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啊。”
男人眉头皱了皱，尽管看到了那张和清衡相似的小脸，他也不相信那是清衡的崽儿。
他站在原地，抬眸看着炉子，还想再去看看。
但有脚步声，从不远处响了起来。
是清衡回来了。
清衡没带回来太多食物，他不放心把崽崽一个人留在这里，所以不敢走的太远。
在近处，他只找了些果子。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男人纵身跃到树上，匿住所有气息。
“乔乔，我回来了。”
“娘亲！抱！”
“慢点儿，怎么出汗了？脸也这么红？”
清衡回到炉子里，接住扑过来的崽。
他细心的发现怀里崽崽的脸色，似乎有点不太好。
被揽着的崽，在娘亲怀里安心极了，他小胖手指了指外面，说道：“好像有人看乔乔，乔乔捡石头，丢出去。”
“砸到人了吗？”
“没有叭。”
明乔回忆着刚才的动静，摇了摇头，奶音糯糯道：“没有听到声音了。”
没听到声音，也没见着人，许是小家伙的感觉出了错。
清衡想到这里，坐下来，把洗干净的果子喂给了崽。
“等明日白天，我给你烤些肉吃。”
“娘亲会烤肉吗？”
“……”
清衡一噎，他会烤肉，只是他烤得不怎么样。
某人吃过他一回烤肉，然后黑着脸，捂着肚子，几天都没出现在他跟前。
想到上次的烤肉经历，清衡一时没了话。
而坐在树上偷听的男人，耳朵在捕捉到“烤肉”两个字时，也是险些从树上跌下去。
他表情复杂的看着炉子，半晌，扭头离开了。
次日，大清早。
清衡守着明乔，一夜都没睡。他要时时察看着明乔的情况，根本不能合眼。
熬到这会儿，他没困意，但有些疲意。
在他怀里睡了一夜的崽，脸蛋红扑扑，体温正常，呼吸心跳也都正常。
看崽崽还没醒，他轻轻把崽崽放下来，去外面找吃的。
刚出去，在炉子旁边，他就看见了一只烤好的兔子。兔子外皮烤的金黄酥脆，里头肉质软嫩，味道也是香喷喷的。
在烤兔子旁边，还有壶热水。
清衡看着兔子和热水，顿了几秒，面无表情的叫道：“邬野，出来。”
没人出来。
清衡摸了下烤兔子的外皮，还是热乎的。
他拎起烤兔子和水，见人不出来，索性也不叫了。
有香喷喷的烤肉还有热水，明乔的小肚子吃的圆鼓鼓的。
“娘亲，你烤肉，好好次呀！”
明乔摸着自己的小肚子，满足的弯起了眼睛。他夸着娘亲的手艺，夸着夸着，还把爹爹给夸出来了。
“跟爹爹烤的一样好次！”
要不是没看见爹爹，他都要以为这烤肉是爹爹烤的了！
因为这个味道，跟爹爹烤的简直是一模一样。
听着明乔提爹爹，清衡就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除了烤兔子，还想吃什么？”
“想次红果子！还有鱼鱼！”
“好，红果子，烤鱼，我们乔乔晌午就能吃到。”
清衡重复着这两样明乔爱吃的东西，目光似有若无的瞥了眼外面。
到了晌午。
清衡出去，果然看见了烤鱼和红果子。
一连两天，清衡专心给崽清着毒，到了饭点，他就直接到外面拎现成的。
明乔吃着好吃的肉肉，丰富多样的果果，还有熬的香香的鱼汤。
他越吃，小脸越惊疑不定。
这些肉肉和鱼汤，怎么味道全跟爹爹做的一样呀！
他想问娘亲，这些肉和汤是谁做的，可他刚开口，娘亲就把话给带过去了。
就这么憋了两天，在第三天傍晚，明乔盖着小毯子，乖乖闭眼睡觉。
他眼睛闭了没一会儿，清衡就出了炉子。
清衡出了炉子没几分钟，本来在睡觉的崽，也偷偷爬起来，去跟着娘亲了。
他小小一只，腿也短短的，想要跟上大人，有点困难。
不过还好，清衡没有走远。
他在距离炉子几百米之外的地方，一剑斩断树顶，又一剑，刺向从树上跳下来的人。
