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形容?确定不是女的吗?到底男的女的?前面代词用错了,用的“他”?]
[楼上刻板印象是吧?没见过飒爽大女人和漂亮小男生?]
[别吵。我证明,脾气相当不好。生气了连迁神都扇耳光,完全没把No.1当人看,呼来喝去的,感觉迁神就像工具人,这是可以说的吗?]
[然后他还迫害同行的玩家队友,尤其是在F级新人本的时候,让其中一个队友给他当马骑,跳洞穴的时候说太高了,迁神说抱他还不肯,非要让那个人先下去,在底下做人肉垫子……总之折腾得别人很惨,我不忍心看。]
[那个受害者你们也知道,出了新人本之后,卧薪尝胆,天天不要命地跳级打副本,在S级本三进三出,现在积分已经排到No.2了。]
[哦,等No.1死亡公示期一星期过去,他就是新的No.1。]
[卧槽,我一看,No.1和No.2,他俩是同时进S本的,是不是同一个本不知道,但现在No.1名字灰了,他出来了而且名字还亮着……细思极恐。]
[……又进本了。]
[等等,No.2这次怎么进的A级本?]
[没记错的话,按照正常进度,迁神的小对象下个本就是A级吧……?]
另一个神也同样活跃,在线人数以亿计算的神秘论坛。
关注者都是无限游戏的观众。
【报——!臣搜出了No.1遗孀的直播间sqve12134,揭秘圣光!】
[不是,开玩笑的吧,长得这么正点?]
[很好,No.1,你安息吧,你的老婆,由我来守护!]
【欢迎来到副本[千烟]。】
【你是千烟岛这座小岛上最有前途的海员[元洲]的未婚夫。】
【你们在国立海事大学相识,私定终身,之后你和元洲私奔,回到他的故乡,也就是这座岛屿。】
【好景不长,未婚丈夫一次凌晨出海后再也没回来,渔民搜救一周,带回了你们家的渔船,但是并没有找到你丈夫元洲的尸体。】
【你的主线任务是:活下去,调查千烟岛的真相。】
【祝你本次游戏愉快。】
无限游戏的系统自动播报。
千烟岛是L国南端的小岛,与繁华的大陆中心城市群距离极远,人口一共八千六百人,人们靠打渔为生,也会在地里种些作物。
这座岛屿位于白露海湾口,紧邻山南半岛,登上千烟岛的东山山顶回首眺望,可以将绵延的青绿海岸,滚滚入海的河流都尽收眼底。
山上栽着与小岛同年岁的一排排松树,海洋而来的季风熏得绿色尚浅,但初夏的气温由老旧收音机播放出来,已经达到了26度,晴天。
小岛上的主街是十多年的沥青路,从镇上连接到各个村子口,沥青不比水泥坚硬,又没钱维护,已经有了凹陷变形的痕迹,正午走在上面鞋底薄的要烫脚。
午饭的时刻,除了附近新制中学放学的学生,超市都没什么客人。
推开泛黄的塑料软门帘,风铃清脆,叮当作响。
“你好……”男生敲着盲杖进来了,他站在门口,看上去有些无措。
超市是家庭自营的,由一对母女负责。
母亲早吃了饭,骑着摩托出门进货了。
收银台的是一个有着自然卷,发尾黄黄的小妹,她正在一边驱赶蚊蝇,一边吃中饭,听见声音一转头,就呆呆地忘了扒饭的动作。
她想起村里的流言。
爱嚼舌根的几个大爷婶子说,元洲小子进京都念书念傻了,没读出什么名堂,还学城里人搞西方那一套什么自由恋爱,带了个男朋友回来。
那男朋友长得妖精似的,眼睛看不见又不能干活,一张嘴就只能吃饭不顶用,元洲带个还在念高中的弟弟,现在还得拖个未婚夫……
总之对元洲表哥和他的男朋友多有贬低。
沈小妹是不爱听这类茶余饭后没营养的闲话的,她妈妈也不爱听。
妈妈让她向元洲表哥好好学习,不求考上京都的大学,至少海员证可以考一考。
可是,她妈没和她说……
元洲表哥的男朋友这么好看啊。
初夏开始吹热风的天气,皮肤却白得和冬天的雪似的,脸好小,闷得粉白。
看起来不像是国立海事大学的大学生,和高中生没什么区别,穿着单薄的半袖白衬衫,及膝的黑色短裤。
也许是许久没有人应答。
他招了招那截细伶伶的手,手掌嫩的,没有一点茧子,“你好……有人在吗?”
