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的眼底闪过一抹深思。
望月薰也不出他所料的，又一次地配合他站在了一起。“我也很想知道，太宰。”他对太宰治说，“就像太宰君所说的，你在‘书’中所看到的，不止有这些，对么？”
“这个世界是特殊的。”他重复了一遍太宰治刚刚所说的话，又道：“不仅仅是因为这个世界里出现了另一个太宰君，而且也有我的原因在里面，对么？”
“为什么会这么想？”太宰治笑容一滞，莫名委屈了起来，“望月老师不相信我说的话么？”
“太宰君在看到我的第一面时，对我表现得很陌生，像是从未见过的陌生人。但不管对于港黑，还是对于其他人，却都有一定的熟悉。”
西海晴斗说：“太宰君和你一样，也曾经接触过‘书’吧，但是在他的记忆里，却从来都没有过我的存在。就像太宰君之前所说的那样，其他世界的我，从一开始就不存在，所以根本不会有相遇的机会。所以在其他的世界，包括书外的世界里，都不会存在有‘望月薰’。”
“所以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在你所看到的那个未来里，未来的我死掉了，对么？”西海晴斗的声音依旧平静柔和，灰蓝色的眼眸少有的不再显得凌冽或是妖异，反而是一片剔透的澄净。
“没有这回事。”太宰治飞快地反驳，愕然而无奈地叹了口气：“望月老师，不要随随便便说这种话啊。”
西海晴斗却没被他的态度糊弄过去，而是笑了笑：“太宰，或许你自己心里也是有想过的吧，这件事实际上并不难猜到。”他看了一眼身侧的“太宰治”，继续道：“尤其是在另一位太宰君出现之后，太宰你的态度，反常得太过明显了。”
“在你所说的那个未来里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你变成了现在的样子。”他的声音逐渐低了下来，“我知道你没有说谎，但是太宰，你所隐瞒的究竟是什么？”
“——是和‘书’有关么？”
说话的是没事站在一边凑热闹的涩泽龙彦，白衣白发的青年开始思考：“按照另一位太宰君所说的话，‘书’能够更改已知的事实，既然‘书’一直都在这个世界的太宰君的手中，那么这个世界的太宰君自然也能够用‘书’来改变世界。”
“不过我很好奇的是，既然‘书’有这么神奇的作用，为什么这个世界的太宰君不在另一个世界的太宰君出现之前，就直接使用‘书’修改掉另一个世界的太宰君会出现的事实？”
真是一个好问题。涩泽君，这个观众当得真称职啊。西海晴斗在心中感慨。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问题我也同样很好奇……”
涩泽龙彦喋喋不休地说着，在问了太宰治之后又把新的问题对向了“太宰治”：“另一个世界的太宰君，是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里的？是太宰君做了什么么？还是说是另一位太宰君想要做些什么？”
白发青年的脸上泛起兴味的笑意：“让我稍微有点好奇呢，两位太宰君之前一直没有提起过有关这件事的问题，所以我只好直接向两位太宰君问出来了，可以为我解答这个问题么？”
……不愧是你啊，涩泽龙彦。
西海晴斗在脑海里给涩泽龙彦点了个赞。
【涩泽哥，真是个好队友。你看这些问题问得多有水平，一针见血，而且最秒的是甚至不需要我来问出口了。】他在脑海里热泪盈眶，又顺便拉踩diss了一下系统：【不想某些没用的系统，不仅什么忙都帮不上，而且什么忙都帮不上，不出故障掉链子就是最好的帮忙了。】
系统一时语塞，支支吾吾：【这，会出故障也不是我想的……我们系统就是这样需要经常检查病毒维修的……我平时也是很有用的吧？】
西海晴斗亲切微笑：【所以让你帮我去联系世界意识，现在联系到了么？】
【滴，正在联络中。】系统用机械音丢下了一句话就开始继续装死。
西海晴斗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别人家的系统是个什么样子他是不知道了，但他家的这个系统就是个充当吉祥物的小废物统没跑了。
