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贫嘴！他好像是在……他是在用蜘蛛腿拼字吗？你看那是不是摆成了个商字？”
“还真是！上层不是来命令让我们要找一个叫做商秋的人吗，难道这个东西知道商秋在哪里。是在给我们传递消息吗？”
“等等，他拼的是商秋的名字，后面那个是什么？”
“好像是个箭头图形，哎？哎！他躺下做什么？”
“你猪脑子吗？旁边是名字画个箭头指向自己，那意思是商秋就是他，就是这个人形！”
一阵骚乱后，这几人成功向上层传递了消息，再由上层向首阳传达了商秋的行踪。
另一边，首阳让朔风帮忙关了窗户，拉上窗帘，打开壁灯。
屋子里立马暗了下来，朔风有些不满：“师兄，虽然说陆流云是鬼，可他本事大，不怕太阳。”
“杜司修那么小都没事，陆流云怎么可能有事，再说了，陆流云是被夏长赢带出来，不可能怕阳气……”
今天的朔风脾气很不对头，不是去柃清面前嘴贫，就是对陆流云阴阳怪气讽刺几句。
首阳笑道：“你是不是不太喜欢陆流云？”
朔风楞了下，别扭的转头过去：“有点儿尴尬……”
没办法，自己从小到大最崇拜的偶像是自己上辈子的父亲，本来和师兄们相依为命，互相扶持，忽然冒出来个血亲。
并且这个“大英雄陆流云”和自己想的一点儿也不一样，他并不是和好人，反而阴险狡诈，堕落成鬼。
朔风只是觉得自己偶像人设崩塌的，形象全无。
更无奈的是，朔风内心重情义，他是向往亲情的。可陆流云对朔风的态度实在算不上好，甚至还有些恶劣。
无论是“父亲”，还是“偶像”，对每个人来说都有一定的特殊含义，意义非凡。
陆流云在朔风这里，一下子占了两个名额，一下子毁了两个。
“他……陆流云，他……”
朔风憋的脸都红了，他没好意思开口。
这时，屋子里的鬼气一阵波动，杜司修在柃清的怀里玩着魔方，他抬起头来，开口道：“长赢哥哥回来了。”
空气又一瞬间的扭曲，夏长赢从裂缝中走出，他亲自将陆流云带到了现实。
夏长赢沉默不语，他扫过屋子，然后站在一旁。
裂缝中并没有陆流云的身影，朔风挑眉道：“他人呢？他不来了？”
话音刚落，出入口便晃出一道人影，屋子里一片寂静。
柃清不说话是吓的，他在陆流云手下那么多年，对陆流云的恐惧早就深入骨髓。
刚一照面，柃清就被吓回了原型，杜司修身下一空，直接摔在地上，有些懵。
除了柃清以外，其他人的沉默，是因为他们有被陆流云的这身装扮给惊到。
陆流云穿的并不是天师道袍，而是现代的衣服，无论是头发还是配饰，都是精心打理过的。
原本陆流云穿天师服时，仙风道骨，白衣凌然，端的是一副正道高人的模样，只不过接触下来才知道，陆流云这家伙有些疯批。
猛的看到陆流云换了装束，与印象中的白衣疯子相差甚远，朔风有些恍惚，尤其是陆流云脸上挂着爽朗的笑容，满身的阴气似乎都散了很多。
杜司修从地上爬了起来，看了看陆流云，又看了看朔风：“哇，一样欸。”
此时此刻，这两个人的确很像，不仅仅是相貌上长得像，气质上也诡异的同步了。
围绕在夏长赢身边的恶鬼一直都在，他们此刻不再隐形，而是献出身影，徘徊在裂缝处。
“嘻嘻嘻嘻，这个鬼真讲究，非让鬼王给他买衣服，鬼王都没给我们买过衣服。”
“呜呜呜……我也想让鬼王带着我，呜呜……”
“王后什么时候回来，他不是答应了要让我们摸摸鬼王……”
夏长赢手一挥，裂缝消失，一众恶灵吓得闭紧嘴巴，隐匿身形，安静下来。
朔风“啧啧啧”了好几声，一点儿也不怕被揍：“你穿的这什么东西？你不是穿袍子吗？等等，你后面那是什么……卧槽！你拿花做什么，你要对我师兄做什么？”
那边陆流云已经将花递给了首阳，首阳审神色有些复杂：“陆流云……”
陆流云直接扶着首阳坐下，而他坐在了首阳旁边，还伸手搂住了首阳的腰，将脑袋放在了首阳的安静处，嗅了两口。
朔风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想都不像，便要冲过去。
夏长赢眉头微皱，这才过去把大吵大闹的朔风提起来，用力按在沙发上。
