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弟向命运低头的速度很快,已经懒得跟他装乖了。
一上午的时间过得飞快。
师兄的实验服袖子挺长,方知然往上折了好几次。
他边机械地敲打实验样品,边在脑袋里放了个番剧,把主角换成自己,在脑袋里使劲演。
“研一的?”一道声音落在他耳边。
他停手,抬起头,看见了一个陌生的学长。
好像隶属于钱老师手下的那波“丧尸”。
“有事?”他问。
“帮我把这个也处理了呗。”那学长说,“一年级多干点活,长长经验,以后好发论文。”
方知然:“?”
“我不缺论文。”方知然说。
对方的语气沉了点:“你是哪个老师的学生?”
方知然:“反正不是你老师的。”
季行川刚测完材料,抱了份数据表往回走,远远地看见小师弟在和人说话。
他没出声,而是朝那边走了过去,刚好听见那学长在说——
“研一进实验室就是打杂的啊,我都干三年了,你来读研,怎么能眼里没活。”
方知然:“干三年杂活还那么骄傲,你不该考研,你该去考保洁。”
某学长:“……你!”
季行川:“……”
季行川无奈地牵了下嘴角。
“秦凡,别欺负他。”季行川出声,“他不用干这些。”
“啊,季学长。”对方愣了下。
“我自己的师弟,留着自己使唤。”季行川说,“别把你们师门的那套,搬到我这儿来。”
“好的好的,季学长,不好意思。”对待这位学院内众人皆知的学神,对方的态度好了很多。
季行川从小师弟的手里接了袋处理好的样品,大概是为了证明自己没有不务正业,方知然干得挺认真,超额完成任务。
出实验室的时候,潘栩笑得很大声。
“哈哈哈哈他们师门老欺负人的。”潘栩说,“我刚来那年,也被贴脸来了个下马威。”
“小然让我大仇得报。”潘栩说。
“他活该。”方知然说。
这俩一唱一和,引得季行川瞥了点目光过来。
“你俩的声音能不能小一点。”季行川说,“让你俩来做实验,你俩来唱戏的?”
潘栩溜达走了。
方知然清醒了,心虚地瞄了眼门,拔腿准备溜。
“方知然。”季行川说,“等我下。”
方知然装聋,继续溜。
“雪花老师。”季行川点名,“站住。”
雪花老师:“……”
雪花老师瞬间被锁定,动不了了。
地面好像变成了粘鼠板,把方知然给粘牢了,抠都抠不下来。
“一点反应都没有。”季行川不急不忙地脱了实验服,摘了手套,“是不喜欢‘方知然’这个名字吗?”
方知然:“喜欢,多叫。”
“累死爹了,爹的秀发所剩不多了。”甘婉禾从实验室出来,“咦,小师弟你太乖了吧,怎么吃饭都要等你季师兄一起。”
方知然:“……”
得一起啊,方便往饭里给季行川下点哑药。
“你俩手拉手吧,我先去了。”甘婉禾一把扯飞实验服,“如果我饿死,那将是物理学界的惨重损失。”
师姐快得像一阵风,从方知然身边卷走了。
“这么安静,在想要我怎么死吗?”季行川问。
方知然:“……”
地球管理员快来啊,把这个人类玩家的读心术给ban掉。
“走了。”他师兄弯了下嘴角,“吃午饭去。”
方知然本来就不是沉静乖巧的书呆子性格,装不下去了之后,索性摆得明明白白。
一路上,季行川都在听他胡言乱语——
“A大食堂的饭不好吃,不如吃点精神食粮。”
“s市十二月下雪吗,下雪了我出去拍谷。”
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把他往路中间拎了点。
“小心。”季行川说,“别把农学院的毕设踩了。”
看了看周围绿央央的苗苗,方知然哦了声。
他们所在的研究生院就在A大的主校区,平时上课生活都和本科生混在一起。
本科生比研究生的乐子多,刚过图书馆,方知然就遇上了A大动漫社的活动。
十八九岁的小姑娘们占了片空地,在录宅舞。
活泼欢快的音乐一响,方知然感觉dna都动了。
“看着挺复杂。”旁边的人说,“你应该不会吧。”
“怎么可能?”方知然说,“这个团的所有舞我都会跳。”
方知然:“……”
他好像一只可怜的小白鼠,被师兄捏着尾巴甩成了电风扇。
老郭不干人事,这师兄的段位太高,他怕自己还没学死,就要被玩死了。
于是,刚到食堂,他就产生了分道扬镳的想法。
刚好季行川被几个熟人拦了下来,他将身一扭,蹿出了师兄的视线。
拜拜了您嘞,爹自由了。
他在各种餐点柜台边游走一圈,迅速确定了今日进食目标。
他站到窗口前,取出口袋里的——
方知然:“?”
