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顿烧烤之后,江时心底的郁气缓解很多。
不过,他依旧没有放低对江有财的警惕,每次出门比赛前,他都会询问保安最近有没有出现可疑的人。
保安知道江时在问什么,“那人来了三次左右,想溜进基地,不过都被我或者值班的同事赶走了,之后就没见过了。”
江时这才放心,加上比赛愈发紧张,他也没再管江有财的事。
TLG跟ST战队的积分不相上下,而ST昨天对战Lion战队依旧没有上场那个韩援,最终2-1拿到比赛胜利。
三天后,将会是TLG跟ST常规赛首战,谁能赢下比赛,就能拿到积分组第一,确保进入季后赛胜者组。
原阳正在会议室跟大家分析昨晚ST跟Lion的比赛,“ST虽然没有上场那个中单韩援,不过他们的打法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他指出ST中路第二局拿出的法刺,开口:“ST向来以稳健出名,中单工具人法师更是出色,这一场却拿出了法刺跟打野配合抓边,好几个蹲伏把Lion打了个措手不及。”
原阳手指敲了敲桌子,“我觉得,这是在为那个韩援进场做铺垫。”
看ST的配合,这个打法已经很熟练了。
赵九点头:“我记得那个韩援中单的法刺很有名,在韩服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就连姜乐乐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思,凝重道:“ST昨晚有波操作,一闪接2132,这连招是那个Smile有名的杀招,肯定是他教的。”
Smile是那个韩援的id。
江时进队晚,对其他战队了解没他们深,皱眉:“既然那个韩援厉害,为什么现在比赛不用?”
3-0打完跟Lion的比赛,战绩不更漂亮?
谢叙给出答案:“ST把他当做了战队的杀手锏。”
原阳补充:“如果国内没有出现让ST觉得有压力的队伍,他们可能会到世界赛才启用Smile。”
这句话无情,却也是事实。
TLG虽然拿过三连冠,可是上次世界赛上的梦游操作让大家对TLG都产生了轻视,加上江时新入队,就算战绩出色,也是个毫无根基的新人,跟已经打出名气的Smile完全没有可比性。
而且,Smile用法刺抓下路的打法也是出了名的,偏偏没人挡得住。
TLG还没跟ST开打,网上就已经传的沸沸扬扬,猜测TLG能不能逼出ST的韩援,亦或者Time会不会被Smile杀穿。
训练室安静下来,每个人表情都不太好,可下一秒,江时就打破了这凝重的氛围,他疑惑道:“无论对手是谁,打不就行了?”
这话将大家心头的阴霾驱散,特别是压力最大的姜乐乐,他笑着锤了一下江时的肩膀:“T宝你能不能别这么嚣张啊?”
江时转头看他,“你不也是法刺出身,打不过他?”
这话一下把姜乐乐的激情调动出来了,“草!你瞧不起谁呢!等着,他要是敢上场,我直接四级单杀!”
原阳也释然了,“小时说得对,不用纠结那个韩援,我们该怎么打怎么打!”
“今晚约了MR的训练赛,大家调整一下状态,好好打。”
复盘完,原阳准备让他们下去准备训练赛,刚合上电脑,谢叙的电话就响了。
“妈,怎么了?”谢叙拿着手机出了门。
姜乐乐猜测,“是不是阿姨又要往基地送好吃的了?今晚有口福了。”
江时吃过谢叙妈妈熬的排骨汤,还有过年时候谢叙带到基地的饺子,都很美味。
就在江时也心中忍不住期待的时候,却见谢叙推门进来,看向原阳:“今晚我家里出了点急事,我必须回去处理一趟,训练赛可能打不了了。”
原阳连忙道:“没事没事,跟MR说一声就行,你家的事不严重吧?”
谢叙顿了顿,“能处理。”
他说完,看向江时,“我能带江时回去一趟吗?”
坐上车的时候,懵逼的江时渐渐回过味来,他偏头看向谢叙,“队长,是不是江有财那傻逼找上门了?”
他能猜到江有财找到TLG的途径。
过年的时候竹子就提过江有财出现了,可他退租了,江有财压根找不到人,突然出现应该是因为那个键盘代言。
可江有财进不了基地,就把目标放在了跟他一起出现在代言里的谢叙身上。
谢叙成名已久,扒出父母身份并不难。
只是,他没想到江有财竟然无赖到这种程度。
他咬牙道:“他干什么了?没跟叔叔阿姨动手吧?”
