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只想谈恋爱/邪神禁止伪装人类—— by绣生
绣生  发于:2024年05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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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木偶依旧缩着手脚坐在大门与墙壁的夹角之间,两只黑洞洞的眼睛在看热闹的员工中来回扫视,没找到宋南星,很是失落。
保洁阿姨看看木偶,再看看满地喷溅的血和残渣,阴沉沉扭头凝视纪佳佳:“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把地上弄脏!不要把地上弄脏!不要把地上弄脏!”
纪佳佳被她急红眼的样子吓到,其中一张嘴发出尖叫,竟然硬生生从脸上脱离出来,逃到了看热闹的同事脸上去。
而保洁阿姨还在不断重复着“不要把地上弄脏”,声音越来越高亢,嘴巴也朝两边越裂越大,最后整个头从中间裂成两半,尖锐的锯齿闪着寒光,一口将纪佳佳的头咬了下来。
嘎吱嘎吱将纪佳佳的头颅嚼碎,保洁阿姨才恢复了平静。扁平的脸阴沉沉板着,开始一言不发地拖地。
至于角落里的木偶,直接被忽略了。
看热闹的员工们见状顿时做鸟兽散。
纪佳佳只剩下一张嘴寄生在同事脸上,后怕地说:“还好我跑得快。”
同事嫌弃地说:“从我脸上滚出去,你这个怪物!”
纪佳佳咯咯直笑,牙齿故意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直到看见好好坐在工位上的宋南星,她才笑不出来了。
要不是因为宋南星,她也不会去招惹那个丑兮兮的木偶!
嘴巴愤怒地从同事脸上凸出来,纪佳佳怨毒地说:“你现在肯定很开心吧。”
宋南星:???
他表情无辜且困惑:“纪佳佳?”
纪佳佳说:“这笔账我记下了,我不会放过你的!”
宋南星:“……”
他欲言又止:“我好像没得罪过你吧……”
又不是我把你变成这样的。
但是纪佳佳显然已经记恨上了他,两排牙齿因为恨意磨得嘎吱嘎吱响。
被她寄生的同事忍无可忍,已经开始用美工刀割自己的脸。
宋南星默默拖着办公椅坐远了一点。
幸好没一会儿程简宁就回来了,他完美错过了刚才的热闹,看见同事和纪佳佳正在互撕对骂,“嘶”了一声,立刻往旁边躲了躲。见宋南星还在工位上坐着,又拉着办公椅的扶手把宋南星往自己那边拖了拖。
嘟嘟囔囔地跟宋南星叮嘱:“你放机灵一点,看见他们打架就往远了躲,纪佳佳这人疯疯癫癫的,嘴巴还毒,你平时别惹她。”
宋南星余光瞥见纪佳佳咬掉了同事一只耳朵,心说嘴巴毒应该就是字面意思。
目光转回来,看清程简宁的样子后又是一惊:“你怎么了?”
之前的程简宁像一座移动的脂肪山,如果不仔细找,一眼看过去都不知道他的头在哪。但现在程简宁却仿佛一个被放了气的干瘪气球,几百斤的脂肪没了,只剩下空荡荡的皮挂在身上,杂乱的数据线从皮肤里钻出来缠在四肢上,让他看起来像某种充满科技感的赛博人。
程简宁低头看了看自己,嘿嘿一笑:“怎么样,我现在看起来好多了吧?”
他看起来对自己的现状颇为满意,拉着宋南星说个不停:“我吃得太多了,过度肥胖不利于身体健康,所以赵医生帮我装了这些数据线,可以通过数据线把多余的脂肪排出去。”他对赵医生颇为推崇:“赵医生很厉害的,就是这些线不耐用,每次换线都很痛苦……”
宋南星不动声色地打量他,发现数据线的接口果然还有残留的黄色脂肪。
程简宁在工位上坐下来,他刚打开电脑,又停了下来,转过头满脸疑惑地对宋南星说:“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我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宋南星回忆了一下,提醒道:“你说去见了赵医生,就要去找王晓蕊拿离职申请表。”
“离职申请表?”程简宁一愣,清秀的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但接着又黯淡下来:“我还没找到接任的人,王晓蕊不会给我的离职申请表签字的。”
宋南星眉眼微抬,凝视他半晌,问:“那你还要继续找吗?”