沈小妹一撂碗筷,苍蝇拍撞到地上了也顾不上捡。
她踏着人字拖啪塔啪塔地跑到门口,“天仙……不是,水鹊,对吧?水鹊哥哥? ”
水鹊眼珠转了转,顺着声音来源视线放在她身上,浅浅的茶色浸在眼白中央,明丽但脆弱、无神。
果然看不见啊……
沈小妹惋惜。
水鹊在这个世界是个后天病重致盲的角色,原本的人物因为数据乱流消失了,他顶上工作的时候很早,恰好在这个角色的家人给他找了门阴亲、剧情刚开始的时候。
77号本来还担心他不习惯,面对这样的情况,提前上岗反而有了适应的时间。
他也是和No.1过了六个副本,熟悉了这种只能看到身前轮廓黑影、看不见色彩的视力,才到了自己最重要的剧情副本,也就是这个[千烟]A级本。
头一次被喊哥哥还有点不好意思。
水鹊摇摇头:“叫我水鹊就可以了。”
他又翻出白衬衣胸口的口袋,取出一张折放好的纸条。
【支线任务:根据早上元洲弟弟元屿的吩咐,购齐纸条清单上的物品(0/5),任务完成奖励积分10。】
要是放在以前的副本,对于这种蚊子腿的积分奖励他是看不上的,毕竟有谢迁在,他的阴亲对象很好骗,他都不用怎么开口,谢迁就会想方设法帮他赚积分。
不过,谢迁按照剧情注定会在一个S级副本里死亡,水鹊接下来只能自己独立走这个副本了。
他把带有余温的纸条递给沈小妹,因为麻烦别人而局促不好意思,“可以帮我找齐纸条上的东西吗?元屿要买的。”
“当然可以!”沈小妹精神抖擞,一改之前中午的萎靡,“你在收银台等一下哦。”
这样一说,又想起来水鹊看不见,她借着盲杖牵引他走到收银柜台前面,“在这里等就好了。不过,水鹊哥哥你是怎么找到我们家超市的呢?”
她没改口,毕竟水鹊和元洲算是一辈,她喊元洲喊表哥,没道理直接喊水鹊名字,千烟岛还是比较注重讲究亲戚辈分这一套的。
水鹊垂首,“我有问路,镇上的居民都很友好。”
甚至都不用他多说细节,镇子上就只有这么一间超市。
说是超市,实际上也就是一间食品日用品杂货铺,店面也不大,赶了对面海岸城市里的时髦,由沈记杂货铺更名叫沈记超市而已。
沈小妹从小同学还在海边捡贝壳的时候,她就帮衬家里的店子了,干活相当麻利。
她将东西用围裙兜着,都搬到收银台子,“刷拉”扯了一个红色塑料袋,好好的装起来。
她还贴心地念给水鹊听:“四田鸡精、蓝海酱油、五斤绿豆、不锈钢水瓢和硫磺皂,元屿和你说是这五件没错吧?一共21块钱噢。”
元屿没和他说过纸条的内容。
不过水鹊昨晚其实是嘀嘀咕咕过皂角不好用的。
不知道元屿是不是听到了。
“好……”水鹊在裤袋子里拿出元屿出门前放到桌子上的零钱。
皱巴巴的紫色蓝色纸钞,还有硬币,他没放好,几颗硬币骨碌碌滚到地上了。
其中一枚滚到门口。
嘻嘻哈哈的,几个男高中生从门口勾肩搭背地进来,“小沈姐,你家门口那个冰箱通电了不?别放了一个冬天生锈喽!”
“我们要四瓶冰可乐!”
有个男生将校服外套不羁地甩在肩头,同样额头晒得都是汗,但倒没有他的同伴们那么毛躁,察觉到鞋底的异样,后退一步,“嗯?”
一枚镍白色的一元硬币。
他捡起来。
正好和收银台边直起腰的水鹊对上视线。
可惜那颗玻璃珠子似的眼睛没有在他身上停留。
水鹊低着头,捡起来的硬币摆到台上,摸索着说:“一二三……五。”
他小声喃喃:“少了一个。”
语气有点委屈,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
“在这里。”捡到的硬币反手扣在桌面,关一舟说。
沈小妹接上:“好嘞,21块!不多不少,不用找零。水鹊哥哥,拿好啊。”
她把一大红袋子递给水鹊。
水鹊伸过去的手没计量好,直接坠了一下。
“没事。”他推开沈小妹想要帮忙的手,“谢谢,我先走了,生意兴隆。”
很乖,很有礼貌。
关一舟盯着他出门的背影。
没听说他们中学还有这样的人物啊?