不过话说回来涩泽龙彦的那些问题的确是好问题，不仅一针见血而且正中红心，原本西海晴斗是打算将这些问题放到后面再抽空拿来“试探”太宰治的，但涩泽龙彦在此时说出口的效果自然是比他说出来要更好一点——毕竟在场的四个人中，满打满算，真正的站在客观中立角度的人只有涩泽龙彦一个。
等他回过神来，正听到太宰治正在回答涩泽龙彦的话：“……‘书’每被使用一次，每多有一个人知道‘书’的存在，都会增加这个世界的不安定性，世界被毁灭的可能性也会提高。现在的我还没有想要毁灭掉这个世界的爱好与想法。”
太宰治说：“而且，‘书’也没有办法更改他会出现在这个世界这件事，这件事是属于这个世界的无法被更改的‘必然’。”
“望月老师，我是有所隐瞒了一些事情，但是除了曾经捡到了‘书’这件事，我并没有利用‘书’做过其他的事情，也没有说过欺骗你的话。”
“未来的你也并没有死亡，而是失踪了。”他看向半天没说话的西海晴斗，轻轻道：“因为一些意外，在那个未来里出现了一个异能特异点，望月老师你就是因此而失踪的，而更后来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了。”
太宰治说的是实话，凭借着这几年里对太宰治的了解，西海晴斗很快地做出了判断。
只不过他面上仍是淡淡地笑了笑：“是么。”倒是看不出来到底是信了还是没相信他的话。
原本他问出这个问题当然是诈他的，为了试探一下在太宰治拿到的那个剧本里的他给自己拿的是什么剧本。
反正以西海晴斗对于自己的了解，就算在太宰治没拿到没拿到剧本的时间线里，他也肯定是会尽可能地让所有人都活下来获得一个尽量圆满的结果，除了他本人——不用想BE他肯定是会留给他自己的，毕竟作为便宜好用兼职打了好几份工的大学牲他还有任务在身，论坛的人气值还要刷呢，他又不是活腻了。
所以哪怕是原本的时间线里，“望月薰”的马甲的结局不用想也必然是撕卡或者死遁二选一。
太宰治的话虽然说没撒谎，但事实嘛也就只能听一半仅供参考，毕竟除了谎言以外，模糊事实、嫁接主旨、模糊人物事件主题、偷换概念、事实只说一半隐去一般……等等等等也都是他的拿手好戏，不说谎也能让人误会的话他也没少说过。
所以……在太宰治所看到的那个剧本里，“望月薰”是因为出现了异能特异点而死的？意外……能出现在他周围的意外，而且还是太宰治所知道的“意外”，大概率是和玩家有关，剩下一部分概率是和他自己有关。
西海晴斗心里有了些底——忽然对自己的计划更有把握了点呢。
“太宰君还没有回答完我的问题。”
涩泽龙彦低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有关另一位太宰君突然出现的原因，如果是这个世界必然会出现的结果，那又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呢？真的和‘书’无关么？”
他还是这么地执着于“书”。
“这个问题，还是让另一位‘我’与涩泽君你解答的好。”太宰治的微笑淡了下来，“毕竟这件事的答案，我也不清楚呢。”
如果可以的话，太宰治当然希望从源头上掐灭这件事，只要“太宰治”不出现在这个世界里，当然一切都是最好的——但是就像是他所说的那样，他的出现似乎是被这个世界判定成了“必然”的事件，所以不是他不想让“太宰治”不出现，而是他根本做不到。

第280章 第三位玩家
原因么，原因不是很简单么？因为这个世界只是一个全息虚拟游戏世界，而他是来自三次元世界的玩家，所以就算是使用“书”也没办法阻止他的出现。因为他所在的世界的维度要高于这个世界的维度，而太宰治和“书”再怎么厉害也无论如何都管不到三次元现实世界上，所以他的出现就这么成为了一个无法更改的必然事件——只要太宰治在“书”中看到了他的出现，那这件事就永远无法更改。
思绪在脑海中转动了一圈，“太宰治”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但这样的话能说出来么？说不是太宰治和“书”的问题，而是这个世界的问题，因为这个世界根本就不是一个真实世界、而是一个游戏世界？