“暗中偷窥我多日，你是何居心？！”
“我能有什么居心，我就是想找你切磋切磋呗。”
从树上跳下来的邬野，一边避着清衡的剑，一边漫不经心地解释道：“咱们先前说好的，要比试比试，看谁赢谁输。”
邬野所说的比试，清衡以前的确随口应过一次。
只是，清衡冷睨着他，不依不饶，继续质问：“你约我比试，为什么不露面？”
依着邬野的性子，既要找他比试，那早就该露面了。
这都连着几天了，这人竟然一面都没露。
邬野被问的身形停了一瞬。
也就是这一瞬，他差点被清衡刺个对穿。
“你对我下手这么狠，对你的崽子倒是挺温柔。”
邬野跟清衡的几次交集，邬野都在想着跟清衡约架。
他想知道清衡仙君的剑，有没有世人所说的那么厉害。
只是，因着种种意外，他跟清衡并没好好比过一次。
这回，他见到了清衡，却没在第一时间找清衡比试，原因也很简单——
他看见了清衡的崽儿。
他没忍住，想看看清衡跟这只崽崽是怎么回事。
接连几天看下来，他知道清衡在给崽崽逼毒，这种时候，他自然不可能让清衡丢了崽崽，跟他去比试。
邬野未说的原因，清衡也想到了。
他停了剑，目光直直的落在邬野的脸上。
邬野被他盯的有点发毛，原本轻挑的声线，都紧了紧：“清衡，你这是什么眼神啊……”
怎么他觉着，有点危险呢。
清衡看邬野的眼神，的确不善。
这几天清衡多次打岔，可明乔总是提到的爹爹，也让清衡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虽然明乔拿出来的“情书”，是邬野的约架信
但小家伙嘴里念叨不停的爹爹，毫无疑问，就是邬野。
“不管你是不是，从今往后，都别出现在我面前。”
清衡可以允许自己的生活里，多出一只崽崽。
但他不允许自己的未来，再多出一个崽崽爹。
邬野：“？”
邬野听得一头雾水。
他俊脸迷惑的看着清衡，想让清衡说的清楚些。
然而，他的话没出口，从远处就冲来了一道小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激动：是爹爹呀！

这道小身影冲来的极快，就像个小炮弹似的，直直的朝着他们这边滚——
不对，怎么冲着冲着，变成滚了？
就在邬野还在纳闷小崽子挺活泼时，清衡已经面色微变，飞身过去，截胡住了滚过来的崽。
清衡跟邬野刚才站的地方，地势有些矮。
小家伙跟过来，估计脚下没注意，一个踩滑，从斜坡滚了下来。
“乔乔，乔乔？怎么样了？身上疼不疼？”
清衡把滚的晕头转向的崽崽抱起来，仔细的查看了一下。
在小家伙的脑门有块青痕，右边脸蛋靠耳朵的位置，也有道划痕。
清衡看着这些痕迹，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小家伙坐在清衡怀里，也是晕乎乎的。
“娘亲，手手疼。”
明乔没感觉到脑门跟脸蛋疼，他颤巍巍的举起了自己的小胖手，给娘亲看。
清衡摸了下他的小手，他的小手没问题，能举得起来。
有问题的，是小家伙的胳膊。
“手手没事，是胳膊折了。”
清衡说着，眼角余光扫了一眼正在走过来的邬野。
眼看着邬野越走越近，而怀里的崽崽眼睛越来越亮，红润润的小嘴巴都张开了，看着马上就要叫爹。
清衡脸色一绷，在崽崽开口前，低低拦道：“不许叫爹。”
若是让邬野听到这声爹，他的脸面都要彻底没了。
毕竟，他是被崽崽叫娘的。
崽崽先叫了他娘，再去叫邬野爹，后者没什么脑子，说不定还会误会自己对他有什么意思。
“乔乔，听话。”
清衡低头看着怀里的崽，声音压的低低道：“他不是你爹。”
明乔：“……”
明乔张了张嘴巴，小眼神迅速暗淡了下来。
他越过娘亲看着走近的爹爹，小鼻子酸了酸，漂亮的眼睛里也湿漉漉的，很委屈。
