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迅速拿出了自己的终端,翻到了自己的家庭信息页面,似乎是为了让沈清远认清现实。
因为沈清远的特殊情况,他的页面上有着特殊的监护标识,证明沈清远这个人从生到死,都一直将一直在沈父沈母的监护下。
“很长时间不看终端,所以你傻了是不是?”沈父马上就将翻到了那一页,相信只要阮临楠看到,那么也必然不会再多管闲事了。
只是他的手指在翻到那一页的时候僵住了。
他不可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将目光转到了阮临楠的身后,沈清远的身上。
上面的“特殊监护权”几个大字竟然从沈清远的页面上消失了。
阮临楠看他翻了半天,都没有翻出了结果,更加确信对方是在胡说八道,他气焰更加高涨,他转过头看向沈清远:“沈清远从来什么都没有做错,是不是!”
种种被殴打,被伤害,被误会的回忆在他的眼前大脑中滑过。
沈清远看着面前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沈父,轻轻开口,像是自言自语:“是啊,我什么都没做错。”
第37章
早在两天之前阿尔文管理官出现的那一天,沈清远就已经跟着他一同去了皇家特殊精神管理医院,里面拥有帝国最为顶尖的医师,以及最为权威的鉴定结果。
在里面短暂的一上午时间,沈清远就好像待了一辈子那么久。
病房上面模仿中古时期摆钟在一摆一摆的移动,发出跳转的声音来。就连着他的心脏一跳一跳地在一同跳转。
最后他看到阿尔文从里面的病房中走了出来,英俊的脸颊上此刻出现了清浅的笑容,他对沈清远说:“结束了,可以回去了。”
沈清远抬起头来看向阿尔文,觉得自己喉咙发干,他抬起头来看向这位管理官:“那……”
阿尔文轻轻滴挑了挑眉:“难不成你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的问题,就去求先生了吗?”
这句话说的不是很客气,但是沈清远却觉得自己忽然又有了一颗定心丸一样,心再一次沉沉地定了下去。
一直到他获得了自己想要的结果——一份精神完全正常的证明。
只是沈家似乎没法接受这样的剧情变化,这突如其来的发展让沈清欢整个愣住了,他第一次没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几乎是冲到沈父的面前去,去看沈父手腕上终端上显示的信息。
真的没有!
虽然周围没有镜子,但是沈清欢还是十分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脸色此刻一定白的吓人。
怎么可以没有……
沈清欢觉得自己的力气都卸掉了,站都站不稳了。
对他而言,沈清远的监护权明明应该是沈父沈母百年之后留给他最大的遗产。
可是现在这个遗产如同泡影。
啵的一声。
消散不见了。
他勉力笑了笑,这才说:“怎么可能呢,爸。可能是显示出现问题了,不然我们给终端中心打个申诉电话。”
沈清远一直在后面紧紧盯着他的一言一行,这时候才开口说道:“显示没有错,的确已经没有特殊监护权了。”
沈清欢虽然不知道沈清远是如何做到的,但是他也很难接受这样的现实,只能轻轻地咬着牙,望着对面的沈清远,开口道:“来不及了,你的退学手续已经办好了。”
“我会申请撤回。”望着沈清欢的眼睛,沈清远这样说道。
这样和沈清欢对话竟然让沈清远觉得格外的奇妙,他们虽然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但是他们几乎没有这样面对面对话的针锋相对地对话过。
沈清欢似乎永远都会躲在沈父或者沈母的身后,用一双漆黑的眼眸悄悄地睨着他,语气平淡地挑拨,就好像藏在黑暗里伺机而动的蛇。
沈父努力刷新自己的存在感,他打断了沈清远和沈清欢的相互凝视:“你是沈家的人,不管怎么样都是——快和我回去。”
他尝试用自己的嗓音来树立自己身为父亲的威严。
而沈清远则是忍不住扯起嘴角笑了笑。
他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沈父还可以这么自信。
在过去的所有日子里,他们所依仗的也只不过是沈清远因为“精神病例”和“特殊监护权”失去自由而已。
而现在的沈清远已经是一个普通正常人,拥有所有法律赋予的权利。当然不需要被沈父所辖制。
沈父又觉得现在的他,到底优势在什么地方?
难不成他是觉得依靠自己那个在自己心里已经十分微薄的所谓的父亲的形象吗?
