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他不同，他们小团体里的史载和糯米就很喜欢爱情故事。
史载是个女性丧尸，她比淑云要高一些，眼睛也更为细长。而糯米是个男性丧尸，如果说仇文是淡漠阴冷的长相，那糯米就是彻彻底底的阴郁挂，阴郁到坟里的那种。
糯米面颊细瘦，头发长到了肩膀处，那双眼睛还有些下垂，眼下的乌青特别明显，本身就是个丧尸了，他还长了副特别标准的死人样。
糯米之所以叫糯米只是因为他怕僵尸，尽管僵尸和丧尸都是人的尸体转化而成的，尽管僵尸和丧尸的食谱里都有人类，但糯米就是害怕。
糯米和史载是情侣关系——他们自认为的。
这两个丧尸会模仿电影里各类行为，牵手，亲一下，有事没事挤在一起。
他们甚至还会因为现实的阻碍而争吵，尽管他们两方并没有父母亲朋，也没有处于两个阵营，但他们会为了吵架而创造条件。
仇文总觉得这样的情侣有哪里不太对，但他也说不上来具体是哪里出了问题。
电影里也确实是这么演的，史载和糯米的好多台词都是照搬的。
他们俩甚至都能预测电影接下来的台词。
“这个时候音乐要响了。”糯米指着屏幕说，“男主角马上就要转身跑去追女主角了。”
果然，音乐响起，男主开始往女主所在的方向奔跑。
仇文他们发出了一声惊叹：“真的诶！”
“但是这个人类跑得好慢哦。”淑云抱着膝盖感叹，“这才跑多久就大喘气了。”
仇文点头，深以为然：“冰河比他厉害很多。”
“我跑这么一段路肯定不带喘气的。”仇冰河也认同，“他都没有穿压力服诶！”
“我之前努力跑了很久也没能成功喘气。”糯米很遗憾。
史载也跟着叹了一声：“可能因为我们已经死了吧。”
“上次拉扯打闹的时候你把我脊柱打断了哦。”糯米提醒史载。
“我下次会注意力气的。”史载承诺。
他们的手紧握在一起，但是目光没有任何交汇，只是死死地盯着屏幕看剧情。
“他们感情那么好，为什么直到现在都没有怀上小孩呢？”淑云不解。
“是啊。”仇冰河也跟着点头，“亲也亲过了。”
另一边沉默的男性丧尸开口：“可能因为我们已经死了吧。”
“死了影响生小孩吗？”史载扭头加入讨论，“我想要个冰河那样的。”
“你傻啊！丧尸怎么生人类？”
“可是孩子又没死过，生下来肯定是活的，活的丧尸就是人类啊。”
“哦！对诶！你很聪明诶！”
【现在丧尸那边应该在计划着潜入人类基地了。】程东洁对系统说，【我现在要做的就是落在仇文手里，代替女主成为双向卧底。】
系统安静了片刻，十分务实地提醒：【这样做很容易死。】无论是丧尸皇还是关敬英，在发现程东洁是卧底之后都有可能直接处理掉程东洁。
【所以我必须在关敬英和仇文两边都有一定的筹码。】程东洁略作思索，随后决定再出一场“意外”。
这次他必须救下关敬英。
而且这次他必须被仇文注意到，最好是能够短暂地被仇文带走。
【要想办法让怪物破坏一辆陆行车。】程东洁思索，【这次要绕开仇文的地盘，不过不能绕太远。】在仇文地盘内的话，仇文出现得太快了。
不能在地盘内，但是一定得让仇文听到动静。
仇文还不知道自己即将被算计，他正在努力地走出闹鬼的阴影。
作为丧尸的他们不需要睡眠，在仇冰河睡着时他们就聚在一起看书，仇冰河醒来之后就凑一起看电视。
以前他们还有外出活动，会一起外出转一转，找变异生物们玩一玩。
但最近闹鬼，他们不想挪窝。
某天他们聚众看电影时，仇文抬头看了一眼。
“有人类的车过去了吗？”糯米问他。
“对。”仇文没有起身去拦车的意思。
家里物资还够用，仇文不想以身试险。
这次就让陆行车过去吧。
不止他这么想，陆行车上的程东洁在发现附近没有仇文的身影之后都是狠松了一口气的。
仇文应该不在陆地上巡视。
然而就在程东洁以为这车能安安稳稳地开过去时，关敬英叫停了。
