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录取通知书—— by奉仙
奉仙  发于:2024年05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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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都?看着夏翼?
看向身边乖乖坐着的女生,顺手将她的桌子往回来拉了拉,他提醒道:“腿别分那么开。”
夏翼收了收,“这样呢。”
“好?多了。”虽然还是不太雅观,但勉强能接受。
夏翼抱怨,“姿势不舒服。”
江月鹿道:“忍一忍就好?了。”
其余知道他们传闻且听过更不得了版本的众人:“…………”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许礼用力地咳嗽起来,谢小雅瞟着窗外,祝铃脸都?红了,只有梨花像个迟钝半拍的木头人,“怎么了?”
眼睛都?要瞎了的付梦如猛拍桌子,“烦死了。再磨蹭下去,天都?要亮了!”
祝铃忙道:“刚刚说到哪里,嗯……树人嫁雪鬼,好?的。谢谢你梨花,我没事,继续往下说吧。”
几周前,小春忽然性情大变。平时?的她不怎么说话,也不爱和人亲近,可在那一天,她抓住每一个见?到她的人猛烈摇晃他们的肩膀,反反复复追问同一个问题。
“麦冬去哪里了?麦冬不见?了!”
伤心大哭的女生最后绝望道:“你们没有一个人记得她,麦冬说的是真的!以后你们也会忘记我!”
然后于老?师找她谈话,从司务楼回来后,小春就安静了下来。
于老?师告诉我们,小春的月力不受控制了,得知是这个原因?,大家都?松了口气,可我却觉得她有什么瞒着我们。晚上我喊了梨花一起去找小春,想在没有人的时?候问一问她怎么了。
但去了她的房间,却发现人去楼空,窗户开着,她已经不在了。
江月鹿忽然想起,“小春的房间从前有人吗?”
祝铃很惊讶他会关心这个,“不是,没有人。我们的房间都?是单人寝室,小春是出事后于老?师为她换了房间。”
“至于为什么换到那间房子,我也不清楚原因?。”
谢小雅也点头,“我们也是单人寝室,一批在楼下,一批在楼上,挺麻烦的,我找她们还要爬楼呢。”
住在楼上的许礼不知为何皱了皱眉,欲言又止。
江月鹿扫过她的神色,让祝铃继续:“房间里没有人,是因?为小春偷偷去了校外?”
祝铃道:“她一直觉得麦冬……就是她假想的那个女孩子,在校外呼唤着她的名字。但我们觉得,是‘那个东西’见?到了小春,标记了她。所谓呼唤名字,其实是诱使她夜里偷偷越过扎剌麻……跟树人嫁雪鬼一模一样。”
付梦如问道:“不对。先要见?到,再来标记。你说的那玩意上哪去见?她?”
祝铃笃定:“那天晚上一定不是小春第一次出校,因?为她对校外的路非常熟悉,一路没有停过,我差点跟丢了她,还好?有梨花。”
江月鹿问道:“你跟上去了?”
祝铃点头,脸慢慢红了。
她果然还是不能接受违反了校规的自己?,即使梨花一遍遍告诉她,是女高欺瞒在先。如果于老?师能解释她心里的疑惑,是不是她也会选择转身去睡觉,而不是翻过大开的窗口,跟上夜行的小春呢?
江月鹿只有一个问题,“你越过了扎剌麻吗?”
祝铃连连摇头,“怎么可能,我不会的。”
“我猜也是。”江月鹿思考道:“不然你们早和小春一样被带去月坛了。”
“那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春是回来了,可她的情况比之前还要糟糕,胖夫人已经将她的课业停止了,听说这次的期中考也不会参加。
“那一晚……”
那一晚我跟在小春身后,翻越过雪地,月光照着白雪,我的眼睛都?开始疼了,可她就像有一个很明确的目的地,速度从未减缓。我听到她反复喊着“图书?馆”和“麦冬”的名字,隔几秒钟就要念一次。
总感觉她是在提醒自己?。
通过她混乱无序的话语,我逐渐能拼凑出之前的梦境——是的,我认为小春口中的麦冬是因?为她月力失控而扭曲出的梦境。你们也是巫师,应该知道吧?通神之力,其实十分危险,本质上是在接近一个人类完全不了解的世界。
所以小春才会跌入一个扭曲的梦里,听到四周怪诞邪恶的声?响。
而麦冬……应该是她太安静了,孤单寂寞假想出来的朋友吧。
在这个梦里,她和麦冬似乎也像那一夜一样,在月光下的雪地里穿行,那是属于她和麦冬两?个人的夜晚探险。
她们约定好?要找到女高消失的图书?馆。我不清楚她们是怎么知道图书?馆这个词的,当时?我很陌生,还以为是她说错了图书?角的名字。
可梨花也听到了。
然后我就从她那里听说了图书?馆这种东西。一个能装下几千几万本书?籍的楼阁,也很像梦不是吗?真有能装载那么多知识的地方吗?还收藏着各个地方的地图、语言和技术……最重要的是,还有历史。
历史是什么?我们从来没有学过历史,还有这样的东西吗?