啊,饭卡放在实验室外了。
啊,手机放在办公桌上了。
方知然(饥饿版)瞄了瞄旁边同学手里的饭,路人同学哆嗦了一下。
食堂门边,季行川正被几个女生拦着说话。
“季师兄,周末要不要去看电影?”为首的女生说。
“去吧,季师兄,天天待实验室里多无聊啊,倩倩早就想约你了。”旁边的女生劝说,“你不去一趟,怎么知道电影好不好看?”
“抱歉,我……”季行川正要开口,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袖口。
他转过头,瞧见了方知然。
在逃师弟低着头,耳朵红得厉害。
“师兄,要饭。”男生扯了扯他的衣袖。
季行川:“……”
“抱歉啊。”他同那几人说,“不早了,小师弟该喂了。”
方知然:“……”
方知然愤怒地选了餐,把餐盘重重地搁在季行川对面,咣当一声坐了下来。
“我等下会还给你的。”他说。
“不用。”他师兄说,“晚上请回来就好。”
“晚上还一起啊。”方知然嘎吱嘎吱把排骨当师兄嚼。
谁家代教连吃饭也要盯着啊。
但是——
饭是师兄请的,被师兄抓到鬼迷日眼的也确实是他。
爱盯就盯着吧,别把事儿给他扬了就行。
所以,他乖乖低头:“好的,师兄。”
男生的声音天然干净,像清晨穿林而过的山风。
季行川天生对声音敏锐,所以他轻闭了下眼睛,品了下这轻灵的声音。
“我想喝冰可乐。”方知然说,“给你也买一杯?”
“我从来不喝冰水。”季行川把卡扔过去,“自己去喝吧。”
“师兄的人生好无聊。”他丢了句,刷师兄的卡去了。
A大的饭卡上印着学生档案里的证件照,不少学生嫌丑,弄了贴纸挡脸,或者直接包个卡套,眼不见心不烦。
方知然自己的那张,就给套了个漂亮卡套。
他不是觉得丑,只是想显摆自己1000块收来的海景卡套。
但显然这玩意儿没有AJ更好显摆,三次元人不认。
季行川这张饭卡光秃秃的,上面是张四四方方的证件照。
方知然扫了一眼就挺羡慕,有些人的出生建模,就是优于常人。季行川这脸,难怪来个食堂都有人勾搭。
他刷卡买了汽水,坐回去,把卡还给季行川。
“真的不要来一口吗?”他问。
季行川摇头:“冰水和汽水,挺伤嗓子,你也少喝。”
“抛开剂量谈毒性。”方知然说,“而且我又不用嗓子写论文。”
季行川:“……”
午饭过后,方知然在他师兄的办公桌边打了半小时瞌睡,又去实验室给季行川帮了三小时的忙。
“不让你白干活,回头带你个二作。”他师兄说,“等下开组会,你先去会议室等我。”
方知然去了。
会议室里有人,还挺热闹。
潘栩和甘婉禾正在叽里咕噜地骂人。
“实验室门上都贴好了,今天下午那台仪器归我。”甘婉禾气愤地说,“我辛辛苦苦在线上预约好的,结果我下午去,秦凡给占了。”
潘栩:“让他滚。”
“他说他做一半,材料都在炉子里,我总不能给他端去泼了吧?”甘婉禾说。
“小然,过来坐啊。”潘栩招手,“他们师门老这样,迟早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方知然:“那就给啊,他不走流程我们也不走流程。”
甘婉禾:“?”
季行川检查完实验设备,关了电脑,捧了个文件夹出了实验室。
季行川:“……?”
