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游轻很好找，这会儿他正在吃早饭的地方。
陈家供应的伙食不错，明乔没去开小灶，而是坐在游轻身旁，饱饱的吃了一顿。
他吃完，把娘亲之前熬好，放在储物环里的药给喝掉。
虽然药是苦的，但明乔的气色还不错，小脸红润润的。
他偶尔会咳嗽几声，这是没法止住的。
游轻听惯了不觉得有什么，但陈大少爷却很紧张：“小仙长，你这是着凉了吗？是房间太冷，还是被子太薄了？”
“不冷。”
明乔生下来就体弱，像是咳嗽咳血原地昏倒，他隔三差五就要来一回。
重新回来后，也不知是给他找药的人变多了，他喝的药从来不缺，还是有了爹爹娘亲，他心里比较高兴，总之，他觉着他现在的小身子，比之前好多了！
“你不用担心我，我生病了，还没有好。”
明乔说了自己咳嗽的原因，不让陈大少爷瞎操心。
他吃饱喝足，精神抖擞，从凳子上被游轻抱下来后，就对着陈大少爷提了要求：“陈小姐醒了吗？可以带我们去看看吗？”
陈家让他们坐镇在家里，但明乔不想什么都不做。
他的储物环里，好东西可多了。
陈小姐是个普通凡人，用上他带来的东西，兴许可以醒过来。
明乔的要求提出来，陈大少爷的脸色却明显一僵。
“我小妹已经请过人来看了，小仙长，你可是觉着无聊了？我们府上有不少好玩儿的东西，不如，我带你去看看？”
“不辣，我想去看一下陈小姐。”
明乔虽然爱玩玩具，但此行过来，他还是能记住要做什么的。
他要帮哥哥把任务完成，然后跟哥哥回随意派去，看看师兄们。
明乔要求看陈小姐的这个提议，在他之前，别的门派的弟子们都提过。
只是，被陈家以他们不是大夫，且男女授受不亲为由，都给拒了。
眼下明乔仰着小脸，坚持着要去看陈小姐，他们纵然想拒绝，却又实在不好开口。
在短暂的权衡几秒后，陈大少爷点了头。
“好吧，小仙长，你跟你哥哥……随我来。”
“嗯！”
明乔跟游轻手牵手，跟在陈大少爷身后，去了内院深处，陈小姐的闺房里。
陈小姐的闺房，处处都透着精致。
不但精致，还很香。
明乔一进去就闻到香味儿了，浓郁的香味儿充斥在整间卧室里。
他看了看，发现床头和屋子四角，都燃了香。
“好香啊。”
明乔吸了吸鼻子，偏头对着游轻说道。
陈大少爷听见他的声音，解释道：“屋里点的都是些安神的香，小妹她素日里就喜欢燃香。”
明乔“嗯”了一下，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走上前，去看床上躺着的陈小姐。
陈小姐盖着被子，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她不施粉黛，面容恬静，看上去宛若睡着了一样。
明乔伸出手，摸了摸她的手。
可能是因为明乔太小了，所以他摸陈小姐的手，陈大少爷也没觉得是冒犯。
明乔人小，但也会摸脉搏。
他摸到了陈小姐的脉搏，很虚弱。
“哥哥，你看出什么了吗？”
陈大少爷说陈小姐是受邪祟侵袭，可明乔实在看不出来这屋子里有没有邪祟。
“有点像离魂之症。”
游轻还真看出了些，他轻声道：“师兄教过我招魂术，我可以试一试。”
“好，试试呀。”
这么年轻好看的陈小姐，整日孤零零的躺在床上昏迷，也太可怜了。
明乔觉着可以给陈小姐招招魂。
“哥哥，是要捏耳朵吗？”
“嗯？什么？”
“招魂呀。”
明乔眨了眨眼睛，给游轻示范道：“把窗户打开，然后坐在床上，拍拍床。”
“还要念咒语！”
明乔念了一串床头婆婆帮忙寻魂的咒语，念完后，他自个捏住自己的小耳朵，奶音严肃道：“乔乔，回家辣！不怕辣！”
