐。
现在他连自己最后剩的那点东西都没了，他连自己的感情都没有了。
他原来是个提线木偶，别人让他做什么他就得做什么，他所谓的坚持，他所谓的努力，从根本上被否定了。
夏至哭声越来越沙哑，越来越难听。
仇文心里也莫名跟着难过：“你别哭了，实在不行我把你变成丧尸吧，等一两百年后想起来就觉得无所谓了。”
“不。”夏至松开了仇文，“我不要。”
“你怎么这么倔呢？你对我们丧尸有偏见？”仇文假意皱眉质问他。
“我不知道。”夏至恍惚着摇了摇头，“你……让我死了吧。”
仇文不回应。
“我活不下去了，我真的活不下去了……”夏至声音沙哑。
他看着仇文，目露乞求：“我可以死吗？”
“我不在乎什么人类和丧尸了，我可以死吗？”夏至问仇文。
仇文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关敬英：“可……”
“我哪里都去不了了，我哪里都回不去了，求求你！”夏至嗓子越来越哑，“我快不行了，我真的……”
他松开仇文，他起身走向了仇冰河。
“我，见过你。”夏至对仇冰河说，“你刚出生的时候我抱过你，你很小，看起来很皱。”夏至记得这孩子的脚还没有他的掌心大。
“那时候他们抱你，你都会哭，我抱你你就不哭了，你记得吗？”他问仇冰河。
仇冰河摇摇头。
“你看，这就是我的价值。”夏至对仇文说，“我早就被忘了。”
“你先休息一下，你的情绪太激动了。”仇文安抚他，“你的诉求我听到了，我们还得再讨论讨论。”
“仇文！！”夏至大声嚷嚷。
仇文起身走到夏至身后，他在夏至后脑勺上轻轻敲了一下。
夏至没有反应。
仇文咦了一声：“是我力气小了吗？”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啊。
他又敲了一下，这次夏至厥过去了。
关敬英深吸一口气：“仇先生，他还活着吗？”
“我不知道。”仇文接住了夏至倒下去的身体，他伸手在夏至鼻底放了一会儿，“他还活着！好了，这件事咱们先搁置，在他醒过来之前都不要聊。”
“你为什么不让他死啊？”淑云不理解，仇文不是个在意人类生死的丧尸啊。
“没有为什么。”仇文把夏至横放在沙发上，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因为这个老孩子是关敬英的长辈，这个老孩子如果死得太憋屈，关敬英这孩子又该难受了。
可这孩子执意要死，仇文又想不出让他死得其所的好办法，所以只能这样暂时搁置。
“嗷嗷嗷？”【你们刚叽叽喳喳聊什么呢？】光仔还在这儿，他旁听了半天，什么都没听懂，就感觉那个老人类挺急的。
仇文张嘴想跟他解释，但程东洁所在的房间里传来了说话的声音，那个晕倒的男人醒了。
仇文瞬间来了精神，其他丧尸们眼中也亮起了诡异的光。
表演要开始了！
仇文提气凝神，他带着丧尸们走过去。
在准备抬脚踹门时，仇文犹豫了。
这是他们家的门……
仇文收回脚，他气势汹汹地用手打开门。
“睡够了？那就说说你刚才是什么意思吧。”仇文抓住床边程东洁的胳膊，猛地把他往自己的方向拽。
程东洁惊呼一声，他感觉自己被仇文搂到了怀里。
“谁让你照顾他的？”仇文质问程东洁。
仇文发脾气的时候脸上不见狰狞，反而是在轻笑，只不过那双不透光的黑色眼瞳倒映不出任何东西，诡谲又危险。
卧槽？！这样真的没关系吗？！程东洁看了眼仇文身边的关敬英，他发现关敬英的目光落在那个刚醒的男人身上，根本没有注意他。
关敬英压根没把这种行为当回事？也是，仇文特别喜欢抱人，无论男女老少，能往怀里揽的他都抱。
“你在看谁。”仇文捏住了程东洁的下巴，半强迫地把他的脑袋扭过来，“你有在认真听我说话吗？嗯？”
程东洁屏住了呼吸：【系统！系统！系统！他这个样子好帅！他好帅！！】
尽管知道仇文是个什么性格，但他此时依旧被仇文的脸和气场唬住了。
