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晏想到林可从小到大遭的那些罪。
打针输液这点疼,对他来说,真的是没事儿。
可祁晏心疼。
两只手将林可的手包住,给他捂着,心里琢磨着林可林奕明的事儿,不知道如何开口,不知道该不该开口,不知道这件事对林可刺激有多大。
“有心事吗?”林可坐在病床上,任由祁晏握着自己的手,眼见他两眼发直的盯着自己的腿,林可等了半晌不见他开口,忍不住主动问。
爱一个人爱到骨子里,连他被心事压着的模样都不忍心看。
祁晏吸了口气,抬眼看向林可,决定实话实说,“你确定,林奕明就是你爸?”
林可直接被他问的一愣。
祁晏看着林可愣住的模样,心口像是被蜜蜂蛰了一下。
林可被欺负的那些年,忍饥挨饿的那些年,靠拾荒度日的那些年,一定也渴望过父母渴望过亲情,他是怎么捱过来的。
祁晏不能再想下去,再想下去自己一颗心疼完了。
可该说的话,还是得说。
狠下心肠,祁晏握着林可的手,那手指那么冰冷,祁晏捂都捂不热,“刚刚大夫叫我过去,说你有可能需要输血,你的血型是AB型,但是王大鹏很肯定的和我说,林奕明是A型血,苏月曼也是A型血。他俩是不可能生出AB型的你。
我已经让我哥去查林奕明和苏月曼的血型了,可能要......”
正说话,祁晏手机翁了一下。
他似有所感一样拿出手机,来信是祁阑【林奕明:A,苏月曼:A,弟,骨科不是你的错】
祁晏:......
神特么的骨科。
“......我哥确认了,林奕明和苏月曼的确是A,你是AB,所以,你肯定不是林奕明的儿子,你自己......有什么想法吗?”
祁晏问林可。
自从林可醒来,他还没有和林可说过这些正事。
只让警方来做过一次笔录,询问当时被绑架的情况。
但现在看林可状态颇好,他就没忍住提了。
林可任由祁晏抓着他的手,“如果我不是林奕明的儿子呢?”
祁晏听懂了这句话,他起身在在林可嘴唇亲了一下,“我和你结婚的时候,你只是你自己,和你是谁的儿子无关。”
林可笑,“那林奕明是不是我爸,对我来说,也无关紧要,是不是,他都是无关紧要的人,是的时候无所谓,不是我更无所谓了。”
“那你......想不想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
祁晏是这样想的,如果林可说不想知道,那他就不提爷爷的事了,做了DNA不是骨科最好,是的话......正如大哥说的,又生不出孩子,他认了,他不准备告诉林可,不想让林可背负任何一丁点不痛快。
“我好想有点想法。”
然而林可一开口,就和祁晏的想法大相径庭。
祁晏莞尔,“嗯?”
林可抿了一下嘴唇,“就是,有一年,我在街上遇到了你爷爷。”
祁晏:......
默默就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
深吸一口气,祁晏维持着冷静,“他说什么了?说你是我们家的孩子?”
林可疑惑的看着祁晏,“为什么要这样说?”
祁晏:.......
那还有别的说法?
“我爷爷怎么说。”
“他问我,是不是陆家的孩子。”
祁晏猛地心头狠狠一跳,一双眼睛震惊的看向林可的脸。
他竟然从来没有往陆家那边想过,可现在看着林可的眉眼,尤其一双眼睛,分明和陆嘉远一模一样。
祁晏颤抖的打开手机,拨通祁阑的电话。
“弟,你终于决定接受骨科了?”
那边祁阑一开口,林可顿时惊慌的去看祁晏的胳膊腿,小声又急切,“哪里受伤了?骨头伤到了?不能耽误,赶紧去看医生。”
祁阑:......
祁晏没心思和祁阑开玩笑,他吞咽了一下嗓子,“哥,小可可能是陆伯伯家的孩子。”
一句话,祁阑那边一下沉默。
林可惊疑的看向祁晏,“是谁?”
祁晏看着林可,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从何解释。
只朝着那边无声的祁阑说了一句,“测一下吧。”
电话挂断。
祁阑摩挲着手机,片刻开口,“陆伯伯是我家的世交,早些年上过战场,军功不低,不过后来家里的孩子都没有从政,反而是经商了,和我们家来往比较多。
他小儿子......”