一回头,同伴们以一种暧昧的眼神盯着他。
“一舟哥,你不会和元洲哥一样,也是那个吧?”
“那好危险,我们以后少和一舟哥玩!”
这样说着,他们自己的脸色也先一红,猛灌了两口冰镇可乐也没降下温度。
“不过确实……没见过能长这样的。”
“城里人都是这么白的?”
“他是不是喷香水了?好香啊……”
沈小妹生气地打断他们:
“喂喂!你们还没付钱呢,就喝上了?!还有,男子汉家家的,少说别人的闲话!”
混不吝的几个男生们还是对这个沈家姐姐有些顾忌的,“唉,小沈姐别计较,喏喏,四瓶,四块钱!今天一舟哥请客!”
关一舟付了钱,脸色沉了一些。
刚刚的人……是元洲哥的那个?
他想起每两周上一次的信息课,到学校的机房,打开反应和老爷爷一样慢的电脑。
打个森林冰火人都会莫名其妙弹出来的不良网页,肢体纠缠。
关一舟有些反胃。
好恶心。
他灌了整瓶可乐,凉气咕咚咕咚下肚,压抑了胃部的反酸。
拉开门帘出去时,随手就将可乐瓶子丢到门口的超市垃圾桶里。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这个时间太阳开始毒起来了。
阳光闷热,熏得那张雪白的小脸粉粉红红的,睫毛湿溻溻,黏成几簇。
关一舟没见过哪个男生女生皮肤有这么白,睫毛这么长。
真是妖精变的?
同伴们疑惑他怎么不继续走了,顺着视线看也找到了关一舟视野的焦点。
“他怎么还在镇子上?元洲哥的家不是在青田村吗?”
“也没多远吧。”
“人家眼睛看不见,应该是迷路了?”
年轻人火气重,加上千烟岛不太避讳死亡,时时将死去的元洲一口一个哥的还挂在嘴边。
“元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没来上学,不然叫元屿送他回去。”
“一舟哥……?一舟哥!你干嘛去?”
关一舟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把肩头的校服外套一甩丢给其中一个同伴,转身往大榕树走去,潇洒地向后摆摆手,“你们先去上课,待会儿迟到了。”
他为了应付学校上课巡查,带的校服外套,里头只穿一件背心,方便放学后去海边给家里的渔船卸货。
长期日晒雨淋的小麦色肌肉显眼。
手臂肌腱一绷,轻轻松松将地上的红色塑料袋提起来,不费吹灰之力。
水鹊见高大的黑影走到他前面弯腰又直起身,还伴随有窸窸窣窣的塑料声,虽然知道小岛大都民风淳朴,还是忍不住摁住那个人的手,“你做什么?”
他原以为会抓到粗糙的衣袖布料,没想到掌心里完全是肌肉的触感。
他的手又往下挪了一点。
从手腕骨节大小判断,是男生。
关一舟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
怎么这么不知羞耻?
谁的手都摸?
他和碰到脏东西似的,甩开水鹊的手。
这个动作一下子让对方神色紧张起来,关一舟也反应过来了,感情是把他当成走贼了。
好心没好报。
“帮你提。”他没多少耐心,居高临下地斜睨还坐在树池石上的水鹊,“你不回家?”
水鹊将信将疑,慢声细语地问:“你知道元洲……元屿家在哪?”
对方简洁回答:“嗯。”
水鹊撑着手站起来,拍了拍裤子屁股上的灰。
关一舟盯着他的动作,瞳孔猛然一缩,接着火气冲冲地道:“走了,快点!”
怎么看着干瘦,风吹就倒,屁股拍起来还挺有肉的。
听说那种人都是用屁股……
他火气直接喷上脑袋,脸色都红起来。
回头一看,屁股很翘的小男生还好端端待在树下,一步都没挪动。
关一舟更是怒气填胸,快要给自己的烂好心给气笑了。
他都快走到路口了,又大步流星地走回来。
“你走啊?不走在这干嘛呢?”关一舟冷笑,“准备在这里扎根发芽了?”