显然也是不能的。
虽然“太宰治”的确跃跃欲试想知道说出来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于是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与太宰治同款的，假的不能再假、敷衍的不能再敷衍的假笑。
“涩泽君不是也猜到了么，的确还是和‘书’有关。”
“太宰治”嘴巴一张就是胡编乱造：“将我带到这个世界的是另一本‘书’，已经在‘书’中成为了事实的事情当然无法更改。而且我猜，如果我要离开这个世界的话，自然也需要‘书’作为道具才行。”
“这就是太宰君你想要和我一同合作，从这个世界的太宰君的手中拿到‘书’的原因么？听上去似乎很有道理。”
涩泽龙彦歪了下头，暗红色的眼眸看着“太宰治”，接着话音却是一转：“但是不太可信呢。”
“如果仅仅只需要‘书’就能让太宰君你离开这个世界的话，这个世界的太宰君对太宰君你怎么想也不会是现在这样的态度吧。”
很简单的道理，如果事情这么简单就能解决的话，这个世界的太宰治根本没必要杀了他，“太宰治”也没要必要非要和他这个“外人”合作，来对付这个世界的另一个“他自己”。
“那就要问这个世界的‘我’了啊，毕竟我也没有尝试过。”“太宰治”将手掌插进口袋里，唇边笑意不变，“我可是对于这个世界的‘我’的情况都是一问三不知的呢。”
他又闲闲补了一句：“当然，也有可能单纯是‘我’不愿意将‘书’放到其他人的手中，哪怕是另一个世界的，另一个‘我’也不行。”
“太宰治”现在一心致力于给真正的太宰治挖坑。
嗯，反正除了太宰治也没人知道另一个世界的“首领宰”究竟是何模样，也没人知道太宰治执意拿到“书”是何原因，让他拿到“书”又究竟会发生什么……在这种他和太宰治相互站在对立面，没有其他人可为作证的情况下，当然是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了。
反正除了太宰治，也没人能拆穿他的话，而太宰治说的话……他现在也是“太宰治”，谁又能保证太宰治的话就是真的而他说的就是假的？
好了，接下来的流程西海晴斗不用猜闭着眼睛也能想象得到——无非又将是太宰治和玩家的相互“推拉”推锅流程，跟扯牛皮糖。
有人立场不明、有人置身事外、有人在试图浑水摸鱼，有人讳莫如深，所有人都各怀心思，所以事情陷入僵局是必然的事情。
再继续重复这样的流程，西海晴斗毫不怀疑他们能就这么僵持到天荒地老。
又听了几句太宰治和玩家之间没营养没信息、毫无意义的废话，西海晴斗想了想：“……其实，我也很想知道，‘书’真的能有那么神奇么，能够将一个人凭空转移到另一个世界？”
“……望月老师？”
正在和“太宰治”进行唇枪舌剑打得火热的太宰治愕然将目光“唰”地转移了过来。
“太宰治”则是挑了挑眉稍，似乎是觉得西海晴斗的话听上去很像是与太宰治相反，站在了他那边。
西海晴斗的声调不疾不徐：“其实在欧洲之时，我……不，望月薰，曾经听说过有关世界基石的事情。但并非是‘书’，而是另一个，名叫做‘七的三次方’的存在。”
“曾经有人和我说过一首诗，「海广阔无边而不知限，虹时隐时现而飘渺无常，贝代代相叠其姿态由而继承。」。那家伙说，这首诗指的就是七的三次方，也就是世界基石的存在。不知道太宰你和另一位太宰君是否有听说过？”
西海晴斗吐字清晰地将这首诗念完，朝着“太宰治”和站在对面的真·太宰治笑了笑：“虽然那家伙总是满口谎言，那一次却并没有骗过‘我’，因为在他将这首诗告诉‘我’之后，没过多久就死在了意大利那边。而且，前两天在另一位太宰君出现之后，也有用过一些小手段探查过，因缘巧合之下也证实了这件事，而平行世界这个概念，也的确是存在的。”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重点仔细观察了一下太宰治和玩家的神情变化。
两个人的神情在这一刻发生了截然不同的变化。
太宰治微微蹙着眉，表情平静，看向他的眼神中带着浅淡的愕然与忧虑——这不难猜，他应该是早就对“七的三次方”有所了解过。
