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当是因为公爵夫人的缘故,如今看来,他们之间隔着一条人命。
不,两条,还有公爵夫人的。
季母终于还是不舍,对上季安黎想上前又怕惹他们更加伤心的模样,到底上前将人抱住:“好孩子,这事不怪你,都是我们大人的错。”
或者,一切的罪魁祸首的错。
老陛下,为了一己之私,害了这么多人。
季母是怨恨的,怎么能不怨,如果没有当年的事,她那个没能活下来的孩子如今可能和安安一般长成这般乖巧的模样,可这一切都没了。
她也知道老公爵无辜,也是受害者,可如果老公爵但凡对自己的大哥没这么多的信任,但凡警惕一些,也许公爵夫人不至于将孩子托付到她手上。
只能是老公爵太信自己的大哥,可惜,老公爵将自己的命交上去,完全信任;老陛下却真的想要他的命。
她一直说服自己不能迁怒,可她就是不想见到他。
可十八年,足够恨意变淡,加上父子离别,如今看到老公爵这幅模样,所有的恩怨似乎在这一刻也烟消云散了。
季父飞快擦了下眼角,望着冷静下来的众人,轻叹一声:“这事还是我来说吧。”
“当年那个逃走的叛将回来的确将公爵夫人给绑走了,我们后来先一步得到消息赶了过去。我们到的时候公爵夫人还活着,只是状态并不好,对外只来得及说她剩下的一个Omega男婴被抢走,实际上,公爵夫人当时还嘱咐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当年那个孩子被抢走是真,只是不是被叛将的手下抢走的,而是公爵夫人将孩子交给了她有恩的一个人带走,并将孩子托付给了我们夫妻。
第二件事,是让我们找到孩子带走后,将这件事瞒着你,等合适的时机再告诉你。”
当时公爵夫人说完后就断了气,季父季母二人还以为公爵夫人是没来得及说完后面的话。
如今看来,公爵夫人怕是知道幕后之人是老陛下,但也很清楚老公爵是重兄弟感情的,不一定会信。
她已经来不及为孩子打算,不能拿孩子的命赌,那么只能将孩子远离这些纷争。
刚好季母那时候怀有身孕,两人只错了两个月,到时候当成双生即可。
季父叹息一声:“我们当时的确是按照公爵夫人说的想当成双生,只是没想到,那个孩子与我们……无缘。那段时间一路颠簸加上着急,夫人早产……孩子生下来没多久就没了。”
后来的话季父有些说不出口,想想如果没有安安,他们可能只会更难过更一蹶不振。
不告诉老公爵,除了有公爵夫人的嘱咐,也有……他们的私心。
老公爵彻底忍不住,勉强起身就想跪谢他们养育安安这么多年,被季父季母避开。
季母揽着季安黎,眼圈泛红:“我才不是为了你,安安本来也要喊我一声姨母,你当年但凡多长点心眼,也不至于让堂姐把安安托付给我们都不让你知道。”
如今知道幕后之人是老陛下,一切就说得通。
当年真让老公爵带回去,怕是安安活不到一岁。
老公爵惨然一笑,不知是哭还是笑,望着此刻站在一家更像一家三口的人,却是又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我知道的,安安啊,你放心,你不认我也是应该的,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母亲……以后,季教授季夫人就是你的父母,我这边,只要知道你过得好就行。”知道孩子还活着,过得很好就足够了,他已经别无所求。
季安黎神色一变:“你不要乱来。”
这话怎么看怎么这么像交代遗言?
季父意识到什么也是发了怒:“你怎么老了反而糊涂了?我们找你过来是让你去和陛下同归于尽的吗?如果你杀不掉呢?到时候他知道我们知道这么多,不会杀人灭口吗?你不知道从长计议吗?”
老公爵刚刚是真的想冲进宫一命换一命,这会儿被骂了一通冷静下来:“我……我……”
蔺璟叹口气:“今晚上怕是没办法商量出一个章程,要不明晚再说?”
今晚上这事的冲击太大,怕是谁都没心思商议接下来该怎么做。
蔺璟也是看出季安黎状态不太好,很担心。
老公爵视线没忍住一直落在季安黎身上:“我今晚……”他想说自己能留下吗?随即想到可能会给季家带来麻烦,又摇头,“那我这就走这就走。”
蔺璟看季安黎三人没反对:“我送老公爵离开。”
直到老公爵依依不舍的身影离开,季父季母抱着季安黎:“安安,抱歉,我们不是想瞒着你,只是……”
季安黎回抱住他们:“我知道,父亲、母亲,以后我还能继续待在你们身边吗?还能喊你们吗?”