他说完在车上找了一圈,都没找到趁手的武器,他下意识就想解开安全带去保安亭拿棍子,却被谢叙按住手。
“都说了能处理。”谢叙语气平稳,“其实今天可以不带你的,但是觉得你有知情权,你要是这么凶,还要拿武器——”
他伸手,捏了捏江时的脸,“那我父母应该会对你留下很深的印象。”
在江时愣神的时候,谢叙脚踩油门,驶出基地。
到了马路上,江时看着一个接一个的红路灯和摄像头,把散开的安全带又按了回去。
不能让谢叙驾驶证扣分。
到谢叙家门口的时候,江时甚至下意识看了眼后视镜中的自己,扒拉了一下嚣张的白毛。
他应该戴帽子的。
因为谢叙的那句话,江时一路上脑子里留给江有财的时间并不多,甚至觉得自己应该带点见面礼上门。
不过,这点情绪在跟谢叙走到门口,听到里面的对话声后散了个干净。
江有财的声音无比嚣张:“你到底叫你家儿子没有?怎么现在都没来,不会是在拖延时间吧?反正你家住址我已经查到了,我无业游民一个,有的是时间跟你们耗。”
一道绷紧的中年女声传来:“你既然是我儿子队友的父亲,就不该这么把他们往火坑里推。”
“什么往火坑推?他们同性恋瞎搞还不让人说了?”江有财语气嫌恶,“那个代言广告你们看了吧?大庭广众之下眉来眼去,还在基地门口拉拉扯扯,我给你们看了照片,你们不也没反驳么?”
那天江有财被江时赶走后,又悄悄折返回来,恰巧看到了谢叙揉江时头发。
他当即就拍了下来,然后网上一搜,这人还挺有名,家庭殷实。
可他进不去TLG,只能花钱查到了对方父母的住址。
蹲点了好几天,确定身份后,才大摇大摆上门。
“我进门的时候,好几家邻居都看到了,你们要是不想事情闹大,就拿钱封我的口。”江有财声音笑嘻嘻的,“看你们这样子,应该也确定这两人不清白了吧?”
谢叙父母没说话。
那个代言他们也看过,当时就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
谢叙拍了无数代言,可没一次,谢叙的眼神能这么温柔,特别是看向旁边那个一脸冷酷的小孩时。
再加上江有财拿出的那个摸头的照片,就算不太清楚,他们也能感受到谢叙眼里的宠溺。
他们儿子可从来没对别人这样过。
况且,过年的时候,谢叙明确表示过有喜欢的人,二老心中顿时有了答案。
江有财见他们沉默,靠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眯眼笑道:“我也不是白拿你们的钱,一百万,就当我把江时那小子卖给你们家,当媳妇还是做苦力,你们随便。”
听到这话,江时再也没忍住,推门而入,大步上前,拎着江有财的衣领,把人一路从客厅拉到了门口,“你有事冲我来,别在这里犯浑。”
江有财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身不伦不类的西装,此时衬衫领口被江时拽住,憋得他面色涨红,他用力扯开江时的手,扒着门框不走,“你这小兔崽子,还敢跟老子动手了是吧?”
