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务室估计是看不了牙疼,但是多少能给这傻孩子点心理安慰。
蔺繁扯了扯江侑安的衣袖,刚撞上江侑安逐渐肿起来的侧脸,脸上的笑意就没压住,欠欠地开了个小玩笑:“走吧,去帮你把牙拔了。”
江侑安更崩溃了,赖在座位上不肯动弹,直到蔺繁无奈地说了实话,表示他只是带他去医务室看看,江侑安才不情不愿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灰溜溜地跟着蔺繁去了医务室。
“大傻子,你成天欺负人家干什么?”方塘目送着两人离开了教室,没好气地冲段京辞道。
“我哪有欺负他?”段京辞似乎还有些好奇,探头探脑地往窗外看,直到彻底看不到两人的身影后才坐了回来。
“你真幼稚。”方塘盯了段京辞半响,才故作深沉地讲起了大道理,“真正成熟的人才不会做出欺负小朋友的事。”
段京辞乐了,“你可得了,一个毛都还没长齐的小屁孩谈什么成熟不成熟的?”
方塘气急败坏地踹了段京辞一脚,气呼呼道:“懒得理你。”
段京辞无所谓地耸耸肩,正要转过身的时候瞥见了江侑安桌子上那颗没吃完的糖。
“乖宝宝制造的垃圾还在他桌子上呢,不丢掉的话会有虫子的。”段京辞撞了撞方塘的肩膀,嬉皮笑脸道,“你不是他的朋友吗?你帮人家丢一下呗。”
方塘闻言回头看了一眼,果然看见了桌面上那颗被遗落的糖。
方塘迟疑了片刻,伸手戳了戳自己的前桌,开口借了一张纸,正要转身把糖捡起来的时候,就见段京辞面不改色地直接用手捡起了那颗糖,然后龇牙咧嘴地把糖丢进了垃圾桶里。
见方塘看他,段京辞冲桌面抬了抬下巴,苦哈哈地开口:“把他桌子擦擦,我去洗个手。”
说罢,段京辞还故作难受地看了眼自己的手,呼天喊地地哀嚎,“我的手脏了,肯定沾了很多乖宝宝的口水。”
方塘:“.......”
受不了了,这傻子戏真够多的。
方塘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又低下头一丝不苟地帮江侑安擦干净了桌子。
他有点担心江侑安。
他也长过蛀牙,但是没有像江侑安那么严重。
江侑安甚至脸都肿起来了。
方塘又忧虑了起来,江侑安的牙不会保不住吧,那他岂不是要比其他小朋友都要少一颗牙齿了?那也太可怜了。
方塘有些惴惴地看了眼医务室的方向。
另一边的江侑安已经被蔺
繁强行按在了床上,可怜巴巴地环抱着腿,漂亮的大眼睛不知所措地四处游移,局促不安地又把自己的占地面积缩小了一点。
蔺繁把医务室的医生喊来了。
医生是个很年轻漂亮的大姐姐,在看到江侑安时温柔地笑了笑,轻声问:“小朋友哪里不舒服?”
江侑安求救似的看向蔺繁。
蔺繁直言道:“他牙疼。”
医生这下有些犯难了,牙疼确实不在她的专业领域上,但是......
医生看不过江侑安可怜兮兮的模样,还是硬着头皮上前走了几步,柔声让江侑安张开嘴让她看看。
江侑安有些拘谨地攥紧了床单,扭捏了半响才慢吞吞地把嘴张开了。
医生看了几眼,微微蹙了蹙眉,又安抚性地摸了摸江侑安的脸,道:“好了。”
江侑安呆呆地眨了眨眼,乖巧地把嘴闭上了,小心地抬眼看了眼医生的脸色,似乎想从医生的表情中看出他的牙还能不能保住。
医生笑了笑,安慰道:“长蛀牙咯,问题不大,回头去医院补上就行。”
江侑安没太懂,但还是点了点头。
能补上的话是不是就意味着不用拔掉了?
医生继续问道:“那你们现在是打算怎么办?回去上课还是?”
