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昔:“天才啊!”
席荆也觉得祝安安是难得的天才。只可惜天妒英才, 人考上高中没多久就去世了。
韩唯面无表情地追问:“然后呢?”
席荆叹了口气:“然后噩梦就开始了。”
姜斯言:“噩梦?什么样的噩梦?”
席荆:“她被人造黄谣。”
奚琳琳震惊:“黄谣?怎么造的?”
席荆:“说她放荡,私生活不检点, 和校外社会人士鬼混,喜欢勾引男人。”
姜斯言两眼一睁,光听人说就觉得荒唐:“这么离谱?”
席荆“呵呵”两声:“就是这么离谱。”
姜斯言难以理解:“这也有人信?这不是随便谁都可以乱说的吗?”
席荆:“信的人很多。因为造谣的人还发布了各种照片,说的有模有样。”
姜斯言半张开嘴,“照片?真的假的?”
席荆:“有真有假,我们后来调查发现有几张照片是ps的。”
蒋昔:“这种现在很常见,随便p一张照片, 再胡编一段文字, 然后就发上网。之前还有拿人家爷孙照造谣说是老人包养妙龄少女。”
奚琳琳怒斥:“神经病啊!”
蒋昔两手一摊, 耸了耸肩:“就是这样。”
无法理解的行为,可现实里比比皆是。
奚琳琳愤愤不平:“就应该把这种人都抓起来。”
傅有无奈道:“太难了, 当下造谣的成本太低,看热闹的又太多。随随便便p个图说电话,就能带来一波流量。现在这个社会流量就意味着钱。”
昧著良心挣钱。
盛良策倒吸了口凉气:“可怕。”
姜斯言瞬间脸黑,呼吸变沉,“这些人就是故意的。”
席荆:“是,是故意害人,但是大众并不知道,所以大家把恶意对准了无辜的祝安安,肆意的谩骂。周围的同学排挤她,对她指指点点,更有无聊人士堵到学校门口去骂她。祝安安承受不住这种网暴,最后选择跳楼自杀了。”
听完席荆的描述,在场的几人心情沉重。他们几乎可以想象那可怕的暴力场面。祝安安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面对这样的局面该是怎样的无助彷徨,自杀或许是她唯一可以得到解脱的方式。
韩唯开口道:“造谣的人抓到了吗?”
席荆:“没有。是一个新注册的号,IP显示是一家网吧。”
姜斯言:“监控都没有吗?”
席荆:“没有监控。”
姜斯言吃惊:“怎么会没有监控?”
席荆:“那家网吧在学校附近,有很多学生去上网。”
懂了。未成年不能进入网吧,没有监控就没有证据。这是网吧老板自我保护的手段。
姜斯言冷笑。这人真是够精明的。
韩唯:“你在调查过程中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席荆:“没有什么。”
韩唯:“和这几个受害人没有关系?”
席荆思考后摇了摇头:“没有什么印象。”
屋内陷入沉默。
季时余想了想,问:“祝安安是不是就是你之前跟我提过被人挖坟的女孩?”
姜斯言震惊:“挖坟?不是吧?”
蒋昔:“这也太缺德了。”
韩唯:“具体什么情况?”
席荆呼了口气,一想起那段黑暗时期,心口不觉发疼,“祝安安去世后,父母带着她尸体回家,焚烧成灰后埋在了自家的地里。但是很多人不愿就此放过她,一路追到了她家,每天都有人来墓地丢垃圾。后来有一天的雨夜,有人砸毁了她的墓碑,盗走了她的骨灰。”
奚琳琳破口大骂:“卧槽!疯人院开门了吧!”
想当年,席荆得知这个消息时,也是问候了这些人的祖宗十八代。现在的他成熟了,收敛了不少脾气。
挖坟墓盗骨灰,这哪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情。
现实里的疯狂,只有人想不到,没有人做不到。
疯了,彻底疯了。
姜斯言得知真相后头皮都在发麻。他问:“骨灰呢?找回来了吗?”
席荆摇头:“没有。自家地没有安监控,而且也想不到会有人来干这么缺德的事。”
姜斯言心一抽一抽,“祝安安的父母怎么样?”