“也就这家瞎了眼,能瞧上你这个丢人现眼的玩意。”
他说完,忍不住抬腿想踹江时,“你应该庆幸十几年前,我没有成功把你卖出去。”
可江有财刚动,未关上的门被人用力合上,狠狠夹住他搭在门框上的手。
“啊!”江有财发出一声哀嚎,脸色惨白地捂着手。
没等他找出始作俑者,一个拳头迎面而来。
他吓得瞳孔都放大了,可那拳头却忽然停在了距离他鼻子不到一寸的位置。
谢叙拦腰抱住了江时。
江时气红了眼,手脚并用,不断挣扎想去揍人,可谢叙抱得很紧,“江时,冷静一点。”
挣扎了一会,江时发现敌不过谢叙的力气后,恶狠狠地看着江有财:“你应该庆幸,你逃走之前我没把你揍残废。”
如果江有财不搞失踪,江时没进TLG,两人绝对是不死不休的结局。
江有财见江时被制住,还敢放狠话,就想上来动手,可刚动,却被江时身后高大的年轻人睨了一眼。
谢叙气势凌厉,只一个眼神,就把江有财镇住。
这时,谢叙的父亲开口:“一百万不是小数目,我们也不想两个孩子身败名裂,这样,我跟谢叙商量一下,看怎么把钱筹到。”
“这才对嘛!”江有财气焰一下嚣张起来,甩了甩被夹得生疼的手指,重新回到沙发上坐下,冲江时冷笑,“算你小子运气好,看在你对象家人的面子上,我不跟你计较。”
钱最要紧。
江有财说完,看着谢叙抱着江时的手,眼里是显而易见的恶心,嘀咕了一声:“真是倒胃口。”
谢叙父亲带着几人进了旁边的偏厅,江时原本想趁此机会把江有财强硬带走,可是谢叙牵着他,在自己父母的注视下,把他也带进了偏厅。
谢叙母亲看了眼两人交握的手,没说话。
谢爸看向谢叙,问道:“这事你打算怎么办?”
江时以为他们真的要筹钱,立马开口:“不能给他钱,我会把他带走,不会让他再来打扰您。”
谢叙垂眸看了江时一眼。
气成这样了,还记得用敬词。
江时没注意到谢叙的目光,继续说道:“叔叔阿姨,这件事完全是我的责任,我会妥善解决,你们别担心。”
就算出钱,也不该是谢叙家出。
谢爸看着江时绷着脸一脸认真的模样,顿了顿,“其实,这件事的确该由你解决。”
他拿出手机,给江时看着上面长达十分钟的音频,“我录音了,客厅也有摄像头,如果报警,你爸会坐牢。”
一百万,算是巨额勒索,十年起步。
之所以会叫谢叙回来,是因为这毕竟是他队友的父亲。
明明音频没有播放,江时却看了那个录音文件足足有一分钟,直到外面传来江有财不耐烦的催促声。
“好了没啊?磨磨叽叽的,非要我嚷嚷得你们街坊邻居都知道这丑事是吧?”
江时终于抬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却很清晰:“报警。”
警察来的时候,江有财非常不配合,嘴里大声说着脏话,挣扎间,还打碎了家中柜子上的花瓶。
瓷片散开一地。
最后,警察将江有财硬生生拖走。
从警局做完手续,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大家都身心俱疲,只有江时,一直是一个表情,理智地配合警方做笔录。
最后,警察给江时一份文件,“请嫌疑人家属签字。”
江时提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签完,开口:“我想最后跟他说句话。”
警察点头:“可以。”
警察局距离基地很远,谢叙跟原阳打过招呼后,把江时带回了自己家。
折腾了好几个小时,谢妈穿上围裙去了厨房,“你们饿不饿,给你们做点吃的。”
她看向江时,温声道:“小时有什么爱吃的不?”
江时朝厨房走去,“阿姨我不挑食,我来帮你打下手。”
谢妈刚准备拒绝,却见身后的谢叙朝她摇了摇头,她很快改口:“我正愁四个人的饭难做呢!”
饭菜做好后,谢爸从酒柜里拿出一瓶好酒,给谢叙和江时都倒了一杯,“年轻人,没什么坎是过不去的。”
江时重重呼了口气,然后,仰头将白酒一口喝净。
江时跟谢爸喝得一来一回,很快醉了,眼神开始迷糊,看向谢叙:“队长,我们是不是该去打跟MR的训练赛了。”
谢叙将江时杯中的白酒换成白开水,回道:“已经打完了,喝完这一杯去睡觉。”
江时眼睛红红的,歪头问他:“几比几?”