程简宁理所当然点点头,又左右张望了一下,倾身靠近宋南星用手挡着嘴小声说:“看你是新来的我才和你说啊,你要是有别的去处也早点走吧,我感觉这家公司不太对劲。”
宋南星瞥一眼旁边掐架掐得血肉横飞的纪佳佳,这不对劲不是摆在明面上的吗?
但程简宁仿佛处在一种设置好的模式里面,他碎碎叨叨地说:“自从来了这家公司,我都好久没回家了,真的好想我奶奶啊。虽然每个月的工资都打回去了,但奶奶年纪那么大了,也不知道一个人在家过得好不好。等我离职回家,一定要花时间多陪陪她……”
宋南星眉眼一动:“你来了多久了?”
程简宁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也没多久,就三个多月吧。”
但宋南星在论坛里看到的那篇求职贴,都已经是七八个月前发的了。
程简宁说完就摩拳擦掌地投入工作之中,电脑屏幕上的光映出他脸上的憧憬。
宋南星想起那篇帖子开头,程简宁说自己才大学毕业。
也就二十二三岁的年纪。
宋南星叹口气,借口倒水起身往茶水间去。
程简宁在帖子里说销冠吴经常在茶水间骂人,正好去那里看看能不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宋南星找了个一次性杯子拿在手里,不紧不慢往茶水间走。
一路走过去,发现工位上也就稀稀拉拉二十来个人,各个都埋着头专心致志工作的样子,看不清面容。
到了茶水间,宋南星也不着急接水,把冰箱、柜子都挨个打开看一遍。
正翻得起劲,背后忽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视线。
宋南星动作一顿,猛地回过头去,就看见一个圆圆的东西飞快缩到了水吧台后面。
“……”
那东西有点眼熟。
宋南星关上冰箱走到吧台边上居高临下地看过去,果然就看见木偶蜷着四肢缩在吧台边,想躲又没地方的样子。
发现他看到了自己,木偶黑洞洞的眼睛空了空,头也垂了下去。
被发现了。
宋南星打量着它,回忆起纪佳佳的惨状。
他之前还以为木偶没什么危险性,但现在看来是他对木偶的实力有误解。
这木偶看着呆头呆脑不太聪明的样子,咬人还挺狠。
宋南星只犹豫了一会就有了决断,他俯身朝木偶露出个友善的笑容,说:“吧台这里位置太小了,要不要跟我去工位上?那边有空位置给你坐。”
木偶抬头看他,因为太过惊讶,两只黑洞洞的眼睛都睁大了。
在宋南星无法听见的神经环中,它的声音满是惊喜和满足:“和我说话了和我说话了和我说话了和我说话了……”
作者有话说:
宋南星:骗个打手
小木偶:老婆和我说话了,老婆好爱我呜呜quq

宋南星把木偶带回了工位上。
因为肢体关节老化,木偶的动作显得慢吞吞,宋南星也不催,放满了步伐配合它的速度。沿途有其他员工看见他和木偶走在一起,看他的目光不由带上了敬畏。
宋南星见状翘起唇角,知道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了。
他让小木偶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准备把办公桌腾出一半来给它用——这么一个大凶器,得摆在最显眼的桌面上才有杀伤力。
旁边的纪佳佳刚和同事掐完休战,一转头就看见木偶坐在自己旁边,吓得两排牙齿一颤,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她疼得嘶嘶直抽气,尖着嗓子质问宋南星:“你把它弄进来做什么?!”
宋南星对木偶造成的震慑相当满意,表情无辜地说:“你刚才说对了,它真的是来找我的。非要缠着我。我打又打不过,只能让它跟着了。”
他扫过纪佳佳那张缩回去恨不得再换个地方躲起来的嘴,说:“或者你想个办法给我把它赶走?”
原本规规矩矩坐在办公椅的木偶一听,顿时就着急起来。
这怎么行!它不想走!
它张嘴露出尖牙,脸上两个黑洞阴冷地锁定纪佳佳,朝纪佳佳威胁地龇了龇牙。
纪佳佳虽然只剩下一张嘴,但还是感觉到了不存在的手腕在抽痛。她崩溃地尖叫起来,对同事大喊道:“关我什么事!我不要和个怪物坐一起!你快点换位置换位置!”