这套流程，他夜里闹觉的时候，爹爹做过。
游轻：“……”
游轻：“不是。”
游轻看出来他这套招魂儿，是民间给闹觉的小孩儿用的了。
陈小姐不是小孩儿，而是个妙龄少女。
她若是失了魂儿，用这套自然是不行。
“我要用朱砂结阵，在子时替陈小姐招魂。”
游轻跟明乔的对话，陈大少爷在旁边听得清楚。
但古怪的是，陈大少爷并不同意招魂。
“我家小妹是受了惊，才昏迷不醒的，并不是什么丢了魂。”
“你招魂的阵仗，恐怕会更惊扰我小妹。”
陈大少爷的意思很明显，不，应该说他们全家都是同一个意思——
等陈小姐自己醒。
“小仙长，这里实在没什么好看的，要不我带你去外头转转？”
“我们青城还是很繁华的，外头街上卖什么的都有。”
“你的一应消费，都由我们陈家承担。”
陈大少爷拒绝完了他们要招魂的想法后，又主动示了好，带他们去外头玩儿。
明乔不是很想出去玩儿。
他看看陈大少爷，又看看游轻。
半晌，还是游轻接了话：“乔乔，走吧，我们别拂了陈少爷好意。”
游轻发了话，明乔乖乖点头，跟着陈大少爷出去了。
几人出了陈家大门，是坐轿子到街上的。
朵朵盘在天上，跟着轿子的方向飘去，任谁看了都看不出来它在护送自家崽。
很快，轿子停下来。
明乔在街上转着，偶有什么看上眼的，他还没开口，陈大少爷就已经帮他付了钱。
明乔瞅瞅瞅，陈大少爷买买买，而游轻则是时不时跟陈大少爷闲聊几句。
他们逛街逛到一半，还遇到了个锦衣华服的贵公子。对方是官家子弟，但跟陈大少爷说话时，很是客气。
两人话里还提到了陈小姐。
陈大少爷和气道：“小妹一切安好，劳傅兄挂心了。”
姓傅的年轻公子，也笑笑：“我自是知道她安好的。对了，我那儿新得了个玉摆件，听说伯父最喜欢玉了，稍后我派人给你送去。”
“还有，宫里赐了我们家一些绸缎，也与你们家，让伯母和小妹多做几身衣服。”
“多谢傅兄。”
两个人说话含笑，听不出来有什么异常。
但等这两人分开，明乔逛到府衙处时，看见府衙旁边的傅府，牌匾上悬了白。
牌匾悬白，说明府里是有丧事的。
但刚才的傅少爷，脸上不见半点悲意。
陈少爷也是，明明家中的小妹昏迷不醒，他却一点儿都不着急。
时间一点点过去。
明乔带着一肚子的困惑，从街上回了陈家。
“哥哥。”
两人回到房间里，没了外人，开始说起话来：“好奇怪呀，这里怪怪的。”
要是他昏迷不醒，爹爹娘亲肯定会很着急很着急的。
说不定，爹爹又要急到红眼睛。
怎么陈小姐醒不来，她的家里人就不担心呢。
“等夜里，夜里我们去招魂。”
游轻也摸不清楚状况，但他觉着，只要陈小姐醒了，这任务应该也就结了。
他不想耗费太多时间在这里。
他想带乔乔回随意派去。
“嗯！哥哥你真厉害，还会招魂。”
“这个不难，我教你。”
“好！”
招魂的确不难，更何况游轻还带了不少家伙。
他们俩等到夜深人静，偷偷摸了出去。
白日去过陈小姐的卧室，所以他们是知道路线的。
明乔没做过这么偷偷摸摸的，他头一回做，可紧张了。
游轻牵他的手，发现他的手心里都是汗。
两个小孩儿并不引人注意。
他们特特的穿上黑衣服，贴着墙根，慢慢前行。
陈家夜里有人巡逻。
明乔险险地躲过了好几次的巡逻小队。
等他们费尽辛苦，终于抵达陈小姐的闺房门口时，一抬头，明乔傻眼了。
“锁上了呀。”
陈小姐的闺房，从外头被锁上了。
而他们没有钥匙！
“你，你就是小仙长，对吗？”
就在明乔仰着脸，对着门锁发懵时，一道沙哑的女人声音，突兀地从他背后响起。
明乔被吓到差点坐个屁墩儿。
他慢慢回过头，对上了一个美艳妇人的脸。
“白日里，慧儿对着我指过你，她说你是小仙长。”
妇人的声音很低，但难掩焦躁。