“我能让我哥哥来一下吗?”江侑安不想上课了,他满脑子都被牙疼占领了,哪里还有心思上课。
一旁的蔺繁看了江侑安一眼,又默不作声地移开了视线。
医生微笑着点了点头,道:“当然可以。”
江其深收到消息时临时请了个假,就着急忙慌地来江侑安的学校找他了。
当江其深到达医务室的时候,刚巧撞上了江侑安颓然沮丧地缩在床上,脑袋低垂着,微长的发尾在后颈耷拉着,像两只垂落的兔耳,看起来可怜又可爱。
“哥哥!”听见了门口的动静,江侑安抬起了脑袋,在看见是江其深时瞬间就恢复了精神,眼睛亮了亮之后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眸光闪躲了一下之后又委委屈屈地垂下了脑袋,娴熟地装起了可怜。
江其深自然看清了江侑安在搞什么小动作,在打些什么算盘,心里好笑的同时也没选择惯着他,眉心皱了一下之后,故作严肃地责怪道:“你又偷吃糖了?”
前段时间江侑安不经意地舔牙的动作愈发明显,饶是蔺繁都注意到了,更别说与江侑安朝夕相处的江其深一家人了。
万韵和一看就不对,审问了半天才知道了江侑安和江其深两人间的小秘密。
江侑安天天吃小蛋糕的事情就此东窗事发。
万韵和和江昀也没惯着,先是怒批了江其深一顿之后,就拎着江侑安说了一顿,勒令他不准再吃,并且还让江其深将功补过,监督江侑安的行为。
带着江侑安去看牙的事也提上了日程,但是江侑安一直笃定自己没事,死活赖着不愿意去诊所看,万韵和也没了办法,只得先放江侑安一马,等江侑安自己吃了苦头总会心甘情愿地去的。
江侑安瑟缩了一下,埋着脑袋不敢动弹,直到感觉江其深似乎走到他面前来了,才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一眼。
江其深盯着江侑安微微肿起来的半边脸看了半响,原本冷漠严厉的表情松懈了下来,无奈地叹了口气。
江侑安十分擅长把我江其深的情绪,一见江其深这个模样就猜到他应该是不生气了。
“我牙好疼。”江侑安摆出了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伸手抱住了江其深的胳膊,小声抱怨道,“我这几天真的都没有吃糖,就今天吃了一颗而已。”
江其深眉眼微敛,倒也看不出有没有听进去江侑安的哭诉,只是伸手摸了摸江侑安的脸,又顺着他肉嘟嘟的脸移到了还不高兴的撅着的嘴唇上,指尖在唇侧点了一下后,语气有些冷淡地开了口,“张开看看。”
江侑安也不敢再惹江其深生气,服从命令地把嘴大大地张开了。
江其深看了两眼,肉眼看只有一颗牙被蛀的比较严重,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漏网之鱼。
“闭上吧。”江其深捏了捏江侑安的另一边脸颊上软乎乎的肉,观摩了几秒江侑安委屈又郁闷的脸,而后才开口道,“等什么时候有空了我带你去补牙。”
江侑安自知逃不过要去诊所补牙的命运了,也没胆子忤逆江其深,只得恹恹地点了点脑袋。
江其深一反常态地对江侑安没有那么温柔,相反甚至有点冷漠严厉,但是蔺繁却愣是感觉十分别扭和怪异。
江侑安在江其深面前太生动了,丰富又多样,像是一颗多个分割面的钻石,每一个面都折射出不一样的光彩,他在江其深面前会撒娇会耍脾气会装乖会发自内心地依赖,甚至还能自然地接受江其深的责怪。
江侑安有多难搞他是知道的,他就像是上帝的宠儿,短暂地在外面受过了一段时间的苦,剩下的时光似乎就可以冠冕堂皇地接受所有人的喜爱了。
他骄纵又敏感,受尽了家人的宠爱,也自然而然地把这种小脾气带到了其他地方,在尝到了甜头之后就开始随心所欲又理所应当地接纳一切善意。
没人愿意批评责怪他,他也很不情愿接受被人责骂。
但是他的家人总是不同的。
但是江其深总是不同的。
江侑安还蔫哒哒地坐在床上,圆溜溜的眼睛还覆着一层薄薄的水雾,黑亮的瞳眸像是被掩在纱幔后面似的,朦朦胧胧的,仿佛成了一种虚伪的隔断,让他们之间横亘出了一段微妙的距离。
那种局促感又开始肆无忌惮地攻击蔺繁,蔺繁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坏掉的指南针,在他们和谐亲昵的磁场中找不着方向。
“我得回去上课了。”江其深看了眼手表,他只请了一节课的假,“等放学了我再来接你好吗?”
江侑安正要点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眼珠灵活地转了转,又抬起脑袋装出了一副脆弱的模样,可怜巴巴地对江其深道:“可是我牙又开始疼了,脑袋也疼,我能不能不回去上课了?”