这种才是反派！这才是会玩强制爱的反派。
好巧不巧，仇文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仇文凑近了程东洁的耳畔，压低了声音：“我这个样子好帅气哦。”
程东洁：……
“帅得不得了！”仇文又说，“腔调也超有感觉！”
程东洁忽然就没那么上头了。
他就不能维持一下人设吗？！
程东洁摔到了看热闹的光仔身上, 他的脑门正好撞在光仔的嘴唇上。
光仔的嘴唇是柔软有弹性的，程东洁感觉自己磕到了包着绒布的钢铁。由于他撞上去的力气太大，“绒布”并没有起到任何的缓和作用, 他脑门被磕得闷响了一声。
【要长包了。】系统提醒程东洁。
程东洁当然知道，他感觉自己脑花都在晃荡。
光仔皱着眉后退了一步, 不需要沟通程东洁都能感受到对方看怪人的目光。
【我讨厌丧尸。】程东洁捂着自己的脑壳, 【而且他应该用这种目光去看仇文吧！是仇文把我甩出来的。】
【丧尸的逻辑和正常人不一样。】系统安抚程东洁。
仇文听到咚的一声之后也意识到自己力气大了, 他的手微微颤了一下, 好在他养人类养习惯了, 程东洁没死, 脑袋没被砸开。
光仔低声乱嗷，骂骂咧咧，骂得很脏，不过人类听不懂。
程东洁被扔出去之后，那男人的表情显然有了变化，他担忧地看向了程东洁的方向：“你没事吧？”
“这么担心他？”仇文伸手捏住男人的下巴, “不如先说一说你的目的？”这男人没有掩饰自己的担忧，看着确实挺真诚的。
仇文的拇指轻轻拂过男人的面庞，这个男人的脸没有关敬英的那么有弹性，是因为上了年纪吗？
“他就是那位会影响我们感情的程先生，对吧？”男人询问仇文。
他能感觉到自己对程东洁的感情，然而他没怎么被这种感情影响到, 或者说他的理性足够压制部分不理性的情绪。
“这种试探方式有些幼稚，仇先生。”男人冲着仇文笑。
这男人上了些年纪, 鬓角的头发有些发白了, 皮肤不再那么有弹性。可他那双锐利的眼睛却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得温和。
比起颓丧成一个缩水豆芽菜的夏至，这个男人只是将年轻时的狂妄收敛了起来。
“你跑过来通风报信的行为也挺幼稚的。”仇文勾着嘴角俯身直视男人的双眼。
“毕竟您对我的意义非凡。”男人说完这句话之后就见仇文身后默默伸出了一只手, 那只手捂住仇文的脑袋，把仇文往后拉。
关敬英面无表情地看着男人：“吕中将。”
他把仇文拽到自己身后。
“关少校，你应该知道我现在只爱那位程东洁程先生。”这不是他能控制的。
“我知道。”关敬英把身侧仇文探出的头又给推回去。
“你查出我的身份了？”被称为吕中将的男人起身与关敬英视线平齐。
“吕凌峰，52岁，现任华东三号主基地外派装备部副部长。”关敬英如实回应，“您任职到现在有一百三十六条违规记录，最严重的一次是在操纵室喝酒，最后在操纵室睡着，泼出来的酒液浸毁了操作台的设备。”
“那不是什么要紧的设备。”吕凌峰替自己辩解，“而且当天下午就修好了。”
“您被停职了一年。”关敬英提醒他。
“不是说下午就修好了吗？”仇文不太理解，“为什么会停职一年？”
“对！”吕凌峰附和仇文，“太不讲道理了，几个小时的事，他们居然停了我一年的职。”
“这是重大失误，他没被直接赶出去都算好的了。”关敬英重新把仇文探出来的脑袋推回去，“根据资料来看，您就是个不干正事，天天混日子，并且作风有问题的老无赖。”
“诶！我好歹也算你的上级！”吕凌峰指着关敬英的鼻子，“有你这么跟上级说话的？”
仇文伸手把吕凌峰的手拍开：“别指着他，很没礼貌。”
吕凌峰嘶了一声。
仇文伸手揽住一本正经的关敬英的肩膀，把关敬英往外拉，拉出门外之后他才低声询问：“你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