一时?间我都?听得魂牵梦绕,但我很快意识到,这就是“那个东西”的可怕之处。它标记了小春,给她喂了一口美梦,而这个美梦的麻痹效果竟然能间接影响到我,这就是它为什么能从扎剌麻守护的女高里偷出来一个又一个学生!
……对不起,我有些?失态了。
江月鹿摆了摆手,“没关系。”
祝铃缓了缓,继续道:“当时?的我跟着她沿河流而上,看见?了一个东西,很快我就从她的反应里知道,这就是图书?馆,她口中知识的殿堂。”
江月鹿捕捉到一个不对称的量词,“我从前在的地方,只会叫一栋、一间、一幢图书?馆。”因?为那是个拥有地基、由一个个房间组建成?的建筑物。
“但我们的不是。”祝铃郑重其事,“是一个。”
“因?为那是一个活着的生物。”

江月鹿冷静问道:“活着的生物?你是说,它?是个人吗?”
祝铃摇头,“……我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我那天晚上看到的东西。它?是一棵树,一棵活着的树,会移动?,会说话,也会思?考。”
她一边说,一边试图在黑板画出来?,就像刚才轻易画出地形图来?。
可是举着粉笔半晌,她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抱歉。我画不出来……那一晚过后,我尝试过很多?次,但都不行……”拿起笔时还?能想象出它?的样子,但落到纸上就空落落了。
江月鹿道:“既然你说它?是有意识的,或许也懂得隐藏自己的行踪,怎么说呢,一种类似于人的反侦察意识?不会让留有它?外形的记录留下来?。”
有人问?道:“可祝铃刚才不是也向我们?大概描述了它?吗?现在我们?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它?长什么样,难道口头的流传就可以,画出来?写下来?的就不行?”
冷问?寒拿给祝铃一张纸,她试了两次,也无法写在纸上。
江月鹿道:“或许保持在‘口说无凭’阶段就没有关系。图书馆是一个留档知识资料的地方,换句话说,这个和图书馆很相似但外形完全不同的东西,很了解留档下来?的知识有什么威力,甚至可以威胁一个女?高对知识进行了封杀。他很忌惮能被记录和留档。”
“我在意的是另一件事。”江月鹿望向窗外幽静的校园,“为什么会是树呢?”
祝铃形容的这棵树,实在过于像人了。
谢小雅没理解,“树怎么了?万物皆有灵,风雷雨水在上古时期,都可受万民供奉信仰。既然都有巫师和鬼魂存在了,一棵树吸收生?气孕育出神灵来?,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江月鹿道:“不是。我没有质疑它?的存在。”
“你们?把这所学校的全称念一遍。”
“全称怎么了……”
谢小雅照做,“树人女?子高中——树人女?子高中?!”
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弹跳起身,“树人,树人——祝铃见到的图书馆会说话,会思?考——四舍五入不也是树人吗?难道它?们?之间有联系?我的天哪!”
祝铃点点头,“说是树人也没有错。”
“它?的树干又瘦又长,像是被撑长了拧成一团的麻绳,又像光秃秃的竹竿。”
“在竹竿的顶端,细细的枝丫像蛛网一样铺开,整个树冠部分全都是像这样旋涡状的细枝条,它?们?争先恐后地伸向顶端,外面包裹了一层浆果色的叶子。”
“和小春说话的时候,它?的根部不会动?弹,但是圆圆胖胖的树冠会压低探到小春面前……就像人在探头。”
祝铃想起那个画面还?是忍不住哆嗦,她藏在石头后面,和梨花在一起,但是那颗圆滚滚的浆果色树冠朝她的方向扫来?时,她就像被人在用湿漉漉的视线扫视,蛛网的枝丫像是笑容出现后带出的皱褶,盯得她头皮发麻。
它?不是人。从外形来?看?,与人差着十万八千里。
可是它?的神态举止又太像人了。
江月鹿安慰道:“我的妹妹小时候看?动?画片,里面出现的小熊如果太像人了,也会很让人不适。”逼真地保留了熊的毛发,也不让它?穿衣服,可是它?又会说话,会开玩笑,会伤心和难过,直立行走,坐着吃饭,像个优雅的人一样使用着刀具和盘子。
他也瞄过几眼动?画片段,能理解祝铃的不适。
她难受地喝起水来?,“抱歉……我先缓一缓。”
江月鹿让她中场休息,又问?其余人,“大家有什么看?法吗?”