席荆:“这事发生后他父母就搬走了,至于去哪儿了我也不知道。”
傅有叹口气:“搬走也正常。”
被人造谣,女儿自杀,墓地被毁,骨灰被偷,一连串的打击,普通人根本成熟不住。
奚琳琳心疼祝安安的父母,“他们一定特别无助,只能选择离开这个伤心地。”
季时余:“无助是一定,但心里也是恨的。”
席荆:“可是恨谁呢?连个对象都没有。”
姜斯言:“他这得恨全世界。”
韩唯若有所思,眼睛盯向席荆,问:“你确定祝安安的死和这几个人没关系吗?”
席荆皱起眉:“没有证据表明他们和祝安安的案子有关系。我仔细想了想也没有可能性。若是排挤,全校几乎都在排挤她,没道理只怪罪他们几个人。若是挖坟,那就更不可能了。”
韩唯:“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有调查过吗?”
席荆回想了下,并没有过,“当时没有任何关联。”
没有关联,自然不会调查。
韩唯沉了口气:“现在不好说了,查查吧!”
重启祝安安案,席荆的心情多少有些复杂。
一个上午下来,祝安安的案件有了新的线索。
蒋昔:“我查了祝安安的父母,户籍并没有迁走。这些年也没有任何乘坐公共交通的记录。”
盛良策:“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还在禹市?”
蒋昔:“这不一定。也可能他们开车离开。但是自从祝安安离开后,两个人没有任何被记录过的动向。”
盛良策:“会不会是故意的?怕被人找到?”
姜斯言:“最开始怕被人找到,故意隐瞒去向是可能的,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一点踪迹没有就很奇怪了。”
席荆认同姜斯言的看法:“是非常奇怪,就好像是刻意抹去存在的痕迹。”
蒋昔:“最离谱的是两人没有任何社保记录,甚至连银行卡的流水记录都没有。”
奚琳琳:“不是吧?那岂不是连钱都没有。”
蒋昔:“那也不一定没有,两人搬家后把所有钱取了出来。”
奚琳琳:“那能有多少?”
蒋昔:“也不少,一百多万。”
盛良策疑惑:“不是说她家家境不好吗?一百多万不少吧?”
蒋昔:“这钱基本都是祝安安挣下来的。”
盛良策:“祝安安?”
姜斯言以自身经历猜测:“应该是补偿款。”
盛良策:“啊?”
席荆解释:“祝安安是在学校出事的,学校是有责任的。一般像她这种情况都会赔偿,就是数额多少不确定。”
蒋昔:“东风中学赔偿了一百万。”
许学真:“这算多的了。”
奚琳琳不屑道:“一百万一条命便宜他们了。”
傅有:“但实事求是,这钱不算少。”
用金钱衡量人命本身就是一个伪命题,然而现实就是如此。人是可以和金钱画上等号,小孩比老人值钱,有能力的比没能力的值钱,连法律判决文书上都会对人明码标价。
蒋昔继续道:“而且这钱给的很快。我猜测当年东风中学为了平息这件案子的舆论风波想用钱摆平。”
傅有:“正常,学校不想打官司,更不想祝家人追究,毕竟这事闹大了很可能会影响学校声誉。声誉没有了,升学率下降,这学校就完了。”
奚琳琳翻个白眼:“它现在也完了。”
盛良策:“那除了这一百万,还剩多少?”
蒋昔:“还有二十多万,其中十万是祝安安中考后收到的东风中学的奖学金,其余的就是他们夫妻俩这些年的积蓄。”
席荆:“应该是报考东风中学的条件。”
蒋昔:“估计是。”
许学真:“他是一下子取走的全部钱吗?”
一般银行都有明确规定,取五万以上的现金就需要提前预约并说明原因。祝安安父母一下子取走一百多万,对于任何一个银行来说都不是一件小事。
蒋昔点点头:“是,联系过银行了,确定是一下子把钱都取走了。根据银行负责人的说法,他们家情况比较特殊,夫妻俩来的时候都很憔悴,银行方也得知了他们一家被网暴,出一趟门很费劲,加上老两口哀求,就同意了他们取钱。”
奚琳琳费解:“他们拿这么多现金干什么?放家里又没有利息,也不怕被偷吗?”