江侑安撒谎的技术相较之前还是进步了不少,起码这次少露了几分马脚,没让江其深一下子就看出端倪来。
“是吗?”江其深有些怀疑。
江侑安弱弱地点了点头,抬眼的时候还特地挤出了一点点可怜的眼泪,企图靠着这一点点“证据”让江其深同情他。
江其深盯着江侑安看了好半会儿,才有些无奈地点了头,道:“好吧,那我先把你送回家。”
江侑安差点没压住上扬的嘴唇,调整了好半天才故作虚弱地点点脑袋,装出了遗憾的模样,亡羊补牢了一句,“我也想回去上课的,只是我真的很疼,如果李老师看到肯定也不会让我勉强的。”?
江其深被江侑安的演技逗笑了,戴了半天的严肃面具也碎的差不多了,有些好笑地调侃了一句,“既然这么疼,那我们现在就去诊所?”
江侑安脸色一变,连忙摇了摇头,艰难地挽救了一句,“也不至于那么疼。”
江其深很不给面子地笑出了声。
江侑安难堪的面红耳赤,在理智地判断出江其深不生他的气了,于是又无所顾忌地冲江其深耍起了赖。
“我牙疼,你背我走吧。”江侑安提出了一个自认为很棒的提议。
“江侑安。”江其深不太能理解地开口:“你是牙疼又不是腿疼,还用我背你?”
已经懒到这个份上了吗?
江侑安闻言,立刻埋下脑袋捞起了自己的裤腿,翻来覆去地找了好半天,才终于从右腿侧面找到了一小道划痕,而后指着只有一点点擦破皮的伤口冲着江其深义正言辞地开口:“我的腿也疼,不太能走了。”
江其深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还是妥协地在床边弯下了腰,让江侑安伏在自己的背上。
江侑安心满意足地搂住了江其深的脖子,心情愉快地道:“我们走吧。”
江其深配合地嗯了一声,正要拉开医务室的门时,江侑安突然按了按江其深的肩膀,江其深的脚步顿了一下,疑惑地侧了侧脑袋。
江侑安回头看了眼还在床边站着的蔺繁,笑眯眯地冲蔺繁挥了挥手,开口道:“蔺繁,谢谢你送我来医务室,我先走了,再见。”
江侑安和蔺繁告完别后就和江其深一起离开了。
江侑安走后,蔺繁感觉空落落的,在难过之余又
觉得有些满足,自己在心里安慰了自己一句。
起码这次江侑安记得和他告别,之前录节目的那次,江侑安被江其深抱走的时候甚至都没有和他说再见。
这怎么不能说的上是一种进步呢?
蔺繁又突然想起了江其深背上江侑安的身影,心里莫名觉得有些酸涩,明明自己只是比江其深晚认识了江侑安几天而已,为什么他们和江侑安之间的距离差距那么大。
江其深可以是江侑安的朋友,也可以是江侑安的家人。
可他只是江侑安的其中一个朋友而已。
第49章
蔺繁心情郁闷地回了教室,才刚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前桌的两人就立刻转过了身,甚至都忘记避着讲台上的李思桥,一脸好奇地问江侑安怎么样了。
“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小兔子呢?”段京辞问。
方塘愣了一下,而后才嫌弃地捶了段京辞一拳,骂道:“你天天给人家起外号干什么,烦不烦人?”
段京辞无所谓地耸耸肩,嬉皮笑脸道:“你不觉得很像吗?”
段京辞养过兔子,兔子就是这样的,又白又圆,看起来温温顺顺的,没什么攻击性的样子。
“像你个大头鬼。”方塘怼了一句,才又像是想到了正事似的回头看蔺繁,继续道,“他没事吧?”
蔺繁的脸色看起来也恹恹的,提不起什么精神样的,但毕竟他们是在关心江侑安,他也不好什么都不说。
“还好。”蔺繁敷衍了一句,“被他哥带回家了。”
段京辞恍然地哦了一句,正要继续追问时就被讲台上看不过去的李思桥厉声呵斥了一句,“段京辞,方塘,你俩看哪儿呢?黑板在后面是吗?”