“不,我拒绝。”沈清远此刻站的很直,他冷静地再一次拒绝了沈父的要求,“你现在没法强迫我回到家里,这属于我的人身自由权利,我想要去哪里,什么时候去,都是我的事情,和你无关。”
这句话果然激怒了沈父,他再一次伸出手,似乎是想要打沈清远一巴掌。
但是沈清远已经非常清楚沈父的套路,想要向后躲开——
但是在沈父出手之前,布尔菲兹轻轻咳了一声,终于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随着对方的的极轻微的咳嗽声,两个人从门外迅速闪了出来,以训练有素的一致动作,迅速地摁住了沈父想要动手的手,并且迅速将沈父摁在了地上。
沈父在家中娇生惯养,从来受到过这样的待遇,也忍不住大声叫了起来。
而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也跟着吓得一旁的沈清欢大声尖叫起来。
“我其实也不太想管,但是毕竟也不能有人当着我的面打人。”布尔菲兹笑了一下,顺便伸出手揉了揉自己刚才明显受惊了的表弟的头。
沈父在家中向来作威作福,还是第一次这样被人这样欺负,立刻咆哮道:“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你们这不算限制人身自由吗?!你们快放开我!”沈父那脆弱的自尊不允许被人挑衅,此刻吼叫地越发大声,就连脖子上的青筋都一根一根地爆了起来。
“如果非要说的,还有种说说法是正当防卫。”布尔菲兹单手托腮,望着面前的沈父。
他还是第一次看这种家庭式的伦理剧情,没想到这个时代还有这样的家庭,简直恨不得写进自己的小本本。
而且幸亏沈父没向自己伸手,不然可能就会触发更加特别的法律了。
“还有一件事很重要。”布尔菲兹示意自己的下属将自己手腕上的力气稍微松一松,“今天你是带不走他了,但是如果你日后还会继续纠缠他,或者要强行把他带回家的话……”
“按照帝国的法律。不管你们是否有亲属关系,都可能会触发到人身骚扰的限制性条令,情节严重的会判处有期徒刑至少三年哦。”布尔菲兹看着面前的沈父,对于今天和阮临楠来的这一趟有些腻味了。
原本是想要看看自己表弟平时是什么样子的,没想到却遇到这样的蠢货。
布尔菲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这也不是威胁,只是来自于我诚挚地劝告。”
然后他轻轻抬了一下下巴,示意自己的下属松开手。
这次的沈父脸上依然怒气未消,但只敢愤愤地望向布尔菲兹,却愤怒地一句话不说。
他的愤怒在胸膛里存了许久,最终将目光迅速转到了沈清远身上,冷笑着说:“好,你很好。现在知道带着外人来欺负自家人了。”
沈清远漆黑的眼眸望着他。
他甚至已经不愿意争论到底他们这个一家人到底拥有什么含金量。
“有能耐你就一辈子在外面——你就永远住在这里!”同样狠厉的目光恶狠狠地望向一旁的阮临楠,把阮临楠下的一个激灵,“你有能耐就养着他一辈子。”
“你早晚饿死,没有了沈家,你什么都不是!”
他就这样一边恶语相向,一边转过头,推开两位布尔菲兹的下属,开始愤愤地向外面走。
沈清欢一愣,也连忙跟着沈父往外面走。
而在他们身后传来的是沈清远格外冷静的声音:“不,你错了。如果在沈家,我才什么都不是。”
以及阮临楠此刻格外的明亮的声音:“我养我养,我养得起!”
沈父愤怒地踢了一下在外面的垃圾桶。
这荒诞的一切终于过去,布尔菲兹也终于又看来看看这位自家表弟说什么都要养的小白脸。
他轻轻地对着沈清远笑了一下:“你以后要考虑读法律学院吗?”