娘亲后面的，就是爹爹呀，是年轻一点的爹爹。
明乔从小被爹爹养着，养到了三岁多，他对爹爹的感情，可想而知有多深厚。
现在看到了爹爹，还不能叫爹爹，小家伙心里头可难受了。
他瘪着小嘴，目光在爹爹和娘亲身上打转。
很明显，爹爹娘亲现在还没有在一起。
娘亲好像还不喜欢爹爹。
他要是真叫了爹，惹的娘亲讨厌爹爹，逃避爹爹，那他以后可能就真没爹了。
委屈的崽，小脑袋瓜还是很灵活的。
他把道理都想通了，就是小脸上还想爹。
“清衡，你小时候跟他长得一样么？”
走近的邬野，对着这一大一小，挑眉问道。
清衡生的清绝无双，只是太多人对他，都是觉着多看了一眼都是亵渎，所以并没人仔细观察过他的眉眼。
邬野跟这多数人不一样，他向来离经叛道，这世间就没他不敢做的事，也没他不敢打量的人。
他早细细地看过清衡的脸，清衡的五官极精致，闭眼睡着时，能让人无端的想到恬静美好四个字。
如今，他怀里的崽，这么软嘟嘟的，邬野忍不住对着这只崽，想象了下清衡小时候的样子。
清衡小时候，许是也这么软乎。
“我小时候什么样，跟你无关。”
清衡绷着张俊脸，不想搭理邬野。
他的手攥着怀里崽崽的小胳膊，想要给崽崽接上，但又怕自己的手不稳，会让崽崽遭罪。
清衡的犹豫迟疑，尽数落入邬野的眼底。
邬野在心头“嗤”了声。
清衡拿剑劈他，都不带眨下眼的，现在给小孩儿接个胳膊，倒是怯场起来了。
“行了，我来吧。”
邬野话音落下，大手握住了明乔的小胳膊。
明乔人小，身上都是软肉，胳膊也不例外。
邬野握着他的小胳膊，差点以为自己在握一团棉花。
看爹爹摸自己，小家伙本能地咧起小嘴，对着爹爹露出了个甜蜜蜜的笑来。
他不但咧着小嘴笑，他还想张小手让爹爹抱。
然而，他还没有张开小手，从胳膊上传来的痛就骤然袭来。
“接好了，多大点事儿，还让你下不了手。”
邬野接完胳膊，看也没看崽，只冲着清衡奚落道。
清衡：“……”
清衡眼睁睁的看着小家伙对爹爹的靠近，从满脸欢喜，到满脸眼泪。
他都有点不落忍了。
“不哭了，胳膊没事了。”
清衡擦擦小家伙的眼泪，把小家伙抱到了一旁。
他背着邬野，趁机说着小话：“看到了么？他不认识你，也不懂照顾你。”
“你管他叫爹爹，他也养不好你。”
明乔憋着眼泪，看看后头是有点混不吝的爹，小嘴瘪的更可怜了。
“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啊？”
邬野看他们俩在低声说话，不怕嫌的凑了过来。
见清衡不理自己，邬野眼珠子一转，把目标对准了清衡怀里的崽。
“乔乔是吧。”
邬野听清衡叫这个名字，知道这是小崽子的名儿。
他问道：“清衡真是你娘亲么？”
明乔点点头，小脸贴贴清衡。
这个是娘亲！
邬野看他跟清衡贴小脸，不知怎的，心头划过了抹不爽。
他皮笑肉不笑的道：“清衡是你娘亲，那你爹爹是谁啊？”
明乔：“……”
明乔圆溜溜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看。
邬野见小崽子看着自己不说话，他挑了挑眉，当着小崽子的面，恶意的揣测起了小崽子的爹。
“你爹不露名不露姓，也不露面儿，他这么没担当吗？”
“啧，你知不知道，你娘亲是什么人物？”
“你爹到底是什么来头，又是什么本事，能让你娘亲——”
眼看着邬野把明乔爹爹给贬的愈发不堪，清衡没忍住，瞥了他一眼。
也是清衡这一瞥，让邬野唇角的笑，更戏谑了：“怎么，清衡仙君是不想我评判你那位道侣了？”
清衡：“我没道侣。”
邬野更来劲儿了：“连个契都不结，就跟你有了孩子，这人怕是连一点责任心都没有。”
“清衡仙君，你的眼光还真不怎么样啊。”
邬野对清衡的这只崽，他没当是清衡自己生的。