反正也不高。
和一朵小蘑菇似的。
就适合长在树冠下,强风吹不着,太阳晒不着。
关一舟觉得自己真是晒晕了,他闲得慌吗?在这里臆想一个小男生变成一朵蘑菇。
不对,也不是什么小男生了。
是元洲哥的那个……未婚夫。
个子比他矮了一个头,这就到谈结婚的年龄了?
关一舟出神。
肌肉鼓胀的手臂却悄然攀上一只手,手的主人慢吞吞地说:“不发芽……”
“我不认识路,你要带着我走,不然我会走丢的。”水鹊不满地补充,哼哼的,“你脾气别那么火那么急……要有耐心一点,我教你怎么带视障人士走路。”
关一舟满脑子都在想,抓着他的那只手,怎么柔软得和没骨头似的?
“你以后遇到盲人,要先礼貌地和他说你好,要打招呼。”
水鹊认认真真地教他,因为这个角色,他更能和真正的盲人感同身受。
“不要上来直接拿别人东西,会误会的。”他抿抿唇,细声细气地抱怨,“我就是被你吓到了……”
吓得睫毛颤啊颤。
关一舟下意识想道歉,但还是止住了,只回应:“……哦。”
水鹊本来也不需要他道歉,接着教第二步:“然后你要问他,需不需要帮助啊?”
“快问我。”他用手指头戳了戳关一舟的手臂,都是硬邦邦的肌肉,“别紧张,放松点。”
关一舟讷讷,木头木脑地依葫芦画瓢:“你好,需要帮助吗?”
水鹊高兴地上下点头,眉眼弯弯,“嗯!需要的。请你帮我提东西,送我回元屿家。”
非得这个流程过好了,他才肯跟着陌生人走。
怎么就做个好事,事儿这么多?
关一舟薄唇抿成直线,但也没有不耐烦地打断水鹊的话。
“然后我就挽住你的手臂,你要走在我前半个身位,带着我走。”他看不见,一双眼仿佛还是会说话一样,俏生生的,顾盼生辉,“好了,我们回家吧。”
回家……?
关一舟被挽住的手臂那半边身子都酥麻了。
这人平常也是这么和元洲哥说的?
我们回家?
关一舟意识到自己带着的不仅是那个什么同性恋,还是别人的未婚夫。
哦,元洲哥死了,所以这人还是别人的遗孀。
被他带着走的小遗孀还慢悠悠指挥:“你别走这么快。”
走得快还不行,这么娇气,元洲哥怎么忍的?
关一舟没办法理解。
他的脑子好像木木的,不太能转得动了。
这人吃什么长大的?城里人每天都喝牛奶吗?皮肤白得和牛乳似的,手肘关节几乎没有色素沉淀,只有一点泛粉。
身上也香香的。
天气热得慌,闷得那甜稠的香气从白衬衣下飘出来。
关一舟冷不丁地问:“你用的什么洗澡?”
听说城里的人讲究得很,洗澡要泡鲜花瓣。
水鹊:“嗯?皂角啊,你家不是吗?不过元屿给我买了硫磺皂,就在你提的袋子里。”
镇上的人家用肥皂比较多,村里的为了省个几毛一块钱的,都用地里摘的皂角,洗的干净,最重要的是不花钱。
“哦。”关一舟瞥了一眼袋里,“我也用这种硫磺皂。”
水鹊看不见,他不知道直播间的弹幕已经刷满屏了。
【受不了了,长得这么nb,卧槽,这不是笑一下就能勾得直男弯成蚊香了吗?】
【这位小船哥,还有你的同学,你们……最好是直男好吧。】
【听他们还一口一个元洲哥的……怎么,时刻警醒自己这是别人的老婆,更兴奋了是不是?】
【水水鹊鹊只是在树下休息会儿乘个凉,都有臭狗闻着味就来了。】
【妈呀,只有我关注水水很会训狗吗?这什么小船,臭脾气,催盲人走快点态度这么凶,惯的你,不过水水说两句就听话了,行吧,赏我老婆挽挽你的手做奖励,下次不许凶了哈!】
【水水……嘿嘿,水水……难怪No.1要把你藏起来,是不是怕被我们这些赛博老公舔得身上没一块好肉……】
【蟹钳你这个自私的男人!好似!你是不是已经舔过我们宝宝了!黄泉路上到此一游,墓志铭能不能分享一下我们水水有多嫩……】
仗着直播间的主播看不见,弹幕愈发猖狂,不想把乱七八糟的弹幕内容告诉宿主,没办法,77号只好充当人工审核,但是直播间在线人数已经超千万了,它晕头转向的,根本忙不过来。
因为有人牵着带着往前走,水鹊也就放心地把可伸缩的盲杖折一下收了起来。
关一舟出生起最多就出过一次小岛,也就是去海岸城市探望远嫁的小姑,他没有什么接触到视障人士的机会,还稀奇地瞄了一眼水鹊的盲杖。
小岛就没有过几个盲人,有也是多不便出门所以一辈子待在家里,需求得不到重视,因此就更谈不上大城市才有的人文关怀来建设盲道了。
一个看不见的人,在算不上非常平坦的大道上独自出行是很危险的,尤其是进了村口,路更加狭窄崎岖,不小心绊到石头的话极有可能滚到田地里。
元屿怎么放心让他一个人出门买东西?