季父季母对视一眼,眼底闪着惊喜:“你……你想吗?”
他们已经做好要失去安安的准备了,他们能陪在安安身边这么多年,已经很满足了。
季安黎红着眼圈,上前抱着他们:“自然是想的,除非你们不想认我。”
蔺璟带着老公爵没第一时间离开,去了楼下,直到老公爵情绪缓和到看不出状况才把人送走了。
等蔺璟重新回来已经是一个小时,季父季母被季安黎哄着去歇了,这会儿房间里只有季安黎。
季安黎躺在那里,眼睛看着前方,情绪波澜不惊,但明显这种状态才是最让人不安的。
蔺璟关上门,上前把人抱住:“你还好吗?”
季安黎没说话,好久才把头偏过去:“就是……有点懵。”今晚上他本来是打算好好商议一番,看看老公爵那边到底有多少能力,够不够跟老陛下斗一斗。
结果,先给他来了一记闷棍。
他到现在都还是恍惚的,刚刚他真的怕极了,怕父母不要他了,幸好……这让季安黎心稍微安了一些,但也没安多少。
蔺璟上前把人抱住,把季安黎的头轻轻按在怀里:“我知道,睡一觉吧,睡一觉明天醒来就好了。”
季安黎想说什么,张张嘴,本来一直觉得自己还挺冷静的,毕竟上辈子他经历过比这更惨烈的,生死离别他都经历过了,如今与那些一比,其实也不算什么。
他是这么安慰自己的,可这会儿被蔺璟这么轻轻抱着,明明对方什么安慰他的话也没说,一直忍着的泪水像是决了堤,没多久就沾湿了蔺璟胸前的衣服。
等终于发泄完情绪,季安黎没抬头,瓮声瓮气的“警告”:“你不许说出去。”
连声音都是瓮的。
蔺璟瞳仁里都是怜惜,动作极轻摸着他的头发,一下接着一下,声音温柔又耐心:“好,不说。”
季安黎嗯了声,半晌,又替自己解释一下:“我平时没这么爱哭的。”
蔺璟把人往怀里又拢了拢,声音更轻了,仿佛羽毛在心尖轻轻划过,带着无法克制的心疼:“我知道的。”
第74章 薅秃
季安黎不知道自己昨晚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再醒来时只觉得双眼酸涩,勉强睁开眼才发现自己还把脸埋在蔺璟胸前。
他眨了眨眼才回忆起自己听着蔺璟的声音就这么睡着了。
大概是难得哭得这么惨,眼睛明显感觉是肿的。
清醒过来一股难以言喻的赧然笼罩上整张脸, 他装睡般又重新闭上眼。
下一刻,又忍不住抬头,从他这个方向能看到蔺璟的下颌,往上是高挺的鼻梁,再就是闭着的双眼,长而密的睫毛敛下,日光打在他的眼睛上, 将眉眼与下半张脸完全明暗分开。
睫毛仿佛根根分明投下阴影,整个人连头发都仿佛在发着光。
季安黎瞧着这一幕怔怔的,他不知道看了多久, 直到感觉到心脏强有力开始砰砰一下又一下撞击胸腔。
下一刻, 季安黎感觉到蔺璟动了下, 他立刻闭上眼, 重新把自己的脑袋扎进蔺璟怀里。
很快仿佛和蔺璟一同醒来般, 一手还搭在蔺璟腰间, 另一只手从两人胸前钻出来,使劲儿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蔺璟醒来就看到这一幕,握住他的手腕阻止:“等下别更不舒服。”
季安黎哦了声, 只是脸依然没抬起来, 显然又想起自己昨晚在蔺璟怀里痛哭一场的不自在。
好在蔺璟并没提及昨晚的事,仿佛已经忘了。
蔺璟低着头似乎认真看了他的眼睛好一会儿,下了床拿了一块打湿拧干的温热毛巾过来, 声音带着轻哄:“擦一擦会好一些。等下我看看有没有能消肿的。”
季安黎伸出手接过来,把整个毛巾盖在脸上, 眼睛经过热气熏蒸,果然好受不少,听到这话摇头:“我那里有。”
家里哪里会备这种药,蔺璟怕是要去医院或者让人送来,效果还不一定很好,但父母在家里,他不想等下让他们看到自己这模样。
好在系统那里肯定有,这种不需要太珍贵药材的药物需要的治愈值不多,效果也显著。
蔺璟听到这应了声,耐心等毛巾凉了些,又拿过去重新湿了过来。
季安黎趁着这功夫让系统给他兑换了一管应付这种情况的消肿药膏。
等蔺璟再拿着毛巾过来时,就看到季安黎闭着眼在往自己眼睛上涂抹什么,他连忙过去,接过来:“这就是?”