修真界不缺秘法，他只当这孩子是清衡和这崽的另一个爹，不知用了什么秘法造出来的。
能让清衡给崽崽找个爹，说明这个爹，跟清衡的关系不一般。
清衡这样素来高高在上的人，到底是多爱那个崽崽爹，才能跟对方有个孩子。
邬野对“崽崽爹”的存在，没见过，却不可控的生出了厌恶。
“你说的对。”
在邬野的抨击中，清衡微微颔首，赞同道：“我的眼光是不怎么样。”
如果乔乔没叫错爹，那他能看上邬野，这眼光属实是不行。
邬野见他赞同自己的话，心头的不快稍散了些。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对彼此的话，感到了难得的满意。
“既然你知道自己眼光不怎么样了，那往后，就要纠正纠正。”
邬野总结道：“没责任心的孩子爹，不要也罢。”
清衡：“好的。”
清衡答应的挺快，邬野感觉更满意了。
他扬了扬下巴，冲着清衡怀里的崽，也开了口。
“乔乔，我跟你娘亲交情还可以。放心，没了那个爹，以后叔叔罩着你。”
明乔：“……”
明乔呆呆的看着爹爹要给自己当叔叔。
他小脑袋瓜都成了浆糊。
“还愣着做什么，叫叔叔啊。”
邬野跟清衡的交情，纯属是他自己硬蹭的。
他先前找清衡，为的都是跟清衡约架，两人正经交情也没多少。
但这会儿为了让小崽子不要爹，为了让清衡不要小崽子他爹，他强行占了个叔叔的位置，也占了个清衡的好友位。
“你这小崽儿，怎么连个叔叔都不会叫。”
邬野瞅着小崽子不叫人，还暗戳戳的开始扣锅：“是不是随你爹了？你爹肯定不机灵。”
明乔：“……”
明乔看着爹爹说爹爹的坏话，他瘪着小嘴，默默把脸蛋埋到了娘亲的颈窝里。
“娘亲，乔乔不想跟他说话。”
这个爹爹，跟乔乔记忆里的爹爹，一点儿都不一样。
记忆里的爹爹，会陪乔乔玩儿，会哄乔乔高兴，脸上的笑容永远都是温柔的。
而现在面前的这个爹，欠嗖嗖的。
“呦，小崽儿还害羞了。”
邬野看小崽子不理自己，他也没在意。
他看着清衡，问道：“我打了新鲜鹿肉，烤一烤，再配点鱼汤，要吃么？”
清衡没拒绝，他抱着崽，继续吃邬野做的晚饭。
火堆前。
邬野看着小脸闷闷不乐的崽，以及安静抱崽的清衡，他似是不经意地，提了一嘴。
“这么小的小孩儿，逼毒是逼不干净的。”
“医仙钟婉炼制过一枚解毒丹，你要不要找来给他吃下？”
“在哪儿？”
一听是钟婉炼制的解毒丹，清衡顿时来了兴趣。
邬野翻着手上的肉，回道：“无象城，拍卖行。”
无象城，有鬼城之称。
此城位置不定，开城日也不定。传闻此城人鬼参半，异常邪乎。
有的人进了这城中，能得稀世珍宝，能得大造化。
也有人进了这城，就再也出不来了。
医仙的遗丹，也只有这么神秘的地方，才能有了。
“你知道路么？”
清衡抬眸，对着邬野问道。
邬野等的就是他这句问话：“我自然是知道路的。”
“带我去，我付你报酬。”
“我不要报酬。”
邬野把手上刚烤好的肉，递给清衡，他小心眼的指指清衡怀里的崽，提要求道：“你让他叫我一声叔叔，我就带你们去。”
这小臭崽儿坐在清衡怀里，不搭理他，也不叫他，只拿着后脑勺对着他。
邬野腹诽，小家伙肯定是觉着自己说了他爹的坏话，所以在记仇！
记仇也没用。
邬野非要让小家伙冲自己叫叔！
作者有话要说：
被逼着叫叔叔的宝宝：气到昏厥！！！
放心，宝宝很快一声爹，叫懵某人！
年轻时候的爹爹，挺欠的，也挺能缠的，要不然根本追不到老婆:)

邬野的要求，听得明乔愤愤转过了头。
他捏着清衡的一根手指头，瞅着爹爹年轻英俊但欠嗖嗖的脸，在憋了几秒后，他决定给爹爹最后一个机会。
“你看看乔乔。”
邬野：“？”
邬野：“看着呢。”
这小崽儿跟清衡相似的脸蛋，他可没少看。
明乔把自己的漂亮小脸蛋往前凑着，好让邬野能看清楚。