这么想着,关一舟忍不住问:“元屿呢?今天怎么没见到他?而且也没来上课。”
元屿和他都是高中三年级毕业冲刺班的,按理说不应该随便旷课。
“我们家的煤球生病了。”水鹊的眼眸始终望向前方,浅浅茶色在阳光下愈加澄澈,“镇上没有宠物医院,兽医站也不开门,元屿今天天还没亮就带它坐船去对面海岸找人看病。”
水鹊也没想到,他上个世界想带煤球走,系统的说法是活物不能从小世界带出去。
本来到了这个小世界,又过了前面六个副本他都不抱希望了,结果昨晚进到这个副本后,惊奇地在元家发现了有只狗兴奋地扑向他,他看不见,但摸起来的触感还有发出的呜呜声和煤球是一样的。
他问元屿,元屿还觉得莫名其妙,说他是不是撞坏脑子了,这是元洲和他自己在京都捡的流浪狗带回来千烟岛的。
无限游戏的副本逻辑就是这样。
会根据玩家性格和领取的角色设定自动补足前面的剧情,弥补世界观,尽量保证让副本原住民不察觉到突兀。
就好像水鹊真的在国立海事大学和来自小岛的青年自由恋爱,还领养了一只流浪狗回对方老家。
关一舟:“哦哦。”
他确实有见过一只陌生的狗,黑黄配色,但不像本地驯养的土狗狼狗,毛光水滑,体形健美,翻过学校阅览室的百科全书,好像品种叫什么国的牧羊犬。
这个岛又没有养羊的,养这狗做什么?
“你和我们家元屿是同学吗?听起来你们很熟的样子。”水鹊转首,关一舟又见到了那根根分明的细密睫毛,眼睑也很薄,像某种水栖类鸟儿的眼睛。
他不太自在地想挠挠脸,但右手提着东西,左手又给水鹊挽着,只好作罢。
“一般,也没有很熟,同班同学而已。”
偶尔闲的时候会一起打球,但大多数时候他们都要帮衬家里干活,和海洋打交道久了,搞得他身上都带着海水的腥味,每次卸完货都只想回家冲个澡,哪里还有兴致约人打球。
但眼前的人没有。
没有那种湿冷的、咸腥的、漂流翻卷的海洋气息。
有的只是淡淡的甜香,好像祭典摆的小摊上老板卷了很久的棉花糖。
关一舟突然问:“你多大了?”
水鹊不解,眨眨眼老实回答:“十九了,快二十。”
关一舟瞳孔一缩。
也就比他大一岁……
听说大城市里对跳级管理严格许多,再怎么样眼前的人最多也就念完大一?大二?
元洲哥确实是大学毕业了,所以这是把人拐回来的?
难怪说是未婚夫,因为根本就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啊。
他正想继续问:“元洲哥他——”
水鹊条件反射地依据副本人设,垂下眼帘,装作听到亡夫名字而黯然神伤的样子。
他还怕关一舟询问有关元洲的事情,毕竟他刚进副本,只有自己角色的简单资料,知道的有关元洲的事情不会比关一舟多。
好在适时发出的男声打断了他们的话——
“关一舟?”清淡淡的疑惑。
白色短袖的高瘦男生,牵着黑黄的狗,手上还拿着噗噗出水的管子,站在院子的水盆旁。
原来他们已经顺着上坡路,走回青田村的元家了。
看见水鹊回来,德牧也不追着水管玩了,毛发还沾着水珠就向主人奔去。
元屿松开绳子,粗粗冲了一下满脚的沙,一拧紧水龙头的开关。
他走上前,也没看被煤球缠上的水鹊。
只是接过关一舟手上提的东西,拉开袋子口检查了一次,确认买齐了,向关一舟点头示意,“谢了。要不要晚上来我们家吃饭?”