同事很不爽她颐指气使的态度,但他是亲眼看过这个貌不惊人的木偶是怎么把纪佳佳啃得只剩一个头的,于是也顾不上吵架,飞快收拾了桌面上的物品,远远挪到了最左边的工位去。
木偶见纪佳佳被自己吓走,扭头眼巴巴看宋南星。
宋南星拍拍它的脑袋,赞赏道:“不错。”
木偶整个身体僵住,小心翼翼地感受着头顶传来的微热触感,黑洞眼睛都仿佛有了光。
“好开心。”
“还想要。”
“喜欢我喜欢我喜欢我……”
宋南星的手很快就收回,但神经环内,木偶炫耀的念叨却重复循环了很久。
宋南星对此一无所知,他见纪佳佳原本的工位空下来,想了想干脆把隔壁工位收拾了出来:“你以后就坐这里吧,这里宽敞一点,免得要和我挤。”
木偶看了看他指着的位置,其实更喜欢宋南星原本为它准备的位置,那里离宋南星更近一些。
但它一向很听话,于是慢吞吞地爬到了宋南星给它收拾出来的工位上坐好。
工位之间有一尺来高的隔断,木偶正好可以把脑袋搁在隔断上看宋南星。
发现了这一点之后,木偶立刻换了个方向,一双黑洞眼直勾勾看着宋南星。
宋南星察觉它强烈的视线,侧脸看它一眼,却也没能从那两只空洞漆黑的眼睛里看出什么来,就干脆随它去了。
看一看而已,也不少块肉。
却没有注意到木偶空洞的眼睛里,有微光闪烁。
“好虚弱,要养起来。”
“吃掉吃掉吃掉吃掉”
“吃掉就没有了,不可以吃!”
“……”
神经环里七嘴八舌地争吵着,谁也说服不了谁,直到一道更为强势的意识加入进来——
所有争吵画下休止符,木偶缓缓动了动僵硬的四肢,从办公桌上跳下来,有些生疏地活动滞涩的关节。
宋南星见它忽然跳下来,投以疑惑目光:“怎么了?”
木偶站直了身体,陈旧的手臂伸到他面前,掌心向上,做了个邀请的姿势。
宋南星迟疑地将手放在它掌心。
木偶粗糙的手指合拢,牵引着他的手来到自己额头的位置。宋南星正要提问,却听见大脑里突兀响起了一道悠远的声音:“狩猎。”
那声音很缥缈,甚至分辨不出男女,像从太古深处传来的钟声,余音一层层荡开。
宋南星听明白了,木偶要去找食物。
但一个木偶也需要进食?宋南星心里划过淡淡的疑惑,又如涟漪一般消失了。
他只想借助木偶的威慑力暂时获得一些方便,并没有和对方更进一步增进了解的想法。
因此他只是点了点头,说:“知道了,你注意安全。”
木偶看了他一眼,离开宋南星的视线之后,沿着走廊走到尽头,拐进了B区。
程简宁确认木偶走远了,才一脸后怕地凑过来,胳膊肘捅捅宋南星:“你真要留着那个奇怪的木偶啊?”
宋南星心说这里每个人都比木偶更奇怪吧,但面上还是一副十分为难迫不得已的样子:“你也看见纪佳佳的下场了,我可不想变成那样。”
程简宁嘶嘶抽了口冷气,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能同情地拍了拍宋南星的肩膀:“兄弟,你怎么比我还倒霉。”
宋南星无奈地笑了下,摆摆手一脸沧桑:“不说这个了说多了都是泪,不如你跟我讲讲以后的工作内容呗?员工守则上说要把客人当上帝,但我也没有见公司有什么客人来呀?”
“可能是雨季的原因,最近客人是少了些。”程简宁咕哝一句,见宋南星摩拳擦掌想大干一番的样子,又低声劝道:“你也别太积极了,接待客人可没你想得那么好。我第一次接待客人的时候,失眠了好久呢。”
宋南星把话题引到这就是为了套话,他适时地露出困惑神色:“可是我们做销售的不就是靠业绩说话吗?要是不接待客人,哪来的业绩呢?没有业绩得喝西北风吧?”
他不动声色观察程简宁的表情,小心翼翼抛出了饵钩试探:“刚才我听其他同事说,销冠吴每个月好像能拿六位数的提成……”
他满脸羡慕惊叹:“我来好梦之前,一年的工资也没有六位数呢。”
听见“销冠吴”这个名号,程简宁的脸色变了变,似乎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经历。
他默了一会儿,见宋南星一副憧憬向往的神色,还是忍不住苦口婆心劝道:“你别看他工资高,那都是拿命换的。”
像在说什么禁忌一样,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几乎快要变成了气音:“我们接待的客人多多少少都有些不正常,接触得多了容易被影响。销冠吴都好长一阵子没来上班了,之前听说好像是家里出了点事,但我其实怀疑是他自己出问题了。”
宋南星好奇追问:“客人不正常是什么意思?”