朔风哪里肯依：“放开我，夏长赢你把我放开！他耍流氓，老子今天要问问这个姓陆的……”
“安静。”夏长赢声音低沉，他的模样是在座中最为俊美的，尤其是在逐渐恢复鬼王实力后，面容上也带了些变化。
比如说夏长赢的眼睛，他平日为人礼貌却疏离，让人很有距离感，别人对夏长赢的评价却是“进退有度，贵气圆滑”。
之所以不会陷入“冷酷无情，傲慢无礼”的评价中，一大部分是因为夏长赢的那双眼睛，只看这双眼，太过深情，勾人。
可自从实力稳定恢复后，夏长赢这双眼的多情便去掉很多，变得幽深漆黑，威严剧增。
此刻这一声“安静”，堵得朔风说不出话来。
朔风语气中有些委屈：“二哥就算了，最起码你是个好人，可是他陆流云，他怎么能跟你比……”
夏长赢嘴角动了动：“谢谢。”
朔风问道：“谢什么？”
夏长赢看了一眼朔风，朔风忽然反应了过来：“我，我才没有夸你，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是你跟陆流云两个人比起来的话，你比他强一点儿……”
夏长赢朝朔风脑袋上揉了一把，很揉儿子一样，朔风忍不住骂道：“妈的！”
首阳那里浑身僵硬，他想推开陆流云，却又被陆流云握住了手。
陆流云的声音闷闷的：“我有听你的话，我没吃人，没吃鬼。”
“我以为还要好多年后才能见到你，我想让你转世，到时候我养着你，我还没见过你小时候的样子。”
不用首阳发问，陆流云自己就能把所有的事情全部倒干净。
当年商秋和夏长赢在一起，遭受到了所有天师的反对，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世人所不容的，
两个人都是男子，更何况一个是天师，一个是鬼王。
不仅仅是人鬼殊途这么简单，而是天生的敌人。
天师们骂商秋，说他不顾天师身份，罔顾人伦，简直就是放浪形骸的贱种，理应被处死。
所有的天师就像是疯了一样，他们咄咄逼人，对商秋苛刻至极。
可实际上只要是有脑子的都明白，这只不过是借口而已，众天师好不容易得到了鬼王的软肋，怎么可能这么轻巧的就放过。
要知道，鬼王应对于这些天师来说，是心头的一根刺，不拔掉绝对不行，他们盯上轮回这项能力好久了，也不愿意让鬼脱离掌控。
他们要做永远的猎人，想真正的将鬼界捏手里，于是便对商秋下了陆家血咒，让商秋刺杀。
结果，商秋失败，一家三口全部暴毙。
陆流云的讲述，当然是以他的视角为主。
在陆流云的眼里，一切都是局，这群人利用商秋刺杀从未想过成功，他们只是需要以“正义”之名挑起战争，商秋是一定要死的。
商秋的父亲本来是陆家家主，但是由于这番操作，直接死亡，陆家更新换代。
其实一开始并不是陆流云接手家主之位，只是后战争开始，天师高估了第自己，低估了鬼王，被鬼王杀得苟延残喘。
于是陆流云腾空出世，带领天师同鬼王周旋，力挽狂澜。
跟在夏长赢身边的恶灵们，终于忍不住的了，有几个现形骂道：“狗屁！你怎么可能打得过王。”
“嘻嘻嘻嘻，那时候不过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道士……”
陆流云没有半点儿尴尬，只是盯着首阳：“我之所以能力挽狂澜，是和鬼王做了交易，我告诉他陆家血咒的真相。”
鬼王是鬼界王者，能与众天师抗衡，被众天师忌惮，足够说明鬼王的厉害之处。
既然鬼王掌管鬼界，那商秋身死变为鬼，岂不是正合鬼王的心意？
其实不然，陆家血咒让人身死，是直接摧毁灵魂的。
也就是说商秋中了血咒，是要灰飞烟灭的，哪怕是鬼王也留不住魂魄。
夏长赢手指一动，显然想起当初在直播鬼域中，陆流云用血咒威胁商秋的事情。
首阳也皱起眉头，陆流云靠得越发近：“陆家血咒不会让魂魄灰飞烟灭，如若不然，商秋怎么可能转生。”

首阳往后退了退：“那你对自己下血咒……”
“你在担心我？”陆流云似乎很高兴，他确定了活生生的首阳就在自己面前，初见的激动也平复下来，寻回了冷静。
首阳无奈：“我在担心秋秋……”
陆流云道：“陆家血咒的威力很大，无论是第一种还是第二种，使用过后，看起来像是灰飞烟灭，可实际上只不过是发动了咒语的力量，将人或者魂魄送到别处。”