方塘被吓的一缩,连忙转了回来,见段京辞还犟着不动,伸手强行把段京辞扭过来了。
李思桥现在也没工夫现在收拾段京辞,瞪了他一眼后就移开了视线。
蔺繁没被李思桥教训,心思也就不知不觉地跑了,盯着教室的角落发了两节课的呆才终于把今天熬过去了。
所有老师都布置了作业,蔺繁收拾好了自己的书包,正要起身回家时又突然看了眼江侑安的书桌。
江侑安直接从医务室离开的,书包和书都还留在教室里。
蔺繁盯着看了一会儿,有些不满地啧了一声后,还是没忍住动手帮江侑安把书桌收拾整齐了,然后拎上了江侑安的书包,带着两个重担回家。
江侑安早早地被江其深送回了家,在回家的路途中顺便给老师打了个电话,延长了一点自己的假,但是时间本来也已经很晚了,等江其深再赶回去上学,估计没待多久就又要回家了。
老师很喜欢江其深,也自然愿意给江其深多点优待,在思虑了片刻之后还是开口让他留在家里陪陪弟弟,待会儿她会发电子版的作业给他。
江其深低头看了眼不明所以的江侑安,低声给老师道了声谢,并没有拒绝老师的提议。
“那你待会儿是不是还得回学校?”江侑安自顾自地玩耍了半天,才突然意识到江其深是从学校赶来找他的。
江其深摇了摇头,“请假了,不回去了。”
“那我们待会儿是不是可以一起玩了?”江侑安眼睛一亮,也顾不上自己牙疼了,扒拉着江其深的胳膊,兴高采烈地开口,“上次你给我带的拼图我还没拼完呢。”
江其深很理智地摇头,道:“应该不行哦,我还有作业要写。”
江侑安有些失落地垂了垂眼,闷闷不乐却又理解地嗯了一声。
他先前还不理解为什么江其深要那么执着地把作业写完,不过自从他开始上学之后,那种对作业的敬畏好像就自然而然地崛起了。
哪怕他真的很讨厌写那些作业。
今天多好。
虽然他牙疼,但是他逃过了几节课,甚至连书包都没有带回来,也许他今天连作业都不用写。
江侑安稀里糊涂地想了半天,才终于想到了最关键的一点。
能光明正大地不写作业才是上学期间最快乐的事!
江侑安还在沾沾自喜,另一边的江其深已经开始接收那一大堆家庭作业了。
临近期中考试,最近布置的作业量又大了几分,要全部完成还要费不少功夫。
江其深趁着在车上的空档完成了几道选择题,正要继续往下写的时候,一旁的不安定因素又凑了过来。
江其深也没不耐烦,手痒地戳了戳江侑安的额头,又捏了捏江侑安丰润饱满的脸颊肉。
“你在写作业吗?”江侑安看了眼手机屏幕,明知故问道。
江其深耸了耸肩,道:“显而易见。”
江侑安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而后伸手拍了拍江其深的肩膀,自告奋勇道:“我已经上学了哦,我来帮你做吧。”
江其深看了眼自己的作业,又看了眼路程,寻思着也没什么时间多做一道题了,便索性由着江侑安去了。
“那你试试吧。”江其深开始溺爱,把手机冲向江侑安。
江侑安胸有成竹地盯着屏幕看了许久,发现自己竟然连题目都看不懂,更别说做了。
江侑安硬着头皮指了下屏幕,正要说出自己的猜测时又觉得丢人,嘴唇才刚刚张开就又闭上了,半响后才有些沮丧地开口:“我不会。”
江其深有些好笑地揉了揉江侑安的脑袋,见差不多要到了,便直接把手机收了起来,嘴上不忘安慰江侑安道:“你还小呢,等长到哥哥这么大就会了。”
江侑安还是有些郁闷,噘着嘴抱怨道:“我为什么不能再快一点长大,就比如你长一岁,我能长两岁,然后再过......”
江侑安卡了壳,暗算了半天也没算明白再过多久他们就能一样大了。
江其深快被江侑安笑死了,没忍住伸手按住了江侑安算数的手指,轻声劝阻道:“好了好了,醒醒,别算了,再算暴露智商了。”
江侑安:“......”
江侑安生起了闷气,不管江其深再怎么道歉都不再和他说一句话,把恃宠而骄展现了淋漓尽致。
除去这一个不太愉快的小插曲,今天都过得很快乐,江侑安想。
直到万韵和回来没多久后,突然喊江侑安下楼拿东西,江侑安好奇又兴奋地下了楼,却痛苦又伤心地发现万韵和手上的是被他遗落在学校里的书包。
和里面一大堆的作业。
江侑安彻底心死了。
第二天,万韵和又帮江侑安请了半天假,硬拉着江侑安把牙补上了,下午江侑安就带着他被摧残的牙回了学校。
蔺繁瞅了江侑安一眼,颇有些不自在地关心了一句,“你牙好了?”
