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所改变现实的方式正是如此。‘书’中蕴藏着无限的可能,会根据一切变化与不同选择,在‘书’中呈现无数的可能性的‘内页’(Page)。在‘书’上写下的所有内容,其实都只是隐藏在书页中的一种可能性。在写下的那一刻,书页中的内容就会被呈现在现实世界里。”[1]
像是陈述某种理应存在的客观真理一般,“太宰治”用一种再理性不过的声音说道。
“……”望月薰沉默了一瞬,好半会才慢了半拍似的眨了下眼睛,哑然道:“真是神奇的道具。”
“那么,太宰君又是怎么知道有关‘书’的事情的呢?”他问。
“嘛,或许是因为我是异能无效化的异能者吧。”“太宰治”说:“在我15岁的时候,我触碰到了书,利用这个特性引发了‘特异点’,因而强行看到了‘书’中的所有可能性(Page)。”
“不过,也并非是所有世界的‘我’都是和我一样的经历——从我在‘书’中看到的所有可能性里,几乎每一个世界里持有‘书’的人都有所不同。而能够透过‘书’看到其他的可能性的,也只有我一个人……从这方面看,‘书’又会不会也是某种异能的产物,亦或者是异能最本真的核心呢?虽然在之前这个问题目前一直没人能够,或者说没有人敢于去确认答案,但将它看做是‘世界的核心’与‘基石’一类的东西,显然是没错的……啊,好像一不小心说太多了呢。”
说着说着,没忍住思维到处发散的“太宰治”向望月薰露出了一个没什么诚意的歉意微笑——显然,他是没觉得自己又说了那么多的“无关话题”有什么好需要道歉的。
望月薰也不在意,对于他的回答也重新恢复成了原本平淡无波的模样,仿佛对于“太宰治”口中的这些在其他人眼中足以震惊全世界、改变这个世界的异能者格局的话语混不在意一样。
他只是又问:“所以太宰君会出现在这个世界里,也是太宰君在‘书’中看到的,隐藏在另一个世界、亦或者是这个世界里的‘书’中的一种可能性么?”
“这个嘛……我也不知道。”
“太宰治”微微无奈苦笑:“当我触碰到了‘书’引发了特异点,由于我的异能力的特殊性,所以导致‘书’中诞生了新的‘可能性’,那是我也无法观看到的书页。而我从原来的世界的港黑大楼跳下来时,是带着‘书’一起跳下来的,但是当我出现在这个世界时,‘书’已经不在我的身边了。所以我也无法确定,我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到底是什么导致的。”
“所以另一个世界的‘书’原本是在太宰君你的手中,现在则是在太宰的手中——太宰君,你所说的,是这个意思么?”
望月薰的声音冷淡一如既往,他微微侧过头看向“太宰治”,金丝细框包裹的眼镜镜片一闪而逝过一抹微光,让人完全无法看清那双隐藏在镜片后的眼睛究竟是何神色。
太宰治凝眸看向他:“这只是你的一个猜测而已,望月君。”
望月薰却说:“但太宰君你并未否认。”
“我只是合理指出了这个世界的‘我’突然下令港黑杀死自己的不合理性。”
“太宰治”说:“因为那一个‘我’想要杀死的,其实是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另一个自己——也就是我,不管是我还是他,都是‘太宰治’,不是么。”
“所以太宰想要杀死你的原因,太宰君你也一并清楚么?”
望月薰眉梢微挑,“要说最了解太宰治的,我想除了太宰治本人,应该就是另一个太宰治了,也就是太宰君你自己才对。”
说着,他话语忽而又是一转:“所以,太宰君,你刚才所说的话中还有所隐瞒吧——有关‘书’的内容,除了刚才所说的那些,‘书’中还有什么其他的东西,是你没有说出来吧?”
“太宰治”一怔。
“不错,持有‘书’的人虽然能在‘书’上书写改变现实的内容,但书写的人亦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使用‘书’,并非是毫无代价的。以及,‘书’在实现那些可能性、将其变成现实之后,看似会有一个美好的结果,但在结果之后,如果付出的代价不足以满足‘书’的需求,只会将更改之后的未来导向一个更加糟糕的结果。”
望月薰又沉默了一阵。
“那么太宰君你会出现在这里,是付出了什么代价呢?”