门口的实验申请表边鬼鬼祟祟地贴着三个人,正拿黑笔涂涂改改。
方知然在秦凡的名字上打了个大大的叉,改成了甘婉禾。
“全给他叉了。”潘栩说,“插上我们郭门大旗。”
“师兄大气。”方知然蠢蠢欲动。
季行川:“你们几个……”
他抬起文件夹,每人给敲了一下。
“滚回来。”季行川说。
会议室里,季行川当着几人的面,给实验室管理员打了电话。
“不好意思,是我疏忽了。”开着免提的手机里,传来对方的声音,“我来强调一下管理细则,再出现占用的情况,就禁用一段时间。”
“有劳。”季行川说,“细则是现成的,不用等再次,抓个现行吧。”
“凡事冷静一点,别给老郭丢人现眼。”季行川挂断电话。
潘栩:“老郭才不在乎那点脸面。”
“不,我在乎。”线上会议频道里传来老郭虚弱的声音。
老郭:“组会可以开始了。”
汇报人在走神,没应声,正偷看手机上的消息。
[苏嘉]:雪花花,我新给你买的小裙子,寄到你学校了哦。
[F]:苏知世,你又来!
[苏嘉]:试给我看看啦,这次是甜系白色花嫁款,好可爱的。我最近摄影瓶颈期了,想拍甜美的雪花老师。
[F]:不穿。
[苏嘉]:求你了(打滚)(爬行),雪花爹。
[F]:滚蛋。
[苏嘉]:我最近弄到份高清音源,是冬季老师早期作品的音频。
[F]:今夜我就是最甜的妹妹。
[F]:等着。
[F]:为了冬季老师,最后一次穿小裙子!
“方知然。”季行川突然出声。
方知然猛抬头,瞧见他师兄无声地用口型给他说了个“雪花”。
他磨了磨牙,瞬间提起精神,开始自己的文献汇报。
他感觉自己没怎么说到点上,但老郭对他的汇报赞不绝口。
“好,相当好。”老郭说,“小然又乖又会学,对文献理解得非常好,再让你师兄带带你,前途无量。”
老郭:“以后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你季师兄,学习上的可以找,生活上的也可以找。”
“好的。”方知然从善如流。
晚上,月黑风高。
宿舍里,何旭阳哭丧着脸,收拾了包衣服。
“刚陪导师开完会,明天又陪师兄去开,下周还陪师姐去。”何旭阳说,“小然,我今晚不回来了。”
“好惨啊。”方知然笑嘻嘻地说。
何旭阳:“你的用词和表情相当割裂啊朋友。”
“我走了,宿舍是你的了。”何旭阳挥泪别室友。
方知然笑嘻嘻:“放心去吧,等下我也去图书馆学习!”
宿舍的门砰地一声关上了,方知然等了半小时,估摸着何旭阳已经出了校门。
他俯身,鬼鬼祟祟地从床底拖出了一只快递袋子。
雪花老师,变身。
季行川提着只黑色的塑料袋,一路走到了硕士宿舍楼下。
刚才去洗车,他在副驾驶位下,捡到了一只带铃铛的白蕾丝项圈。
塑封内还有张小纸条——
“送给雪花老师的手作礼物”
想来是雪花老师坐他车的时候,爆装备了。
季行川沉默了两秒,决定回宿舍区的时候,顺手给方知然送回去。
方知然没回消息,他看了群内的新生档案,找到了师弟的宿舍号。
宿舍的灯亮着,门上插着把钥匙。
季行川抬手扣了扣门,无人应答。
[季行川]:[图片],钥匙插门上,请小偷开张?
无人应答。
他想了想,用新生档案里的联系方式,给同宿舍的何旭阳发了短信。
[何旭阳]:啊啊啊我出门的时候忘了拔了,还好发现了。麻烦学长,推门进去把钥匙放我桌上吧,太感谢了!
[何旭阳]:然然在的,我出门的时候他还在傻笑。
[何旭阳]:你进去,没关系,都是男生,没什么不能看的。
[季行川]:ok。
季行川拧动钥匙,推门而入。
方知然刚换好甜美白纱蓬蓬裙,正对着门后的镜子,掀着裙摆查看自己腿上的伤口,耳畔还挂着耳机,在跟苏嘉说话。
“照片如何,甜吧,美吧,室友不在家。”方知然说,“今晚宿舍就是我一个人的舞台。”
方知然:“小嘉,美中不足的是,咱们缺个颈饰,我记得我粉丝送了我一个,我来找……”
下一秒,镜子不见了。
门口出现了师兄的脸。
季行川:“?”