他凑过去，空着的一只小胖手，还指了指自己的脸。
“你没有看出来吗？”
他是爹爹跟娘亲的崽崽，难道爹爹看着他的脸，一丁点都发现有什么相似的吗？
邬野：“……”
邬野抬手，捏一把送上门的小胖脸。
肉乎乎的，比棉花好捏。
他捏了一把，收回手来，指腹无意识的搓了搓。
“你想让我看出来什么？”
邬野问他道：“小小一点儿，还会跟我打哑谜。”
明乔当着娘亲的面，不好叫爹爹。
而爹爹又死活猜不出来他是亲生的崽，没法子，他只能奶音闷闷的叫了一声。
“叔叔。”
这声叔叔叫的不情不愿的，偏偏邬野还满意的很。
“给，这个是你的。”
邬野见清衡要把手上的肉分给崽，他把又烤好的一块，递了过去。
“肉多的很，你俩都能吃饱。”
“我不用——”
“我知道你辟谷了，但我烤都烤好了，你尝尝呗。”
邬野把鹿肉片得薄薄一片，烤的直流油。肉片上加了点野生蜂蜜，甜中带香，色泽透黄。
清衡虽不重口腹之欲，但对这肉也是肉眼可见的喜欢吃。
鹿肉还剩了一半没烤，邬野把剩的放到了储物袋里，准备等以后再吃。
吃饱喝足，明乔犯困的打起了哈欠。
他把小脸埋在清衡怀里，蹭了蹭，奶音黏糊糊的：“娘亲，要睡觉觉。”
“好。”
清衡托着他的小身子，准备抱着他睡觉。
“你这样抱着他，多累啊。”
邬野知道，这几天清衡一直都是这么抱着崽睡的。
这里没有床，哪怕是在地上铺了衣服，睡上去依旧有点冷，不能睡久。
所以，清衡抱着崽，自己没怎么睡。
“去小木屋睡吧。”
邬野说道：“我在木屋里添了些东西，你跟乔乔住进去，总比在外头强。”
这里有一栋小木屋，是邬野自个儿搭的。
这地方，原也是邬野最先发现的地盘。
清衡有回无意中进入这里，跟邬野撞见。后者认出了他，拔剑就要跟他比试。
只是两人比剑，总要出些幺蛾子。
截止到目前为止，他们都没完整的比过一次。
“床跟被子都是干净的，乔乔睡床上，手脚也能舒展开。”
邬野最后这句话，让清衡起了身，抱着崽去了木屋。
“清衡，你对这个孩子，还挺好的。”
月色映路，在前头走着的邬野，没头没尾来了这么一句。
清衡淡淡道：“我对他好是应该的。”
“唔。”
邬野顿了下：“怎么说呢，我没想到你对人好的时候，会这么温柔。”
清衡给人的感觉，从来都是清冷的，疏离的，高高在上的。
他好像不曾沾染这世间任何烟火气息。
邬野在第一见他时，就觉着这人真真是云端之上，不容任何人亵渎的仙君。
他的仙君之名，得的不虚。
邬野喜欢跟他比试的原因之一，就是想看看这样冷静无欲的仙君，若是败给了自己——
会不会懊恼，会不会挫败？
他总是波澜不惊的眼底，会不会泛出些异样的情绪来。
现在，不用等到清衡败给自己了。
邬野看他带崽，就已经看到他不一样的一面了。
他怀里抱着的那只肉乎乎的小崽崽，也不知有什么神奇的魔力，能让清衡直接改了性子。
清衡被说了温柔，抬眸瞥了邬野一眼。
这一眼，瞥的一点都不温柔。
邬野捕捉到他这个眼神，哼了声，接着道：“我好歹给你做了这么多顿饭，也不见你对我温柔点儿，别说是温柔点了，你连个好脸都没给我。”
清衡对他的不满，丝毫没惯着。
“你可以选择不做。”
他跟乔乔又不会饿死。
邬野：“……”
邬野被这话给噎的脸都绿了。
他加重脚步，把地上的落叶踩的簌簌响：“行，今天你们俩都别想吃到我做的饭了！”
清衡看一眼天，心说今天马上就要彻底过去了。
他跟乔乔全都吃挺饱的，不需要再加餐了。
在邬野的带路下，很快，他们就到了小木屋门口。
小木屋里头虽小，但床和衣柜，还有桌椅样样不少。
清衡走到床前，弯腰把怀里的崽放了下来。
他放下来后，身子还没站起来。
床上的崽，两只小胖手全都抓着他的衣服，抓得紧紧的。
清衡耐心地掰着他的小胖手，好不容易把小胖手掰开，又要赶紧给他再拍拍背，省得醒过来。
