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系统,在线撒娇—— by云和松阳
云和松阳  发于:2024年05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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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踮起脚,悄咪咪后退了两步,身边的兵卒显然也很吃惊,紧紧盯着他的反应。
010眼巴巴地往地上那人看了一眼,这到底是谁?
还不等他多看几眼,站在不远处的陈王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懒懒地抬眸,看见无措地站在原地的顾清,原本没有情绪的脸上忽然冷了。
010心虚地又往后退两步。
陈王没有开口,一直跟在他身后的薛高却一脸惊悚,小跑地跟过来。
“公子,您怎么上这来了?!”
薛高痛心疾首:“可是吓到了?这种地方您也跟过来,王上可真要动了气的。”
010看了一眼陈王,看起来确实动气了。
薛高想带着他走,010没动,他小声道:“可是,他都生气了,我什么都没看见,是不是很吃亏?”
薛高一愣,往常陈王发怒,大家都是能躲多远躲多远,倒是这位还想着吃亏呢!
他苦笑了一下:“您别戏弄老奴了。”
010声音不算大,可是陈王耳力非凡,能听见他来的动静,就也能听见他说的话。
听见这话,蓦地冷笑了一下,让薛高带着人过来。
薛总管硬着头皮带人过来去。
越靠近,空气中血腥味就越浓,等到面前看清地上的没一块好肉的人,兵卒的脸色已经变了,只有几个常年追随陈王征战的武将神色平常。
陈王盯着顾清,要看就让他看,到时候吓哭了,还不是要自己抱着哄。
众人的视线莫名都落在了010身上。
郭祥忽然开口:“王上,臣所言句句属实,绝不是屈打。臣以为这些燕人,就要用酷刑震慑,才能管住他们!”
众人的神色更诡异,这话说出来简直口口声声都在打顾清的脸,郭祥是自知回去会被陈王责罚,不管不顾了。
陈王他看了一会儿,淡淡开口了。
“下手没个轻重,”他道,“让郭爱卿自己去体会体会什么,下次才好动手。”
众人一愣,这就是要对郭祥上大刑的意思了。
郭祥是太后母家的人,从小就是贵族,也是被捧着养大的,哪里尝过这些苦头,闻言急道:“王上,刑不上大夫,何况臣还是太后的……”
陈王捏了捏眉心打断:“张信。”
最近被革职在家,闲出屁的张信精神一振,往外踏出一步:“臣在!”
陈王睁开眼:“郭祥审问时,你可在一旁听着?”
原本审问时至少要两个人,张信犹豫了一下,实话实说:“臣去解手了。”
陈王身后的老武将露出了恨铁不成钢的神情,张信就是这个笨性子,太相信别人,要不然郭祥哪里敢趁着他失职把人打死,把他拉下水。
“晚些去领十军棍,”陈王道,“先把郭祥带下去,用过的刑罚也上一遍,看看他改不改口。”
郭祥大惊道:“王上,臣已汇报了,如何还要这般?”
陈王看着他,似乎轻笑了一下。
这些时日,陈王在顾清身边呆的多,连带着在中和殿和前朝议事时也温和了许多,叫诸位大臣都有些忘记了他以前是何等的样子。
陈王懒懒道:“陈律有言,凡施刑时,务必两人同在,若有违反,军棍三十。这人身份还未查清,你失手打死,又是一罪,孤都给你免了。”
“只是有一事,你说不会将人屈打成招,”他像是颇有兴致一般,端详了浑身被世家生活养得细皮嫩肉的郭祥一会儿,才开口:“孤想看看,是不是真的。”
郭祥“啪”一下跪下了,他想辩解,但是陈王说出的话从来没有收回的,求情只会让事情变得更为糟糕。
010听得完全没有代入感。
他仔仔细细低头跨过了地上的血,靴子上的羊绒没有沾到一点污渍,走到陈王身边后,才拉了拉人的袖子,小声道:“好臭。”
他的视线落在地上已经毫无声息的那人身上一闪而过,武将们可以肯定,这并不是恐惧得不敢多看。
相反,地上死去的人在顾清眼里,似乎和一张桌子,一株草没有区别,看了一眼就看完了。
顾清冷漠得令人心惊,就是薛总管也愣了愣。
陈王垂眸看他,伸手给人捂住了口鼻,揉了揉这人的鼻头。
他淡淡问:“可是吓到了?”