顿了一下,祁阑勉强开口,“你听说过一个叫陆嘉远的人吗?”
林可一怔,片刻后,点点头。
祁阑几乎一瞬间心口抖了抖,“在哪听说的。”
林可看着祁晏,直觉这个人和自己可能有关,“我很小的时候,家里有一张照片,照片的背后,写着陆嘉远。”
那照片被剪坏了。
原本应该是苏月曼和陆嘉远的合照吧,可属于男人的那部分,被剪的只剩下半个耳朵了。
这照片还是在苏月曼离开之后,林可收拾房间,在桌子背后找到的。
旧事还算清晰,但林可不想过多的回忆,他望着祁晏,“如果我是陆家的孩子,会麻烦吗?”
祁晏几乎一下就明白林可的意思。
心疼的拉了他的手,攥在自己的掌心,“不会,陆家很好的,和苏月曼和林家和徐川家,都完全不同,也不会给我带来任何困扰,我刚刚就说,我们家和陆伯伯家,向来走的还算近。”
正说话,祁晏手机又响起来。
“大哥打来的。”和林可嘀咕一句,祁晏接通直接按了免提,声音外放,“大哥。”
“爷爷一直等我消息,我刚刚给爷爷那边打电话,正好陆伯伯去看望爷爷,听见我说的,陆伯伯立刻要去要看小可,你们准备一下……”
对上林可一双瞬间瞪圆了的眼睛,祁晏没好气的说:“现在还什么都不什么呢,他们来干什么,万一不是,老头儿失望,我们小可难道不知道失望吗?你挺大个人了办的什么事儿!”
对自己亲哥,祁晏一点没客气。
话没说完,病房门就被推开了。
“小晏。”陆伯伯,陆嘉远,推门进了病房,叫的是小阑,那目光,却是笔直的就落在林可的脸上。
祁晏几乎行云流水就起身迎上去,“陆伯伯您怎么不等我过去接您一下,我哥刚刚打电话说您要过来,小可就让我去接一下,您看这……”
尚未挂断的电话那端,祁晏亲大哥,骂骂咧咧就挂断这狗弟弟的电话。
祁晏笑着将陆嘉远迎到沙发这边,“陆伯伯您坐,喝点什么?”
床上,林可有些不自在的坐在那里,脊背僵硬。
陆嘉远看着林可,没理会祁晏的话,只是朝林可问:“你妈妈是苏月曼?”
林可眼睫很轻的颤了一下,“嗯。”可能是太紧张了,这一声嗯,声音有点卡顿, 他清了一下嗓子,又嗯了一声。
陆嘉远声音也有些紧绷,完全不像一个纵横商场的大佬,手肘撑在膝盖上,两手掌心相对,手指交叉间,左右手的食指来回的上上下下。
“那个…… ”他也清了一下嗓子,“刚刚小晏给小阑打电话,我听到了,我……我有一个孩子,很可能是你,这样,我就不和你绕圈子,咱们做个亲子鉴定可以吗?”
他说的是真直接。
林可倒是大松一口气,立刻就道:“可以。”
免去那些需要应付的兜圈子,直接亲子鉴定,是不是亲生的,等看了结果再说下一步。
得到林可的同意,陆嘉远一下起身,朝着门外就道:“进来吧。”
林可狐疑看去,就见门外,进来一个年轻人。
戴着眼镜斯斯文文,朝林可恭顺道:“您好,我是陆先生的私人医生,做亲子鉴定,我取一点您的头发。”
林可完全配合。
私人医生拿了头发没多废话,直接离开。
陆嘉远紧绷的面色这才稍微缓解一点,朝祁晏道:“警方那边怎么说?.”
“目前还没有结果,我二哥一直盯着呢。”祁晏给陆嘉远到了一杯水。
陆嘉远接了,抿了一口,“我听你大哥提了两句,是你们家的老周做的?”