“三比零。”
江时似乎是满意了,将杯子里的[白酒]喝完,还不忘朝谢爸开口:“叔叔不好意思,我不能再喝了,我们教练不让在比赛期喝太多。”
谢爸点头:“好,你们上去休息,你阿姨已经将客房收拾出来了。”
江时准备帮谢妈收盘子,可是谢叙抢先一步,“我来。”
他把自己的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放进江时怀里,“你帮我拿着衣服。”
江时立马坐定,哦了一声。
餐桌很快收拾好,谢叙父母上楼,底下只剩下江时跟谢叙两人。
江时没醉太狠,跟在谢叙背后往前走。
走到楼梯口,江时脚底被硌了一下。
他低头,把硌脚的东西捡了起来,是一小片碎瓷,江有财耍疯时把谢叙家的花瓶摔破了,当时急着去警局,太匆忙,没收拾干净。
江时把瓷片握在手里,收紧。
他小声道:“队长,对不起。”
“很多事情,都对不起。”
谢叙轻轻把人抱进怀里,掰开江时的手指,接过瓷片,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开口道:“这不是你的错,也没人怪你。”
江时手心有点疼,把头靠在谢叙肩头,没说话。
他知道没人怪他,就算发生了这样的事,谢叙的父母还在小心地安慰他。
本来挺坚强的江时忽然觉得有些委屈。
江时闻着鼻尖熟悉的味道,心中压着的酸涩一点点翻涌上来,“你知道我在警局最后跟他说了什么吗?”
谢叙轻声问:“什么?”
“我把跟TLG的签约电子合同给他看,还跟他说。”
江时学着当时恶狠狠的嘲讽语调,“江时现在可不止值一百万,江有财,你亏大了。”
江时回到收拾好的客房,洗了个澡,躺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
可能这个点还不到他平时睡觉的时间,亦或者,今晚发生了太多事,他没来得及消化。
江时在网上搜索了一下勒索罪怎么判,在心里评估了一下。
江有财肯定要吃很久的牢饭,十年都是少的。
这样也好,免得出来祸害人。
江时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退出搜索页面,习惯性地看起了微博,大号逛了一圈,都在讨论他们即将跟ST的对局,褒贬不一。
他看着那些挑刺的,正想回复,可一看,发现登录的是大号,他切到微博小号,一抬眼,就看到了上边发过的微博。
都是跟谢叙有关的。
江时垂下眼,把手机塞进了枕头下面,也没了跟人互怼的心思,拉过被子,重重蒙住头。
他真的很不要脸。
因为那个手部特写对谢叙死缠烂打,追到手之后又消失,现在也是同样的套路,难怪竹子都说他渣。
甚至于,连他爸都找到谢叙家里敲诈勒索。
谢叙倒了八辈子的霉才碰到他。
江时哗啦把被子掀开,拿出手机,想把那些微博都删了,可手指即将落到[删除]键的前一秒,又停下了。
删微博又什么用,他又舍不得删谢叙。
只要谢叙一天没嫌弃他,他就不会放弃。
江时抿着唇,手无意识地在那些微博上点赞收藏,又取消。
谢叙看到这些微博的时候在想什么?是被戏弄的恼怒,还是已经完全放下过去,无所谓了?
还有今天,他爸来谢家闹事,警察开着警车来的时候,很多街坊邻居都看到了。
江有财甚至骂了很多不堪入耳的脏话。
江时点开微信,想给谢叙发消息,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最后,他又点开微博,眸光闪了闪,把设置里把私密账号改成了公开。
然后,他就盯着微博界面,不断刷新。
三分钟后,他的粉丝数从0变成1。
[x7456315关注了您,赶快去聊天吧!]