季安黎没睁眼,探着手伸过去:“对,能消肿的,效果很好。”
怕药膏入眼,他没敢睁开,探索着去摸的时候,被蔺璟握住手放回身侧:“你看不到不方便,我帮你涂。”
季安黎想想也怕有的地方涂不到消不了肿,就放任蔺璟给他涂抹。
闭着眼四周都是暗的,只能感觉到日光照在眼皮上的光亮,很快凉凉的触感伴随着若有若无指腹的温度在眼皮上轻轻划过。
季安黎无法抑制又想起醒来时看到的脸,没忍住问了声:“好了吗?”
蔺璟的声音很快传来:“差不多了,我看了些药膏上的说明,需要十分钟,你躺在这里别动,等十分钟我帮你重新擦掉。”
季安黎应了声,没反对。
蔺璟站起身,将掌心巴掌大的药膏翻过来又看了眼。
【功能主治】:泪腺发达者导致的眼圈红肿、酸涩、发胀等症状,十分钟见效,效果显著。
蔺璟盯着泪腺发达者默默看了好久,又看了闭着眼躺在那里睫毛下意识快速颤动着的季安黎,不知想到什么眼底有柔和的笑意一闪而过。
药膏是真的显著,十分钟见效就真的有效,等季安黎重新擦掉药膏,眼睛完全看不出哭过的痕迹,甚至炯炯有神很是明亮。
季安黎对着镜子照了好久才放下心。
等下楼看到季父季母,三人谁也没提及昨晚的事,既然季安黎还认他们,季父季母也不愿意再提及那些伤心事徒增难过。
只等老陛下这事如果能解决,下一次公爵夫人忌日的时候,能正式带着安安一起前往祭拜。
季安黎已经恢复正常,想着接下来的事,他是真没想到自己的身世还有别的隐情,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决不能让老陛下知道自己的情况,否则,以老陛下的心狠程度,绝对会立刻斩草除根。
季安黎想到季大伯之前提及的事:“父亲母亲,季兴旺当初用我不是季家人的借口将我赶出季家,他是真的知道,还是只是凑巧用的这个借口?”
如果是后者还好说,就怕是前者。
季父想了想摇头:“当年的事很隐蔽,按理说季兴旺不应该知道的,不过那时候出事后我和你母亲带你回到季家,你祖父当时还在世,你母亲刚失了孩子身体也不好,怕有什么后遗症,就让身为医师的他给你母亲诊了脉。也许是当时你祖父察觉到什么,并没有声张,但也许是不小心说出过什么让季兴旺听到只是没在意,后来误打误撞用了这个借口。以季兴旺想当家主的野心,他如果确定知道你不是季家人,绝对早就将你赶走,或者让我换他当家主继承人。”
季安黎想想季大伯的性格,的确是没有耐心的,有正大光明当继承人的筹码,自然不会用更麻烦的办法。
季父:“你是担心他到时候拿这事说事?”
季安黎摇头:“我之前为了证明我是季家人,提过事后等你们回来可以验证。”
但当时他怎么会想到自己真的不是季家人,季大伯还真的是误打误撞搞对了。
季父季母忧心:“要不就把季家主的位置给他……”左右一个家主的位置,与安安的安危相比,不值一提。
季安黎拒绝:“不能便宜他,再说了,我们这么退让,反而会让季兴旺他们觉得奇怪。”
就在几人商讨着的时候,外面突然响起铃声,不等机器人过去,传来五皇子的声音,很是大声:“安黎你在吗?我给你送礼物来了!你最喜欢的礼物!”
季安黎疑惑看过去,礼物?五皇子给他送什么礼物?
随后想到五皇子当初是带着伊亚的头发走的,难道是与老陛下的基因对比有了结果?