“什么都没有哦。”“太宰治”毫无异样地微笑。
“说起来,望月君就不怕我所说的这些都是在撒谎么?”
像是在拙劣地转移话题一遍,“太宰治”忽然问道。
望月薰状似思索:“那么太宰君是出于何种缘由对我说谎呢?”
“太宰治”惊讶地眨了眨眼睛:“诶,这点难道不是需要望月君你自己来推理猜测的部分么?”
望月薰同款惊讶:“是这样么?”
他忽而一笑:“好吧,那么我猜,或许是另一个世界出了什么问题?”
“若如太宰君刚才所言,‘书’是一个世界的核心,而太宰君你在跳楼时带上了‘书’,是‘书’会因为持有者的死亡而被销毁,还是说‘书’所导致的后续影响会被消除?”
“倘若那个世界的‘书’仍留在另一个世界会如何,倘若那本‘书’同太宰君你一起,流落到了这个世界,又会如何?”青年正色道,神情也逐渐变得正经认真。
“太宰治”的心情忽然微妙了起来:怎么感觉他刚才好像是不是被调戏了?怎么回事,错觉吧?
他赶紧将这个念头甩在了脑后。
“望月君猜对了一半。”
“正常情况下而言,‘书’只会更换新的持有者,而这对‘书’来说毫无影响。但是。我是异能无效化的异能者。”
“太宰治”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无比浅薄微笑:“如果我死掉了的话,在我手中的‘书’说不定也会和我一起消失在那个世界里,而再也不会起到任何作用。”
“可惜我没能迎来一直期待着的死亡,而是反而来到了这个世界。至于消失了的‘书’,究竟到底是留在了那个世界,还是和我一同来到了这个世界,我也不知道呐。”
他看上去脸色还有些苍白,嘴唇也因为失血和在水中浸泡而失了颜色,此时神色倦倦的,眼皮微垂,黑长浓密的睫毛遮盖住了眼眸的颜色。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淡:“如果被留在了那个世界,捡到‘书’的,一定会是中也。再若不然,便只会是敦君或者芥川君。那么一切都不会出现问题。如果是在这个世界的话……会有什么影响我也不知晓,毕竟这种事,我也是第一次遇见呢。真是完全让人意想不到的结果。”
事实已经很明显了:眼前的青年,是为了销毁那个世界的“书”,而从港口黑手党的大楼上一跃而下的。
至于原本他手中的那本“书”,大概率是和他一起出现在了这个世界里,甚至可能是太宰的手中——如此才好合理地解释,港口黑手党会突然有了一道追杀“太宰治”的命令。
这也是“太宰治”之前在与望月薰的话中所隐隐约约透露出来的深层含义。
“那就多谢太宰君的告知了。”
像是没看出来“太宰治”身上所释放出的信号,望月薰泰然自若道:“有关太宰君之前所说的那个问题,我也有另一个问题想要询问太宰君。”
“在太宰君告知之前,我完全没想到太宰君会告诉我这些事情。明明对太宰君来说,这些都是来自于另一个世界深层的秘密,我想就算是在那个世界里,太宰君应该也没有告知给其他人才对,那么为什么会在这里突然告诉给我呢?明明对于太宰君来说,我应该是一个完全的陌生人。”
如此说着,望月薰话语一转,忽而用不含半分情感的理性声音断言道:“……以及,太宰君之前说在自己的记忆里,完全没有我的存在——我可以理解成,太宰君的意思是,在你在‘书’中看到的所有的可能性(Page)里,都不存在有‘望月薰’或者‘望月久留美’这样一个人么?”