江侑安还在生蔺繁把他书包捎回来的闷气,暗戳戳地瞪了蔺繁一眼后才小声哼唧了一句,“嗯。”
前排的方塘也转头关心江侑安,在江侑安说了几遍他没问题之后才暂且放下了心。
方塘被江侑安应付过去了,段京辞又上来找事了。
段京辞和方塘不同,虽然两个人都很活泼很外向,但是段京辞总是咋咋呼呼,没事找事,在江侑安心里怎么也没有方塘给他的感觉来的舒服。
更何况段京辞还很幼稚,江侑安非常坚定的相信一个理论,和幼稚的人玩久了自己也会被传染的。
段京辞也装模作样地关心江侑安,却不像方塘那样只是口头上的关心,他偏要亲眼看看那颗牙好了没有才肯,江侑安被段京辞缠的快烦死了,但是也完全没有一点想要退缩妥协的意思,死死地抿着嘴唇不让段京辞看,任由段京辞在一旁软磨硬泡,哭天抢地。
段京辞演的太认真,饶是方塘都有些看不过去了,破天荒地替段京辞求了个情,“他真的挺关心你的,哦,对了,之前你走的时候不是还掉了颗糖吗?那都是段京辞给你捡起来丢掉的。”
方塘顿了一下,又一本正经地补充了一句,“徒手哦。”
江侑安原本都要忘记那颗罪魁祸首了,被方塘这
么一提才想起来。
那颗糖他还吃过......
江侑安有点尴尬,耳根不自觉地有些发红,感觉有点被方塘提的段京辞徒手捡糖惊吓到了。
“好吧。”江侑安做了半天思想斗争,还是没忍心辜负段京辞和他的“捡糖之交”,别别扭扭地同意了。
段京辞心满意足地确定了一下江侑安的蛀牙,这次难得地没有犯贱,一丝不苟地观察了半天之后才对江侑安好脾气道:“看起来还不错,别担心,应该很快就好了,那些糖我都还留着呢,等你好了全都给你。”
江侑安愣了一下,呆呆地抬眼看段京辞。
段京辞一反常态的认真,让江侑安都忍不住猜疑他是不是换了一个人,这副模样怪不习惯的。
但是,段京辞总归是在关心他。
江侑安对善意一向都是选择全盘接受。
“嗯,好。”江侑安也难得地没呛段京辞,好声好气地点了点头,接受了段京辞的示好。
他们之间那层奇怪的屏障也莫名其妙地就被打破了。
他们的友情似乎也终于在纸条之外发展了。
只是江侑安偶尔还是有些承受不住段京辞过分的“热情”。
比如强迫他给他写作业。
段京辞死皮赖脸地揪着江侑安的衣袖,装出了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认真地乞求道:“江侑安,乖宝宝,你帮我把今天的作业做了吧,好不好?”
江侑安把自己的衣袖从段京辞的魔爪中抽开,一本正经地摇头,道:“我才不要,你不会自己写吗?”
段京辞还是不肯,又往前伸手抓住了江侑安的袖子,义正言辞道:“我就是不想写才说让你帮我写的。”
段京辞像块狗屁膏药似的沾着江侑安,江侑安摆脱无能,才求救似的扭头看旁边的蔺繁。
蔺繁的成绩意料之外的很好,即使上课不怎么听课,考试成绩却一直名列前茅,好像不管江侑安拿什么题目问他,他都能很快地给出答案。
蔺繁早早地就做完了作业,这会儿正无所事事地坐在座位上发呆,直到接收到了江侑安的求救信号。
“你脸呢?让人家帮你写,那你干什么?”蔺繁道。
段京辞和蔺繁的关系还要更好一点,对蔺繁就更没心没肺了,无所顾忌地说着胡话,“我这不是忙吗?哪有时间写作业?”