蒋昔:“这我就不知道了。现金的去向不好追踪。我这就查到了这么多,你们有没有什么新发现?”
姜斯言:“我们这也有。我们询问了下林恺对祝安安的了解。”
蒋昔:“怎么说?”
姜斯言:“他说认识,以前一起参加过竞赛班,但不熟。不过他说之前学校里有很多祝安安的绯闻,还传过祝安安喜欢钱项明,不过两人并没有什么交集。应该是有人造谣瞎传的。”
奚琳琳好奇:“那他是怎么看待祝安安这个人的?”
姜斯言:“按照他的说法,祝安安学习很好,但是比较内向,不是一个会主动和别人打交道的人。”
奚琳琳:“所以他是不信网上那些谣言了?”
姜斯言:“他现在不信。”
傅有唏嘘道:“现在不信,所以以前信了。”
姜斯言没有反驳。
忽然席荆一巴掌拍在大腿上。声音清脆响亮,响彻全屋。
众人震惊席荆的举动,纷纷投来疑惑的目光。每个人的眼里都透漏着三个字:怎么了?
席荆一抬头看到其余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一个人身上。
季时余关心道:“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席荆“嗯”了一声:“我之前一直觉得钱项明的名字很耳熟, 但一直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
姜斯言惊讶地睁大眼:“所以是在哪儿听过?”
席荆:“当年调查的时候,有学生就反映过祝安安勾引男生,其中就有钱项明。”
姜斯言:“不是谣言吗?”
席荆摇摇头:“不是谣言这么简单。说起来这事有点蹊跷。当时有个女生说她亲眼看到过钱项明和祝安安两个人呆在体育馆的器械室。还有个女生也听别人说见过两人单独相处。她们一致认为是祝安安缠着钱项明。”
奚琳琳迟疑:“所以祝安安真的有勾引钱项明吗?还有除了钱项明的其他人又是怎么回事?他们有说吗?”
席荆想了想:“我记得当时找了其他几个男生询问过。几名男生都否认了, 并表示和祝安安只是同学。所以当时我们没把这件事放心上,觉得是学生之间传播的谣言,只对传谣的学生做了思想教育。”
韩唯听来听去都是别人的回答,不禁质疑道:“那钱项明呢?没有查吗?”
席荆回忆了下, 摇摇头:“当时好像没有。”
韩唯冷着脸:“为什么?”
严肃的韩唯气场强大,光是站着就能压得人喘不过气。
席荆努力回想着当年的调查细节, 犹犹豫豫道:“好像当时钱项明并不在学校。学校也希望我们不要打扰无辜的学生。好像是, 我不太确定,我需要核实一下。”
他已经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记忆力。
姜斯言:“嗯?”
席荆:“等等, 我去打个电话。”说完就拿起手机,拄着拐杖快速离开办公室。
过了十几分钟, 席荆重新回来。季时余注意到席荆回来时拄着拐杖的手更加用力。
看样子事情不太妙。
席荆开口道:“确定了。当时确实没有调查他。据我师兄回忆说,案发时钱项明正在外市参加竞赛。学校和家长都希望不要影响学生考试, 所以当时没有见到人,而且还有老师保证钱项明和祝安安是别人乱传的。”
韩唯面露难色:“事后呢?也没有去找人核实?”
席荆语塞,尴尬道:“核实了。”
还是自己亲自核实的,可那时的自己并没有把这当回事,只是例行公事核查信息。甚至连他都忘记了,还是师兄提醒他后才想起这个事实。
遗忘的记忆碎片渐渐拼接,连成一片后, 席荆记忆逐渐清晰的同时, 也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
韩唯察觉出席荆说话语气的异常, 问:“核实了?那怎么说?”