“转生术法能让人转生，像是打破空间和时间的一种能力，当初为了使转生顺利进行，直接用鬼王做了阵眼。”
夏长赢若有所思，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无论是通往上界还是通往下界的路途，全部都封了。
灵气消散，天师无法修炼飞升，鬼魂无法转世投胎。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生机全部给了人类，即使没有轮回，魂魄也能源源不断的产生。
而那些已故的亡灵，则是变了另一番样子，鬼域开始横行，恶鬼之间的互相吞噬。
这个世界仿佛是被封在了盒子里，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陆家血咒，就好像是一个通道，说是能够叫人消失在天地之间，即使灵魂也能幸免。
可实际上，陆家血咒应当是将这些人以及人的灵魂重伤后，送到了“盒子”的外面。
并且陆家血咒还是一个单箭头，也就是只能送出去，并不能带回来。
而转生术法，也就是轮回，恰好有打破时间和空间的能力，只不过需要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才能够将灵魂从“盒子外面”拉回，进入这方人世间。
鬼是最接近轮回的，鬼王身为鬼界翘楚，所触摸到的规则更多。
而陆流云，这个当初年纪轻轻的天师，竟然把鬼王都耍了。
如果不是首阳在，商秋和夏长赢还要吃大苦头。
陆流云说完这些，用揶揄的眼神看着夏长赢。
他口中却对首阳继续道：“我想转生你，可是我又不确定转生术法会不会成功，所以在和鬼王合作的同时，我留了些小手段。”
“我把自己气息放进了转生术里，我知道，要是转世成功，我一定能找到商秋。”
“我会引导他想起上一世的事情，引诱他寻找真相，把假的消息传递给他，从中运作，重现当初的一切，用夏长赢和商秋做阵眼，再次施展转生。”
“我藏在鬼域里等了很多年，做好了准备。”
“可是……你活了，你比商秋和夏长赢早活了几百年，不仅你活着，连我那个便宜儿子都在。”
随后的事情陆流云不说，众人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首阳早就出现，并且提前找到商秋和朔风抚养起来，他感觉到有人在盯着商秋，所以才会将计就计，利用妖怪不识人的弱点，传递给陆流云虚假信息。
在陆流云的视角中，商秋孤身一身，转世成了某个山村道馆中的小天师，现在天师行业的没落，商秋恐怕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想要把控住商秋轻而易举，更何况因为陆流云在的转生术里做了些手脚，从妖怪的口中得知，这些小动作让商秋梦魇缠身，身体虚弱，一看就知道寿命不长。
陆流云觉得这样挺好，商秋再死一起，夏长赢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重演上世的情节，轻而易举，而这次，夏长赢和商秋都不是他陆流云的对手。
首阳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所以小秋身体虚弱，是因为你的原因？”
陆流云极其会看眼色：“不全是，毕竟他被鬼王鬼气滋养，总会出现一些问题。”
“首阳，我们这是命定的缘分。你想想看，如果不是你当初让我不要伤害人，不要伤害鬼，我就不会想到要用妖怪来做手下了。”
“而如今你也是利用的妖怪打破了我的计划，让我没有铸成大错，否则我要真做了这些事情，恐怕你就不会理我了。”
朔风在旁边“呸”了一声：“你只用妖怪是因为你不能用天师，也不能用鬼！”
“用鬼就是给夏长赢送菜，用天师……恕我直言，你对天师有意见不是吗？我记得天师史书记载，你后来消失了，根本就不管天师……”