方知然:“……”
那瞬间,季行川仿佛从小师弟的眼睛里看完了一部美剧《犯罪心理》。
临近晚上十点半,图书馆刚赶人不久,正值研究生倦鸟归巢。
楼道里忽然响起了点人声。
“你……”季行川正要开口,打破这沉默结界。
雪白的裙摆摇动,银铃轻响,对面人光着脚小跑了几步,撞到他身前——
一拳捶上了宿舍门。
“看就看了。”男生低着头,耳朵通红,“你他妈……还不关门。”
极浅的雾蓝色直发垂落在肩侧,男生慌乱间抬手拨了下,繁复华丽的白纱头饰落下。
宿舍门锁扣上,把人声隔绝在走廊外。
方知然惊魂未定,想把楼板抓穿。
“找我干什么?”他问。
他师兄缓缓抬起手臂,拎给他一只白色的东西。
方知然:“……”
妈呀,这心想事成怎么还随机生效呢。
刚说颈饰,这玩意儿就自己送上门了,还带了个赠品大地雷。
“本来想明天带去实验室给你。”大地雷说,“怕你尴尬。”
方知然:“很好。”
所以你选择让我死亡。
“谢谢。”方知然礼貌地说,“谢谢师兄特地跑一趟。”
方知然:“师兄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吗?”
季行川:“……?”
脚腕上的银铃铛哗啦啦地响,方知然估摸着走廊上无人了,这才打开门,赶走了他师兄。
【亲爱的冬季老师您好,为了您的声音,我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没有道德绑架您的意思。】
【热爱无价。】
【在食物链顶端横行数年,我遇到了我的天敌。】
【天敌神出鬼没,我浑身都是破绽。】
【好想给天敌套麻袋。坏笑.jpg】
【不要怕,我不给你套麻袋。】
【——每天都想听您讲两句的@冬季的小雪花】
方知然锁好门,往冬季老师的电台丢了几条消息。
末了,他站在镜子前,踮脚比耶再比心。
好看,真的好看,腰细腿长,目光温婉,职业coser的修养体现得淋漓尽致。
白给季行川看了,三次元人不懂欣赏。
他凹造型,拍照,把照片发送给苏嘉。
[F]:交易。
[苏嘉]:我果然是会挑衣服的。
[苏嘉]:创作瓶颈期立马打破!回头给你拍套外景,不要浪费了你的美貌。黄豆流鼻血.jpg
[苏嘉]:雪花你最近还有什么想出的吗?一起给你拍了。
[F]:有。
[F]:想出一个莫得感情的杀手。骷髅.jpg,小刀.jpg
[苏嘉]:……
[苏嘉]:【向您发送文件】
[F]:感恩,衣食父母。
[苏嘉]:。
方知然火速换掉裙子,卸妆,套了身舒适的睡衣,戴好耳机。
冬季老师,骂我。
“这么简单的题都解不开,你的脑袋是摆设吗?”