蔺繁嗤笑了一声,显然没把段京辞的话当真,“得了吧你,你能有什么事忙。”
“当然是大事了。”段京辞骄傲地挺了挺胸。
蔺繁和方塘对段京辞的任何一个字都不信任,只有江侑安鬼迷心窍地被段京辞骗过去了。
段京辞一直都不是个省心的人,在入学之后惹过不少事,像一个胆大包天的混世魔王,专门往老师的雷区上踩,这种事一旦多了起来,就不免让江侑安对他有了点刻板印象。
估计这个大事不会是什么好事。
即使江侑安潜意识里已经信了段京辞,但是嘴上依旧不松口,在蔺繁的战略威慑下强行拒绝了段京辞的请求,段京辞也不敢太放肆,一是怕蔺繁生气,另一面江侑安要是哭了就更麻烦了。
段京辞无功而返,嘟嘟囔囔地趴在桌子上盘算着什么。
江侑安的眼皮没来由地跳了跳。
果然,在过完周末后的第一个上学日,段京辞早早地来了学校,在看见江侑安后眼睛一亮,神秘兮兮地招呼着江侑安过来。
江侑安放下了书包,盯着段京辞看了半天才迟疑地走了过去。
见江侑安过来了,段京辞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书包拉链拉开了,而后顶着江侑安震惊的眼神,将书包里的兔子抱了出来。
“怎么样,你见过兔子吗?”段京辞笑嘻嘻地冲江侑安道。
江侑安吓懵了,愣愣地盯着那只不安地转着脑袋的兔子看,过了好半响才讷讷地摇摇头,诚实道:“没有。”
段京辞的手在兔子上摸了几下,引诱江侑安道:“你想不想摸一摸?”
江侑安还有些傻眼,垂在身侧的手有些局促地蜷了蜷,微微抬起了一瞬之后又放下,似乎还在犹豫。
段京辞不像江其深那么耐心,在看出江侑安想试试的意图之后,就立刻动手将江侑安的手拿了起来,然后强制性地放在了兔子上。
江侑安感觉手下一软,那种毛茸茸的触感就像是烟花一样在他心脏炸开,让他情不自禁地摸了摸那松软蓬松的兔子毛。
见江侑安喜欢,段京辞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把不断挣扎的小兔子牢牢地抱在怀里,让江侑安放心地继续摸兔子。
江侑安的头发梳的很整齐,但还是有几根不太老实的碎发翘起来,被清晨的阳光镀上了一层金边,眼睛又大又亮,圆溜溜的,和段京辞怀里的兔子如出一辙。
“现在你知道我说的大事是什么了吧?”段京辞找到了开口的机会,故作沉重地冲江侑安道。
江侑安还埋着脑袋撸兔子,完全没有分一点心思给段京辞,在察觉到段京辞在说话,也只是敷衍地嗯了两声,似乎完全不在意他说的是什么。
段京辞也不恼,细声慢语地哄道:“你知道的,养兔子很麻烦的,我放学回家之后还要给他喂食物,给他打扫粪便,还要陪他玩,这都很费时间,我根本没有机会写作业。”
段京辞说了一大堆,纵使江侑安不想听也听了个七七八八。
“嗯......”江侑安不知道怎么回,只能点了点脑袋,含含糊糊地哼唧了一声。
段京辞直奔了主题,大义凛然道:“所以说啊,我真的很需要你帮我写作业,我肯定不会亏待你的,以后我的兔子你随便摸。”
江侑安摸兔子的手停了下来,犹疑地抬眼看段京辞。
段京辞被江侑安的眼神盯得有些心虚,但还是故作镇定,坚决地和江侑安保持对视,靠眼神传递真诚。
也不知道是段京辞太过难缠,还是手下的兔子太软绵,江侑安鬼使神差地点了头,接下了这个可怕的任务。
得到了江侑安的同意,段京辞欢呼雀跃,几乎就要直接把自己的兔子送给江侑安了。
“你真好,江侑安。”段京辞感动地拍了拍江侑安的肩膀,宣布道,“以后那就是我最好的朋友了!”
江侑安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强行忽略掉了那种古怪,让自己的思绪停在小兔子上。
反正写作业写一份也是写,写两份也是写,没关系的。
江侑安安慰了自己一句。
江侑安就此揽下了给段京辞写作业的活,而且也在完成的时候发现这个并不轻松。
两份作业的内容不能完全一样,笔迹也要有差别,而且他是替段京辞写,也不能做的太差,让段京辞被老师骂了。
这一大堆的要求让江侑安不得不花更多的时间在作业上,也不像往常那样上课走神,下课玩闹了,满心满脑的都装满了作业和兔子。
他好好做完了作业就能摸兔子了。
江侑安就靠着这一点精神寄托吊着那一口气。
这个转变让蔺繁都有些摸不着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