第255章 第三位玩家
“太宰治”对于他所表现出的种种“不熟悉”甚至是“陌生”,其中透露出的意思极为简单且明显——就像他之前所说的那样,他完全的、不认识望月薰。
而且不仅是在另一个世界里不认识他,他在“书”中所看到的所有可能性,其他的“太宰治”也都不认识他。
换句话来说,这个世界的太宰治会认识他,反而成了其中的特殊的“异常”。
对于他的这个问题,“太宰治”想了想,似是在脑海中搜索自己过往的回忆,最后大抵还是没找到有关“望月薰”或者“望月久留美”的存在,于是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
“在今日之前,我对于望月君的名字毫无印象。”他说。
望月薰有一瞬间的茫然。
在这个世界里,他和太宰治的遇见起源于三年前的一起案件,太宰治无辜被卷入其中,才导致了他们两个的相识,彼时的太宰治还不满十五岁;而那起案件若要再往前追溯,则要追踪要十年以前,他以“死魂灵”的代号于欧洲行走的那些日子。
而除了那次事件之外,他与太宰治的交集也还有着兰波、以及织田作他们……就算在那起事件中他们两个没有相识,在之后遇到兰波或者织田作的时候,太宰治总会有在他们的口中听到“望月薰”亦或者这两个名字的一天。
甚至除此之外,“望月久留美”这个名字,就算是太宰治从未与他相识,也不至于到完全对于他完全没有印象的地步才对……作为知名小说家这一身份而言,望月薰是完全有这个自信的。
但若是按照“太宰治”所说的“在他的记忆里完全没有他的存在”的话,那么也就证明……在其他的所有可能性里,全都不存在有“望月薰”或是“望月久留美”。
唯有一种可能会有这样的结果——那就是,在除此之外的世界里,其他世界中“死魂灵”的的确确死在了十年前的欧洲,因此便不会再有“望月薰”亦或是“望月久留美”的出现了。
除此之外,几乎再无其他可能了。
“这样看来,这个世界的我倒还真是很幸运啊。”
想通这其中的关窍只是一秒钟的事情,望月薰的神色瞬间变得说不出的复杂。
“太宰治”的内心反而因他的回答出现了一丝茫然。
……幸运?什么幸运?这个世界里的他认识太宰治很幸运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这好像和他预想的有点不对啊……?
可惜望月薰似乎并没有什么想要解释的想法,只轻微笑了一下便带过了,“太宰治”也猜不到他说那句话时心中是在想什么。
“太宰治”有些挫败,但不多。
虽然这里出现了一点点偏差——原本他会这样说,一方面当然是因为在他的记忆里的确不存在有“望月薰”亦或是“望月久留美”的名字,另一方面也是想让他能够将事情联想到这个世界的太宰治的身上去。
其他世界的“太宰治”都与“望月薰”毫无交集、完全不认识,但是这个世界的太宰治却偏偏认识他,这不是就说明这个世界的太宰治很不正常么?而他“不正常”的来源——那当然是因为他的数据出了BUG、啊不是,当然是和“书”有关啊!
——不管真相到底是不是和“书”有关,总之,先把结论往这个方向上靠。
如果最终和“书”无关,那也是望月薰他自己猜错了,反正他可没说过太宰治的异常一定是“书”导致的。
如果是和“书”有关,那刚好可以忽悠、不是,刚好可以进一步证实他说的其他话也都是正确的,那接下来当然是把“书”从太宰治手中拿过来啊。
“望月君,你也不想看到这个世界的太宰治因为‘书’付出什么惨痛的代价,还要和另一个世界的自己(我)自相残杀吧?”(划掉)
……总之大概可以演变成上述的意思就是了。
至于这个世界的太宰治的“书”是从哪来的,那大概率还是游戏的数据异常出现了BUG……不对,正确的说法应该是从另一个世界掉到他那里的。
虽然也有一定概率是原本就是这个世界的“书”出现了意外到了太宰治手中,也有一定概率不是“书”,但是无所谓,总之他说是就是。反正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另一个世界的人”能跳出来和他对峙的。
当然,太宰治的异常有可能和“书”毫无关系,而是因为其他异常原因什么的,但“太宰治”决定暂不做考虑。
在对一件事毫无头绪、完全找不到方向的情况下,“太宰治”选择先抛出一个假定方向作为“引子”,然后再顺着这个引子慢慢查,在探查的过程中总会有新的线索出现。就像玩扫雷,一开始当然是一片空白什么都不知道,但当选定了一个方格之后,周围其他地方有没有雷自然也就知道了。
而且,这个作为“引子”的“真相”究竟是不是真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是他所需要的重要道具。
太宰治的异常也许是和“书”有关,也许和“书”无关,而“太宰治”一定要将之与“书”扯上关系的原因,却是他想要得到“书”。
《文豪异构》的世界应该是属于那个唯一的“书外世界”、里面的剧情发展走向除非有玩家的行动干涉,原本也应该是按照原作的剧情发展才对……然而“太宰治”却遭遇到了“剧情偏移”,一上来就遭遇到了“太宰治被港口黑手党追杀”事件,还听到了“太宰治成了港黑首领、织田作同在港黑”等等消息。
太宰治有问题是一定的,那这个世界呢?会不会有一定的概率其实是构建的某个“if世界”,而非那个唯一的“书外世界”?