席荆小心翼翼替自己的疏忽解释:“祝安安出事时,钱项明人已经在外地很多天, 也没有证据表明钱项明欺辱过祝安安。另外谣言发布的时候他人正在参加市里的比赛,没有作案时间,自然排除了他的嫌疑,也就没有深入调查。”
韩唯不悦地摇摇头,显然是对席荆这个如车轱辘话一般的解释不满意。
席荆战战兢兢地继续说道:“当时有很多原因,祝安安的死给很多学生留下了心理阴影。校方希望把伤害降到最低。双方达成协议,如果没有决定性证据,证明此案与哪些学生有关,就不要打扰学生。特别是钱项明这种学习优秀的学生,学校非常在意他们的心理状态。所以后来我们只是做了简单的询问,钱项明否认了祝安安缠着他,也否认两人单独相处过。这事情就过去了。”
话越说越没有声音,连他自己也认为当年的调查过程太随意。而最让席荆无法原谅自己的是如此重要的信息他竟然忘记了。
原来他和钱项明很早以前就见过,只是他不记得了,但是钱项明却还记得他,所以才会那次在医院里才会在心里称呼他为席警官。
虽然当年的调查都是按规矩进行,一切也都是合情合理,可是回头看去却又全是漏洞和弊端。
然而这些都是后话。当年祝安安自杀是很多人亲眼目睹的,不存在什么他杀的可能性,唯一需要调查的就是找到谣言的制造者,钱项明人没有作案时间自然被排除,而当年贾从露等人也并没有发生意外,明面上没有任何线索将几人联系起来。
归根到底几年前的席荆还是太年轻了,办案经验过浅,思考不够周全。
倘若祝安安的案子真存在疑点没被发现,他们这些曾经负责调查的人就成了最大的造孽者。
姜斯言思忖片刻后,道:“我觉得他们应该没关系。如果祝安安和钱项明真有什么关系,林恺不会不知道。但是林恺明确表示过两人不熟。”
盛良策:“会不会是钱项明没说实话,也没告诉林恺?”
姜斯言仔细琢磨了下:“我觉得不会。以他和钱项明当时的关系,两人之间不太会有秘密隐瞒对方,特别是这种感情问题。而且我能感觉到林恺在谈论祝安安和贾从露的时候态度完全不一样。他对贾从露是那种嫌弃鄙视的,但是祝安安完全没有。”
虽说林恺是一面之词,却有足够的说服力。
许学真无奈笑了:“那就奇怪了。要是没关系,这谣言从何而来。”
“也未必是谣言吧!最开始不是也传贾从露喜欢钱项明吗?但是两个人对老师否认,老师也认为不可能,可后来我们不是又从林恺口中确定了这不是谣言。再说席荆不是还说有两个学生提到他们见过吗?”奚琳琳越说越烦躁,最后吐槽道:“怎么一个两个都喜欢钱项明啊!又不是人民币。奇了怪了,这男生有什么好。””
姜斯言;“凭良心说,人是真帅,学习也好。被人喜欢很正常,我要是遇到了,说不定我也心动。”
话音刚落,韩唯清了一下嗓子,眼神怒视姜斯言,警告意味十足。
姜斯言感受到了韩唯的醋意,心里得意但又不敢表现出来,一脸假笑地咧开嘴:“我说说而已。”
韩唯微微一笑,张着嘴不出声。
姜斯言读出了韩唯的口型:你等回家的。
两人暗戳戳的互动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关注。
蒋昔沉浸在案件中,深入思考一番后,提出质疑:“真的见过吗?”
奚琳琳疑惑:“什么意思?”
蒋昔:“那两个学生说谎也不一定。”
“这?”奚琳琳犹豫,承认道:“这倒也是。”
傅有开口道:“案子出现疑点,这些证词也不能完全相信。”
席荆一脸严肃道:“现在的问题是这些谣言谁更早。”
奚琳琳一怔:“什么谁更早?”
季时余替席荆解释:“是先有的贾从露喜欢钱项明,还是先有的祝安安?”
盛良策不解:“这有什么关系吗?”
姜斯言瞬间懂了席荆和季时余的意思,“嫉妒?报复?”
奚琳琳听得一头雾水:“什么嫉妒?什么报复?”
席荆解释道:“如果是先传的祝安安喜欢钱项明,那贾从露知道后很可能嫉妒祝安安,或者因此讨厌她。以她的人品,她很可能做出一些伤害祝安安的举动。”
奚琳琳顿悟:“对哦!还有这种可能。”
贾从露有校园暴力的前科,而祝安安这种家境一般的学生正是她会下手的对象。
席荆不觉看向韩唯。想想刚才韩唯的追问,他感觉对方早一步想到了这一层可能性。
沉默半天的韩唯忽然说道:“知道传闻早晚容易,但是真假不容易。”
早晚只需询问林恺便能有答案,但是真实性就难以得知,相关当事人死的死,傻的傻。
席荆开口道:“再去一趟吧!”