沈清远回了回神。
他此刻还能听到外面的医护人员教育沈父不要乱动医院设备,并且要求赔偿的声音。
最终向着布尔菲兹露出了微笑:“不……没有这个打算。”
面前的这个少年,他也是第一次遇到。但是从刚才发生的事情来看,沈清远还是能够感受到对方似乎身份不凡。
不过对沈清远而言更加重要的是,对方还是和阮临楠一起来的。所以他的回复也变得更加郑重一些:“如果没有意外,我是打算读军校的。”
“……”布尔菲兹似乎对这个回答更有兴趣一些,眼睛都眯了起来,“军校?可是据我所知,帝国最好的军校维塔军校已经快结束报名了。”
“我已经报名了。”沈清远回复地也很利落,或者说他在那天发着高烧的时候,摸到阮临楠的病房,下定决心的那一天,他就已经十分清晰地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以及要做什么。
一心想要包养沈清远的富豪阮临楠莫名其妙地被忽略,双手叉腰,再一次把自己气成了一只河豚,他戳了戳沈清远的腰:“你要上军校,我怎么不知道?”
沈清远看阮临楠气鼓鼓的脸,笑了:“你怎么知道我一定能上?”
“你当然能上!”阮临楠比起沈清远,表现的格外自信,“你不能上谁能上!”
沈清远笑了一声,没说话。
阮临楠望了望自己那个厉害的表哥,以及对方脑袋上格外璀璨的“帝国皇太子”几个大字,向着沈清远的方向靠了靠。
果然还是“普通人”几个字格外让人安心。
阮临楠抬起头,去看沈清远。
下一秒,他圆溜溜的猫儿眼瞬间瞪大了。
沈清远脑袋上的字什么时候变了?!
圆溜溜地猫儿眼死死地盯着沈清远脑袋上的“普通人(?)”几个大字。
不过更加严格地说,是盯着普通人后面的那个大问号。
这是什么时候出来的?
阮临楠的小爪子搭在沈清远的身上,此刻忍不住悄悄收回,然后就眼看着沈清远脑袋上的“(?)”消失不见了,再一次变回了“普通人”。
阮临楠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
于是他精力自己的爪子再一次悄咪咪地搭在了沈清远的身上。
“普通人”再一次变回了“普通人(?)”。
爪子抬起放下,抬起再放下。
这是什么!
阮临楠震撼。
好奇怪!
阮临楠在那边玩了好一会,这才开始为两个人作专门的介绍:“这位是我的同学沈清远。”
“这个是我的表哥布尔菲兹。”
阮临楠没有特意介绍布尔菲兹的身份,毕竟这个身份就连他自己都觉得格外离谱。
在完成了两个人之间的简单介绍之后,两个人相视微笑,表示认识了。
之后布尔菲兹向着沈清远微微一笑,顺便礼貌性地询问起了沈清远以后的事情:“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看来是没法回到家里了。”
“没关系的。”沈清远的话还没说完,阮临楠就先一步跳出来,开口道,“可以住我家,我养你!”
刚才沈父的话简直好像就是为阮临楠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阮临楠摸了摸自己的衣袋,掐指算了算要养沈清远需要的开销——比如说,给沈清远买好看的衣服,让他不再穿那个破白衬衫。在保证每天沈清远都能吃得饱饱的!
阮临楠完全掏得起这个钱!
至于住的地方,可以和爸爸妈妈商量一下,反正他们家里还有好多空房间,完全可以给沈清远收拾出来一个朝南的房间,让沈清远每天都能晒太阳。
沈清远垂下头,便看到此刻一脸跃跃欲试想养活自己的阮临楠,对方眼睛亮亮的,显然对包养自己这件事情充满期待。
虽然不应该,一个优秀的,即将成年的人应该拥有该有的自尊心,果断拒绝对方的包养,但是沈清远还是忍不住偏过头。
啧,有点想被阮临楠养。
不过虽然心里这样想道,但嘴上还是果断拒绝:“嗯,谢谢你,但是,不用了。”
沈清远希望以后他能够以更加独立的姿态回到阮家,成功地带走他们家里最宝贝的小儿子,所以在这种能够接受的范围内,他不希望自己向阮家求助。
而且,他当初打工的那个地方,如果自己再不去的话,老板可能就要被气疯了吧。
而且事情发展都这一步一直是靠阮家向他提供帮助,沈清远忍不住开口问道:“不过和这件事情相比,我更想知道,不知道你的爸妈什么时候有空……我觉得我应该上门道谢。”
毕竟他现在能够好好地站在这里,和阮临楠说话,全靠他们把自己送到医院,并且代缴了医药费。
“嗯!”
想到上次沈清远到自己家,阮临楠得到了非同一般的待遇,满桌子任君采撷的零食,阮临楠瞬间快乐了起来:“我倒是会提前和爸爸妈妈说好的?”