祁晏苦笑点头,“是。”
陆嘉远皱眉,“老周在你们家做事也好多年了,怎么突然干出这种事来,以前我还觉得他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
祁阑转头去看林可。
警方已经录过口供,林可提供的清清楚楚,老周极有可能是林洄的亲生父亲,绑架他极有可能是林洄和徐家某人的联手计划,想要同时除掉他和徐川。
但这话,林可能和警方说,能和祁晏说,却没有必要和陆嘉远说多少。
毕竟究竟是什么关系还未可知。
林可朝祁晏递了个眼色,祁晏会意,笑道:“谁说不是呢,我们也很意外。”
陆嘉远看了祁晏一眼,倒也没再多问,只是朝林可道:“苏月曼很早就嫁进林家了,我问过林家的人,她是自己嫁进去的,你呢?那时候,你应该不大。”
林可轻描淡写,“我在家啊,林家又不是我家,我去干什么,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陆嘉远比祁晏的爸爸还要大上几岁,已经带了褶子的脸上裹着风霜,“大学在哪读的?”
林可扯嘴笑了一下,“没读,不是读书的料。”
陆嘉远还算平静的脸色稍微僵了一下,眉心很轻的拧了,“高中毕业直接打工?”
林可不欲多说,想知道的,他那点底细一查就能查的清清楚楚,没心知道的,他也没必要说太多,“差不多吧,我经济人找到我的,觉得我条件还不错,能当大明星,我就来了。”
这话多少有点轻浮。
陆嘉远看向林可“你和别人说话,也是这样半真半假的说?”
他到底是纵横商界的大佬,身上的气场强大到祁晏完全压不住一点。
“陆伯伯……”祁晏笑了一下。
只是他刚开口,陆嘉远便打断了他,只朝林可道:“你连初中都没有读,从小捡垃圾为生。”
如果王大鹏在,王大鹏肯定会怼一句,关你屁事,他亲爹都不管他。
一句话就够戳陆嘉远心窝的。
但林可没说,他不在乎,最在乎的时候是上不起学的时候是捡垃圾的时候,最难熬的日子已经熬过去了,现在还有什么可在乎的,他有祁晏。
林可笑道:“那大概是我刚刚遭遇一场死里逃生,神志有点不太清晰,陆先生见谅,祁晏,我有点头疼,你看能不能让大夫过来瞧瞧。”
他这是不想聊了。
祁晏忙道:“行行,你别动,我这就去喊大夫。”
转头,朝陆嘉远道:“陆伯伯,我送你出去。”
陆嘉远坐着没动,“大夫来了,我又不影响大夫瞧病。”
祁晏有些意外的看着陆嘉远。
他印象中,陆伯伯这个人,慈善且温和,对待小辈向来热心又有耐心。
怎么现在……
进来之后说的这些话,几乎每一句都让他心里不舒服。
“陆伯伯,小可失血有点多,你别看他现在说话跟没事人似的,但也其实刚从昏迷醒来没多久,大夫说得多静养。”
陆嘉远还是坐着没动,“那我不说话,他不就能静养了?你快去叫大夫吧,你i到底是不是真的关心他?他刚刚说不舒服。”
祁晏:……
心里一下就冒出一句MMP!
但这人是陆伯伯。
他只能一怒之下怒了一下,给林可一个安抚的目光,先去叫大夫。
祁晏不太好抹开面子把这老头赶走,让大夫赶走,反正这是他们家医院,大夫听他的。
祁晏大步离开。
病房的房门一关,陆嘉远朝林可看去。
林可明显不想再聊了,已经躺下了。
陆嘉远吁了口气,那口气从喉咙出来,有多颤抖,大概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他抻了抻腿,靠在沙发背上,“我离开那年,你还不到两岁,已经能跌跌撞撞的往我怀里跑,喊我爸爸,奶声奶气的,招人疼。
“那时候,我每天下班,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抱着你,带着你妈,去小区外面的小河边溜达。
“沿着小河边有很多摆摊卖小吃的,你妈妈总是嫌脏,什么都不吃,你不一样,见什么都香,我抱着你,你扯着我耳朵指着人家摊位上的臭豆腐,口水糊我一下巴。”
他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喃喃的说。
林可躺在床上,没吱声。
陆嘉远苦笑一声。
“我以为,我这辈子都能过这种平平淡淡但是又很幸福的生活,直到有一天,有人给我发了一段视频。
“是苏月曼和人在树林里接吻的视频。”
林可原本手指在床单上划拉着,闻言手指一顿。
“那人是一家夜总会的老板,我跟踪过几次,每次我去上班,苏月曼都会喂你吃点助眠的药,你睡着了,她就跟着那个男人出去,出去一两个小时吧。
“有时候是酒店,有时候是夜店,还有一次他们在车里……
“我真的气疯了,我问苏月曼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和我哭,骂我穷,说不想一辈子过这种穷日子。
“我让她气的没了理智,几乎想要杀人……”
陆嘉远声音有点发抖。
明明也就比祁晏的爸爸大几岁的人,可那种苍老的感觉,林可觉得他都快能给祁晏的爸爸当爸爸了。
“我和她大吵一架,当时为了不做出过激的事情,我从家里出去了,我……
“这么多年,我一直懊恼自责……”
大约是他的声音听起来实在是太难受了,林可没忍住,问:“她做错了事,你自责什么?自责没给她过上好日子?”