周围的武将:???
顾清有吓到的样子?
陈王像是变成了睁眼瞎,不仅给人揉鼻子,还给人揉憋气憋得通红的脸颊,像是以为这人眼尾的红是被吓出来的,低声道:“不怕。”
这下连薛总管都语塞了。
陈王衣袍上熏的香窜进鼻子里,010用力地呼吸了两下,然后很认真地问:“为什么你们人……”他顿了顿,含糊了一下才继续道,“会杀人?”
陈王莫名理解了顾清的问题,顾清是个相当天真纯粹的人,问出这种话也不奇怪。
“人不仅会杀人,也会杀兔子,杀猪,摘花草。”
他笑道:“就是不同部落之间的狮子也会互相攻击,人怎么就不行了?”
010听得晕乎乎,好像很有道理。
还是系统好,统不杀统。
陈王把人弄得头脑发晕,就打算把人带走了,郭祥跪在他身后连着膝行跟了几步,也不敢开口。
陈王蹙眉看了他一眼:“聒噪。”
郭祥猛地停下不敢再动出声响。
陈王这才牵着010的手走掉,薛高留在这里扫尾。
薛高擦了擦额上不知何时冒出来的冷汗,这时似乎才意识到陈王说的顾清至纯至善是什么意思。
平日里顾清对每件事都如同稚童一般干净的好奇,他曾觉得顾清灵动可爱,可是现在,却不由得从心底升起了一阵畏惧。
不通人情是性子质拙,可是若真的半点人情都不晓得,却是荒谬了。
这样的人,真的会有真心吗?
自己想得到,王上如何想不到?
薛高不敢深想,连忙打住了思绪。
他看着那个陪着顾清来的兵卒,忽然吊起了眉毛。
“查,顾公子性子单纯才被人哄骗着过来,依着王上的意思,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敢把顾公子带过来!”
要不是这人,今天怎么会有今天的破事!

另一头, 010被陈王领回帐子里。
他被冷风吹透了,陈王摸着这人冰凉的手,把人裹好了揣在大氅里, 皱着眉道:“还说不怕?”
手脚都被吓得凉成这个样子。
010眨巴了一下眼睛, 看着陈王好像没有和自己生气的意思, 试探道:“那怕?”
陈王冷笑了一声, 伸手敲了下他的额头:“怕还去?”
010:。
010迟疑地觉得自己好像是被骗了, 但是没有证据。
他努力地在大氅里动了动, 想要捂住额头。
陈王没让他把手伸出来, 自己用掌心贴着人的额揉了揉, 慢声道:“下次还乱跑不乱跑?”
010翻了翻世界线,没有要乱跑的剧情。
他严谨地道:“不了吧?”
“这么乖。”陈王道给人揉完了,确定这人额头上没有留下红印子,才撤开了手, “孤有奖励。”
010睁大了眼睛, 陈王转身叫来了另一个内侍, 010没见过,多看了几眼。
这内侍掌着陈王一半的暗卫, 平日里不怎么起眼,陈王也鲜少把他叫出来。
陈王摸了摸010的后脑勺,吩咐道:“把孤猎到的兔子拿来。”
那内侍俯了个身,往帐子外去了。
过了一会儿, 他身后跟了个瑟瑟发抖的小太监,陈王皱了一下眉:“兔子呢?”
小太监一下子跪了下来,不住地磕着头。
“奴才负责养着那灰兔子, 中午打了个盹,醒来的时候发现兔子死了, 只剩下一滩血,奴才不敢不报,让人去找了,”小太监声音发着抖,跟自己没了似的,“发现,发现那兔子叫一条蛇吃了,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010莫名精神一振,从陈王身后探出了脑袋。
陈王原本压着点怒气,被冒出来的脑袋弄得没了。
他抬手把人的脑袋按回去:“好了,奖励没了。”
那小太监听见这是要给顾清的兔子,更瑟瑟发抖起来。
010于是积极地提议:“想看蛇!”
陈王一顿,没有想到顾清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
他看着这人雀跃的神色不舍拒绝,淡淡问道:“蛇呢?”