许礼道:“树……我也听说过一些?说法。某些?地方认为树中栖息着灵魂,一棵树对应着一个人,树木若是枝繁叶茂,那孩子一定也会成长得健康,反过来?也一样,叶子黄的歪脖子树对应的孩子,多?半也品行不端,没什么精气神。”
“无稽之谈!”付梦如鄙弃,“自己没本事还?去怪树,树做错什么了?”
谢小雅也赞同,“对啊。只看?树木长得漂亮不漂亮,叶子油亮不油亮……和以貌取人的人又有什么区别呢。只要自己长得开心,做颗歪脖子树也蛮好啊。”
许礼道:“说是这样没错。但在很早之前,一棵被电劈过的歪脖子树就是会让人觉得不太吉利。有的地方甚至会把长得高大的树木当做神明去崇拜,他们?认为这些?树长得高长得好,是被上天眷顾降下了更多?的雨水……因?此只要对着大树叩拜,就一定能在干旱的年份迎来?甘霖。”
江月鹿似乎知道她想说什么了,“你举的都是树木呈祥的例子。”
许礼点头,“是的。但也有不吉利的例子,多?在风水学里出现。”
“就比如说外面的这片雪林吧,树林过密,遮天蔽日?,实在不算是住人的好地方,阴气太盛了。住宅风水学同样不建议在门口独树的房子里居住,容易招来?寡女?丧哭。”
“门前有树都是不吉利的,不管是一棵还?是两棵,都有可能招来?祸患。如果还?是一些?长得奇形怪状的树木,比如说节枝肿大、树有空洞、藤蔓缠颈……这些?树长在家门口,别说招来?祸患了,三代?凶灾都有可能。”
江月鹿总结道:“也就是说,树木有吉兆凶兆的象征并不罕见。”
“但是凶也好,吉也罢,都是人类赋予这些?树木的概念。树木本身并没有这些?分类和定义,它?们?能够人格化?,也是人们?将自己或者假想出来?的神明形象寄托在上面。”
“我们?不能简单地说一棵树成了人,但是能说一棵树成了精。所以我想,这棵所谓的树之人或许更接近谢小雅之前说的,树中诞生?出的灵,或者有其他灵寄生?在了这棵树上。”
“这些?灵更接近鬼魂性质的存在,对人抱有恶意或者善意,将树身当做躯干或是居所,这是作为灵体的存活方式。”
其他人表示赞同。
江月鹿思?索道:“但是自称为‘图书馆’的灵还?真是少见。”
“那我要确认一下。”
江月鹿看?向祝铃,“你有看?到这个‘图书馆’对小春做什么吗?”
祝铃笃定道:“没有。它?什么也没做。”
“什么意思??小春变成如今这样不是因?为它?吗?”谢小雅忍不住追问?。
祝铃摇头,“我很确定不是因?为它?,因?为小春当时只是绕着它?看?了看?,就朝着另一个方向去了,她似乎只用它?来?确认路线有没有偏航。”
“因?为接下来?的路要越过扎剌麻,所以我没跟上去。”
江月鹿思?索:“也就是说,小春在扎剌麻外面遇到了一个比会说话的图书馆更惊悚的东西。也是因?为见到了它?,所以她才疯了。”
祝铃补充道:“雪鬼。别忘了还?有个雪鬼选了她。”
江月鹿道:“那我们?明晚要去现场看?一看?了。你还?记得当时的位置吗?”
祝铃提笔在黑板上画了个位置,离西南角的月河很近。
“这里。”
江月鹿道:“明天晚上还?是在这里集合,各位听到了吧?”