这一套流程下来，得耗好一会儿时间。
清衡做这些的时候，邬野就抱着胳膊，在旁边看。
他看着看着，冷不丁地问道：“你碰他，没事么？”
清衡被问的动作滞了滞。
片刻后，他语气如常的“嗯”了一声。
邬野盯着他，又问道：“我能碰你一下么？”
邬野知道清衡厌恶排斥别人的触碰，他们俩比剑之时，清衡就从未让他碰一下。
两人没有过任何的触碰，不过，邬野自觉比其他人强一些。
其他人近都不能近清衡的身，他还好，能站在清衡身旁，且站上许久，清衡都没什么不适的反应。
“你该去休息了。”
清衡面色冷冷淡淡：“我也要休息。”
这话里的意思，就是拒绝。
邬野虽然是个混不吝的性子，但还不至于轻浮。
清衡没让他碰，他耸耸肩，也就不碰了。
“我打地铺，你们睡吧。”
邬野从衣柜里翻出一床被子来，往地上一铺，就这么半铺半盖的睡了。
夜色深深。
清衡稍微收拾了一下，也上了床，他把床上的崽崽搂进怀里，闭了眼睡去。
他连着几天没休息，眼下沾了床，出乎意料的，睡得格外香沉。
一大一小的两道呼吸声，交织在一起，在黑暗里，听着莫名让人平静。
邬野没什么睡意，他双手交叠枕在脑后，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一处小天地，安安静静，无人打扰。
而不远处到处找崽的师兄弟俩，就没这么岁月静好了。
百玉人都找麻了，他一屁股坐到凳子上，挠着头，对着游轻发出了不知第几次的疑问：“清衡仙君到底把乔乔带去哪儿了？！”
他当天追的已经够快了，可还愣是连个影儿都没追到。
在他对面的游轻，小脸上倒是看着比他还冷静些。
“乔乔中了毒，清衡仙君会替他解毒。”
所以，现在乔乔在清衡仙君身旁，反而是最安全的。
不像他们，还在被大翡皇室的人追着。
大翡皇室的人，把杜声给带回去后，也把当日发生的事，给了解的一清二楚。
杜声下毒在先，这事他们原是不占理的。
可耐不住他们脸皮厚，在不占理的情况下，还要无脑护着杜声。
他们兵分了几路，一路在找游轻，一路在找清衡，还有一路，到了临天宗。
他们兵分几路，目的只有一个——
让被追的人，不管是谁，去把杜声的真言咒给解了。
大翡皇室知道杜声有三灵根，对杜声重视的很。
解咒是不可能解咒的，游轻想想最后见到明乔时，明乔大口大口吐血的模样，他恨不得让杜声现在就以痛苦百倍的法子，重复死上个多次。
以德报怨，从不是游轻的性子。
游轻信奉的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唉，我知道清衡仙君会给他解毒，可我想看乔乔。”
百玉都要愁死了：“早知道这次出门这么不顺，出门前我该找人算一卦的。”
现在在算卦都晚了，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随意派是不能回的。
他们俩现在被人追着，要是这个时候回门派，毫无疑问，是把麻烦给带回去了。
“小师弟，你想不想乔乔啊？”
百玉没话找话的跟游轻聊着，似乎是想以聊天的方式，来缓解一下焦虑的心情。
见游轻没说话，百玉又换了个话题。
“对了，有件事我一直忘了问你。真言咒你是从哪儿来的？这可是魔修自创的符咒，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画的。”
对着百玉，游轻没瞒着他：“我从藏书楼里看到了一本书，书里记载了不少符咒，我随便画了画，就把真言咒画了出来。”
百玉：“……”
百玉一怔：“随便画画，就能把真言咒画出来。小师弟，你这么厉害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