“……”虽然在更多的时间里,布尔菲兹不希望自己被其他人更多的关注,但是被忽视的如此彻底也是第一次。
他看着面前的两个学生在自己的眼前眉来眼去,旁若无人,感觉自己要是再不出声两个人中间都有拉出丝来一样,他再一次咳嗽了一声。
毕竟事关自己那一对从未谋面的阿姨和姨夫。
而这也的确让阮临楠的目光转到了自己的身上。
于是布尔菲兹露出了完美的笑容,十分客气地询问道:“表弟,那我不知道有没有荣幸,可以去拜访一下阿姨和姨夫?”
“啊,这……”阮临楠摸了摸自己的后脑。
脑袋里一下转过了很多镜头。
并不知道自己母亲真实身份的父亲,不知道自己父亲真实身份的母亲。
人设是家族破产,被邪恶亲戚差一点卖到偏远星系,拼命才跑出来逃出生天的老妈。
阮临楠打了个哈哈:“不太方便。”
布尔菲兹:“……”
有被伤害到。
此刻的沈家房间和其他所有的普通家庭一样,飘出了晚饭的香气,沈父带领沈清欢回了家。
而回家之后沈清欢则是不像之前回家一样开心,反而低垂着头,唯唯诺诺,安静地跟在沈父身后。
因为他知道,刚才无论沈父如何念叨。这对于沈家来说,都只不过是愤怒的开胃菜而已,真正不能接受沈清远离开这个家的人,此刻就在家里。
沈母的此刻正在厨房中做饭,背影看起来愉快又安静,甚至还哼着歌。
当她听到了房门打开的声音,他便转过头来,看向打开门的沈父和沈清欢。
她的嘴角这时还勾着温柔的笑容,似乎是一个普通的、期待的母亲。
只是这个母亲的脸颊在看到回来的只有他们两个人之后,迅速地耷拉了下来,眼角眉梢都跟着下垂,脸上此刻都出现了沉沉的怒气:“就你们两个?”
这声音让沈清欢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
他甚至完全不能说话,也不敢想象说出真相之后沈母的反应。
但是沈父今天的心情似乎不那么美丽,自然也没空管这个向来精神质的沈母,他转了个身,将自己的外套随手挂在了衣架上,语气也是冷冰冰的:“怎么?我们两个回来,你不高兴?”
沈母找到了情绪发泄的对象,向着沈父走了两步:“你知道我在问什么的。”
第一句话还能够保持着平常的语气和语调,第二句话就已经迅速将把自己的声音拉高,变成了叫喊:“沈清远呢——?!”
沈父不想理她,刚才在医院里他踢坏了医院的垃圾桶,被医院拉着赔偿已经让他丢光了自己的颜面,更不要说安慰现在的沈母,他冷着脸:“你的儿子出息了!现在都敢不跟我回家了!”
但是显然沈母没想到这个答案,她双手用力地拉住了自己的头发,嗓子里也再一次拉出了一条长长的尖叫:“他怎么可以不回来,他的精神有问题,他不能不回来!他不能一个人在外面!”
“……”沈父用沉沉的目光看着面前的沈母,似乎完全不在乎是否会刺激到对方脆弱的神经,最后他轻轻扯了一下嘴角,冷笑道,“精神有问题?你说谁精神有问题?他现在精神好好的,不知道跑到哪里做了精神鉴定,现在已经是正常人了!”
这句话显然超出了沈母能够接受的范围,好像沈父此刻说得不是一句普普通通的话,而是一把把刺向她的刀。
她的呼吸也随这声音而急促,最后她的眼睛都不断上翻,一直翻动到沈父说完,她似乎是没法接受这样的刺激,于是直接向后倒了下去。
在沈清欢的惊呼声中,沈父站起身轻轻踢了踢已经躺在地面上的沈母。
此刻他在医院,在沈清远面前受到的种种委屈,终于得到了平衡,终于不是他一个人在丢脸、愤怒。
于是他舒了口气,转身离开。
而沈清欢扑向了倒在地面的沈母,但是他对抢救一窍不通,而是在一边徒劳地捏了捏沈母的人中,在对方的昏迷中,甚至还可以听到沈母呢喃的声音:“不是我——不是我——是沈清远,有问题的是,沈清远——!”