港口黑手党的大本营虽然是在横滨，但在太宰治上位之后也在不可避免地向着关东的其他地区进行扩张。彭格列身为老牌黑手党，虽然过去的大本营一直是在西西里岛，但在日本境内也同样有着不可小觑的地位，说不定两者还曾经打过交道。
在这过程中，若说对他“七的三次方”起过什么好奇心有所了解过，也算正常……至于愕然，西海晴斗猜大概不是源于“七的三次方”，而是源自他自己——有关“望月薰”在欧洲时的过去，西海晴斗之前很少向他提起过，他与“七的三次方”……或者说与是与彭格列的关系，更是从没说起过，从他的眼神中西海晴斗也不难猜出来，他在“书”中所“看”到的记忆里，他也从没说起过这件事。
太宰治大概是在担心他因为“七的三次方”而与彭格列扯上什么关系。
毕竟别的不说，彭格列在黑手党的领域里，的确算得上是个庞然大物……“七的三次方”这种东西的重要性毋庸置疑，但要因此而惹上彭格列也的确算是桩只赔不赚的亏本买卖。
而要说太宰治的眼神变化还算内敛，“太宰治”表情的变化则完全可以算得上是明显。他的脸上几乎摆满了“不可思议”四个大字，不是对于“七的三次方”一无所知的惊讶，像是听到了什么难以理解的东西。
这也不难猜——毕竟西海晴斗猜他大概率是知道“七的三次方”是什么东西的，但估计“进入游戏”前大概也没猜到这个世界还会和彭格列有联动，他对在他提起“七的三次方”时感到惊讶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但西海晴斗清楚，太宰治和涩泽龙彦未必清楚……这点惊讶放在这里就未免有些不合时宜了。
“很奇怪么？明明是太宰君你向我提起过的，为什么听到这个会这么惊讶？”他转头看向“太宰治”，眉梢微挑，说话的语速慢了下来：“太宰君……其实并非是另一个世界的太宰吧。”
“太宰治”缓慢地眨了眨眼睛，表情有些凝固。
他问了一个并不怎么相关的问题：“这个世界为什么会有‘七的三次方’？”
接过他的话的人是太宰治：“你知道‘七的三次方’的存在，但是却觉得它不可能出现在这个世界里……因为‘七的三次方’也存在在你所在的那个世界里么？”
他说的这句话不可谓不奇怪——“七的三次方”既然存在在这个世界里，那么在平行世界里当然也会存在——涩泽龙彦很快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是，在另一个“太宰治”的眼里，“七的三次方”应该只存在在他所在的那个世界里，也就是说，那个“太宰治”的确并非是平行世界的“太宰治”？
虽然没听说过“七的三次方”的存在，但不管是西海晴斗口中所说的话还是太宰治的话都不难理解，涩泽龙彦也很快反应了过来。
“太宰治”只看了一眼太宰治，便又重新偏过头看向了西海晴斗。
或许是腰间子弹的擦伤只草草处理了下，并没有完全止住血，肉眼乐见的，他的脸色比之前又苍白了点。
“这个世界，为什么会有彭格列和‘七的三次方’？”他又问了一遍，不知道是在问谁：“这不对……又是BUG么？”
“在你心里……这个世界是什么呢？”西海晴斗问。
他没对他所说的“BUG”做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说话语速放得比平常要慢，吐字格外清晰，绝不会有让人听不清的情况，他问：“又或者说，这个世界对你而言，是真实的么？”

“太宰治”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表情是和他如出一辙的平静。
他问：“如果我希望这个世界只是一个幻影，它会有成真的可能性么？”
他的声音很轻，几乎刚说出口就消逝在空气中，眼神泛着某种空茫，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要如何才能从这个世界中醒来呢？还是说要以死亡作为答案呢？”
他问西海晴斗：“在望月老师你眼中，这个世界是真实的么？”
顿了一秒，没等他开口回答，他又自顾自地摇头，说了一句：“算了，这个答案对我来说也没那么重要。”