“等你接待过客人就知道了。”程简宁的表情很抗拒,并不愿意深说。
宋南星心知自己和程简宁也还没熟到什么秘密都能说的程度,就放过了这个问题,转而继续问起销冠吴:“说起来销冠吴本名叫什么?他业绩这么好是不是得有单独的办公室啊?要不是他不在,我都想去瞻仰一下了。”
程简宁说:“他本名叫吴怀,我们公司销售地位最低了,哪来的单独办公室?”他随意一指:“喏,他就坐在那边第一排里面的位置。”
销冠吴果然就是吴怀。
一直以来的猜测成真,但宋南星却并不觉得高兴。反而有种抓住了一个线头,但线头后面却连着一个更大更杂乱的毛线团的感觉。
宋南星循着程简宁指的方向把位置暗暗记了下来,又跟程简宁闲聊了一会儿,就找了借口往吴怀的工位走去。
吴怀工位那一排空着没有坐人,只有后面隔着一排的工位上坐着一个员工,对方弯着腰在工位底下不知道在做什么。
这倒是方便了宋南星行动,他一副无聊闲逛的样子走到吴怀的工位上,余光扫视四周,确认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之后,就在吴怀的工位上坐了下来,开始挨个打开办公桌上的抽屉翻看。
吴怀的工位很干净整洁,三个抽屉里也干干净净,并没有什么线索。
宋南星有些失望,打开电脑准备看看里面有没有有用的信息。
他伸手去按开机键,手指却意外插入了一处柔软湿黏的裂缝之中。
那裂缝张合收缩,内里温度冰凉。
宋南星低头,看见一张肿胀惨白的脸咧开嘴朝他笑:“你在找什么?我帮你一起找啊。”
说话时他两边脸颊上的鳃不停张张合合,可以看见里面鲜红的内壁,以及滑落的奇怪液体。
宋南星面无表情地收回手擦了擦,冷静道歉:“不好意思,刚才没看到你。”
见他根本没有被吓到,那张脸上的笑容垮下来,长长的脖子扭动着从主机上移开,向宋南星凑近一些,阴恻恻地说:“销冠吴脾气可不好,要是知道你偷偷翻他的东西,可没有好下场。”
宋南星“哦”了声,面不改色地瞎编:“我和销冠吴是邻居,这份工作就是他推荐我来的。他说把平时工作的经验笔记都放在工位上了,让我自己来找。”他的目光沿着对方像拉面一样拉得老长的脖子找到了连接的身体,正是那个弯着腰钻在工位底下不知道做什么的员工。
不过现在他已经知道对方弯着腰在干什么了。
宋南星瞬间沉了脸,阴恻恻地开口:“但我找了半天都没找到他说的东西,不会是被你拿走了吧?”他故意压低了声线,眯起眼睛恶意满满地来回扫视对方长长的脖子,露出贪婪的垂涎之色:“销冠吴脾气可不好,要是知道你乱翻他东西,小心他把你剁吧剁吧了做麻辣鸭脖哦。”
作者有话说:
沈渡邀请宋南星加入了群聊——
“老婆老婆老婆老婆”
“老婆亲亲=3=”
“老婆舔舔prrrrrrrr”
宋南星:“……”
宋南星:告辞!
[你老婆已退出群聊]

第15章 “你这么长的脖子,可以切好多段吃很久吧。”
同事惨白的皮肤隐约更白了一些,被宋南星的目光看得脖子凉飕飕,他一下就把伸得老长的脖子缩了回去,从工位底下钻了出来,心虚地缩着脖子看电脑,试图装作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
但宋南星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这人明显做贼心虚,吴怀工位上干干净净,说不定东西就是都被他拿走了。
宋南星大步走到对方工位上,双手按在他的椅背上,俯下身来十分友善地说:“你别不信觉得我在吓唬你,我家住401,销冠吴就住楼下301,我今天早上上班的时候还碰见过他,他家里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可能就这两天就要来上班了。到时候要是他发现自己东西不见了来问我,我肯定只能实话实说把你交代出去……”
五指并拢在对方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宋南星笑嘻嘻地说:“你知道吗销冠吴最喜欢吃麻辣鸭脖了,他之前还请我吃过一次。卤水里面多加花椒和干辣椒,卤出来的鸭脖喷香冲鼻,吃的时候捞出一根切成小段,骨肉均匀又麻又辣,吃了还想吃……”
“你这么长的脖子,用来做麻辣鸭脖,可以切好多段吃很久吧。”宋南星说着说着,轻轻吞咽了一下。
同事听着他吞咽口水的动静,肿胀的脸上两只小眼睛惶恐不安地颤动着,哆哆嗦嗦地从右手边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塑料袋子塞给宋南星,结结巴巴地解释:“我我我就是想着他这么久没来,这些东西也没用了……”
宋南星接过袋子看了一眼,看见里面的笔记本时嘴角就翘了起来,顿时笑得更加友善了:“你别怕啊刚才就是开个玩笑,大家都是同事,销冠吴要吃鸭脖也会去店里买,怎么会拿你做鸭脖呢?”