“我是我是。”方知然打滚。
“闭嘴,安静点。”
方知然双手捂嘴,在床上自由泳。
“滚开。”
方知然一头撞在了宿舍的墙上。
方知然:“……”
带感,就是这个味儿。
他揉了揉脑袋,把这句“闭嘴”设置成了短信铃声。
人嘛,要懂得给自己枯燥乏味的生活创造惊喜。
夜色渐深,硕士宿舍楼的灯光渐灭,隔壁的博士楼还在可劲儿地熬。
季行川今晚加入了熬夜大军。
单人宿舍的灯光敞亮,季行川眼前看的是文献,脑海里出现的是甜妹。
刚才推门而入的那一瞬,房间里手持捧花顶着雪白头纱的男生,像极了待嫁的新娘。
虽然下一瞬就变成了暴跳如雷的新狼。
但偏偏就是那短暂的一瞬,许久都未从脑海中散去。
未经任何后期与特效处理,原生态的小雪花老师,比线上更生动。
他拿起手机,登录小号,点进了雪花的微博。
微博有更新,但不是小裙子,而是一套某手游角色的cosplay图集。
少年坐在废墟的残垣上,面上带着淡笑,迎着阳光,抬起的手背上停着一只小麻雀。
微博更得挺晚,评论区却热闹——
@雪花不更我不睡:这套什么时候拍的,好乖。
@喜欢纸片人:[图片],雪花出仿妆吗,最近好喜欢这个角色。
@想要痛墅:他出个屁,他今年开始懒得要命,裙子都不爱穿。
@酥糖(扩列中,取关请双向):你真是什么风格都能驾驭,这套好甜,全网最还原。
@顺眼的id:雪花魔法,净化主页!喜欢雪花老师之后,我每顿都吃得很好。
季行川点了个谨慎的赞。
这套新鲜热乎的图,是很乖,也很甜。
可刚才宿舍里惊慌的隐藏款雪花老师,好像更是惊艳。
像画中人,忽然步入了他的世界。
方知然在梦里被冬季老师痛骂一整晚,隔天起床神清气爽。
接近深秋,s市有夜露。
一早起床,学校的树叶上都挂满了晶莹的露珠。
他叼了片面包,蹿下了楼,迎着日出,蹲了个不错的角度,四下看了看,确定没有人,才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珍藏已久的角色立牌。
冬季老师配过的另一个经典角色,诺尧。
他一手举透卡,一手举手机,歪着头,映着日出的天空,给立牌来了一张。
露珠配日出,绝佳的谷美,次元壁打破。
他把立牌揣回口袋里,一转头,正要站起来,季行川在小路对面凉飕飕地打量他。
方知然:“……”
“行川师兄早。”他小跑着过去。
季行川轻轻地嗯了声。
他睡得不算好,整晚梦里都是那段摇曳的雪白色裙纱。
倒是这位罪魁祸首,一大早举着手机蹲草丛里,还发出了快乐的傻笑声。
“盯着我干什么?”季行川问,“是在想,这个人怎么活着见到太阳了?”
方知然:“没有!”
“脑袋怎么了?”季行川问。
方知然:“啊……没事。”
只是昨夜为冬季老师哐哐撞了下大墙。
“我去上早课了。”他说完拔腿就溜。
不自在,太不自在了。
现在不管他穿得有多厚,搁师兄跟前,都跟没穿似的想哆嗦。
早课是那位钱老师的,前排坐满了浑浑噩噩的大小“丧尸”。
方知然找了个后排的位置,边听这老师念ppt,边刷手机。
[苏嘉]:雪花早。
[F]:苏苏宝贝早。
[苏嘉]:?你他妈谁?
[F]:还有资源吗?勾手指.jpg
[苏嘉]:……你小子,被骂爽了是吧。
[苏嘉]:说起来,昨天有个糊游开了周边预售,竟然还有1w的销量。
[苏嘉]:哪个富婆冲的?
[F]:雪花富婆。
[苏嘉]:这游戏没倒闭全靠你养着啊。
[F]:支持一下,替我存放冬季老师的声音。
“各位同学。”讲台上的钱老师出声,“记得把期中作业发到我的邮箱。”
期中作业是提交一段研究思路,方知然这半学期没少看书,还做了点模拟实验,他提交思路的同时,还带着写了点实验方案。
成绩才是硬实力,虽然他私底下穿女装还跳宅舞,但他成绩好啊。
季行川肯定说不了什么。
下了课,他拎着书包,赶往学院实验室。
书包上,上次买的发声团子跟着他的脚步摇摇晃晃。
办公室里人挺齐全,潘栩师兄,甘婉禾师姐,还有他天敌都在。
他刚迈进办公室,三个人的目光同时钉在了他的身上。
方知然:“?”
这地好烫,他默默地把脚给撤了回去。
咋了?绝密身份暴露了?
那季行川可以埋了。
农学院的毕设们不孤单了。
“然然师弟弟。”潘栩率先伸手,把他抓进了办公室,“选我,我那城市好。”
“小然弟弟,选我。”甘婉禾把他抓回去,“姐姐给你喂好吃的。”
方知然:“?”