林可声音里带着嘲讽。
如果他猜的不错的话,陆嘉远口中的这个夜店老板,应该就是老周。
老周说,当年他的夜店,也是称霸一条街的。
这样都无法满足苏月曼,苏月曼踹了老周,找了林奕明。
“因为我第二天早上回去找她,我想要和她把事情谈清楚了,以后各过各的,她给我戴绿帽子,我自认倒霉,可她给你吃安眠药,这我无法忍受, 我肯定是要争取你的抚养权的。”
陆嘉远声音颤啊,颤啊。
“结果我第二天回去,她和我说,你死了。”
林可一怔。
陆嘉远明显哭了。
“她和我说,那天晚上我从家里出去,你哭着喊着找爸爸,从床上摔下来,摔死了。”
林可拧着眉,没动,“你信?”
陆嘉远靠着沙发后背,抬手抹脸上蜿蜒的泪,“我当然不信,孩子没了,就算是死了,总有尸体啊,她说她埋了,但不肯告诉我埋在哪里。”
正说话,病房的门被推开。
祁晏带着大夫进来了。
一进门,看到陆嘉远那一脸的泪,祁晏忙去看林可。
林可躺在那里,面冲着他,脸上倒是没有泪,但明显的情绪不是很好。
大夫看了祁晏一眼,朝林可走过去,“头疼吗?”
林可嗯了一声,“伤口那里疼。”
大夫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下,“伤口还在愈合中,疼可能是因为麻药的劲儿过去了,所以会有感觉,除了疼还有别的不舒服吗?晕吗?”
“不晕,只是疼。”林可道。
本来让祁晏去找大夫,也只是想要顺便将陆嘉远赶出去的。
他本身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更不想让祁晏过多的担心。
大夫松了口气,朝祁晏道:“问题不大,麻药过劲儿了,疼就明显了,要是影响睡觉的话,可以给他输的液里加一针镇定的。”
“不影响。”林可忙道。
问题不大,大夫便离开。
来之前得了祁晏的话,大夫转头的时候朝陆嘉远道:“陆先生,这边病人需要绝对的静养,我们病房有规定,陪床的人只能有一个,您理解一下。”
陆嘉远坐在那沙发上,没动。
和他往日的温文尔雅完全不同,。
他朝大夫说:“你丢过孩子吗?”
大夫一愣。
陆嘉远说:“如果你丢过孩子,你就会明白,你只想多和他待一会儿,看着他就行。”
“现在结果还没出来。”祁晏道。
陆嘉远扯嘴,嘴角带着一个莫大的无奈,“所以我才想多呆一会儿,你就当是可怜你陆伯伯了。”
就因为结果没出来,所以才有是的希望。
是仅存的希望。
不然,他儿子很可能真的就像苏月曼说的那样, 死了。
林可手指划过床单,翻了个身,“那就一起等结果吧。”
“陆总。”
林可声音才落,病房门再次被推开,刚刚拿着林可头发离开的陆嘉远的私人大夫,再次出现。
所有人都朝他看去。
陆嘉远坐在沙发上,脸上甚至还带着泪珠子,面上一丁点表情没有,若不是泪痕着实明显,猛地一看怕不是只当他浑不在意。
“如何?”他甚至问的平静。
但私人大夫的声音明显不如陆嘉远这么镇定,他带着颤,裹着激动,“吻合度,百分之九十九,也就是说,从医学角度来看,是亲生父子。”
祁晏一下朝林可看过去。
林可已经坐起来, 抿了下嘴唇,看向陆嘉远,一时间倒是不知道该说句什么。
大夫悄无声息的退出去。
陆嘉远原本靠在沙发背上,私人医生说话的时候,他面无表情。
现在结果落定,他一下搓了搓手,蹭的从沙发上起来,难为他一把年纪,几乎是蹦起来的。
看着林可,眼角眉梢的笑完全压不住,“儿子。”
这一声叫的,林可倒是不好意思回答。
只看着他,没吭声。
陆嘉远也不在意,他像是一个刚刚当了父亲的毛头小子一般,激动的搓着手,在地上转了几圈,然后抬手在自己后脑勺撸了一把,朝林可道:“那什么,你好好休息,受这么重的伤,好好休息,休息,好好休息!”