那小太监听见自己没有被处死,连忙道:“蛇已经命人抓住了,几个侍卫一起抓的,足有一臂长。”
那内侍踢了小太监一脚,让他别说废话,低声道:“奴才这就拿来。”
过了一会儿,内侍果然提着一个小腿高的草篓子来了。
竹子编成的篓子间带着缝隙,010看清了,是一条黑蛇,腹部的鳞片鼓涨着,显然吃的很饱,红色的信子有一下没一下惬意地吐出来。
010呆了呆,脑袋里的数据好像卡了一瞬,过了一会儿才开始继续慢吞吞地运行起来。
陈王看着他的反应,让人把外面盖着的绸缎盖回去了。
他道:“吓着了?”
010摇摇头走近,篓子还提在内侍手里。
他小心地挑起了绸缎的一角,从上方大一些的缝隙里往里瞧,刚看清楚了,里面的黑蛇猛地朝他攻击了一下,撞在草盖上。
010又看了看它的肚子。
“是蛇,”他嘀咕道,“不过是坏蛇。”
陈王笑了:“蛇向来冷血,哪里有什么好坏之分?”
他逗人道:“好蛇还要养起来不成?”
010点了下脑袋:“可以养吗?”
陈王一顿。
燕国妇人流行养猫狗,对于男子,则是什么伶人瘦马,整个国家都透着一种脂粉气。
国君歪了,整个国家也就歪了。
倒是没听过养蛇的风气。
陈王见他似乎不因为子被吃了生气,笑道:“软乎乎的不喜欢,怎么喜欢这种东西?”
“软乎乎的喜欢,这个,”010顿了顿,有点困惑,还是说了,“也喜欢。”
010的手指在草篓子上摸来摸去,像是可以隔着绸缎和草摸到里面的鳞片似的。
底下的蛇很警觉,跟着他的手指弯曲着支起了上半身,蓄势待发。
陈王把人的手按住。
“不可以,”他道,“坏蛇,不能养。”
010指出他的逻辑错误:“可是你刚刚说,没有好坏之分。”
陈王充耳不闻,这蛇从人手里偷兔子,听内侍说捉起来还废了一番力气,可见是有野性的,若是养在顾清身边,自己要不要安心睡觉了?
陈王说:“不管。”
黑蛇被下人带走放了,小太监被罚了三年月俸,感激涕零地磕着头。
010还忧心忡忡地问:“三年有多少钱,是不是好多好多?”
陈王忍无可忍地让内侍把太监带下去。
弄坏了御物,没处死就是天大的恩赐了,由着这人这么问下去,连三年都罚不了了,指不定得变成三个月。
010还支着脑袋往外看,陈王凉凉道:“这么好奇,孤也扣扣你的?”
010惊讶地转过头:“我也有的吗?”
陈王静了一瞬,顾清连这个都不知道,恐怕平日里和风殿的东西都是下人在管。
他道:“现在没有了。”
010有点新奇地重复:“现在没有了?我也被扣俸禄了?”
陈王看着这人兴奋的样子,有点头疼:“你的不叫俸禄,按王后位份给的月例……”
陈王顿了顿,顾清是燕国贵族嫡子,在燕国恐怕也有官职,所以才会下意识叫成俸禄。
他想了想,温和道:“罚光你的月例,以后给你发俸禄,好不好?”
010矜持地没有立刻应下,反而问道:“一样多吗?”