“听到了。”
他叫醒旁边打瞌睡的夏翼,“你呢?能到吧。”
完全错过了后半程,所以压根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的夏翼答应道:“当然可以。”
次日?傍晚,原本约定好的全员集合没能成行。
一方面是许礼那一层楼的寝室出了点问?题,听说前几天晚上开始经常发出怪声,这也是为什么许礼在谢小雅提到寝室时神色异样的原因?。
一连几夜都是如此,女?生?们?终于不堪其扰报告给了老师,司务楼派来?了几名老师加强楼层戒备,许礼等人也必须在规定时间内回到寝室。
连带着楼下的谢小雅等人也遭殃了。
另一方面,是江月鹿考虑到全员出动?会很打眼,所以最终只叫了带路的祝铃和梨花,冷问?寒和夏翼,包括自己在内的六人队伍朝着雪林出发了。
跟着祝铃的铃声安全走出了女?高,深夜里的雪林一如刚来?时幽静,只有他们?赶路的声响。
要在雪地上赶路,还?是雪橇最方便。他们?来?到山坡上的小木屋,据说是附近猎户使用的,但不知为何不见人影,东西都已蒙了一层灰尘,大部分雪橇也锈迹斑斑,用不成了。
眼看?白跑一趟,祝铃很抱歉,“我明明记得之前还?有人在的……”
江月鹿安慰她道:“我的学生?们?各有所长,让雪橇动?起来?不算什么难事。”
接下来?则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冷问?寒挑了最简陋的木头雪橇,从地下传唤出了四只小鬼,它?们?自觉地套好了缰绳,低眉顺眼地站好,拽动?着落阴官一路而去。
祝铃搭了梨花的顺风车,据说是用了梨花的能力——不知什么东西藏在雪地里不断发出咯咯的笑声,一边笑一边将铁质笨重的雪橇推得飞快。
至于夏翼,他在祝铃说着“这里的狼不能猎杀十分凶残”的时候,就在山坡下顺手?抓了一只狼王,如今狼王和它?的狼子狼孙正?张开血盆大口,像小狗一样甩着头给他们?拉雪橇。
雪林里长大的狼异常强壮,他们?没多?久就赶上了冷问?寒。
白茫茫的瞳仁扫视了过来?,夏翼拍着狼头得意笑道:“我超过你了!”
冷问?寒:“哦。恭喜。”
祝铃在后方:“哎哎哎我们?在比赛吗???”
夏翼狂妄笑着疾驰而去,因?为这趟车飚得飞快,江月鹿下来?时摇摇晃晃,吐了狼一头。
看?到江月鹿这样,先前的喜悦早已荡然无存。夏翼站在一旁,无措又忐忑,费力地回想,人在这种时候作为伴侣,要说些?什么话呢?
他还?没想出来?,江月鹿已经走远了。
“祝铃,你看?是不是这里?”
江月鹿停在一块石头后面,祝铃一看?,“是是是,我当时就在这里藏着,不出意外前面就是那棵树了!”
他顺着祝铃所指的方向看?去。
——“只要你到了那个地方,一定可以认出那棵树来?,它?和其他的树完全不同。”
祝铃昨晚这么说道。
他现在知道那种难以形容的“不同”是什么了。
那棵树在一排树里十分显眼,因?为它?长得很高,又很瘦,没有任何分叉,比起树来?,更像不会亮起的路灯。更奇异的是,它?头顶生?长出的枝丫又过于繁密,看?不见后方任何东西。
如果一动?不动?地看?着它?,甚至会觉得繁密树冠正?在一张一弛呼吸。
一行人陆续下了雪橇,停在石头后面。原先能藏祝铃二人的石头,现在藏起六个人还?绰绰有余。
冷问?寒回望来?时的路,“以龙定穴,须审入路阴阳。以水定穴,须看?归路阴阳。”
祝铃惊讶,“你……在说什么?”