陆流云笑了起来：“我消失是因为我死了，如果我不变成鬼藏进鬼域的话，我怎么可能等到现在？”
朔风被噎了一下，首阳从陆流云手中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他问道：“那画像是怎么回事？”
陆流云表情玩味起来，他盯着首阳，将首阳盯得皱起了眉头。
陆流云这才道：“很有趣，不是吗？他们对不起你，所以我让你变成他们的英雄，被祭拜，被推崇。”
“你死了，你被逐出去后，是你父亲派人杀你的。”
陆流云的神情开始变得癫狂：“我都知道了，我害你被赶走，被人欺辱……”
陆流云不再靠近首阳，只是他的眼神就像是毒蛇一样紧紧的缠绕着首阳，绝对不从首阳的脸上移开分毫。
首阳觉得当初两个人见面不多，但是彼此都有印象。
陆流云是陆家年少有为，少年成名，天赋极高的天师。
而他是在陆家求学，天赋平庸，平平无奇，和陆流云唯一联系就是沾亲带故。
毕竟陆流云的嫂子，是首阳的长姐。
首阳摘掉了自己本就没有度数的眼镜，他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一无是处的，遭人唾弃的天师首阳了。
现如今他多活了几百年，该有的阅历和心性都有，而面对陆流云的时候，也问出了自己心里的那些问题。
“你为什么会要转生我，为我做这些，你应该知道我们上一世，关系并不亲密。”
“我当初因为喜欢男人被人发现，所以才被驱逐的，我也知道是父亲派人杀了我，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你的想法。”
陆流云沉默了几秒钟：“我以为我表现的足够明显了……我喜欢你。”
“或许当初你觉得我们两个并不熟，但其实我一直在关注你。”
“我知道你最喜欢的季节是春天，不是因为你出生在春天，而因为在春天的时候，是我们两个人的第一次见面。”
“那些画像，有很多。可能留下来的很少，没关系，我鬼域里还有。全部都是你，只要我看到过的你，无论是什么样子，我都画了下来。”
朔风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他从不知道一个古人能这么肉麻，好像也不能算是古人了。
首阳是个脸皮很薄的人，但是此刻他却满脸的复杂。
陆流云对首阳来说，就是年轻时的一道光，这道光照亮了他懵里懵懂的岁月。
那也是他第一次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喜欢的是男人。
可能在现在看起来发现自己的性取向并没有什么大问题，可在当时，对于首阳来说便是灭顶之灾。
他克制住自己，不让自己去靠近陆流云。可他对陆流云动心，还是会表露出某些情绪。
不知道是怎么被人察觉的，首阳在事发后，并没有否认。
那时候他觉得自己没有错，因为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喜欢男人就是错误的。
首阳心里装着一个人，导致他没办法娶妻生子，他的善良让他没办法去坑害一个女孩子。
他的爱意让他没办法在喜欢陆流云的同时，和别人在一起。
与此同时，那时候的首阳与长姐，也就是商秋的母亲关系不好，他心疼长姐，觉得父亲对长姐不公。
可长姐却因为家里的重男轻女，对首阳充满了敌视。
在喜欢男人的事情被揭发后，他看到了长姐的表情，那是一种痛快，扭曲，甚至是种解脱。
于是首阳更加沉默了，他选择让长姐开心，小时候他和长姐关系很好，可是长姐被家族逼成了这样。
如今，他同长姐一样痛苦，可能这就是种报应吧。
看到首阳表情不对，陆流云声音中带着些小心翼翼：“我当初并不知道自己的心意，也不知道男人可以喜欢男人。所以我在得知你的事情时，第一个反应就是惊讶。”
“我从小便被人捧着，所以我不缺朋友。我蠢，自大。”
“我觉得你总会靠近我，于是我无视了自己的异样。”
“你被赶出去的时候，我只知道你喜欢男人，可我不知道是因为我。我必须得承认一件事情，那就是我明白的太晚了。”