那样的话,如果用“书”将这个世界给覆盖掉的话……会不会打出什么隐藏剧情,比如重新出现真正的“书外世界”什么的?
怎么说呢,如果是那样的话,玩家本人——而非是作为“首领宰”,其实还蛮期待的来着。
而且作为原作中可以说是最为“重要”、效果也最为BUG的道具,他现在套的又是首领宰的壳子,会对这个世界的“书”感到好奇也很正常吧?
——于是基于以上的想法,玩家向“望月薰”讲述了这个删删减减又改改的,有关“首领宰”与“书”的,“故事”。
至于他话中的内容是真是假,他不是都告诉他了么?
——“就不怕我所说的这些都是谎言么?”他可是提醒过了的,又没说他说的都是真的。成年人要有自己的分辨能力才行,反正玩家毫不心虚。
总之,总体而言,“太宰治”对于与眼前这个叫做“望月薰”的男人的谈话还算得上是满意。
尤其是当望月薰向太宰治打去了电话,直白地问出了“书”,还确然地与对方说出了要保护他之后,“太宰治”简直不能更满意了。
虽然他也不知道望月薰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能够保护他啦,但是他都那么说了,他暂且相信他那么一下,反正也不会吃亏……至少不会比之前的处境更糟糕了。
在望月薰将电话挂断之后,“太宰治”心中已经明了了:起码一段时间内,他可以暂时地,先相信望月薰了。
——太宰治明显对他相当坦诚,而且很重视。从这方面来说,或许他的安全方面兴许也可以有那么些保障了?
“太宰治”心中稍微踏实了些。
“所以,望月老师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呢?”
他把称呼也换成了与太宰治相同的称呼。
“先把感冒药喝了。”望月薰侧过头看了他一眼向他示意。
他淡淡道:“暂且现在这里凑合住几天吧,总之,这里大概还算得上安全,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被港黑发现的风险。等明天我再出门打探一下消息……太宰君觉得可以么?”
“明天我可以和望月老师你一起出门么?”他问。
“可以。”望月薰想了想,回答他:“但是要简单做一下伪装,太宰君可以答应么?”
“太宰治”饶有兴致地同意了。
虽然按照望月薰的说法,这里只是一个简易的“临时居所”,但里面的东西却算得上齐全。
而且在安全方面也同样不错——起码直到第二天早上,“太宰治”都没有在附近看到有碰到港黑游击队的人找到这里来的。
唯一有点烦恼的,大概就是套上了首领宰的壳子以后,就连首领宰完全糟糕的作息他也一并继承到了……一整个夜晚,他也就睡着了四个小时不到,这还是他一直在脑海中催眠强迫自己休眠才有了这么长时间的睡眠。
第二天早上,在望月薰的半强制要求下,“太宰治”换上了与昨天完全不相同的装扮。
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准备的那么齐全的道具,一番长达一个多小时的捣鼓之后,起码从外表上而言,谁懂很难再将他与“太宰治”联系到一起。
就连玩家本人,在看着镜子中的人都觉得神奇……简直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一样。
“真是神奇的手法……望月老师真的只是一个小说家么?”