季安黎起身,蔺璟比他动作还快去开了门。
门一开,五皇子真的抱着一个大盒子进来了,环顾一圈看到季父季母,到了嘴边的声音停了下来:“季教授、季夫人,好久不见!”
季父季母起身,客气点头:“五殿下。”
门关上时,五皇子边往季安黎这边走,边挤眉弄眼,嘴里发出声响:“嘶嘶。”
季安黎愣是明白了他的意思,是询问季父季母知道情况吗?“没事,我父母是知道的,你这边有结果了?”
五皇子一听可以说,大盒子一扔,直接道:“还要两天才有结果,现在有个更不好的消息要告诉你!”
要不是情况紧急,他也不敢这个节骨眼来找人。
想来想去,就用了送礼物跑来一趟。
季安黎一愣:“你被发现了?”
五皇子:“不是我,是你,你要有大麻烦了!”
听到事关季安黎,季父季母蔺璟都围了过来。
五皇子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毛毛的:“可不是我,是我最近一直盯着父皇这边,连带的还有管家,伊亚以及许夫人这边,每个人都没放过。结果别的倒是没蹲到,但跟踪管家的人说他昨晚去见了两个人。你们猜是谁?”
季安黎皱着眉,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蔺豫?还是季兴旺?”
五皇子睁大眼:“你怎么知道?季兴旺是其中之一,另外一个不是蔺豫,但是他身边的随侍,平时替他办事的。”
五皇子的人经过交代不放过任何一个,所以管家见过这两人之后,跟踪的人一分为三,除了管家外,又另外去跟踪了这个随侍和季兴旺。
管家这边回了宫,由五皇子这边偷摸跟着,结果就看到管家立刻回去禀告了老陛下。
五皇子怕被发现,没敢跟着。
蔺豫随侍这边回了蔺家,严防死守的,跟去的人也没得到有用的消息。
但季兴旺这边却有了消息,还是让五皇子吓一跳的。
五皇子皱着眉,越想越气:“你不知道你这大伯有多可恨,他回去后见了你那个堂弟季晨皓,两人大概是觉得事情成了,没有警惕说了出来。季大伯去见管家,竟是打算污蔑你不是季家的孩子,想让父皇做主将季家主的位置让给他,说季教授夫妻包藏祸心,意图混淆季家血脉。这都是鬼话,你肯定是季家人,不过他们跟着蔺豫的人,指不定这事就是故意报复,即使你是,也许蔺豫早就安排妥当,万一改了检测的东西,愣是将你弄成不是季家的血脉,这事可大条了,可能是要命的大事!”
季父季母意识到什么,脸色大变,猛地看向季安黎:“安安……”
季安黎没说话,显然意识到五皇子说的是什么。
五皇子生怕他没听懂:“父皇弄出伊亚这个私生子,肯定是想要皇叔的爵位和那些东西,如果你不是季家人,你又和皇婶长得像,蔺豫这是想让父皇误会你是老公爵的孩子,这是想借父皇的手杀了你!不就是断绝关系吗?蔺豫至于下这么毒的手?!”
季安黎几人一时间脸色都不太好,说不出话来。
五皇子怕他们真的吓到,拍着胸口:“你们也别担心,我既然通知到你们,也只是提醒你们警惕一些,我这就回宫监视着,万一蔺豫的手伸的长,我监视着不让他们换检测的结果什么的。”
季安黎几人对视一眼:问题是,就算检测没换,他也不是季家人。
季安黎心情复杂,现在除非有什么能直接改变基因检测,愣是给出假的结果。
季安黎在脑海里立刻询问系统:【有这种东西吗?能即时改变吗?】
系统的声音很快传来,甚至很是激动:【有!】
季安黎奇怪:【有就有,你这么激动做什么?需要多少触摸值?】
系统:【三万!】
季安黎:……好家伙,他知道系统为什么这么激动了,这是终于逮着羊毛能使劲薅了啊,还是直接薅秃那种。
季安黎沉默良久:【你哪里觉得我像是能拿出三万触摸值的样子?】
他先前接受四个高触摸值任务,只完成一个,剩下三个就算是都完成了,也到不了三万。
谁知道,系统更激动了:【不,你有。】
季安黎:【你自己看看,我有多少我不知道?那是几千,不是几万。】
系统:【我说你有你就有,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季安黎狐疑:【什么?】
系统:【要不,你看看从你绑定后一直没看过的伴侣值呢?】
第75章 主动
季安黎听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词汇是真的懵了, 领证绑定后,他还真没再关注伴侣值。
在他印象里,一直觉得既然绑定, 那就像是触摸值,能直接转化成治愈值。
一直没多出由伴侣值转化成的治愈值,他只当蔺璟没增加。
谁知……竟然还需要自己转化吗?