“后来我看到了商秋和鬼王后，我才意识到你对我来说并不是感兴趣的朋友那么简单。”
“你现在听起来可能觉得很荒唐，但我的确是喜欢你。”
无论陆流云当初是什么样子，现在的他性情大变。
他说自己喜欢首阳，是真的，那是年少时的一见钟情，只不过那时候他不懂这样的感情。
可真正的接触到了，领悟到了，犹如当头一棒，梦中惊醒，这才明白那种刻骨铭心的心动。
只可惜，为时已晚，他已经娶妻生子，而且还留下了一个儿子。
陆流云对首阳，不单单是爱慕，还有愧疚。
没人知道在商秋和鬼王的事情传开后，陆流云辗转难眠，他闭上眼睛，脑子里全部都是首阳。

第147章 .他们能重新开始，我呢？
再加上天师们对商秋和鬼王的讨伐，陆流云才明白首阳当初到底顶了多大的压力。
即便是与世间为敌，首阳也没有放弃自己的取向，没有否认自己的真实。
古时候男子结婚比较早，哪怕已经有了儿子，陆流云的年纪依旧算不上很大。
他在少年时期爱慕一人，却不自知，娶妻生子后，幡然醒悟。
两个人终究物是人非，阴阳相隔，彼此之间遗憾错过。
首阳成了陆流云心头永远的朱砂痣，抹不去，擦不掉，就那么明晃晃的藏在心头。
像一轮月亮，像一潭清水，让他越陷越深。
要是这件事情放在现代社会，肯定会有人觉得，既然都已经错过了，那不如向前看。
如果心里老是有个白月光，会得不偿失，错过眼下的美好。
以现在的价值观来看，陆流云就像是一个结了婚的男人，忽然明白了自己的性取向，便对自己当初动心的那人念念不忘，对自己妻子儿子的态度恶劣，是一个实实在在的渣男。
不过哪怕是现代，有很多人这辈子都不知道自己的性取向，即便是知道了自己的性取向，也不敢表露出来。
也许有的也会像陆流云一样，婚后才知道自己喜欢男人。
但是迫于社会的压力，迫于大环境的影响，他还会选择做一个好父亲，好丈夫，从而压抑自己，仿佛这样才对得起大众，对得起妻子，对得起儿女。
这是悲剧，无论怎么选择都是悲剧。
可首阳和陆流云两个当初的纠缠，不能用现在的价值观去判断。
陆流云在首阳离去，且不明心意时，依长辈的意愿娶妻生子，后继有人，妻子去世后陆流云方才明白自己的心意。
陆流云做不到向前看，他放不下，他也不需要妥协。
陆流云是很骄傲的人，他能年少成名，名扬天师界，并不是说他只用一副皮囊而已。
他的实力很强，就是这样的一位天之骄子，他受到了天师正统的教育，也认为凡人的那些伦理道德约束不了自己。
他喜欢一个人，那他就应该去得到。他愧对一个人，那就应该去弥补。
天师本来修的就是心，如果思想出了问题，很容易会走入歧途。
陆流云陷了进去，首阳于他来说，像是一道劫，可陆流云自己不这么觉得。
朔风看不得陆流云这幅深情缓缓的样子，自然语气不太好：“所以你就是为了我师兄一人，选择和鬼王合作，将培养自己的整个天师族群至于于危险之中。”
“这还不算，你又利用二哥和夏长赢，想要重现当年的场景，以便达到自己的目的，你知不知道，要是像上辈子一样掀起那么大的动荡，那会死很多普通人，你……你可真是不择手段！”
陆流云含笑瞟了朔风一眼，语气颇为不耐烦：“不择手段？你能把我怎么样？”
“我是对是错，好像也轮不到你来说。我是误入了歧途，我不仅入了歧途，我还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知道我这是旁门左道，而且这歧途我进得心甘情愿。”
朔风一噎，这个话题的确不好再继续。
陆流云却继续咄咄逼人，他不是说给朔风听的，而是想通过这些话，让首阳接纳自己。
“我这么做有什么问题吗？难道从小到大，没有人教过你为人之道？自己若是没经历过的事情，那就不要随便评价。”
“还是说，你觉得你的师兄他不配让我做这些。如果你真这么认为，那你和我有什么差别？你可是首阳将你从小养到大的，小白眼狼。”
“我也算得上是你上一辈子的父亲，无论你忘没忘，这都是事实你又该怎么算？”
陆流云指了指夏长赢，又指了指首阳：“在座的，除了我和你外，无论是小秋，鬼王，还是首阳，都被那群天师逼迫，压制。”