“太宰治”好奇道:“还是说难道小说家都会在‘临时居所’里备这些东西么?”
其实不只是这些道具,还有他们一路过来时他对于自身行踪的隐匿,还有书房里那个堪称齐全得过分的医药箱,甚至书房里还存在着暗格存放有手枪和子弹……普通人的家中会有这些玩意么?
“别想太多,只是有备无患的一些东西而已,毕竟横滨和其他城市的区别很大,不是么?”
难得换掉了和服、而是换成了一身容易行动的深色便装的青年将手中的枪重新简单拆装了一番,安上弹匣扔给“太宰治”,似乎并没有什么向他解释的想法,沉吟了两秒,含糊道:“你可以当做算是,我在很久以前的一点,小爱好?”
……爱好是易容么?“太宰治”神色异样。
“走吧,太宰君,虽然有点难受,但是劳烦先忍忍了。”
望月薰的脸上出现些许歉意。
“太宰治”眨了眨眼睛:“该是我说谢谢望月老师才对。”
望月薰不置可否。
有了这层装扮之后,他们一路的行踪依旧很是隐蔽。
“太宰治”在路上有仔细观察过他的行动,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明明一路上都没有故意从各种“暗巷小路”中穿过,而是在人群中穿行,但望月薰偏偏就是能以一张淡然自若的脸以各种方式避过与人群接触,却无人察觉到半分异样。
若是将镜头拉远、再拉远的话,就能看见,他在人群中穿行时完全没有接触到任何一个人一丝半点,看上去甚至像是周围的每个人在主动避开他。
就像是一个电子幽灵一样,周围路上的任何电子仪器都不会出现有他的身影,甚至如果询问他们一路上途径的路人对他是否有印象的话,都会得出一个茫然的答案——明明青年的样貌完全可以说是非常出众、会给人留下深刻印象,还会让人忍不住询问“是否是什么明星”的类型,但这一路上却没有一个人记得他……简直就像是将他当成了一个透明人一样。
他们甚至有空闲抽时间在街上吃了顿早餐。
“太宰治”一时间更好奇望月薰以前是什么人了。
总之……肯定不会是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说家”。
中间的路途一路顺畅,虽然有遇到明显是港黑的成员的家伙,但对方却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的身影,最后“太宰治”跟着望月薰很顺利地到达了他的目的地。
并非是港口黑手党,而像是……一栋普通的住宅?
说是普通住宅,但实际上既不完全算是普通,也不能简单说是住宅。
望月薰没带他去自己家中,而是去了另一个地方。
一家从外部看上去平凡无奇甚至还有点稍显破烂的孤儿院。
直到看到了一个有着半长黑发、长相熟悉的中年男子出现,“太宰治”才恍然明白了过来——望月薰这是带他来找森鸥外来了?
“哦呀,真是稀客。”
森鸥外打开大门,在看到望月薰和“太宰治”后朝他们点头打了个招呼,目光在望月薰身上停顿了一下:“突然造访,不知道两位有什么事?”
……也是,他现在一身打扮完全变了个模样,森鸥外认不出来他才正常。
“太宰治”后知后觉。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既不是一身白大褂医生打扮、也不是一袭黑衣港黑首领打扮的森鸥外,周身的气息看上去……竟然还隐约似乎有些温和?
果然远离黑手党之后,就连森鸥外看上去都年轻了许多,连发际线都似乎有回春的迹象。
“初次见面,森院长,我是望月薰。”
望月薰态度自然地向他打了个招呼,又转头看向“太宰治”:“太宰君,可以将伪装取下来了。”
“好久不见……不对,初次见面,森先生。”
“太宰治”露出了本来的面目,表情不变地向森鸥外轻微弯了下腰。
嘛,毕竟在名义上他是“篡位”当的港黑首领,虽然不是同一个世界的森鸥外,但态度还是要稍微有那么一下的。
礼貌,但很飘忽的礼貌。
森鸥外这回终于露出了真切的惊讶。
“太宰君?还有望月君,许久不见,久闻大名。算不上是第一次见面,不过望月君应该是不记得了吧。”
他敏锐地皱起了眉梢,心中隐约有所猜测:“两位来此,是太宰君遇到了什么麻烦么?”