她握着明乔的胳膊，急切问道：“你是不是有救阿珠的办法？你现在过来，是不是来看阿珠的？”
阿珠，是陈小姐的小名儿。
明乔看着满脸焦急的妇人，他奶音迟疑道：“你，你是陈夫人？”
“对，是我。”
陈夫人虽然急，但还没急到昏头。
她在确认明乔就是临天宗来的小仙长后，就先把锁着的门给打开了。
“快，进来说。”
屋子里没有点灯，陈夫人把他们拉进去后，就对着明乔跪了下去。
“小仙长，陈家是想害死我女儿。”
“他们想让我的阿珠，跟傅家死了的二少爷配冥婚。傅家有权，我们家有钱，他们有权的图钱，有钱的图权，就这么要把我女儿给葬送了。”
“求求你，救救我女儿。”
陈夫人的哀求，让明乔有点慌。
“别，别跪呀。”
他拉着陈夫人的手，让陈夫人起来：“你不要哭，我哥哥会招魂，我们过来就是给陈小姐招魂的。”
明乔不喜欢煽情，他伸着小手，在努力把陈夫人拽起来后，就看向游轻，让游轻快一点招魂了。
游轻也不说废话，他把朱砂撒在地上，用手指蘸着朱砂，画起了招魂阵。
招魂阵眼上，立着一面八卦镜，八卦镜前，焚烧黄纸一打。
最上头的黄纸，写上陈小姐的生辰八字。
随后，游轻手指翻飞成诀，闭眼默念。
随着游轻的默念，房间里似有风刮过。
明乔站在陈夫人身旁，眼也不眨地看着哥哥。
这一刻，面无表情招魂的哥哥，在崽眼里，简直太厉害了！
不知过去多久。
游轻眉头猛地皱起，下一秒，他额头都沁出了汗。
明乔：“？”
明乔觉着有点不对。
他上前两步，正要开口问，游轻就已经睁开了眼。
“陈小姐的魂被困住了。”
游轻话音落下，从朱砂阵里拿出八卦镜，镜上有指针，这会儿指针正在剧烈抖动。
在一阵抖动后，指针还赫然指了个方向。
“方向所在，就是陈小姐的魂魄所在。”游轻解释说明道。
明乔：“！”
明乔小胖脸一绷，小胖手一挥，奶音严肃道：“哥哥，我们出发！”
既然陈小姐的魂在外头，他们就追过去，把魂带回来！
游轻点头。
两个小孩儿看看陈夫人，陈夫人也没废话，只合着手掌，央求着他们去找。
“朵朵！”
明乔把小云朵叫了出来，他拍拍小云朵，招呼着游轻：“哥哥，上！”
小云朵深夜来活儿，还挺亢奋。
它载着俩小孩儿，游轻指哪儿它飞哪儿。
夜里飞行，风把明乔的小脸蛋都刮的颤巍巍的。
他被吹的实在受不了了，只好伸手捂自己的脸蛋。
“朵朵，风可以小一点吗？”
朵朵：“看我的！”
朵朵白天看到自家崽坐轿子，他迸发出了点灵感。
轿子有轿帘，它也可以有云帘哇！
为了不让崽继续被风吹脸蛋，小云朵憋啊憋，最后，还真憋出来一小块云朵屏障，挡在明乔的面前，像帘子一样。
有了云帘，明乔瞬间就舒服多了。
他摸摸小云朵，软软道谢：“朵朵，谢谢呀。”
“不用谢。”
小云朵嘿咻咻笑两声，心情很高兴。
两个小孩儿在夜色里飞着，殊不知，他们飞去的地方，正好是清衡执行任务的地方——
而清衡也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毫不知情自家崽现在的情况，清衡现在很烦。
他要追查的大妖，有了点线索。
对方的身份是个画妖，一张又一张脸叠了一堆，且对方还有不少的跟班小弟，这些妖聚集着，让他的进度都被拖延了。
为了能专心查妖，清衡特意把邬野给甩开了。
他有心想甩开邬野，邬野是找不到他的。
邬野人没找到他，但一道又一道的传音诀，不停的往他跟前送。
“清衡，你在哪儿啊？”
“清衡，我想你了，你让我看一眼吧。”
“清衡，你不要我，也不要咱儿子了吗？”
邬野的传音诀，清衡听完就抛之脑后了。
全是废话，他不乐意听。
夜色苍茫，得亏有小云朵还有游轻陪着。
要不然，明乔还有点害怕。