听见他还在说“鸭脖”,同事哆嗦得更厉害了,像只恐惧不安的鹌鹑。
宋南星看着他瑟瑟发抖恨不得钻到工位底下去把自己埋起来的样子,开始琢磨吴怀到底是公司里做过什么,把自己同事吓成这样。
见对方没有跟自己继续交流的兴致,宋南星只好提着塑料袋回了自己的工位。
刚坐下准备看看笔记本里写了什么,程简宁就凑过来拍了他一下。宋南星表情自然地合上笔记本:“怎么了?”
程简宁往接待室的方向努努嘴,小声说:“来客人了,前台让我去接待。你不是总好奇嘛,我带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宋南星一听,连忙把笔记本连同塑料袋塞进双肩包收好:“好啊,我要不要准备什么?”
程简宁从抽屉里拿出两件叠得整整齐齐的白大褂来,一件扔给宋南星,一件自己披上了:“你穿上,把工牌也别好。”
说完他又拿出一面小镜子来,对着仔细整理了发型仪容,确认自己的形象非常专业可亲之后,才对宋南星说:“咱们公司虽然是做心理咨询的,但是心理医生那也是医生,所以要拿出医疗行业的专业水准来,让客人感到信任可靠。”
他长得清清秀秀,宽松的白大褂遮住了身体上缠绕着的奇怪数据线,乍一看上去,竟然有几分庄严肃穆的感觉。
宋南星披上白大褂,说:“但我们只是销售,又不是医生。”
程简宁用孺子不可教的目光看他一眼,摇摇手指说:“在客人面前,你不能把自己放在销售的位置。销售是推销产品的,而我们,是医生的助理,是帮助客户初步诊断问题、提供建议的,明白吗?”
宋南星:“……”
骗还是你们会骗。
宋南星乖学生点头:“知道了,程助理。”
程简宁露出满意的笑容,带着他往接待室走去。
进门之前,他收敛了笑容,神色庄严地嘱咐宋南星:“等会你就跟在我后面看就行,如果客人出现了什么突发状况,不要害怕,更不要露出异样的表情刺激到客人,明白了吗?”
见宋南星郑重点头,他才推开了接待室的门。
接待室是欧式风格,布置得非常奢华舒适。他们要接待的客人就坐在落地窗边的沙发椅上,沙发椅斜对他们,宋南星只看见一个穿着长款羽绒服的男性侧影。
听见开门的声音,对方站起来,腰部却好像伸不直一样佝偻着打招呼:“医生。”
程简宁露出笑容和对方握了握手,语气温和招待对方落座:“我是赵医生的助理程简宁,您贵姓?”