回到门口的内侍放慢了脚步,王上一向厌恶别人在他面前耍心思和拿乔,不过顾公子向来是个例外。
“贪心鬼。”
内侍在门口站定,早有所料地听见帐里响起陈王的笑声。
陈王也很矜持地道:“俸禄只可以多一点点。”
秋狝持续了十天,010第二天还活蹦乱跳的,第三天就躺在了床上。
腿上的痛感火辣辣地传来,010非常安详地躺下了。
陈王手里拿着药膏,周围的内侍都被屏退,大帐里只剩下两个人,顾清躺在榻上,陈王坐在床边。
陈王刚刚把人训了一路,顾清现在还不搭理他。
陈王敲敲床:“腿伸过来。”
010的大腿磨红了。
他之前自己没留意,第二天再骑就磨破了,当场疼懵了,还是999给他关掉的数据感官。
然而999动作再快,还是让陈王看出了010的不对劲。
陈王本来以为这人这么娇气,有点不舒服就会说出来,没想到疼得眼睛都红了还打算继续骑。
陈王气得脸都黑了,把人抱着侧放在了马上,数落了起来,一直数落到把人放在床榻上。
010左耳进右耳出,还偷偷地谢谢999:【好痛哦,还好有你,这样不会被记违规吗?】
【例行调试。】999冷酷道:【你以前还记得珍惜仿真体,今天怎么回事?】
010哦了一声,小触手还是亲昵地蹭了一下999:【我忘记了嘛。】
和陈王骑马好好玩哦。
陈王见他走神,抬手要敲他的额头,010及时地抬起了头,细声细气地说:“好痛哦。”
陈王下不去手了,语气不太好:“痛,当时还不说?活该你痛。”
010眨了一下眼睛,小心翼翼地把一条腿蜷在了身前,慢吞吞地往上卷着裤脚,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腿。
“被凶了,”010埋头嘀咕,“好像更痛了。”
陈王都要被他气笑了,说也说不得,谁惯的这么娇气,被骂了还会变更痛。
他启开了手里药罐的封口,用指腹毫不吝啬地挖了一大坨玉色的膏药,等着顾清自己卷好。
010轻轻松松把亵裤往上一卷,几层布料堆成一堆,都堆在腿根。
他今日骑马的骑装回来就换掉了,现在就是简单地披了件外袍。
他屈着膝,保持布料堆叠的样子,慢吞吞挪到了陈王跟前:“痛。”
明明卷的时候很小心地没有碰到了,但是在陈王的注视下,010还是觉得伤口好像变得更烫了。
难道是要严重了吗?
顾清的声音委屈得发粘,陈王看见那比自己手里的膏药还白的一抹雪色的时候本来下意识移开了目光,听见这话,又深吸一口气转了回来。
顾清的腿上被磨得不轻,除了马鞍膈出来的红痕,不少地方已经破皮了,带着点血丝。
陈王原本有些旖旎的神色立刻一沉,伸手拿了一边放着的布巾给人擦拭干净了伤口。
010早早关掉了感官,这个时候把下巴放在膝盖上,巴巴地看着陈王。
又不能凶人。
陈王一言不发避开了他的视线,沉着脸给人沾上了药膏,然后一点点推开抹匀。
010看了一会儿后,小声嘀咕道:“眼睛凶也算是凶的哦。”
陈王凉凉看了他一眼,警告似的,010于是不开口了。
等上好一条腿后,010的另一条腿早就好好地等着了,一见陈王抬起手,就主动地往他这边蹭蹭,
“擦擦。”
陈王沉默地又挖出一大托药膏,给人细细上了。
千金一罐的药被挖空,白玉做成的罐子被不值钱地仍在地上。
010像是被陈王随手将药罐扔了的声响惊醒,这才发现陈王已经视线沉沉地不知道注视自己多久了。
010试探地伸手要把裤子放下来,陈王按住了他的手:“晾着。”
010“哦”了一声,收回了手,却发现陈王还握着自己的脚踝。
010:?
他试探地也往回收了收,陈王没放。
010抬手,眼神相当清澈地看着他:“这里没有磨破,布靴子很舒服。”
陈王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嗯”了一声。
但是没松手。
010不安分地动了动腿,陈王道:“你往日在燕国,没有骑马?”
010认真道:“上次说过了,就会一点点。”
“孤知道是一点,”陈王道,“你骑过,多少会好点,可是孤今日见了,怎么跟第一次骑的人伤的似的?”
当然是因为药啦,顾清都手不能提了,身上更是越养越退化。
010心虚了一瞬,道:“因为我是懒鬼?”
陈王一顿,居然觉得有些道理。
平日里在中和殿见着顾清不是吃就是睡觉,唯一爱跑动的就是喜欢在后宫到处乱听,还被自己禁了好几个地方。
陈王叹了口气:“是你太嫩……罢了,等回去让侍卫多弄出点干净的地方好了。”
要适合偷听,还得高低都有,要不然这人一蹲就能蹲一个下午,起来时就一屁股坐地上。
010听得似懂非懂。
他疼得眼尾都红了,还跟没察觉似的乱动。
陈王刚擦擦药的时候已经看清了顾清身上这身皮肉有多细腻,此时看见这人的样子,手上用了力气把人按住了,又阖上眼清空思绪。
010想不通就不想了,自己蹭到陈王的跟前,低头看看,问:“可以不捏这里了吗?”
陈王像是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睁开眼看了他一眼:“那捏哪里?”