冷问?寒轻声道:“从水流的离开方向定穴,这个地方的阴阳五行归属为阴水。”
梨花闷声道:“我没听懂。”
祝铃解释道:“我想这位小姐的意思?是在说,这个地方出现会说话的‘图书馆’之树不是巧合,阴水或许更能适合灵体生?存吧。”
梨花:“……”更听不懂了。
祝铃笑了笑,“我们?还?是想一想待会怎么过去吧?那棵树没有伤害小春,不见得对我们?也一样。我们?不能放松警惕。”
夏翼爱答不理地听着。祝铃也不奢求能得到他的意见,只是在和冷问?寒和梨花商量。
她敢保证,如果不是鹿月老师还?在这里,夏翼早就翻过去了。她看?了眼鹿月老师,从刚才起他就变得很安静,靠着石头一侧。
江月鹿在听声音。
在其他人商量接下来?如何轮番接近的时候,江月鹿忽然听到了另外一种声音。一开始还?以为是鬼言鬼语,雪林里听到些?不该听的声音很常见。
很快,他发现那声音是在呼唤他。
传过风和簌簌落雪,声音缥缈如风,微弱地呼唤着他的真实姓名。
“江月鹿……”
“江月鹿……”
知道他真名的人和鬼都多?了去,被叫几声名字没所谓。
但是下一刻,声音又微弱地送来?三个他最熟悉的名字。
“言飞……言音……言露……”
“死于财富公馆……”
“你接受调查一年后自焚而死……收到录取通知书。”
“你通过了纸人城的入学测验……集结了队伍来?此抓捕……纪红茶……嗯……你……”
卡顿奇异的声音准确地播报出了他的生?前经历,他微微矮身,便于从一侧看?清声音的主人——如果没猜错,呼唤他的声音来?自那棵“图书馆”之树。
刚刚侧头,他就对上了一双密网中的眼睛。
那棵树探出头来?,褶皱和阴影堆出的眼睛像老人耷拉下来?的沉重眼皮,此刻它?正?用力撑出一个奇怪的弧度。
微微笑着看?他,卡着痰的嗓子眼挤出来?一句话——
“你……现在来?到、我的眼前。”

第54章 树高女中14
祝铃思前想后,还?是要问一问夏翼的?意见,刚转过身,就发现她的这位同班同学一言不发抱着手肘,靠在石头上盯着鹿月老师。
“夏翼同学……”
夏翼忽然?不再懒懒靠着石头,站直了皱眉道:“他不太对。”
“谁?鹿月老师吗?”
几人跟过来,夏翼轻拍两下鹿月老师的肩膀,没有反应,更感不妙,绕到前方将?手掌贴在鹿月老师的额头,“……不烫。”
没有生活经验和常识的?鬼王只能?如此判断,祝铃忍不住道:“那个?,鹿月老?师应该不是发烧吧。”
夏翼认真道:“可他刚刚吐了。”
祝铃笑?了,“所以你才觉得是他身体出了问题?但生病了不该全身僵硬,也不该听不到我们说话,他这样更像被邪祟魇住了。”
“我来。”冷问寒自告奋勇。
虽说夏翼自己也能?察觉出周围鬼气,但用这双白瞳来观察会更细致些。他挥了挥手,让冷问寒开?始。
打开?白瞳长?久注视过后,冷问寒疲惫地靠在了石头上,“……周围没有邪祟。”
夏翼有点焦躁。
他熟知的?任何战斗技巧都?无法解决当下的?难题,江月鹿不能?威胁,不能?撕碎,不能?直接扔在雪地里不管不顾,将?冰冷的?手掌贴在额头是他最后能?想起的?办法了。还?是全无效果,他只能?焦心地站着。
江月鹿被他拦下来后不再走动,但是却长?久望着远处。
顺着看去,他也看到了那棵形态丑陋的?怪树。回?过头来,冷问寒、祝铃和梨花三人眼神直勾勾地望着自己,他不快道:“看我干什么?”
没有人回?答他,三人忽然?踩着雪慢慢移动,僵硬的?身躯逐渐越过了自己。夏翼这才反应过来,这三个?人也被魇住了。
看来只要看到怪树,就会不自觉被吸引过去。
有些鬼太过弱小,不能?和人类直面过招,因此多用幻形的?法子,将?丑陋的?鬼身变成每个?人最想要的?东西、最想见到的?人,再一步步引诱他们落入陷阱。这棵怪树多半在用差不多的?方法。
还?算它识趣,懂得不来招惹他。夏翼凉薄地念叨,转身又瞧了眼江月鹿。
那棵树让他听到了什么呢?
夏翼想了想,从他面前退开?,没人拦路之后,江月鹿很快跟上了其?他三人的?步伐,缓缓朝怪树走去。自己紧跟他身旁,保持一步不到的?距离。
他侧过头注意江月鹿的?神色,却不料贴着纤细脖颈的?衣领中悄悄探出一朵白脑袋,见了他就要猛缩回?去,被夏翼眼疾手快揪了出来。
夏翼低声骂道:“待得舒服么?赶紧给我滚出来。”
纸娃娃在他的?视线死角狠狠唾了两口,一抹脸却发现江月鹿的?神态不对,听他说道:“好好盯着四周,不然?你就没妈了。”
什么仇怨都?先放到一边,她可不能?没妈,更不想妈没了只能?跟着他过活。纸娃娃敬了个?礼,在江月鹿的?肩膀上坐稳了,警惕着四周。
没走几步,夏翼就啧了一声。
这怪树虽然?看一眼就中招,准确率百分百,但却是个?实打实的?偏科选手——只懂往来勾魂,却不管人家怎么走。不到百米的?平路,被四人走出了登山的?效果,梨花和祝铃不时?在前方撞树又被石头绊倒。
眼看江月鹿也要步后尘,夏翼伸手拦下他,不料这回?江月鹿却不停下来了。
夏翼自言自语,“因为离得更近了吗?”