这声音刺入沈清欢的耳道,那些不太好的记忆,再一次如同水流一样漫了上来。
沈清欢永远记得那一天,甚至说可以是改变沈清远人生的那一天。
帝国人的一生可能会进行基因检测无数次,在其中只有三次是由国家负责进行检测的,第一次是在年纪尚小的时候,进行的基因预测。第二次是在成年后测定,几乎已经确认这个人一生的的等级,第三次则是在中年时期,方便国家掌握大家的基因水平而进行的最终评定。
沈清远就是在第一次检测的时候得到了非常好的结果,由此拥有了建立在泡沫飞影里幸福人生。
并且在沈清远重病之后,这幸福也一样如同泡沫般迅速破裂解体。沈母没法接受自己付出了这么多的时间和精力,最后却只能得到一个平庸的儿子的结果。
沈清欢记得当时的自己就站在沈清远的病床边,沈清远病的厉害,整个人都是木木的,单纯地望着一旁的沈母对着那个医生发疯。
可哪怕就是这样,沈清远还是将自己烧的滚烫的手指压在了沈清欢的脑袋上,用几乎喑哑了的嗓子和沈清欢说:“没事,不怕……”
哪怕沈清远自己似乎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还是对自己的弟弟说:“不怕。”
沈清欢的心脏恐慌的扑通扑通地响,不知道即将会发生什么。但是面对即将可能发生的事情,他一边紧张着自己的心脏,一边又抑制不住地从自己的心口冒出像春笋一样的浅浅兴奋和欢愉。
他转过头看向自己的哥哥。
他不知道自己当时的眼睛里是什么样的情绪,他只是非常清楚地记得,当时的沈清远愣了一下。
于是沈清欢连忙低下了自己的头。
他不能让这个最照顾自己的哥哥知道,是自己伸出手推了一把站在水池边的毫无防备的沈清远。
后来沈清远出院,当然也不是因为沈清远已经彻底的痊愈。而是家里认为在这种情况下,沈清远已经没有治疗的必要了。
就在沈清远回到家那天,沈家收到了一个噩耗。
因为沈清远无法获得更好等级评级,而导致精神不稳定的沈母在昏暗的巷子遇到那位沈清远的主治医生后,袭击了对方。
那个可怜的医生并没有因此而失去生命,后脑被狠狠击打,躺在了医院的暗巷里。
带回来这个消息的是沈父。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看了看自己手上少得可怜的工资,想了想拥有资产的沈母,最后他转过头看向自己的大儿子。
他漆黑的目光非常短暂地停留在了沈清远的身上,最后拉过了自己刚刚出院的儿子,用从未有过的温柔语气和对方开口道:“儿子,你是不是不想让妈妈出事?”
沈清远缓缓地点了点头。
“如果这件事情被发现了,妈妈就一定会进监狱。但是你不一样。”沈父蹲在自己儿子的面前,娓娓道来,“你现在还没有成年,而且医生也十分清楚地说过你受伤之后精神很有可能会受到损伤。”
“精神病患者再加上未成年。你什么事情都不会有。但是你妈妈就不一样了?你愿意救救你妈妈吗?”