系统:【只除了第一次需要经过你的同意转化,之后选择方式会自动划入你的账户。】
季安黎恍惚让系统点开,等看到自己的账户治愈值旁多了一个绑定的按钮,他点了一下,自从打开伴侣值。
瞧见后面的数字, 季安黎眼睛都睁大一些。
38999。
将近四万的数字,让季安黎脑瓜子都是嗡嗡的,他又是刷新高触摸值, 又是想办法做任务, 结果蔺璟不声不响出任务, 竟然赚了这么多?
季安黎轻吸一口气:【怎么会这么多?】
系统:【根据原本既定的命运, 本来应该死去被救下来的, 或者脱离重伤、轻伤, 这些治愈值都会加倍,再加上别的由蔺上将救下的人,都算是其中, 按照程度不同得到的治愈值不同。】
季安黎终于意识到系统总算在这里没坑他, 伴侣值简直是意外之喜,尤其是在这一刻事关性命关头,更是大事。
一旦不能让老陛下相信自己是季家人, 那么老陛下想到他的脸,自然会意识到自己就是老公爵的亲儿子。
那么, 老陛下会让他这个漏网之鱼活着吗?
连同知晓真相的父母,都不会让他们走出皇宫。
季安黎再瞧着蔺璟的目光,灼灼放光,愣是把蔺璟看得不自在,移开目光,又忍不住看了回去,对他露出疑惑的目光:怎么了?
季安黎重新坐到五皇子离开后就心神不宁的父母中间,握着他们的手:“这事其实也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季父季母从五皇子一走只觉得心脏狂跳,生怕下一刻就有人过来让他们进宫,怕他们藏了这么多年的秘密就这么被公之于众。
季父更是痛心疾首,没想到季兴旺这么狠,为了家主的位置,连这种丧心病狂的事都干得出来!
他这是想让他们和安安三人都死啊。
他们年纪大了没事,可安安还年轻。
正考虑不行就连忙收拾行李让蔺上将带安安离开首星躲一段时间,只要没有实证,老陛下应该不至于公然下死手。
就在二人六神无主时,季安黎开了口,二老愣住:“什、什么?”
季安黎安抚道:“父亲、母亲,其实这事也不难,五皇子来去匆匆不知道我不是季家人,所以只想着把蔺豫和季兴旺意图污蔑的证据给改了,其实同样的,五皇子既然能办到,到时候将我与你们的基因检测数据再偷偷改了不就成了?蔺豫既然能改一次,那么显然是打点好做了准备,五皇子只要控制住人,都改一次并不难。”
季父季母被季安黎说服了:“对对,五殿下既然能换一次,那就能换第二次,瞧我们一着急忘了这茬。”
季安黎又说了一番,终于将季父季母忐忑的心安下来。
一抬眼对上蔺璟疑惑的目光,季安黎拉着他就上了楼,等进了房间,才松口气:“你看出来了?”
蔺璟点头:“蔺豫的手虽然伸得长,他的确有能力换上一次,但事情一旦报上去,老陛下这种心思沉又谨慎的,宁愿错杀也不会放过,知晓你可能是老公爵的亲生子,他绝对不会那么简单只验一次。甚至为了以防万一,会再次亲眼看着你与季父季母当场对比出结果。”
一旦老陛下这么做,五皇子根本无法换掉结果,甚至蔺豫与季大伯先前的计划也可能并不会有效果。
偏偏,二人误打误撞当真撞到真相上,季安黎不是季家人,真的是老公爵的骨肉。
蔺璟担忧的目光让季安黎眼底有笑意浮现:“我那么说是安抚父亲母亲,实际上,我有别的办法,能在老陛下眼皮子底下蒙混过去。”
蔺璟意外不已:“什么办法?”