季时余马上知道席荆要去哪儿:“你想和钱项明直接确认?”
席荆:“这方法最快。”
韩唯:“但是不能当证据。”
席荆:“可是可以节省时间。”
万一是他们想多了,调查错了方向,只会是徒劳。
席荆破案的心急切,他想要尽自己的可能弥补几年前破案的错误。
这一次,席荆下定了决心要使用读心术:“先试试看吧!”
姜斯言连忙制止,掏出手机说:“你等一下,我先和林恺确定早晚,你再确定真假。”
很快,姜斯言收到了林恺的回复,“祝安安先传的。而且他还想起一件事。”
席荆:“什么?”
姜斯言:“他说有一次他上厕所出来,看到贾从露他们从隔壁女厕所出来,过了一会儿祝安安全身湿透了从厕所里出来。”
盛良策心疼道:“这是被校园暴力了吧!”
姜斯言:“他当时没多想。但依我看可能性很大。”
这结果丝毫不让人意外。
奚琳琳义愤填膺,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这还用想,肯定是。这人就是狗改不了吃屎,坏事做尽。”
席荆觉得不能再等下去,对季时余说:“走吧!”
季时余:“现在就去吗?”
席荆:“嗯,现在就去。”他一刻都不想等了。
姜斯言:“需不需要帮忙?”
席荆:“不用,我们去去就回。”
季时余和席荆两人再次来到钱项明所在的医院。
钱项明一个人坐在床上,专注地摆弄着心爱的杯子。
门突然开了,他原本以为是医生查房,并没有理会。直到他听到席荆的声音,缓缓抬起头,眼睛穿过额头前的碎发,死死盯上了席荆。
席荆注意到钱项明手上没了动作,感觉到对方认出了自己,遂开口打起招呼:“好久不见,钱项明。”
钱项明默默看着席荆不说话。
席荆也不急,等来季时余搬来的椅子,坐到了床边,转头对季时余说:“你先出去吧!我和他单独聊聊。”
季时余担心道:“可以吗?”
席荆:“放心。有问题我叫你。”
季时余:“那好,我在门口,有事你就喊我。”
席荆点了点头。
等到季时余离开,席荆伸出手,覆盖到钱项明的手背上,开口道:“我没有恶意,别害怕。”
钱项明一如既往保持着沉默。然而,席荆知道钱项明在听他说话。
席荆慢慢拉起钱项明的手握住:“我知道你记得我。”
钱项明一愣:你怎么?
席荆苦口婆心地说:“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助,也只有你能帮助到我。”
钱项明疑惑不解,自己这个鬼样子能帮什么忙。他都快与世隔绝了,还能有什么作用。
席荆听到了钱项明的心声。对方不是麻木之人,也让席荆有了一丝希望。他问:“你还记得祝安安吗?”
钱项明一怔,是他熟悉的名字。
席荆知道钱项明记得,又继续问道:“当年你告诉我她没有追求过你,是真的吗?”
钱项明闭上眼,心里默认了这个事实。
席荆却觉得奇怪。
难道自己的猜测都错了?
他不死心,又问道:“那你们之间有交集吗?有没有单独在一起过?比如体育馆的器械室,你们有单独呆过吗?”
钱项明的手微微颤抖。
席荆乘胜追击:“当年你骗了我,对吗?”
钱项明合上眼,心里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被骗了。
席荆深呼吸一口,缓缓吐出,问:“为什么?为什么说谎?”
钱项明迟迟没有反应。
席荆想了想:“是因为害怕和案子牵扯上关系,所以选择说谎的吗?”
钱项明:是。父母不让我说,我也害怕。
席荆叹了口气。钱项明也是苦难人,席荆无法将责怪的话对着对方说出口。
稍稍平复了下情绪,席荆再度开口:“能告诉我你和她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吗?”