那时候的沈清远似乎也不不知道自己最终的点头到底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
这对于那时候还年少的沈清远而言。
这是在用他的身体,去保护自己的家人。
于是懵懂的沈清远点了点头。
第39章
冯娜·凝还没有睡醒,但是她的丈夫就已经先一步醒来,只是如同往常一样,阮嘉致先靠近了自己的妻子,轻轻吻了一下冯娜·凝的额头。
冯娜·凝动了动身子,因为这个吻而清醒了一些,挣扎着挪动自己的身体想要醒来。
“没事,你再睡一会。”一旁传来了阮嘉致温柔的劝导声,“前两天楠楠住院,你辛苦了。最近也没有什么事情,有机会就多休息一会。”
“嗯……”冯娜·凝含糊地应了一声,便听到自己丈夫以极其轻微的动作离开了这个房间。
房门缓缓合上,最后发出了锁扣合上的声音。如果是原本的冯娜·凝,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翻个身继续睡觉,但是今天随着房门关闭的声音,她却格外清醒。
躺在自己的床上一动不动地抬起头来望向空荡荡的天花板。
内心充满了愧疚。
她到底怎样才能将自己父亲的事情顺利地告诉如此关心自己的丈夫。
今天是阮临楠和阮巍彦以及他们的母亲一起约好去看外公的日子。
冯娜·凝带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吃完早饭之后就迅速去了冯娜公爵的所居住的房子。
冯娜公爵此刻已经准备好了自己的装备,此刻正在门口等待他们。一身贴身的羽毛球服,手中挥舞着早已订制好的羽毛球拍,冯娜公爵气势昂扬。并且计划把自己的爱提供给自己的大外孙阮巍彦:“来得正好,不如和我一起打一场球赛。”
虽然说是“来得正好”但是身后已经被立起来的羽毛球场和对方的这身衣服刻不是这么说的。
阮巍彦忍不住轻轻地咳嗽了一声,然后主动接过阿尔文管理官此刻递过来的球拍:“好。”
对绝大部分运动项目都格外有兴致的阮巍彦果断答应。
而一旁的管理官阿尔文已经在递完了球拍之后,就伸出手邀请一同前来的阮临楠和冯娜·凝,一同向球场旁边摆好的躺椅的位置,以及躺椅旁边早已阮临楠和冯娜·凝最喜欢的橙汁,方便他们在一旁观战。
果然每次来到这里自己的外公都准备的好全面哦。
阮临楠一边这样在心里感慨道,一边轻车熟路地走到了躺椅的位置,迅速躺了下去,并且伸出一只手举起了橙汁,另一只手开始为两个人疯狂打call,为了保证自己绝无偏心,阮临楠一边叫:“外公加油!”
然后就换了一只手:“哥哥加油!”
“外公加油!”
“哥哥加油!”
阮巍彦和冯娜公爵似乎也在阮临楠的鼓励下格外有劲,羽毛球打得漫天乱飞,阮临楠一边给两个人加油,一边缩紧了自己的脖子,生怕被羽毛球打到。
不过第一局羽毛球很快就结束了,哪怕冯娜公爵这几天每天都努力做运动,但在每天高强度运动的阮巍彦面前还是很快败下阵来。
比赛结束,负责计分的阿尔文立即上前,为冯娜公爵递上了毛巾。
而一旁的阮巍彦显然还没有打够,甩了甩自己的头发一滴汗都没出。
那边阮临楠欢呼一声,接过了自家外公手里羽毛球拍,主动上去挨打。
冯娜公爵一边擦着自己额头上的汗,一边在一旁找了位置坐下,他的女儿冯娜·凝就坐在他的身侧。
冯娜公爵先是喝了口水,之后转过头问冯娜·凝道:“关于楠楠的择校,你想好了吗?”
说到自己儿子以后的读书问题,冯娜·凝的表情也变得严肃了许多:“楠楠说想学档案学,至于学校倒是没有特别的要求……”
不过实际上的阮临楠说的更加十分实在,当时说起自己目标的时候,阮临楠就伸出一只手说:“离家近的!和哥哥一个学校!”
如果说离家近的,大概也就是卡罗拉大学了。
完全就是一副,有学上就好了的态度。
“如果送到诺里奇大学……你觉得怎么样?”冯娜公爵喝了口水,这样回应道。
冯娜·凝的眼睛睁大了一点。
其实这个意见也不算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毕竟诺里奇大学几乎是所有贵族都一定会读的学校,而且极难进入读书,里面拥有极其强大的师资力量和设备,相对而言里面专业修改也较为容易一些。如果阮临楠过了一年之后不喜欢档案学,也可以随时更换专业,给足了大家试错成本。
让阮临楠进去读书可以说是有益无害,冯娜·凝自己也是从那所学校毕业的。
冯娜·凝看着自己此刻在羽毛球场上被自己哥哥用羽毛球打的哇哇大叫的阮临楠。
她其实最担心的是自己的这个小儿子,和大儿子不同,大儿子从小似乎就非常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而自己的小儿子,反而似乎更喜欢看别人努力奋斗,而对于自己的未来似乎一向是“都可以”的状态。
让冯娜·凝担忧到不行,此刻冯娜公爵的意见似乎是正中冯娜·凝下怀,只是关系到阮临楠未来的学习,她没有马上下定决心,而是开口道:“我会问问楠楠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