“等一等，你按照我给的路线再开一段。”关敬英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一个小型干扰器，干扰器只有巴掌大。
当显示屏上亮起【检测到信息设备】的字样时，关敬英松了一口气。
丧尸那边果然有智能设备，不过好在丧尸没有改造的能力，设备型号还能被检测到。
“抱歉了。”关敬英轻声说了句。
他声音很小，只有自带系统的程东洁能听见。
【他在干什么？他抱歉什么？】程东洁不解。
【刚才关敬英给被检测到的智能设备安插了一段视频指令。】系统解释，【根据时间计算，在车队离开仇文领地时指令恰好会被触发。】
【是什么视频？】程东洁问。
【您现在没有积分兑换相关内容。】程东洁那点积分还是仇文两次好感度上涨攒出来的。
程东洁看见关敬英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好奇之心顿起，只觉得抓心挠肝。
到底是什么视频啊？！
显示屏里的男女主演马上就要将他们的嘴贴在一起了，围观的六人忍不住伸长脖子睁大双眼往前凑。
随后显示屏微闪了一下又马上恢复正常。
男女主演的嘴巴已经贴在一起了。
“等等。”糯米指向屏幕，“屏幕上面怎么有人影啊？”
淑云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一，一般爱情电影不会这么演的对吧？”
基地里的气氛瞬间凝滞。
显示屏里的人影越来越清晰，那是个半边脸都腐烂了的女鬼。
眼见那鬼准备冲他们伸出手，淑云率先发出一道凄厉的惨叫。
“快走！快走！”
“等等！冰河要穿压力服才能出去！”
“那快啊！”
“压力服哪有那么容易穿？啊啊啊！那个鬼越来越清晰了！”
仇文强忍着恐惧一拳打爆了显示屏，随后他等仇冰河换好压力服之后立刻拽着人往外跑。
在他们跑出基地之后，一道巨响传来。
“啊啊啊啊！怎么回事！那个鬼把基地搞爆炸了？”史载嚷嚷。
“不是基地，是人类陆行车那边……对了！人类！”仇文想到了问题的关键，鬼更喜欢吃人类，他们应该把鬼引到人类那边去。
其他丧尸也想到了这一点，他们跑得更起劲了。
他们往人类方向跑，人类也在往他们的方向撤。
“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变异蟒？！”楚铎扶着关敬英，“队长你怎么样？”
“还好，胳膊只是脱臼了。”关敬英脸色苍白，但他的速度并不算慢，“小心，我们随时可能遇到丧尸。”
“啊？应该不会吧，034最近都没什么动静。”楚铎觉得队长有些想多了。
“他们马上就要有动静了。”关敬英抿唇。
那群丧尸实在太能宅了，不把他们弄出来根本没法进行沟通。
结果恰好是今天出了意外。
程东洁跑在最前面，主要是他不想让关敬英看到他的表情。
关敬英那家伙纯纯有病！
自己想给他挡伤，刚一探身就被关敬英推回去，再探身再推，最后他好不容易要成功了，关敬英一脚给他踹回去了。
甚至关敬英都没意识到自己是要给他挡伤，当时关敬英烦躁地冲他吼：“这种危险的时候，窜什么窜！”
“队长！！前面有人影！”一位女队员喊了一声。
【叮，系统提示，反派仇文出现。】
【叮，系统提示，女主仇冰河出现。】
程东洁眼睛微微发光，他跑得更快了。
而丧尸们在看到程东洁之后却紧急刹车，不动了。
仇文还没忘记那个附身在箱子上的鬼。
那孩子怎么还在？不，他应该不是活人。
怎么人类那里也有个鬼啊！
“呜呜呜，怎么办？”淑云哽咽。
仇冰河这次看清了对面的脸，像丧尸，但又没那么像。
“别怕。”仇文安慰仇冰河，但他拉着仇冰河的手在轻轻颤抖。
明明爸爸也在害怕。
仇冰河心里愈发难受。
眼看那个鬼越来越近，仇冰河心里一沉。
“别想害我爸！！！”仇冰河怒吼一声，像颗炮弹一样冲着程东洁就去了。