他说话的模样看着很像是陷入了某种无序的混乱，但他的眼神平静、声音平静、表情也平静，看着又像是一切都很正常。
“这个世界当然是真实的。”西海晴斗说，“反而是我比较觉得奇怪，为什么你会将这个世界当作是游戏一样的存在呢？你眼中的‘BUG’又是谁，太宰么，还是我？”
他叹了口气：“本来我是真的以为你是另一个世界的太宰的，我也犹豫了很久……太宰本人的反应是一回事，但是你的态度实在是傲慢的太明显了，实在让我不得不怀疑。就算是外表再相似，一个人的内核也是不会变的，不知名的太宰君，你对待这个世界的态度，实在是轻慢得太过明显了。”
他这口气叹得相当真情实意。
其实一般来说，很少会有穿越的“玩家”认识到“穿越”的本质，将这个世界当作是一个真正的真实的世界，但这个锅，大部分还得是世界意识来背——不知道是另一个世界的世界意识还是这个世界的，西海晴斗也不知道祂是怎么想的，但每个穿越者都会在潜意识里否定自己“穿越”的事实，大概也算得上是某种保护机制？从而将这个世界只是简单地、单纯地看作是一个“游戏世界”，下意识觉得自己等到“游戏通关”总是还能回去的。
虽然玩家这个结论也不能说是错的，回去的确是能回去的，但前提是没有倒霉地在这个世界意外死掉——只要等到被西海晴斗“杀死”，当然还是能再回去的，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游戏通关”了吧？
只要没有出现什么特殊情况，比如像西海晴斗刚刚这样，直接把话给挑明了——几乎没有玩家会没事往“这个世界不是游戏而是真实世界”这个方向上想。
上个世界里的“花山院春奈”属于是几乎差点真的死在了伏黑甚尔的手中，也算是特殊情况，但她也只是在心里怀疑，即使知道“穿越”才可能是正确答案，也还是会在潜意识里反驳自己，自我说服，最后反复在怀疑与否定之间横跳，就这都要差点发疯了。
其实西海晴斗也很少会主动和“玩家”说出这种堪称直白的话语，不确定性和不稳定性都太高了，他还是更相信自己，也更愿意把决定权全然放到自己的手里。
但一方面这一回这里还多了一个涩泽龙彦和太宰治，其中尤其是太宰治——西海晴斗相信他完全看出了“太宰治”身上的不对劲，虽然他也不能确定太宰治都知道了多少，但他再装作自己什么都看不出来的样子属实有点假。
另一方面是他已经打定了主意，就趁着这一会的功夫，抽空找个好时机直接将玩家“带走”，没有时机也要创造时机，虽然可能会对玩家造成那么一点冲击，但只要他的速度够快，再有什么问题都不会有问题——再让他再在这个世界待下去，太宰治、玩家本人、甚至他本人，大概就要有事了。
也正是基于这些原因的考量，西海晴斗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对着玩家几乎是来了一手明牌。
而不出他所料的，太宰治对于他的话完全没有任何预料之外的表现——就像他所猜想的那样，有“书”在手，太宰治本人应该是最早看穿玩家身上的游离感与轻慢感的人，对此毫不意外。
并非是漠视，而是傲慢地将世界当作游戏场一样的不在乎。
就算他身上套的是“太宰治”的壳子，但“第四天灾”的“俯视视角”的本质，再加上“太宰治”本人的脑力，或许还有玩家本身性格上的些许傲慢，都让他身上的对于这个世界的游离与满不在乎显得像是黏在身上的米粒一样——虽然算不上起眼，也算不上重要，但一直黏在身上抚不掉，而且一旦被发现，就立刻与周围显得格格不入，总会让人忍不住在意。
但西海晴斗也不觉得“太宰治”本人对此就是全然的一无所知。
“太宰治”“啊”了一声，依旧是微笑：“所以，望月老师就是因为我的态度，还有所谓的‘内核’的不同才会猜测我不是太宰治么？”
他思考了一下，决定在心里自我反省一秒：聪明人的傲慢是聪明人最经常犯的毛病之一，不过犯下了这种毛病的大多都是虚假的“聪明人”，难道他也成了其中之一？
但这似乎也是免不了的，毕竟情报不对等，他一开始又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真相，这也怪不了他。
“不能说是我将这个世界当作是一个游戏，”他笑道：“而是我很难不将这个世界看作游戏啊。或许我才是那个‘BUG’。”