这么大一个老总,词汇量瞬间贫瘠到只会说这一句。
但这一句里裹着的那份沉甸甸的关心,林可感觉到了。
他是真心的关心。
林可朝他笑道:“我没事,爸。”
林可向来不是矫情的人。
既然血缘关系上,他是陆嘉远的儿子,陆嘉远也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有这么一个有钱有财有地位的爹,他难道还要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闹一场吗?
痛痛快快叫了一句。
陆嘉远却是没想到林可能认他认得这么痛快。
刚刚强作的淡定从容瞬间消散,抬手,手都是抖得,朝林可笑,那嘴唇也是颤的,“诶!你,你,你休息,爸明天来看你。”
眼泪从眼里往出滚,陆嘉远大约是终于想起要在儿子面前维护一下尊严,抬手虚虚一挡,“爸有点事要处理,明天再来看你。”
他说着话,他转身往出走。
私人一声朝林可点了个头,跟上自己的老板。
从病房一出来,陆嘉远几乎是腿软的站不住,直接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颤了好几下,才哆哆嗦嗦从兜里掏出手机。
摁了个号码出去,“爸,我找到孩子了!”
陆嘉远手肘撑着膝盖,手指捂着眼眶,弓着腰,给他爸爸打电话。
声音欢喜里裹着颤抖,“我找到了,他还活着。”
那边陆家老爷子正在浇花,闻言咣当将手里的水壶掉了,扶了扶老花镜赶紧拉了把椅子坐下。
“那孩子……”
陆嘉远道:“就是林可,您之前看他的综艺,说他长得和我像,说那孩子好,要是我儿子就好了,爸,就是他!”
当初林可录综艺,陆家老爷子意外看到一次,正好看到林可徒手抓蛇那镜头,当时心惊肉跳的只觉得这孩子真不错。
后来越看越觉得他长得和陆嘉远像。
老爷子私下里偷偷打听过林可的身世,又知道他是苏月曼的儿子,当时就让陆嘉远去看看是不是自家的孙子。
可那时候陆嘉远刚刚被一个冒充的孩子伤了心,再加上苏月曼也并没有太掩藏林可的存在,他反倒是担心这是苏月曼的什么诡计。
那女人实在太阴毒了。
所以从头到尾,他都没觉得林可真的是他儿子。
直到今天。
陆嘉远哭的像个泪人,“是他,我认得出来,他叫我爸,哪怕过了这么多年,那语气,还是和小时候奶声奶气的时候一样,声音变了,但语气还是他,我做了亲子鉴定,是他,爸,是他。”
电话挂断,陆嘉远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无法平息心头的情绪。
陆家老宅。
陆老爷子挂了电话扭头问家里的管家,“我听说,今天祁家的那个老管家,周管家吧,出事了?”
老管家立刻说:“是说绑架了人,祁晏和祁阑冲过去,那边着了很大的火,人质让救出来了,但是老周让烧死了。”
陆老爷子眼底带着煞气,“他绑架的,是我孙子!”
老管家一愣,继而反应过来,跟着声音都在发抖,“三爷找到了?这次是真的?”
这些年,陆嘉远找孩子,不少人得了消息,为了搭上陆嘉远的关系,不知道找了多少个假货来冒充。
陆老爷子激动的指着电视,“就是他,林可!我之前就说这孩子很像嘉远,性子和嘉远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吗,长得也像!”