江时看着这个ID,
一些记忆从脑海深处浮现。
“你为什么一直用游戏的初始id啊!没什么特点,我都记不住。”
“懒得改。”
“我记得你的就行。”
这个微博名,就是他网恋前男友的游戏账号,谢叙同样没用微博大号。
江时点进两人的对话框,敲敲打打半天,却什么都没发出去。
还是谢叙主动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x7456315:这一年过得怎么样?】
江时愣了愣,意识到什么,揉了揉眼睛,给对方回消息。
【TTTT:过得还行,去打职业比赛了,队友都很好。】
他发完这条消息,顿了顿,又补了一句。
【TTTT:你没什么想问我的吗?骂我也行,我不还嘴。】
还嘴的话,谢叙骂不过他。
谢叙看着这条消息,表情无奈又好笑。
【x7456315:不骂你。】
【x7456315:只是想确定你过得好不好。】
江时看着他的消息,握着手机的手一点点收紧。
【TTTT:我当初不辞而别,你不怪我吗?】
【x7456315:说完全没情绪也不可能,不过更多的是担心,怕你出事。】
在江时把他删了之后,谢叙甚至考虑过报警,可是后来找到了那个在更新微博的小号,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x7456315:现在发这些消息,只是想亲口对你说,没人怪你。】
【x7456315:你也别怪自己。】
【x7456315:很晚了,睡吧,晚安。】
江时把这几条消息反反复复看了很久,心底那股沉闷的感觉一点点消散,像是有人搬走了一直压在他肩头的大山。
他看了眼窗外,月光从窗口洒进屋内,明亮皎洁。
手机传来震动声,江时收回目光。
对面的人说是睡觉,他却一直收到微博被点赞的消息。
谢叙把他的微博全点了一遍。
也不知道有没有看内容。
江时揉了揉脸。
【TTT
T:睡不着。】
【TTTT:今天超烦。】
微博发出去不到一分钟,江时的微信就收到了谢叙的消息。
【Xu:睡了吗?】
江时看到这条消息,忍不住将脸埋进枕头憋了一会,耳朵红红的。
真来了啊。
【乖宝江江:睡了,好困。】
对面沉默了足足一分钟。
【Xu:我泡了蜂蜜水,要不要来喝?】
【乖宝江江:不用,我酒喝得不多。】
谢爸也只是为了缓解气氛才拿的酒,都没多喝。
而且,大晚上的,在谢叙家里,谢叙爸妈还在,他半夜溜进人家儿子房间像什么样子。
【Xu:我没锁门。】
一分钟后,谢叙门口响起鬼鬼祟祟的脚步声,虚掩的门被缓缓推开。
江时往里探头,跟守在门口的谢叙撞了个正着。
江时:“……”
他直起身子,强装淡定地进屋,咳了咳:“那个,突然觉得有点晕,觉得还是醒醒酒比较好,免得明天被阳哥发觉。”
江时说得义正言辞,可谢叙却没给他蜂蜜水,反而看了眼江时的身后。
江时心下一跳,立马回头,嘴皮子飞快地解释:“叔叔阿姨,我只是来拿蜂蜜水,没别的——”
[意思]没来得及说出口。
因为江时看到自己身后空无一人。
江时:“?”
谢叙捂唇掩住嘴角的笑,“没说有人,只是想让你关门。”
“不然,真的会被听到。”
江时红着脸,飞速把门合上,还不忘硬着头皮跟谢叙强调:“听到也没关系,我只是来拿蜂蜜水。”
出师未捷身先死,丢脸的江时已经生不起其他心思了。
“只有一个杯子。”谢叙递给他一杯倒好的蜂蜜水,“你在这里喝。”
江时接过杯子:“我可以把它端走明天再还你吗?”
他高估了自己在谢叙面前脸皮厚的程度,刚刚还跟披着前男友马甲的谢叙聊天,现在就登堂入室,他浑身不自在。
谢叙解释:“我也喝酒了,等你喝完,我也要用杯子喝一点。”
说完拉开旁边的椅子,示意江时过来坐。
江时看着旁边装着蜂蜜水的大口的玻璃瓶,也做不出让谢叙对瓶吹的事,只能一点点挪过去坐下。
他喝得很慢。
要不是他晚上吃太多,他真的很想把这个蜂蜜水一口喝光。
江时缓慢又艰难地一口口喝着蜂蜜水,身后偶尔传来开关抽屉的声音,没等江时去看谢叙在找什么,旁边的桌上放了一个小医药箱。
谢叙:“右手摊开我看看。”
江时把端着橙汁的手换到左边,不明所以地朝谢叙摊开手掌。
灯光下,白皙的掌心赫然有一道伤口,旁边还有已经干涸的血迹。
是上楼前,江时握着碎瓷片造成的。
难怪洗漱的时候掌心有点刺疼。
谢叙没说什么,轻轻握住江时的指尖,用酒精给人消毒。
比起被酒精灼烧的痛,谢叙握着他指尖的触感更让江时在意。
谢叙是不是体虚啊?手指总是这么凉。
在谢叙抬头的时候,江时掩饰性地端杯子喝了口蜂蜜水。
谢叙:“疼的话跟我说。”
江时咽下蜂蜜水,“这点伤小意思,队长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
他以前搬快递的时候,就算戴着手套,手上也经常磨出水泡,可第二天还要干活,晚上直播打游戏也影响手感。
他只能用针挑破水泡再上药,那才叫疼。
谢叙给他消毒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不过动作依旧很轻,“竹子跟我说以前你在快递站工作。”
“对,当时还没成年,很多地方都不收我,还有仗着手续不齐全,干完活不给钱的。”江时将喝了大半的蜂蜜水放到桌上,“我后来找了一家,待遇还不错,稳定了一段时间,不过被江有财搅黄了。”
当时江有财天天去快递点闹,影响别人正常工作,江时只能辞职,还跟江有财在网吧打了一架。
说起这些话的时候,江时声音挺平静的,脚踩在凳子下的横杠上,姿势随意散漫。
江有财是江有财,他是他。
江时除了对不起前男友,没干其他坏事,过去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我没成年那会,找不到工作,直播收入又低,经常去蹭那些宣传展会的零食吃。”
有展会的时候,是他难得能吃饱饭的日子,当时他恨不得附近天天有展会。
谢叙收回酒精棉签,“TLG也有展会,你碰到过没?”