原本还想斥责程东洁的关敬英顿住了。
他先注意到的是那个压力服的样式，那是早就被淘汰掉的款式。
丧尸有穿压力服的癖好？
不等关敬英继续思考，程东洁就被仇冰河给撞飞了。
仇冰河撞飞“鬼”之后心中的胆怯消失了，她迅速冲上去殴打程东洁。
人类：……
丧尸：……
隔着压力服，程东洁倒是没受多少伤，他只是在地上滚来滚去。
不过：【刚才是关敬英终于忍不住，乔装成女人来攻击我？】他只匆匆看了一眼，那五官绝对就是关敬英！
系统：【……不是，关敬英没有这么瘦。】
“冰河果然很厉害诶！”淑云感叹。
他们都不敢上前，不敢碰鬼。
而人类那边更懵。
“那是个人类没错吧？”一位女队员问。
而楚铎更直白，他的视线不断在仇冰河和关敬英之间游走。
至于关敬英……
他的大脑再次宕机了。

按理来说这时候他们应该警惕起来。
五个丧尸王出现在他们跟前，他们身后还有变异蟒在追，现在的局面相当危急。
但是……
他们看向程东洁和那个穿着过时压力服的女孩，一时无言。
那个女孩在揍了程东洁一顿之后发现没啥大用，她干脆推着程东洁往外跑。她动作很快，程东洁在地上打滚，滚了一身的沙。
像是沾满豆粉的麻糍。
“停下！停下！！”程东洁打开压力服里头的扩音。
那女孩不为所动，甚至抬起了身旁一块红岩，准备砸下去。
“住手！”关敬英总算反应过来，上前要制止女孩。
但他没能碰到女孩就被034给推开了。
没人看到仇文是怎么过来的，反正等关敬英站稳时，仇文就已经挡在女孩身前了。
其他四个丧尸王也迅速围上来和人类对峙。
关敬英看了一眼034，又看了眼034身后的女孩。
尽管丧尸们把女孩挤到身后去了，但两位女性丧尸的个头不如那女孩高，没法将女孩完全遮挡。
“您好。”关敬英向仇文打招呼。
仇文面无表情。
“我知道您能听懂。”关敬英看着仇文的脸。
仇文依旧没反应。
关敬英身后的队员们神色紧张，他们不明白自己的队长为什么要尝试和丧尸沟通。
“我知道怎么解决鬼怪的问题。”关敬英又说，“我会除鬼。”
队员们表情愣愣的。
除鬼？这世界上有鬼？队长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个技能？而且为什么要跟丧尸聊这个。
“你是道士吗？”这次仇文开口了。
“我草！他会说话？！”楚铎被吓得一激灵。
“不算，不过我有一定的经验。”关敬英说到这儿的时候，他注意到那个穿着过时压力服的女孩在盯着他。
显然，对方也注意到了两人长相的问题。
“喝甜水。”淑云把饮料递给一位女队员。
丧尸们把人类小队“抓”回了基地，让人类小队帮他们抓鬼。
“谢谢。”女队员很拘谨。
在这个旧基地里，他们脱掉了压力服，挺直身板坐在沙发上，脑袋里的思维混乱无比。
比他们更混乱的是程东洁。
【这个女的是谁？！你再说一遍！她是谁？！】程东洁看着仇冰河，脑仁都在抽抽。
【是女主仇冰河，叮，仇冰河好感度加五，当前好感度十五。】
【谁在意她的好感度啊！你告诉我她现在是怎么个情况！】说好的柔弱敏感的女主呢？
原文里女主的五官和关敬英很像，但也没像到这种程度。
原文只说女主的眉眼和关敬英有几分神似，眼睛很大，但女主不习惯直视他人，总是垂着眼，有一股温婉的气息。
而且原文里的女主头发很长，又黑又长，像缎子一样。
但他面前这个仇冰河……好吧，也很漂亮。
五官艳丽，小麦色的皮肤，漆黑的头发有些反翘，浑身上下都写着活力两字。
而且她完全不害羞！在注意到关敬英之后她就一直盯着关敬英看，凑近了使劲儿看，别说原文里害羞脆弱的描述了，她现在已经完全突破让人舒适的社交距离了好不好！
仇冰河盯着关敬英看，她鼻尖都快戳人脸上去了。
但没有人阻止她，因为仇文也在看。
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观察这个养得超好的孩子。