他都称“我们家”,水鹊说起来时也是“我们家元屿”,关一舟心头给蚂蚁咬了一口似的,说不上来的不爽,眼睛一灼,避开视线,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不用了,我现在要回学校。”他说着就转回原路走。
其实现在回学校和晚上放学后来元家吃饭之间没有矛盾。
关一舟只是不知道要说什么。
也没和水鹊道上别。
听到后边的元屿对他说:“回头请你喝可乐。”
“下午要不要吃绿豆粥?”这一句明显是对那个小寡夫说的。
关一舟攥紧了拳。
水鹊伸出手,被动地摸着煤球的脑袋。
煤球不停地蹭他手掌心,因为视觉的缺陷,所以触觉格外敏感,水鹊手心痒痒得笑出声。
“好啊。”他回应元屿。
他蹲着,德牧毛发上的水珠湿漉漉地蹭到他衣服上,白色的衬衣在阳光下湿了之后愈发清透,隐隐可见粉润的肩头。
元屿:“……”
元屿:“煤球。”
“过来,擦一下毛。”
“去吧。”水鹊也担心狗长时间湿着身子会着凉,他推了推德牧,让它去擦干。
直起身子的时候问:“医生有说什么吗?煤球应该没事吧?”
元屿拾起披在水管边上的帕子,动作粗放地擦着煤球湿漉漉的毛发,不需要擦得太干,到润润的程度,剩下的可以交给暴烈的太阳。
“没什么。拍了片子检查,吃错东西了而已,医生开了药。”
水鹊忧心忡忡,“花了很多钱吗?”
天热,元屿蹲着给狗擦毛闷了一身汗,将裤腿随意扎到膝盖上方,露出精瘦有力的小腿肌肉。
闻言瞥了水鹊一眼,轻描淡写说道:“我哥还是留了一笔钱的。”
镇上渔业合作社那边也给了他家一笔安慰的抚恤金,暂时轮不到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遗孀担忧花销。
“噢。”水鹊对着声音来源点点头,他也不知道该和这个名义上的小叔子说什么,盲杖不自然地敲了敲地面,“我去屋里……换件衣服。”
在外头晒了太久,衣服上又是汗又是水的,黏着难受。
他敲着盲杖回自己房间。
说是他的房间也不对,毕竟这是别人家。
这栋房子是三室一院的水泥贴瓷平房,比起村里其他人家的红砖房来说算不错的了,外面还能用水泥瓷片砌上粉饰太平。
屋里不大,客厅往里走是主屋,一左一右是兄弟俩的房间。
水鹊听元屿说过主屋闲置了,供奉了元家父母的牌位。
右边……右边是元洲的房间,他就睡这间房。
朦胧的视力可以让水鹊避开家里的桌椅大物件,走回房间里。
他拉开吱嘎响的木头柜子。
衣柜堆了许多衣服,有的太小了,他推测是元洲小时候的,也一直存在衣柜里。
柜角有一块围出来的空间,专门放的水鹊的衣服。
他摸索着,摸到一件大概也是白衬衣的棉质,将衣服抽出来。
不知道是闷的虚汗还是之前煤球一身水蹭上的。
袒露出来的胸口一片湿痕。
一颗水珠从脖颈滑下来,盛在锁骨窝,又滑下去,黏着微不可察的起伏。
小小巧巧,平平的,只有一点点红尖,好像轻易给人整个含进了湿溻溻的口腔里闷过。
舌头一卷,就会软乎乎翘着弹一弹。
“滴答。”
水珠砸到地上。
由于视力限制,水鹊看不到房间角落里,和窗帘融成一体的高大黑影。
没听见过的陌生监察者的声音——
【有人在看你。】
水鹊动作一僵,脑海里控制不住把前几个副本的荒野僵尸、绿毛巨人等都想象了一遍。
大白天寒意细细密密地袭来,粘在肌肤上,他禁不住战栗了。
空气中翘起一粒小圆珠。
监察者单纯的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