在八卦镜的指引下，他们最终降落到了一片废地上。
从天上看，的确是废地。
但降落后，废地摇身一变，竟成了个集市。
集市热热闹闹，明明亮亮。
明乔扭头看八卦镜，八卦镜的指针不动了。
“陈小姐就在这里。”
游轻轻声说道：“乔乔，牵紧我，我们找到陈小姐就走。”
“嗯！”
两小只手牵手，在集市里走了起来。
走了一圈，他们也没看见陈小姐。
游轻思索起来，片刻后，他有了主意。
低调找人不太行得通。
还是得换个法子。
游轻买了纸笔，把陈小姐的模样给画了下来，画完，他添了行字，贴置人来人往的墙上。
“寻亲，画上的是我姐姐，凡提供线索者，给灵石100块！”
100块灵石，不是笔小数目。
这个数目是明乔定的。
他拍拍自己的小钱袋，对自己的财力很有信心！
两小只重金寻亲，思路是没错，但他们错在他们不知道这个集市，是什么集市。
这是妖怪游魂扎堆的集市。
而妖，性狡诈。
悬赏贴出去，没多大会儿，就有“人”来提供线索了。
根据对方提供的线索，明乔跟游轻也的确远远地看见了个像陈小姐的人。
他们付了灵石，追过去，没追上。
刚好，还有人接着给他们指路。
但指路也是要灵石的。
明乔的小手掏啊掏，掏到最后，他一个灵石都掏不出来了。
而此刻，还有个先提供了线索的“人”，正摊开手，问他要钱。
“没，没有了。”
人没找到，钱也没了的崽，小脸怯怯地看着提供线索的路人，把空钱袋翻开了给对方看。
“没钱？没钱你还写了赏金？”
对方不依：“我不管，你必须给我钱！”
“你要是不给我钱，就别怪我不客气！”
“我回家拿钱呀。”
觉着理亏的崽，听到对方语气不好，也没有生气，他小声的提供着解决的办法。
但对方听到他的话，大笑了声。
“想回家？来了还想回家，做梦吧！”
“别跟我废话，你必须把钱给我。”
脾气很差的路人，站在他们跟前，一副非要讨到钱才肯走的架势。
游轻眼底沉了沉，想要动手。
但明乔拉住了他，不许他跟人起冲突。
一大二小站在路上，有些僵持了下来。
最后，对方提供了主意。
“欠我一百灵石，不还是不可能的，你们既然没钱，就过来给我做工抵账！”
明乔：“……”
明乔丧丧着小脸，答应了：“好吧，我们给你做工，抵掉灵石。”
两小只被带走，进了家面摊。
“你，长得好看，在前头给我送面，说不定能讨着小费。”
“你，凶着张脸，好像是我欠了你钱似的，去，烧火。”
给两小只分了工作，对方看他们上了手，这才满意。
而与此同时，正在集市里的清衡，也到了面摊附近。
他站在原地，清冷的面容上，眉头微微皱起。
他皱眉的原因，不是画妖难找，亦或者这些小妖的障眼法太多。
他皱眉的是，邬野有一会儿没给他传音了。
“奇怪。”
他觉得，这么消停，不是邬野的风格。
就在他喃喃完奇怪后，一张俊脸，陡然凑到他跟前。
“铛铛铛！惊喜！”
邬野突然出现，灿烂的笑脸，差点闪瞎清衡的眼。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快来赎宝宝呀！

对这张突然出现的俊脸，清衡半点都不意外。
他面无表情的伸出手，把挡在跟前的俊脸给推开：“让让，别跟着我。”
邬野笑容不变，继续杵在清衡的跟前。
“不让。”
他语气像耍赖似的：“我都忍一整天没烦你了，现在你总得给我一点奖励吧？”
清衡：“？”
清衡：“你说的没烦我，是指你人没出现，但给我传了三十七道传音诀吗？”
邬野听他把传音诀的数量数这么清，更高兴了。
“看！我给你传了多少传音诀，你都记得住。你肯定是爱死我了！”
清衡：“……”
清衡：“别发癫。”
清衡无比确定，自己在遇到邬野之前，真的是个很有素质的人。