“而且虽然猜测很有趣，另一个太宰的证词听上去也似乎很有力，但是很遗憾，望月老师你还猜错了一点，”他从容纠正道，“我的确是‘太宰治’，只是不是你所知道的那个太宰治，也不是另一个太宰所了解的那个‘太宰治’。”
“啊，说起来，我是否可以理解成，你在‘书’中也曾看到过另一个也曾经见到过‘书’的，特殊的太宰治，对么？”
纠正完西海晴斗，他却没就此深说，而是转头看向了太宰治，说：“另一个和你相似又不同的，不存在有望月薰的世界里，一个人当上了港口黑手党首领的太宰治。”
因为曾经在“书”中见到过真正的首领宰的模样，才会这么笃定地认定他不是那一个“太宰治”。
太宰治说：“你不是他。”
“太宰治”却说：“我是从港黑大楼顶层跳下之后的‘太宰治’。”
涩泽龙彦又没忍住：“所以，你也要说，你也是太宰君的异能力，人间失格的异能生命体么？”
还是说这年头的异能生命体，都已经变成了这种满大街都是的大白菜一样的设定了么？
“太宰治”又摇头：“不，唯有这一点，我是个货真价实的人类，而非是异能生命体，是完全可以确定的。”
“要如何判断一个人是谁呢，要依靠肉体还是灵魂？”他困惑道：“但这具身体，的确是‘太宰治’的身体，这点毋庸置疑。而灵魂那种缥缈的存在，又要如何判断呢？”
对于这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而非是游戏世界这点，“太宰治”当然有过猜想——在他遇到太宰治之后，在他见到涩泽龙彦之后，在他见到望月薰之后……在他来到这个世界就被“追杀”之后。
不管是“太宰治”还是太宰治都不是个笨蛋。
如果要用游戏来解释的话，这个游戏世界的“BUG”未免也太多了。
但是如果这个世界不是游戏的话，他又怎么会是“太宰治”呢？
御演乄 “太宰治”真情实感地感到困惑。
他当然不是“太宰治”，但他当然也是“太宰治”。
这个世界到底是一个真实的世界、还是一个过分真实的游戏世界，他到现在都无法确定。
“你和太宰的相似之处的确很多，不管是异能力还是一些微小的习惯，不仅是森医生难以确认，我也同样如此。想要分清你和太宰，并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但如果连你自己都无法确认自己是谁的话，他人自然更难确认。一个人是谁，首先当然要先基于他自己。”西海晴斗说：“那么，你的目的，依旧还是‘书’么？”
这一次，他既没有叫他“太宰君”，也没称呼他为“不知名君”。
“太宰治”淡淡笑了一下：“是哦，就像我一开始所说的那样，我的目的，一直都是这个世界的‘书’啊。想要验证这个世界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的，‘书’是最合适的选择，不是么？”
“‘书’并不在我的手中，”太宰治微笑道：“真是可惜呢，你拿不到‘书’了。”
“说起来，我真的很好奇，在你在‘书’中所看到的剧情里，是我曾经拿到过‘书’做了什么么，才会让你对我有这么大的恶意。”
“太宰治”向太宰治露出了真切的困惑：“你是真的想要杀死我，为什么？是和织田作有关？还是望月老师？”
“总不可能是那个我拿了‘书’想要毁灭世界吧？”他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无奈地叹了口气：“真是让人伤脑筋，现在的我可并没有那种想法。”
不过，如果他拿到了“书”，却没有验证猜想成功，或者说出现了什么意外的话……啊，似乎连他自己现在也说不定那个时候的他会不会有“想要毁灭世界”的想法？
“太宰治”心中也开始不确定起来。
太宰治脸上的笑容隐去了。
“不，只是单纯的我并不相信你罢了。你很擅长谎言，巧的是，我也一样。”太宰治说：“而你所说的话，也并不值得让我相信。”
太宰治从不做没意义的赌博，也不会把决定权留到他人的手中——特殊情况下除外。
很显然，现在并不属于那个“特殊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