“我姓李,李双仁。”男人弓着身子,怕冷一样双手抱着怀说。
“赵医生正在忙,现在先由我来对您的情况进行一个初步的评估和诊断,等情况了解清楚之后,赵医生会再来跟您沟通治疗方案。这中间有什么需求您也可以尽管提出来,我们都会尽量满足。”
面对客人,程简宁表现得非常专业善谈,笑容温和地引导对方说出自己的问题和需求。
宋南星坐在他身侧,手上拿着个笔记本装作在记录的样子,实际上暗中打量对面的李双仁。
现在是四月初,桐城是中部城市,虽然天气不算暖和,但也远远不需要穿羽绒服。可对方不仅穿着羽绒服戴着厚实的帽子,连拉链都拉到了顶,密不透风地把自己包裹起来。
但看着又不太像,仔细观察会发现他的鬓角都被汗水浸透了,脸上也带着一种过热的潮红。
在程简宁的循循善诱下,李双仁逐渐打开了话匣子:“我是听朋友介绍来的,听说你们这里可以给人做切除手术,所、所以我才想来问问……”
听见“切除手术”,程简宁的神色更加严肃了一些:“我们的医生都是专业的心理医师,有执业资格证,但是您说的切除手术,我们是不提供这样的服务的……需要手术的话,建议您去公立医院比较好。”
“但我朋友说你们可以做的,他就是在你们这里做的……”
李双仁一听就有些着急了,他猛地直起身来,羽绒服底下似乎有什么在挣动。
宋南星悄悄抬眼看了一眼,看见一只手臂从李双仁的羽绒服领口挣扎着挤出来。那只手臂非常细弱,大概只有正常手臂四分之一或者五分之一的粗细,手臂皮肤是铅灰色,手指关节很长,末端的指甲尖锐。
此时那只手正拼命往外挤,却被卡在了羽绒服领口。
李双仁注意到宋南星的目光,低头看了一眼,慌慌张张地将那只手臂塞了回去,双手抱怀像在紧紧按着什么,挺直的腰背又佝偻下去。
程简宁表情为难:“这……按理说这是违规的,但如果您执意要求,我可以去帮您咨询一下赵医生。”
李双仁连忙点头:“是我要求的,是我要求的。”
“那您在这里稍坐一下,有什么需求可以跟我的同事说,我去跟赵医生说明一下情况。”
程简宁起身,按了下宋南星的肩膀,眼神示意他在这里陪着客户,自己则去找赵医生。
宋南星抱着笔记本老实坐着,不时悄悄打量一眼对面的李双仁。
李双仁看起来非常坐立不安,抱怀的双手越来越用力,甚至都有些发抖了,鬓角有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来。
宋南星想起程简宁的嘱咐,主动关心道:“李先生,您还好吗?”
见他看向自己,李双仁顿时更加慌张,他结结巴巴地拒绝:“不不不用,我、我就是有点热,我去倒杯水。”
他说着离开沙发椅,身体趴下去,手脚并用地朝茶水台爬去。
宋南星看得眼皮直跳,想着让客人在接待室里爬来爬去似乎不太好,只能快走两步追上去将人扶起来:“李先生,还是我去给您倒水吧,你看起来状态不太好,我扶您去休息一下。”
李双仁也意识到了自己行为不妥,手脚抖得像帕金森,要不是宋南星扶着他,他已经滑到了地上。
“赵、赵医生什么时候来。”他语无伦次地说:“我想尽快做手术。”
宋南星猜到了对方想做手术的原因,随着精神污染扩大化,一些污染比较严重的病人,不仅会出现发热、幻觉、呓语等症状,也会出现部分躯体异化的情况。比如多只手多只脚,或者皮肤上长了奇怪的鳞片之类的。
李双仁应该就是已经出现了躯体异化的情况。
在精神卫生中心,医生是可以通过手术切除患者异化的部分的,这也是遏制污染蔓延的一种有效办法。
宋南星扶着他回到沙发椅坐下,试探着建议:“为什么不去正规医院呢?你这样的情况,医生会妥善处理的。”
他不明白为什么李双仁宁愿找好梦这样不正规的心理咨询公司做切除手术,也不愿意去精神卫生中心。
“我不去医院!”谁知道李双仁一听见医院两个字,抖得更厉害了,他神经质地歪头瞪着宋南星,眼睛发红:“你休想把我送去关起来!”
宋南星见他表情越来越激动,试图解释安抚。
李双仁却忽然痛苦地大叫起来,他跪在地上,身上的羽绒服被撕破,无数细弱的铅灰色手臂争先恐后地从破洞里钻出来,李双仁瘦弱的身体佝偻成弓状,那些细弱的手臂像节肢动物的多足一样撑着他迅速爬到了天花板上。
这变故发生得太快,宋南星目瞪口呆,在下方仰头看他。
李双仁身上的羽绒服已经被撑破掉落在地,裸露出来的身躯骨瘦如柴,一排排的肋骨清晰可见。那些细弱的手臂就是从肋骨的间隙间生长出来,此时尖锐的指甲正躁动地在天花板上抓挠,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我不要去医院。”李双仁双眼发红,近似虫类的复眼紧张地盯着宋南星,顶出嘴唇的大颚不停开合,黄绿色的涎液滴落在地毯上,腐蚀出一个个小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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