像发癫这种词，他都几乎没出口过。
但自从遇着了邬野，他的涵养和素质，是真被这人给逼的丢了个干净。
“你不去陪着乔乔，非跟着我干什么？”
“我说了啊，我想看看你。”
邬野说自己忍了一天，不是逗清衡的。
他是真的，切切实实地忍耐到了现在。
在给清衡递传音诀时，他话里听着正常，但内心却并不平静。
他消化了一整天——
明乔是他亲生儿子，清衡也是他真道侣这件事。
巨大的狂喜，淹没着他。
他又喜又不安。
他喜的是可爱儿子和心上人，都是他的！
从此以后，他再不是什么孤家寡人了，他们一家三口，组了一个他想要的家。
而他不安的是，儿子病弱的小身子，还有儿子所说的，会失去清衡的未来。
他将不安咽下，将喜悦洋溢在脸上。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不管是儿子，还是清衡，他都会牢牢保护好！
“我没什么好看的。”
清衡继续往前走着，只是步子明显比之前要慢上许多。
邬野跟着他，跟了还没两步，就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
“松开。”
“不松。”
邬野紧握着手心里微凉的手，他一边给暖着，一边哼声道：“你要是把我的手甩开，我就抱你！”
“我在街上抱你！说不定，说不定还亲你。”
最后两个字，邬野自己也说的含糊。
可饶是如此，清衡还是薄红了脸颊，恼羞成怒。
“闭嘴！”
清衡狠狠甩开手，丝毫不顾这威胁。
邬野看他把自己的手甩开，撇撇嘴，没敢亲。
但他敢抱。
他看看快速走开的清衡，从身后一把抱住。
拥抱只持续了大概两秒，两秒钟后，预感自己要挨削的邬野，一溜烟儿的跑了。
“我帮你干活去！”
邬野丢下这话，跑到了清衡前头。
清衡黑着脸，盯着跑远的身影，扭头选了个跟他背道而驰的方向。
妖市多妖，妖有善念，亦有恶念。
清衡虽素有斩妖之名，也并非外界传闻中的那样，是妖就斩。
他此行要找的画妖，是背了人命的大妖。
清衡继续在妖市里转着。
而不远处面馆里一道端盘子的小身影，可能是由于太矮了，并没被他看见。
“你是刚来的小工吗？”
坐着吃面的客人，注意到了正端面端小菜的崽，他挑了挑眉，出声问道。
明乔颤巍巍的举着盘子，点点小脑袋。
“是，是呀。”
“哈哈，真有意思，这么小一点儿就知道做工了。”
把明乔送到面馆的人，说得没错，像明乔这样漂亮的小孩儿，是真的能收到小费。
在端了半个时辰的盘子后，明乔跑到厨房，找到在烧火的游轻，眼睛亮晶晶的用小胖手戳戳他。
“哥哥，看。”
他把收到的灵石拿给游轻看：“我收到八块灵石辣！”
游轻：“……”
游轻看看他手里的灵石，沉默几秒，说道：“我以后会赚更多的灵石给你。”
明乔：“嗯！”
明乔弯着眼睛，把灵石交给了游轻存着。
他跟游轻没说几句话，就有人叫他了：“明乔，过来，接着端菜！”
“来辣！”
端菜小工跑过去，接着去干活了。
可能是因为表现好，明乔被打发到了二楼接着端，二楼的客人，要有钱一些。
有钱的客人看见给他们端菜的小工，同样起了好奇心。
他们很快就从明乔嘴里套出话来，知道明乔这是欠了一百块灵石，才过来做工的。
得知缘由，有个男人大笑道：“你还挺听话，让你来做工，你就来了。”
“这样吧，我给你个一次性还完钱的机会。”
“我朋友拜堂成亲，还缺个喜童子。”
“你来做喜童子，付你一百灵石，还有一顿喜宴。”
听说是去做喜童，明乔迟疑了下。
上回在无象城的神仙村里，那场婚宴给他留下了点阴影。
“新郎官跟新娘子，是怎么在一起的呀？”
神仙村里的新娘子，听说都是被卖进去的。
明乔不想再看见有这样的事发生。