“我知道,我问过阳哥。”江时鼓起嘴巴在手心吹了吹,酒精蒸发后凉飕飕的,“不过TLG都在大商场办的展会,保安不让我进,应该没碰到过。”
他穿的太烂了,商场保安说会影响顾客体验。
江时想到什么,笑嘻嘻地看向谢叙,“我跟你说,我那时候碰到过好多诈骗的或者拐卖的人贩子,没一个能骗到我。”
“对了,直播间里也有不少傻逼。”
“等TLG以后办展会,就办在外边吧!要是有人来蹭吃的,我还能给人开个防诈骗的讲座。”
都混出经验来了。
谢叙说了声好。
他看着手中沾血的棉签,手下用力,把它折断扔进垃圾桶,“之前江有财说卖你,是类似的事吗?”
“那是我更小时候的事。”江时回想道,“他一直嫌我是个累赘,想卖了,可没路子,熟人也不敢收,反而报警抓了他一次,他才老实。”
“对了,本来有次都有人想要的,可江有财嫌对方给的少,没成。”
江时的语气很轻松,就像是在讲什么有趣的故事。
可他说完,谢叙叫了他一声他的名字,“江时。”
江时听到谢叙微哑的嗓音,以为他渴了,拿起装着蜂蜜水的杯子递给他,可刚伸手,就被人抱进怀里。
江时这才意识到谢叙是在心疼他,拍了拍谢叙的后背,“队长,我真的没事。”
都过去了,他现在很好。
谢叙没想到江时还会反过来安慰他,重重揉了一下他的脑袋,调整好表情后,把人放开。
江时得了空,就准备把蜂蜜水递给谢叙,谢叙没接,“不许剩。”
不然晚上会很渴。
江时揉了揉肚子,“那我再歇会。”
真有点撑。
他在谢叙卧室来回走了几步,表面消食,实际上是在观察谢叙的房间。
家具不多,但井井有条,看着很舒服。
让江时最感兴趣的是门口那边的一排书架,上边不光有书,还有各种模型和比赛奖杯。
让江时非常直接地见证了什么叫冠军拿到手软。
看完奖杯,江时目光落在架子上方拆开的一个纸盒上,发现它跟周围整齐的摆设格格不入,像是临时藏上去的。
江时视力很好,一下就看到了盒子底下的三个小字——
[马克杯*2]
可他进门的时候,谢叙说只有一个杯子啊!
江时下意识想伸手验证这个盒子是不是空的,可他只顾着上边,忘了书架前有他刚挪过去的椅子,被椅子腿绊了一下,江时只来得及收回他即将扫向那片奖杯的胳膊。
好在腰上及时揽过一只手,把他拉了回去,只不过,对应的冲击力也让江时撞到了身后的墙上。
啪嗒一声,墙上的灯光开关被压住,室内陷入一片黑暗。
手忙脚乱之中,江时踩了谢叙好几脚,他听到了谢叙吸了好几口冷气,就在他耳边很近的地方。
江时下意识偏头想问情况,嘴唇忽然扫过一片温热的肌肤。
谢叙的吸气声停了。
江时的呼吸没了。
只不过,吞咽口水的声音在黑暗里怎么都藏不住。
“队长,我刚才好像亲了墙壁一口。”江时声音有些结巴,“我需要跟墙壁解释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