懒得再啰嗦,他拦腰打了个?横抱,轻松将?江月鹿扛在了肩上,绕开?树又绕过石头,速度放缓又平稳,中途江月鹿要是挣扎得厉害,他便威胁起罪魁祸首,“你要还?想本分待在这里,就收起你那些手段,否则我不介意带你回?去。”
他是失忆了,也不知道要回?哪儿去,只知道那地方诡谲惊怖、充满邪异,想起来胸口就充斥着鬼哭狼嚎,还?有挥散不去的?深重罪孽,谁也不愿意去。
那怪树果然?消停,他很快将?江月鹿扛到了树下。
再来一个?横抱捞起,刚要将?他轻轻放下,就瞧着怀中人忽地眼神清明,一对鹿一样明亮的?双眸望着自己。
沉默地对视半晌。
夏翼忽然?开?口,“你太瘦了,要多吃饭。”
江月鹿越过他的?肩膀,看到了刚才的?石头据点,又望见还?在后方不远处跋涉的?三个?人,连绵到夏翼脚下的?脚印长?而?远,像一条没有尽头的?线。
他答非所问,笑?着问道:“我们是这样走过来的?吗?”
夏翼点头。
“为什么你不帮其?他人呢?”
夏翼很诧异,“我为什么要管其?他人的?死活?”
“我的?死活难道就重要吗?”江月鹿还?是笑?着,却微微正?经了些:“夏翼,你是不是误会了我们的?……”
还?没说完,头顶就传来了一声叮声,像极某物与某物严丝合缝贴紧以后的?应答。
变化?发生,江月鹿只得收起心中的?疑问,关注起眼下的?正?事,“……先把我放下来吧。”
夏翼照做了。
落地之后,江月鹿抬头望着大树。
刚才的?叮声响起后,这棵树有了奇异的?变化?,只见它收缩着肢体的?长?度,瘦长?的?身躯被压进坚实的?土壤,树冠很快落到下方,与他们有了合适的?平视高度。
“上次小春过来,祝铃没有看到类似的?变化?。这次为什么有了?”江月鹿看着已经走到他身边来的?三人,“我们没带什么东西。要说和上次的?区别,应该只有人不同。”
新?来者?是他,夏翼和冷问寒,他们和祝铃二人的?区别在于不是本地人。
来到树下之后,其?余几人也纷纷醒转。
得知自己无声无息被邪祟魇住,祝铃和冷问寒都?很惊讶。毕竟她们不是常人,后者?更是继承了不寻常的?身份。
江月鹿问夏翼:“你没听到声音吗?”
夏翼摇头。
江月鹿想了想,说起刚才的?经历,“我在石头后看到了这棵树,然?后就听到了一个?声音,将?我的?生平非常准确地报了一遍。”
冷问寒点头,轻声:“我也一样。”
“你们呢?”他又问祝铃和梨花。
两人摇头,“我们什么都?没听到,能?看也能?听,但是说不出话,身体也不受我们控制。”
祝铃说着,不自觉朝鹿月老?师和夏翼瞄了眼。
老?天爷!她刚刚走在后面摔跤的?时?候,这两个?人……到底在干什么呀!
她不由得清了清嗓子,转移了自己的?视线,“……就算它不控制,我们也会过来,何必多此一举呢?”
江月鹿思考,“或许我们把它想得太聪明了。”
“接近人,但不完全是人。可以在神态举止上做到与人十分相似,但却无法做出更进一步的?判断和思考。所以像是远远发现我们,然?后试图影响和控制……这种需要动脑子的?事,它恐怕做不到吧。”
祝铃不解,“那为什么……”
“结合之前来看,这东西很懂得保护自己,我猜它是在用自己的?方式鉴别过往的?人类。有害的?人踢出去,无害的?人放过,上次小春有接近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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