老管家连连感慨,“没想到真让您给说对了,还是血脉亲情割舍不断,自家的孩子,真的眼缘就在这里,看了就知道是自己家的。”
说着,老管家叹一口气。
陆老爷子朝他看去,
老管家就道:“先前您喜欢这孩子,我就私下里多了解了一点,这孩子过得可不好啊,小时候吃的苦就不说了,单单长大以后,林奕明想要和徐家搭上关系,拿这孩子和徐家那位不上进的阿斗联姻。
“幸好他和祁家的祁晏关系好,不然怕就成了林家生意上的牺牲品。”
说到这个,老管家皱了皱眉。
“这次绑架,我听说,那周管家联系了徐川,徐川是徐家新一代掌舵人,想要他死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也不知道是因为徐川连累了林可,还是因为林可牵累了徐川。”
这些事,陆老爷子早就知道个七七八八,直接道:“你给公司那边打电话,就说我的意思,林家的生意,能收购多少给我收购多少,一份好处都不要让他们得了。
“林家的资源,能截多少给我截多少,放出消息去,就说我徐家要弄死他林家!”
老管家连忙应声。
老爷子又道:“徐家那边,派人去查,谁做的手脚,查出来直接往司法那边送,让律师走司法程序,谁求情连谁一起查。”
这厢,老爷子雷厉风行要给孙子报仇。
那厢,陆嘉远终于平静下来。
从医院离开,联系自己的律师团队,“去挖林家这些年生意上的漏洞,耗子洞那么大的漏洞都不要放过,最多一个月,我要他高楼塌。”
林可抱着腿坐在病床上,脸上还带着些匪夷所思,朝祁晏道:“我会不会运气也太好了,男朋友是祁家的,老爹竟然是陆嘉远?我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气运之子?”
祁晏坐在床边,把林可抱在怀里。
为什么上一世的林可就没有那么幸运。
和他离婚之后,过得那么可怜,却从头到尾没有等来陆嘉远的相认。
林奕明 怒不可遏将手里的手机砸向沙发,一拽领带,扭头叉腰朝苏月曼吼过去,“你怎么得罪陆家了?”
苏月曼满脸无辜,“我疯了吗?好端端的我去得罪陆家?我就算是想要得罪,咱们家的实力都不允许我有见到陆家人的机会!”
林奕明没好气的看着她,“你真没干蠢事?”
苏月曼不想和他吵,只问:“是出什么事了吗?”
林奕明一屁股坐了沙发上,满脸的火气腾腾的冒,“刚刚公司那边打来电话,陆家明确放话出来,要弄我们。”
林奕明要气死了。
原本要拿林可去和徐家联姻的,这样林家的公司就傍上了徐家的产业,也算是一次翻身,。
结果联姻没有联姻成,现在得罪陆家了?
火气烧的五脏六腑疼,林奕明朝苏月曼说:“那是不是林洄在外面惹了陆家的人?”
苏月面顿时神色一冷,“一出事你就怪我和小洄,小洄那么乖,能惹什么事,你看看是不是你公司的人不长眼,做了什么碍着人家陆家的事。”
“林洄人呢?”苏月曼向来护着林洄,林奕明准备亲自问一下。
苏月曼道:“和朋友出去了,没回来呢。”
“让他回来!”林奕明没好气的说。
苏月曼有点发火,“他那么大了,有自己的社交圈子,家里的公司又没让他插手,他回来能干什么……”
不等苏月曼话音落地,她手机响起来。
是一串没见过的电话号码。
苏月曼只得凉凉瞪了林奕明一眼,接通电话。
“请问是林洄的家长吗?这里是市公安局……”
半个小时后。
市公安局。
苏月曼林奕明火急火燎赶到。
“同志,是不是搞错了?我儿子平时很乖的,今天是和同学出去玩,他怎么可能牵扯绑架命案呢,我们有律师的,我可以交保释金……”
一进去,苏月曼正好看到林洄被手铐铐着,正由警察押着往一个房间里走,立刻冲上前想从那警察手里将林洄拉住。
“妈,妈妈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冤枉的,是林可害我!”林洄一见苏月曼,顿时哭起来。
他委屈且害怕,瑟瑟发抖的样子让苏月曼心都要碎了。
一听林可的名字,苏月曼一张脸登时阴沉下来。
扭头就朝警察说:“同志,林可是我儿子,但他品性败坏道德沦丧,做尽了丧尽天良的事,如果你们查到什么,一定是假的,一定是林可想要害我家小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