钱项明在心里坦诚:是朋友。她帮了我。我对不起她。
当年, 祝安安意外发现了钱项明和林恺的关系。
钱项明因为害怕秘密曝光,私下找祝安安谈判,然而祝安安态度超出他的预期, 不但不嫌弃他,反而还理解他的难处,最后更是亲口保证不会将此事告诉任何人。
有一次,他和林恺两人逛街买情侣帽被学校的同学看到, 祝安安为了帮他们隐藏关系,特地买了一顶一样的帽子帮着打马虎眼。
这些事情似乎成了两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连林恺都不知晓这些细节。可钱项明没想到祝安安对别人的好意却也给她本人带来了麻烦。
事情没过去多久, 网络上,现实中, 关于祝安安的谣言四起。他估摸谣言因自己而起,但身为朋友的他连站出来的勇气都没有。他不敢为祝安安辩解, 最后还为了自保划清了关系。
对于祝安安的死,他心存亏欠, 也深知于事无补。
席荆透过钱项明的内心洞察到事情的全部真相,然而他震惊于真相的残忍。
善良和好心成了笑话,好人没有好报。乐于助人的结局是死不瞑目。
祝安安恐怕到死都没法相信自己施出的善意最后害了自己。
命运有时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席荆心疼祝安安的遭遇。他看着钱项明,最后问了一句:“你知道是谁传的谣言吗?”
钱项明低着头,内心道:不知道。
答案并不让席荆意外,但还是少不了失望。
席荆放开了钱项明的手,拿起拐杖站了起来。临走前, 席荆开口道:“如果你愿意开口, 随时可以联系我。我的电话二十四小时开机。”
门外的季时余注意到席荆站了起来, 急忙推门而入,“完事了?”
席荆“嗯”了声, “走吧!”
回到警局,席荆将祝安安和钱项明的过往一一讲给众人,不出意外换来的是一阵沉默。
席荆早就预料到会是这样一个状态。任谁得知了真相后,都会替祝安安惋惜。
数十秒的安静仿佛度过漫长的岁月,最终被奚琳琳的声音打破,“要是早知道是这个结局,还不如不出手帮忙。”
蒋昔认同奚琳琳的看法:“谁说不是呢!”
韩唯严肃道:“这些都是你用读心术听来的?”
席荆点头:“是。”
韩唯缓缓舒了口气:“还是不说话啊!”
席荆无奈道:“想让他开口太难了。”
姜斯言叹息:“难办。”
证人不开口,就是无效的废言。
盛良策胆不大。他左顾右盼一番,见一个两个都不说话,纵使心里有疑惑,也不敢发问。
屋内无人说话的尴尬气氛持续了许久,席荆想了许久,在心里做了决定,说:“现在先顺着这个方向查吧!”
总算是有人说话,盛良策松了口气,顺着席荆的话问:“顺着这个方向?什么意思啊?”
席荆:“按照钱项明的意思,祝安安的黄谣是在他们传过绯闻后发生的。我怀疑是有人嫉妒祝安安故意而为。”
盛良策不理解:“故意而为?就因为嫉妒?图什么呢?”
傅有冷冷地说:“图高兴。”
理由很简单,像是胡扯,却是造谣者真实的想法。
傅有分析道:“造谣的人并不是想要祝安安死,只是单纯想要报复,想要给对方一个教训,但是他们没想到祝安安自杀了。”
盛良策:“估计造谣的人也害怕,后悔自己的做法。”
傅有笑了:“或许有,但很少。”
盛良策:“这?”
傅有:“现实中绝大多数的造谣者被抓到时,都会用自己只是开了一个小玩笑的理由替自己的言行辩解。”
造谣最可怕的是造谣者意识不到自己的所作所为是违法犯罪。
几个人寥寥数语,作为旁观者的奚琳琳都有种汗毛竖起的感觉。造谣者轻飘飘的一句话便能将人推入地狱。一时的开心毁掉的是别人的一生。
奚琳琳知道这种事不在少数,可还是会对这样的恶意束手无措。
即便是今天的她已经站的足够高,见的足够多,甚至拥有一般人不曾拥有的社会地位和财富,也会对突然袭来而来的诋毁感到一时的恐惧和无力。
哪怕是她有能力去面对谣言,有时间去解决问题,这个为自己伸张正义的过程也会让她筋疲力尽,心有余悸。
她一个被富养长大的大小姐尚且如此,更别说一些普通人家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