“如果抱抱的话,”010慢吞吞道,“可以捏脸。”
陈王一怔,心里阴暗的想法被驱散。
原来是来讨抱了。
他笑了一声,先在一旁的铜盆里净了手,这才朝顾清张开手:“来。”
010扑过去被抱住了,蹭了蹭陈王的肩膀,又有点开心地晃了晃数据库里的小触手。
好喜欢哦。
陈王也很喜欢把顾清抱在怀里的感觉,他伸手捏了捏这人的后颈,顾清跟被提醒似的,笨蛋一样抬起头:“可以捏了哦。”
陈王对上他湿红的眼睛,心里发软,过了一会儿叹了口气。
“捏什么捏,”他把人搂得更紧了些,轻声道,“抱抱就不疼了。”

过了几天, 据说有着多多的俸禄的010从围场回都城的时候,带了两只兔子。
他回去的时候腿还没好,呆在车里晕车晕得垂头丧气的, 比两只被抓走瑟瑟发抖的兔子还要可怜。
陈王让人给他找来了不少小动物逗趣, 回去之后打算专门在奇兽园里辟个地方。
一直等回到都城, 010直接在床榻上躺了好几天, 甚至耍赖不早起去中和殿。
陈王放任了他几天, 后来让人在中和偏殿放了张更大的软榻, 甚至允了010带着兔子过去玩, 010才不情不愿地动身了。
平日里陈王都不许他把兔子带去和风殿的。
010坐在榻上, 手边还窝着两只吃草的兔子,和陈王确认:“我的俸禄养得起两只吗?不行的话,就都放了。”
二十只也养得起,可是陈王不希望和风殿变成兔子殿, 自己还得从兔子堆里把顾清刨出来。
“养得起, ”陈王懒懒道, “如果你日后不到处乱跑,把衣服都刮破的话。”
周围伺候的薛总管和小福子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010有点为难地抉择了一下, 还没有得出结果呢,陈王就给他把垂落的头发往后搭了搭。
陈王低头看了一眼吃着吃着又蹲到自己衣摆上的兔子,有点头疼:“怎么又让兔子上榻?”
010看看他,有点迷茫:“你说不能上睡觉的地方, 以后我不在这里睡觉了。”
那自己换一张新榻是做什么的?
陈王支着脑袋看他,努力辨认这人是不是在故意诓自己。
看了半天,陈王只看出来顾清一如既往的可爱。
010还在嘀嘀咕咕:“养兔子, 是有一点点费钱。”
最近咬坏他好多衣服了,他不舍得丢, 留了两件最漂亮的,撒着娇让小福子送去制衣局让它们补了。
陈王看着他苦恼的神色,对最近的事情也有所耳闻。
把人欺负坏了就不好了,说不定要跑回燕国。
陈王叹了口气:“那再给你加点。”
010:好耶!
聊了一通,陈王看着顾清还是有些别扭的坐姿,让下人取了药膏,自己给人卷起裤脚,细细上了药。
顾清腿上的伤好的慢,现在看着,有些地方才结痂。
陈王指腹拂过,他指腹上带了些薄茧,触碰时和电流蹿过似的,010的小腿抖了一下。
陈王没有注意道,还皱着眉问他:“这一处怎么又破了,你蹭了?”
010探出小脑袋,点了一下:“好痒哦,轻轻地蹭了一下。”
陈王看着他乌黑的发顶,顾念着自己满手药膏,按捺下摸冲动,转而道:“再掉两次留了疤,你就哭吧。”
这么多时日陈王也发现了,顾清偏爱的东西极少,就连人和牲畜在他眼里的差别也不大,唯一有区别的就是漂亮的人和牲畜。
因为容貌过于绮丽,陈王从小就听见太傅和父王教导他要威严一些,还是后来他上战场厮杀多年,身上的煞气才把过盛的容貌压下去。
不过他在顾清面前一向是好脾气的,当发现顾清会因为自己笑的好看而变呆的时候,陈王变得相当愉悦。
被发现爱漂亮的010惊慌失措地摸摸腿,仔细看了两眼后慢吞吞地收回了手:“没关系。”
陈王有些惊讶,他挑了挑眉:“没关系?”