正在假模假样驱鬼的关敬英：……
他在显示器残骸上用手瞎画了些图案。
“好了。”被一左一右夹在中间的关敬英不敢扭头，生怕撞到这父女当中的任何一个。
“这样就好了？”仇文不解。
“好了。”关敬英在胡说八道的时候脸上表情变化不大，依旧是一副相当靠谱的样子，“你们的显示器坏了，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之后可以给你们送个新的过来。”
“真的可以吗？！”仇文惊叹，这果然是个好孩子。
“真的。”关敬英往后退了一步，他左右两边的一尸一人跟着他动。
关敬英：“……二位能离我远一些吗？”
“啊？哦哦。”仇文和仇冰河让开位置。
关敬英看向仇文，他犹豫片刻，还是选择直接问：“您是一直都会说人话吗？”
仇文点头。
“那这个女孩呢？”关敬英指向仇冰河，“她看起来并不是丧尸。”
“她是人类哦，是我捡到的。”仇文拍了拍仇冰河的后背。
“冒昧问一句，她多大了？”关敬英抿唇，“您当时见到她的时候，周围有别的东西吗？譬如人类尸体之类的？”
“冰河十八岁。”仇文回想了下，“没有尸体，她当时被放在一个小求生仓里，你要看看嘛？”
“麻烦了。”关敬英点头。
【这是该发生在他们之间的对话吗？！他们应该剑拔弩张才对！】程东洁按着自己太阳穴揉了两下。
“你是不是快死了？”糯米问他。
程东洁：“……”
【这家伙是不是在骂我？】
糯米当然没有骂人，他是真害怕程东洁死在他们这儿，鬼魂附着在基地里面。
所以糯米在问完之后又给程东洁递了块面包：“你多吃点。”
【这已经是他们第五次给我投喂食物了。】程东洁已经吃不下了，【还有，这次仇文见到我之后为什么没有涨好感度？系统感应出问题了？】
【系统运行正常。】
程东洁：……
他妈的！为什么！
如果仇文知道他在想什么的话，肯定会回应表示是自己倦了。
他第一次见到程东洁之后被程东洁的虚弱吓到了，而第二次他发现程东洁还活着时，不由感慨生命的伟大与倔强。
第三次初见他以为程东洁是个鬼，情绪被推到了最高，最后发现程东洁是活人后仇文在松口气的同时，情绪变得格外稳定。
无悲无喜。
而且他最中意的人类就在他身边，他能近距离观察。
“你好。”关敬英在观察救生舱时抬头看向了仇文。
“嗯？”仇文歪头，“你想问什么？”
“可以别捏我大腿了吗？”关敬英查看救生舱这一小会的时间里，仇文又是拍他后背，又是在他身上摸摸捏捏的，这种行为相当越界，如果对方是人类，关敬英可能都揍上去了。
他对034还心怀愧疚，毕竟034被自己吓了两次。
“啊。”仇文收回手。
关敬英继续检查那个椭圆形的救生舱，他在救生舱底部发现了一个“关”字的刻印。
关敬英眼睛微微睁大，他猛地抬头看向仇冰河。
尽管已经有所猜测，但当事实摆在眼前时，关敬英还是有些无措。
“你……”关敬英的声音有些哑。
仇冰河打断他：“别说了，我知道。”
关敬英闭嘴。
仇冰河伸出食指挠了挠脸颊，目光游移：“有些东西看长相就能察觉到。”
关敬英嗯了一声。
“你是我亲生爸爸对不对？”仇冰河叹了一声。
她早就想过会有这一天了，她之前也看过那些错抱小孩的电影，她觉得自己就是那个在领养家庭长大的小孩，尽管自己亲爹妈可能特别想让自己回家，但仇冰河就是舍不得自己爹仇文。
她前十八年都是在这里长大的，这里才是她家。
“等等。”关敬英打断了仇冰河心中的感叹，他指向自己，“我今年二十八岁。”
仇冰河哦了一声：“我十八岁，刚才说过了。”
仇文跟着开口：“我一百八十七岁。”
“不，我的意思是我二十八岁，不可能拥有一个十八岁的小孩。”关敬英那点点伤感的情绪被打断，“我没法在九岁的时候让人怀孕。”
“不能吗？”仇冰河不懂这个。
仇文也问：“为什么不能？”