季安黎自然不可能说系统能将他到时候整个人的基因都改变,他摊开手撸起衣袖,露出一截白玉似的手臂:“老陛下既然想亲自瞧着为了不出差错不被人看,那么只能抽血,由第一院特殊试剂的方式半个小时内当场出结果,这是目前最快的一种办法。
如果我有办法用银针提前封住这一截血管,提前将一段父亲的血隔离出来,到时候抽取的是父亲的血。
这种试剂我听说过,只会有三种结果,0%、25%、99.9%。第一种是没有关系,第二种是有一点关系,第三种就是亲子。大概也不会有人想到这种试剂检测会有人拿相同的血,设计的时候只设计这三种结果,到时候只会是第三种。
当然最后还需要五皇子或者你想办法毁掉我与父亲的样本即可。”
结果已经出来,老陛下亲眼看到放了心,自然也就不会在意后续的事。
当然这是对蔺璟的说词,实际上他是打算以防万一直接换了整个基因,怕老陛下搞别的事,真的花费很长的时间精准对比。
真到了那个程度,他只能回头再想办法和蔺璟解释。
蔺璟显然没想到还有这种办法,听得一愣一愣的,但他还真的不确定。
就像他也没想到季安黎能解他身上的毒。
想到自己那无人能解的毒都解了,那么银针封住血脉换一段也是能……办到的?
蔺璟对于自家伴侣迷之自信,听季安黎说得一本正经,就真的信了:“可以,接下来的事我会去安排妥当,你这边准备一下,陛下可能随时让我们进宫。”
季安黎应了,等蔺璟去安排,他则是将刚刚握着季父季母的手扫描出的基因数据让系统对比,按照双亲的数据合成一种属于他们亲子的基因数据。
等待的期间,季安黎想了想,还是拿先前扫描的老公爵的基因和自己的对比一番。
结果出来的时候,季安黎最后一丝庆幸也没了,他真的是老公爵的孩子。
老陛下这边比季安黎和蔺璟预期的速度还要快,估计是刚得到消息没多久立刻安排下去,准备妥当后就派了人过来通知他们一家进宫。
蔺璟作为季安黎的伴侣,以照顾他为由也一起进了宫。
季父季母经过几个小时的心理建设已经稳下心神,不能被老陛下看出破绽,他们不能给安安拖后腿。
老陛下还是在上一次的大殿见的他们,只是这一次天色已经黑下来,四周亮着壁灯,将四周照得很亮,但头顶上方并不明亮,或者有些暗,让人看不清老陛下的神情。
一旁不远处跪着季大伯和季晨皓,另一边则是站着蔺豫。
一行四人先是行了礼,得到老陛下首肯后起身。
老陛下直到季安黎四人站好也没开口,整个大殿静得出奇,空旷到压抑的氛围让人心生惶恐不安,至少前头跪着的季大伯和季晨皓低着头一脑门的冷汗。
他们不知道污蔑欺君有没有效果,但蔺大少说了,只要这件事了结,定会许他们荣华富贵。
老陛下终于开口,声音隔了不短的距离,听着有些缥缈:“季教授,你可知错?”
缓缓几个字,让季父脸色变了好几变,最后惶惶然跪了下来:“陛、陛下,属下不知犯了何事?”
“哦?”老陛下的声音听不出起伏,“你当真要瞒着,你做下的事你的兄长已经全然告知,如果你主动坦白,念在你初犯,我可以不追究。”
季大伯傻眼,不追究?这要是不追究,他们来这一趟算什么?不是白污蔑了?
季大伯偷瞄一眼蔺豫。
蔺豫心头嗤了声,沉不住气的玩意儿,陛下这显然是诈季教授的说辞,一旦季教授真的坦白,明面上不追究,实际上反而会让他们立刻悄无声息死在这皇宫中。
只可惜,陛下是诈不出来的,毕竟这事就是假的。
季父磕了一个头,额头抵着地面:“陛下,属下当真不知犯了什么错,还请陛下明示。”
老陛下旁边的管家立刻斥声开口:“大胆,季教授,你还不速速招来?你的兄长状告你欺君,意图混淆世家血脉,拿一个不是季家的种继承季氏。说他是亲耳听季老爷子说的,千真万确。否则当初他也不会拿季安黎不是季家人将人赶出季家。”
季父闻言刷的直起身,气得浑身颤抖,指着季大伯愤怒道:“季兴旺,你还敢污蔑我?这事我还没来得及找你算账,你倒是先跑来了,你存了什么心思?先前趁我不在欺负安安就算了,现在竟然还污蔑到陛下跟前,你这才是欺君吧?陛下,你不要听这个小人一面之言,我家安安就是季家人,季兴旺是欺君,还望陛下还我们清白,治他一个欺君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