010点点头,几处伤口恢复着有一点点痒,就自己以为隐蔽地轻轻在陈王手上又蹭了蹭,然后舒服得极小幅度地眯了眯眼睛。
他手指纤长洁白,双手拇指交叠,做了个展翅欲飞的动作:“像蝴蝶。”
他又低头看看,非常心大地说:“这样我身上就是长了一只蝴蝶了,也好看的。”
陈王一怔,笑了起来。
然而他也就只一天愉悦。
之后几天,他发现顾清越发放肆,腿上的伤上了好多次药也不见好,在这人非常努力和他比划这个疤像一条盘起来的小蛇的时候,陈王忍无可忍,把人手绑起来了。
陈王手边已经扔了几个空玉罐,除了疗伤的就是防止留疤的。
他凉凉道:“若是孤再发现痂又掉了,晚上也把你绑起来。”
010:“真的不是我的问题。”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至少不全是。”
陈王捏捏他的脸颊不接话。
他当然知道不全是,顾清身体差的不正常,陈王早就起了找人看看的心思。
顾清及其讨厌看太医,恐怕是怕喝那些苦药,陈王还在考虑着要怎么样才能骗着让人把一把脉。
他正出着神,殿外匆匆走近一个小太监,同站在门口的薛高汇报了什么。
薛高听完点点头,又走到陈王身边低声讲了几句。
010的脑袋全程跟随着他们转来转去,甚至在薛高开口的时候还把脑袋也凑过去了一点。
原本正听着薛高说话的陈王看了他一眼,放下药罐,不紧不慢地在下人端的铜盆里净了手,才把人的耳朵捂住了。
010:?
他睁着茫然又无辜的眼睛看着陈王,陈王不为所动,转头对薛高道:“接着说。”
薛高俯身道:“那穆如非三日前已经到了都城外,只是一直隐藏着身份,外出了好几次,奴才看,是想探听附近的消息。”
陈王的手捂得更严实了些,掌心紧紧捂着他的耳朵,带着药香的指尖松松搭在这人的黑发上。
穆如飞的消息,他一个都不想让顾清听见。
010努力伸手扒拉他的手,陈王见状,点了点他腿上的药膏,也不给人松绑,轻声道:“自己晾一会儿。”
顶着身后人谴责的视线,陈王带着人走出了内殿。
来汇报的太监惊疑不定,王上何故将顾公子留下,自己让出来了?
薛总管一眼就看出他所思所想,伸手在人后脑勺上敲了一下,低声呵斥道:“王上宽仁,怜惜顾公子的腿伤,这种事也是你想的?!”
那小太监连忙收回了视线。
等走到殿前,来报的探子才把穆如飞近日里做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大多不过是以假身份结识最近来陈的贵族们。
看起来倒像是想弄出合纵连横之势。
陈王冷笑了一声,看来这个太子还没有老燕王拎的清。
他听完后淡淡道:“不用管他,好好看看他还要做什么。”
那探子犹豫了一瞬,继续道:“臣跟着还发现,他一路从燕国来采购了不少话本子,每一本都要细细看过做批注,还有,他从燕国带了不少糕点,和身边的人说顾公子原本就喜欢吃,如今久在陈国,恐怕更是想紧了这些味道。”
探子观察着陈王未变的脸色,飞快地把最后一句说完了:“不过穆如飞也只做了几天戏,前几日经过卫郡时认识了个卫国贵族,就把这些事吩咐给下人了。”
陈王听完了,淡淡道:“顾卿身子弱,孤想知道,是不是燕人的身子都这么弱,你挑个时机,下些药给穆如飞。”
探子低头应是,就连薛高都觉得这事好极了。
既让人吃了教训,又不生多的事端。
反正穆如飞现在还隐藏着身份,就算是下毒了,谁又怪得到陈国的头上来。
吩咐完这件事后,几个得到消息的大臣又在中和殿外觐见。
这次封后,曾经的六国贵族来了不少,他们要好好商议对燕国的法子,免得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六国又人心浮动。
陈王宣人进来,让大臣把声音都放轻了说话。
他倚在位置上,修长的手指懒懒支着额头,听着面前几人争执不下。
有人压低了声音道:“王上,臣闻顾公子同太子穆有旧,不如就让他稍作款待?”
这样还能借此试探顾清的心到底在哪边。
陈王扫了开口的官员一眼。
他视线平静如深水,却将人看得心惊胆战,当大臣差点要跪下的时候,陈王才缓缓收回视线。
“陈国势强,何以弱法思之?”他平静道:“昔日孤的陈军可以降伏六国,如今亦然,若是他们因此动了什么心思,再打一遍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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