“因为在一般情况下，九岁还没开始二次发育。”关敬英解释。
“二次发育是什么？”仇冰河更不懂了，“有二次发育是不是还有一次发育？”
“诶？那冰河有二次发育过吗？你能看出来吗？”仇文继续问。
想要人类幼崽的史载也凑上来了：“丧尸有二次发育吗？”
糯米眨巴眨巴眼：“怎么才能二次发育啊？”
关敬英：……
人类队员：……
“那个，你是叫冰河对吧？”一个女性队员默默开口。
“仇冰河，我姓仇。”仇冰河纠正。
仇？！关敬英再次愣住：“哪个仇？”
仇冰河伸手在半空中比画了一下：“这个仇。”
“这个姓很少见啊。”女性队员尴尬地笑了两声，她不明白这群丧尸什么都不懂又怎么会知道姓氏这种东西，“你和仇文仇先生是一个姓。”
仇文？程东洁瞬间警觉。
这个女人为什么会知道仇文？她和仇文有什么关系？
被叫到名字的仇文立刻看向那位女性队员：“你说我？”
这次关敬英连表情都控制不住了，他跟见了鬼似的盯着仇文的脸。
034就是仇文，这个他清楚。
但034自己不应该知道！
“你叫仇文？！”女性队员的声音也劈了叉，“啊？等等！你刚才说你多少岁了来着？！”
一旁的淑云见人类吓成这样，觉得有趣，她说：“我叫淑云。”
没人有反应。
淑云补充：“淑女的淑，云朵的云。”
依旧没人理她，那些人类只是看着仇文。
楚铎也啊了半天，他没记错的话，仇先生确实也死了一百八十七年了，官方前不久还发了关于仇先生的悼文：“仇，仇先生？”
淑云紧跟着开口：“我是淑女士。”
那些人类还是在看仇文。
淑云破防了：“你们这群人类好讨厌哦！”
仇文受宠若惊：“我的名字这么厉害吗？”
这就是传说中的气场？只是两个字就可以让人类胆寒。
仇文对几个表情都不知道怎么摆的人类又来了一句：“仇文！”
几个人类身体一颤。
仇文继续：“仇文！”
几个人类频繁眨眼。
仇文：“仇文！”
几个人类：……
“诶，等等，他是不是在吓我们？”

第8章 你是孩子
跟丧尸们解释问题是件相当麻烦的事，丧尸们的思维过于发散，说了两句就开始往外扯。
他们会纠结一些并不重要的细节，譬如他们会就茶叶的味道讨论半天，最后讨论出来的结果是他们不吃人类的食物，所以完全不能理解。
小队的人类感觉自己像在带那种根本听不懂人话的幼儿园小孩，他们不懂规矩，也不明白听人说话最好不要打断的礼仪，一群丧尸叽叽喳喳的简直烦死人。
好在最后仇文总算明白了关敬英和仇冰河应该是兄妹关系，以及自己活着的时候应该是谁。
他曾经是仇文，人类中英年早逝的天才。
听到这个身份之后，周围的丧尸纷纷鼓掌感叹仇文真厉害。
人类们：……
他们夸赞彼此的方式也好幼稚啊！！
“那您现在准备怎么做？”一位女性队员询问仇文。
“谁？我吗？”仇文不解，“我需要做什么？”
“您曾经是仇文。”队员提醒。
“我现在也是仇文啊。”仇文看向对方，“而且不管活着的那个我有多聪明，现在的我也不像是能成为科学家的样子吧？”仇文不觉得自己是笨蛋，但是他对对方说的那些没兴趣。
“您只是没有接触过那些知识。”
“我不想接触。”仇文果断皱眉后退一步，“我是丧尸啊。”
他最后那句话让在场人类都沉默了。
只有关敬英在抿过茶之后点头表示认同：“您现在的确是丧尸，而且和活着的仇文有关的一切都已经在他死亡时结束了。”
丧尸身上没有奇迹，他们已经被格式化了。
“能借一步说话吗？”关敬英询问仇文。
仇文点头，随后仇文带着关敬英离开了大厅。
旧基地里的房间隔音效果非常好，这里过去大概是个实验室，只不过现如今里头堆满了和人类相关的东西，地上还躺着个一人高的丑娃娃。
娃娃是用五颜六色的布缝起来的，隐约能看出是个熊。
关敬英看了眼丑熊：“这是给仇冰河的吗？”
仇文点头。
“您做的？”关敬英蹲下身，在那个熊身上摸了摸。
“对，这些布都是衣服上撕的，衣服是我从人类那儿偷的。”仇文继续点头。