“所以他们上一世所经历的困苦比你要多，我听说首阳和小秋一直在教你，让你自己睁开眼睛看，不要盲目被天师名头所惑。”
“你记住你可以骂我忘恩负义，不是东西，可是首阳，他就是配！”
“另外，小秋和鬼王都可以忘记前尘往事，重新来过，为什么我不能？凭什么我不能？”
朔风脸色苍白，他当然知道这世界上人心难测，在利益面前会反目成仇，丝毫不顾及昔日情分。
这一世，朔风跟着商秋和首阳，所以他能够察觉到天师联盟对于首阳的狼子野心，也更知道那些天师们私底下到底做了什么样的事情。
今时今日，在这么法制健全的社会里那群天师还能如此张狂，那更别说古时候天师完全脱离了皇帝的掌控，那时候怕是有更多的平民死于天师手中。
所谓的天师很可能比厉鬼，还有恶毒，在那样的情况下，到底什么地方才是正义！
朔风无法赞同陆流云的所作所为，因为他觉得陆流云做得太绝，可是又不得不承认，陆流云的所作所为也有一定的可取之处。
这对父子最大的不同之处就是朔风比陆流云幸运，善良得多，他没有经历过当初的刻骨铭心，所以也没有发生三观被推翻，心境被影响。
有商秋和首阳小心翼翼的护着他的赤子之心，以至于现在这种状况之下，他还能对于天师们抱有一丝的善念，没有走上极端。
陆流云宁可负了天下人，也要对首阳一个人好。
首阳则是如果能用一个人去换一千个人的性命，他会当机立断，用那一个人换取很多人性命。
陆流云看着朔风脸上表情变来变去，问道：“如果你师兄，还有小秋他们站在天师联盟的对立面，你会怎么做？”
陆流云话音落下，手上却凝结出了浓厚的鬼气，眼神也凌厉起来，如果朔风的回答令他不甚满意，他肯定会动手。
只可惜，陆流云还未出手，就被首阳按住了手腕。
这个问题，曾经天师联盟的陆家家主也曾经问过，只不过陆家家主自认为是正义，所以给朔风的选择是，站师兄等同于与正义作对，不希望朔风“同流合污”。
不过，此刻是陆流云在问，朔风言语间透露出了真实的情意。
“当然是要站在我师兄，还有我二哥这边了。”
“因为我知道天师联盟的那一群家伙，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也绝对不会是正义。”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想问我，如果我的师兄和二哥与正义为敌，我应该站在哪一面？但其实你这个问题，很差劲。”
“难道你不相信首阳师兄吗？或者是不相信我的二哥商秋吗？”
“在你的眼里，他们两个是什么，无恶不赦的坏蛋吗？你为什么如此断定，他们一定会站在世界的对立面呢。”
“我想告诉你的是，也许他们会与天师作对。会与其他人作对，但他们总会有他们的道理，我相信他们。”
陆流云撤掉自己手中的鬼气，他看着首阳忽然笑道：“你教的很好。”
这个人世间本来就不是非黑即白的，比如说天师联盟，表面上看着是正义的那方。可是私底下有一些蛀虫需要清理。
而首阳和商秋两个人看起来同天师联盟不对付，私底下却帮助了很多人。
首阳扶住了自己的额头：“陆流云……你，我的是没有办法给你答复。你知道的，我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小孩子了，有很多事情我必须要慎重考虑。”
“我知道。”陆流云扣着花束上的花瓣：“他们现在不是说什么，要先谈恋爱吗？还有，追求，对，我会追求你的。”
首阳并没有拒绝，他咳嗽了一声：“最近又出现了一个新的鬼域，里面全部都是蜘蛛，你知道吗？”
陆流云眯了眯眼睛：“你没有拒绝我，不会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一些消息吧。你想仗着我喜欢你，所以要利用我吗？”
这个就有些尴尬了，首阳表情哭笑不得：“不是，你要是不想回答那就算了。”
“不，我想回答。”陆流云这么说着，满脸的笑容。
陆流云觉得，如果自己参与进来，就能和首阳的关系更进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