“不过森某人目前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孤儿院的院长而已,不知道望月君和太宰君到这里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森鸥外将两人引进孤儿院中,神色态度看上去很是冷淡。
见到“太宰治”的一瞬间,森鸥外的第一反应出事的是港口黑手党,但转念一想,又不太可能——如果是港口黑手党出事,他这个“已死”的“前任首领”出现反而不是什么好事,毕竟目前的港黑首领早已是太宰治。
所以能让对方更改面容来找他的事情,大概率是与港黑无关,只与太宰治有关的事情。
但他和太宰治的关系有那么好么?森鸥外思忖,他们两个一个是篡位的前港黑准干部、前任首领的“怀刀”、现任首领;一个是被篡位的前任首领、现任籍籍无名孤儿院院长,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有好到太宰治出事跑来找他帮忙的地步么?
不过……
他将目光重新移回了望月薰的身上。
看太宰治的态度,找他倒更像是眼前这个男人出的主意。
“太宰治”诚实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我是跟着望月老师过来的,一切都要听从望月老师的主意呢。”倒是映证了森鸥外的猜想。
“之前见面的是森医生,如今见面的是森院长和望月薰,自然是初次见面。”
望月薰开口,依旧是森鸥外熟悉的语气,不急不缓、慢条斯理,像是在他面前没有什么事重要的事情一样。
森鸥外眉梢微挑。
刚才他口中所说的那句“许久不见,久闻大名”并非是什么虚话。
不管是“望月薰”亦或是“望月久留美”,更甚至是“死魂灵”……这三个名字森鸥外都不怎么陌生。
严格意义上来说,他“认识”望月薰的时间甚至远早于太宰治——早在将近十年前,在望月薰刚出现在横滨没多久的时候,森鸥外就在晚香堂见过他。
能让森鸥外与望月薰见面的那个“中间人”自然是夏目漱石。
望月薰和夏目漱石之间的关系倒没什么内幕的、相当简单纯粹的因文字而结交,不管两个人的过往身份如何、又是否是异能力者,都不影响来往,那些对于夏目漱石与望月薰来说都无所谓……是真正的“君子之交淡如水”。
但森鸥外显然不这么觉得。
森鸥外与望月薰的第一次见面,只是一次偶然在晚香堂的擦肩而过,但或许是当时有什么预感作祟,虽然只是一个照面,但森鸥外还是悄然探查起了望月薰的信息……或许是总觉得对方的身上有一种和自己相似的气息。
有关望月薰的信息算不上难查,但背后隐藏起来的部分太多,再加上夏目漱石的关系,于是“望月薰”大概率等于“死魂灵”这一消息也被森鸥外猜测到了。原本也不是特别肯定,但他探查望月薰的信息被对方发现了、并且找了过去……简单的试探过后,虽然对方没有明说,但森鸥外反而更加肯定了。
那次也是他们两个的第二次、也是此前的最后一次见面。
森鸥外有着自己的野心,但很显然望月薰已经完全没有了——他彻底地抛却了“死魂灵”那个属于过去的名字,而选择成为了“望月薰”,虽然森鸥外对于“死魂灵”很有些“垂涎”,但他彼时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地下黑医兼情报贩子,自然也做不了什么……于是之后也就只能遗憾地不了了之了。
前几年他还是港黑首领的时候倒是从太宰治的口中又得知了望月薰的名字,倒是让他惊讶了那么一下,没相当他们两个还能扯上关系,又让他又忽然心血来潮了那么一下……
但转头想到他倒是有想让望月薰加入港黑的想法,但望月薰本人显然不会同意,而且对方还是夏目老师的好友、其本人的能力也同样不可小觑没那么好拿捏,彼时他登上港黑首领之位后更还有其他各种焦头烂额的事情要先解决……于是最后还是只能遗憾地打消了那个想法。
没想到第三次见面,倒是在这种情形。
望月薰也不多做废话,直截了当地开口:“这次带太宰君来此处找森院长,是有一时有关太宰君,想要找森先生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