关敬英轻叹了一声：“……仇先生。”
“嗯？”仇文的手已经放在关敬英的胳膊上开始捏了。
关敬英看了一眼仇文的手，没再管：“您对偷这个字可能有些误解。”仇文对人类所有的打劫行为都是有记载的。
他基本都是直接出现，然后抢物资，抢完物资之后大摇大摆地走。
曾经有记录，一辆陆行车在一来一回的过程中被仇文抢了三次。
“拿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是偷。”仇文有自己的理解，“对了，我还会偷偷看你哦。”
关敬英回想：“你是指拦在我们车前面盯着我的脸吗？”
“对。”
关敬英很无奈：“您看我是因为我长得像冰河吗？”
“你们真的很像，我以前也想把冰河养成你这样高高大大的。”仇文捏关敬英胳膊的动作更快了，“我很努力了，但是她没有长起来。”
“冰河是女生，很难长我这么壮。”关敬英眼神有些复杂，他嘴唇好像上扬了些，但不明显，“她看起来已经很高很结实了，您确实把她养得很好。”
仇文的确对自己养孩子的成果很满意，不过他还挺在意另一件事的：“你们的爸爸妈妈呢？”
“牺牲了。”关敬英说出这三个字时表情很平静，“我的父母主要在陆地上工作，他们遭遇了意外。”
“我知道我的母亲怀孕了，但我并不清楚她生产的消息。”关敬英看着那个丑布娃娃，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当时他们和基地断联了几个月。”
“嗯？那你岂不是十岁就成了孤儿？”仇文心中瞬间升起一股怜爱之情，但他说出来的话实在不好听。
关敬英并不介意，他对仇文这种完全没有社会化的丧尸不抱任何要求：“的确如此，所以我在看到冰河之后有些意外……我现在还没回过神。”
他张了张嘴，还想就自己妹妹这个话题聊一聊，但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关敬英并不太会表达自己的关心。仇冰河是自己在这世上最后一个直系血亲，而现在看来，她在这里过得很好。
一群很强大又不那么世俗化的丧尸，他们看起来很在乎彼此。
不需要考虑什么人类种群的未来，不需要遵循人类社会的潜规则……也不需要长大。
这群丧尸不会要求她去成长，不会要求她去承担。
这样就很好。
就在关敬英思考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头顶被什么东西轻轻压了一下。
是仇文摸了上来。
“你看起来很难过。”仇文说，“想爸爸妈妈了吗？”
“没有。”关敬英把仇文的爪子从自己头上薅下去，“只是我认为您说的对，仇文已经死了。”
“我个人认为您不适合再去拿回过去的身份。”关敬英给人提建议的时候总会显得有些冷冰冰，“认识仇文的人都已经死了，而现在仇文已经成为一个符号。”
“以前也有人让我离人类远点。”仇文微微歪了下脑袋，他本身自带的非人感让他的动作像是诡异苍白的偶人，“他们说所有人都知道我的时候，就没有人知道我了。”
关敬英微愣了下，他没有直接询问这话是谁说的，他只是温下声：“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认识仇文了，他的朋友都死了。流传下来的只是一些文字和仇文的名字。”
“仇文基本和伟大画上了等号，他不再立体，在每个人心里都有不同的模样，他们所期望的模样。”这也是为什么关敬英不建议仇文去接触人类的社会。
死去的伟人才能封神，而神必须超脱，它不能再从神坛上走下来，它的信众不允许。
所有人都爱着那个由标签和内心想象创造出来的偶像，哪怕他们从未与真正的仇文说过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