“新郎官和新娘，浪漫着呢，他们是以诗相交，会面后，彼此心悦。”
“等你去做了喜童子就能看见他们了，他们俩恩爱着呢。”
听客人说着新郎和新娘的相爱，明乔稍微放心了一点儿。
“我，我要带上我哥哥一起去。”
“可以啊，人多热闹，你们一块儿来吧。”
二楼的客人在邀请完了明乔后，还特意去跟老板说了声。
不知道他是跟老板交情好，还是他许诺了老板什么，老板笑眯眯的答应了下来，把明乔借给了他。
出发前，明乔还仰着小胖脸，跟老板说道：“我会回来还钱的！”
他可不是什么赖账的崽！
“行，去吧。”
老板才不怕他跑，进了这地方，想跑不是那么容易的。
在目送着明乔被带走后，老板也出了面馆，去东街买肉去了。
就在明乔跟老板前脚刚走没多久，绕了一圈的清衡跟邬野，就在面馆落座了。
“歇歇脚，别急躁。”
邬野给清衡倒了杯茶，他也是好不容易把人给哄好：“我看这面馆的生意不错，咱们吃完面，才接着找。”
在邬野的好言好语下，清衡勉为其难的点了份素面。
面还没上来，邬野跟清衡闲聊着话。
邬野其实很想问问清衡，是不是早知道他是明乔亲爹了。
但这话一个问的不好，怕清衡又要翻脸。
他没法直白的问，但可以旁敲侧击一下：“清衡，你觉得我给乔乔当爹，当的怎么样？”
清衡：“……”
清衡眉头微皱，不知道他又想干什么。
但在邬野写满了“求回答”的期待眼神下，他还是淡声开了口：“还可以。”
实事求是的说，邬野这个爹当的是合格的。
而且，明乔也明显很爱这个爹。
在明乔描述的，没有他在的三年里，是邬野这个爹爹辛苦照顾他的。
想到这父子俩相依为命的画面，清衡的心头突然抽了下。
他垂眸，抿了口茶，掩着眼底的暗意。
邬野单手托腮，一边看他喝茶，一边接着撩闲：“假设，我是假设一下啊，以后你想要孩子的话，你愿意跟我生吗？”
清衡沉默了。
这个假设，是他一直在刻意回避的问题。
明乔来自未来，不来自现在。
所以，他不得不未雨绸缪，多想一想。
假设哪天明乔回到属于他的时间线，那他想见明乔，是要再生一次明乔吗？
亦或者，明乔就算不回去了。他再有了孩子，这孩子是明乔，还是新的孩子？
这些他私下想了很久，也思虑了颇多，但他想到最后，都想不出来一个完美妥善的解决方案。
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我不会生孩子。”
清衡抿了抿唇，最后还是这个最为难的关键问题，给说了出来：“我性别正常，没什么异于常人的地方。”
“你的这个假设，我回答不了。”
邬野“唔”了一声，他自然是知道清衡是个男人的。
整个苍玄大陆上，也的确没有男人生子的先例。
那以后，明乔是怎么出生的？
一时间，邬野也陷入了沉思。
“哎，你说你会不会是吃错了什么东西啊？我看小话本上，有写过生子丹呢。”
没文化也不爱看书的邬野，其实是个民间小话本的爱好者来着。
他对小话本涉猎颇广，小话本一些稀奇古怪的丹药还有设定，他也都记得呢！
丹有生子丹，不过男子生子，一般是在灵兽和人类相恋这类的话本里。
他印象最深刻的，是某个上仙战败后，重伤失忆，被只灵兽捡到的小话本。
一仙一灵兽，在历经失忆，相爱，上仙记忆复苏，恶毒配角作梗，灵兽带球跑，上仙火葬场后，最后一家三口终于幸福在一起了。
这个小话本，写的狗血极了。
但邬野也看的有意思极了。
最最有意思的，是上仙和灵兽，一个是男仙，一个是雄兽！
他跟清衡都是人，他俩都不是兽。
清衡要生明乔，可能还真是吃了小话本里的生子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