他回头看了眼门牌,确认是办公室。
“搞什么?”他问。
“这周我们仨都要跑学术会议,都缺个小助手。”甘婉禾说,“抢人呢。”
方知然:“我不去。”
是这样,我是个死宅,每周末更喜欢赖在宿舍,把买过的谷都翻出来边看边傻笑,然后再装回自封袋。
“你必须去。”潘栩说,“老郭说了,让我们带你玩玩,别让你闷在宿舍里。”
方知然:“哦……”
方知然:“那我想想。”
潘栩师兄去的城市好,能顺便线下吃点谷,还能打卡几个大屏。
婉禾师姐去的地儿也不错,能找好几个线上热聊的同好面基。
至于毫无竞争力的季师兄,方知然看都不看。
哦,季行川刚给他递了盒酸奶。
区区酸奶,雪花老师喝不起吗?
“小然,来。”他师兄抬手。
方知然:“有事?”
“给你看个宝贝。”季行川说。
方知然:“?”
季行川打开纸袋:“车座下还掉了一个。”
方知然:“……”
狐狐狐……狐狸耳朵!
你们家失物招领,分期还的吗!
那俩人还在争执不休——
潘栩:“肯定选我,我都帮他拿快递,我还借他实验服,虽然他没穿。”
甘婉禾:“选我,我来给然然介绍几个大导爽爽。”
“你什么想法?”两人同时看向方知然。
方知然:“我方知然,誓死追随季师兄。”
“……”
潘栩震惊:“他救过你的命吗?”
“你们师兄弟的感情真好。”甘婉禾酸溜溜地说,“一起去食堂,一起去开会,以后还想一起干什么?”
季行川把纸袋递给方知然:“那就这么定了,周五出发。”
潘栩好奇:“哎,这里面什么好东西?”
方知然:“精美文献。”
潘栩面露嫌弃,忙不迭地跑了。
甘婉禾没抓到小牛马,也套了个实验服闪退了。
办公室里就剩下两个人。
“你这文献,毛茸茸的,挺可爱。”季行川说。
方知然:“……”滚啊。
他一把夺走了纸袋。
应该……没有别的东西了吧。
那天他自己的行李太多,加上粉丝送了不少礼物,零零星星地掉落了一二。
都被季行川捡到,先后送回来了。
谢谢你,寻回犬。
季行川:“?”
这周,方知然在学校里cos了乖巧研究生,没ooc。
周五下午,他叼着棒棒糖,推着行李箱,敲开了季行川宿舍的门。
“你好,两点了。”他说,“一点不急,宿舍有任意门啊。”
季行川:“……”
季行川扫了眼时间:“你坐会儿,我回个邮件。”
方知然把行李箱留在门边,关门进去。
A大的宿舍条件是全国知名的好,博士生宿舍更是顶配。
这单人间,方知然刚把前脚踏进去就开始眼红了。
暴殄天物啊季行川,这么大一片墙,不得挂点海报啊。
这么大一柜子,不得明目张胆地放点立牌啊。
不像他,柜子底层藏女装,顶层藏谷子,中间再藏点带颜色的漫画书,比松鼠过冬都能藏。
“沙发垫最近拆洗了。”季行川说,“你坐床上吧。”
方知然小心地挨了点整齐的床单坐着,继续把脑袋拧得像追逐阳光的向日葵,将房间看了个遍。
“看出什么特别了吗?”季行川问。
方知然:“特别单调。”
跟师兄本人一样单调。
季行川没让他等太久,回了邮件,推上行李箱,就和他一同去了车站。
列车在黄昏中驶出s市。
方知然看看窗外,看看在盯电脑的师兄,从背包里翻出了一只棉花娃娃,放在了车窗边,偷偷摸摸地拍。
季行川刚敲完一行字,余光就瞥见了身边人的小动作——
两个小时的车程,他这师弟并不无聊。
先是拍了半小时的娃娃,又p了半小时的图,最后给棉花娃娃换了件衣服,重新开始了这个流程。
一个人也能玩得很快乐。
就是这娃娃,季行川看着有点眼熟,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是什么。
k市的会议主办方派了车,在车站接了他们。
到达酒店的时候,方知然电量耗尽,已经快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