“说什么？”关敬英不解。
“说他能看得出来我的计划，而且你已经把他摸清楚了。”仇文轻轻怼了两下关敬英的胸口，“我们现在这样的关系，你怎么还瞒着我呢？”
“我没有瞒着您。”关敬英对吕凌峰的调查都是在仇文的眼皮子底下进行的，“您当时正在为您的计划亢奋。”仇文看起来挺开心的，关敬英也没有扫仇文的兴。
“您现在也可以继续做反派，他并不了解您真实的性格。”关敬英说完这句话后仇文就兴奋了起来。
他显然很喜欢这种扮演游戏。
不过仇文的脑子还是清醒的：“那这个孩子他危险的地方在哪儿？”
“从资料上看，他没什么危险的。”资料上的吕凌峰就是个骚包的老混蛋。
他年轻时立过不少功，但退居二线之后他就马上抛弃严谨的作风了，开始对一些精致且无用的小玩意儿感兴趣，喜欢收拾打扮自己。
一有时间就去酒吧逛，遇到合心意的人就会大方地请人喝酒吃饭，之后还会给人买各种名贵的礼物，但吕凌峰觉得他和那些人就是纯粹的朋友关系。
“他像个老了就解放天性的骚包。”关敬英说出骚包两个字时也是一本正经的，“这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他唯一一次不对劲就是现在，他莫名其妙跑过来‘通风报信’。”
“他喜欢给自己买精致又无用的小东西？”仇文忽然松开关敬英走回去。
关敬英愣住，他说了这么多，仇先生就听进去了这个？
仇文走进去之后上下打量吕凌峰，吕凌峰的身材保持得相当不错，不过现在吕凌峰穿的是外派小队的制服，看不出多少品位。
吕凌峰眼看着仇文走过来坐到了床边，吕凌峰往旁边挪了挪。
“给我看看。”仇文朝他伸手。
吕凌峰听不明白。
仇文伸出去的手晃了晃。
吕凌峰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你之前看起来那么厉害，怎么现在成这样了？”仇文相当不满意，他之前觉得吕凌峰和郭天盟那孩子很像，他发现他看走眼了。
果然郭天盟那孩子坏得别具一格。
正在喝茶的郭天盟打了个寒颤。
“给我看看你的照片。”仇文对他说。
“什么照片？”吕凌峰问他。
“日常的。”仇文直接上手解开吕凌峰的通讯器，翻开吕凌峰的相册，“你真自恋诶，拍这么多。”
他一张一张地看过去，没有再开口说话。
丧尸们也凑了上来。
“嗷？”【你在干什么啊？】光仔先开口了。
淑云伸手指向了一件带亮片的西装：“嗷嗷？”【这个衣服好漂亮，可以给敬英穿。】
仇文摸了摸下巴：“嗷？”【颜色不会太单调了吗？】他觉得这件衣服不够炫彩。
“嗷嗷嗷？”【那这一件呢？这件胸口上有花诶。】
他们不是有意用丧尸的语言聊起来的，只不过光仔开了个头，他们自然就这么接下去了。
但这里的人类听不懂。
仇冰河还好，仇冰河听不懂也能硬凑进去。
剩下的三个人类就很懵了。
吕凌峰搂住自己：“老实讲，我没有做好成为玩具的准备。”
程东洁和关敬英看向他。
程东洁前不久还跟系统浅浅夸了一下这个叔系的男人，现在他想收回自己的夸奖。
吕凌峰咽了口唾沫：“虽然他见证了我们一家三代的成长，而且他……诶，老实说，他确实长得挺好。”
吕凌峰认真观察仇文：“啧，真好看啊。”
“你现在应该很喜欢程东洁。”关敬英提醒他。
“确实很喜欢。”吕凌峰看着程东洁，他感受到了心中澎湃的爱意。
吕凌峰觉得挺有意思的，他还从来没这么喜欢过另一个个体：“不过现在情况特殊。”情爱影响不了他的行为。
“我是三房吗？”吕凌峰问关敬英。
关敬英：……
“我进门之后应该叫你哥哥还是主父？”吕凌峰继续问，“我军衔比你高又怎么算？各论各的？回头咱俩吵起来又听谁的？”
“你在说什么啊？”程东洁满脸震惊，“什么三房？”
吕凌峰指了指关敬英：“大房。”
他又指了下程东洁：“不受宠的柔弱二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