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守长听着古玉认真的讲解，又看向古玉从屏幕一角调出来的一张时间规划表。
那张表里，把每个小时需要做什么，安排得明明白白，就是一点章守长的位置都没有。
和张国栋的恶意针对、同班同学的揶揄嘲讽、大毛的无脑信任，都不同。
古玉在知道章守长讲出要自己做机甲参加联赛的话以后，选择全心全意地支持他，默默帮助他。
哪怕这件事他明明可以作壁上观，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可他却正相反，非但做出了一套详细的帮助章守长的计划，而且把这套计划完全包揽在自己身上。
在他的计划里，甚至完全没有章守长什么事。
他呈现给章守长的这张精细的时间规划表，简直字里行间都写满了：你闯再大的祸，我都帮你摆平。
章守长抬手，指腹轻轻划过屏幕中机甲绘图稿上利落的炭灰色线条。
那线条干净流畅，曲线直线的衔接毫不拖泥带水，就像古玉的为人，虽然看似冷清，其实纯粹又直白，让人心生向往，忍不住探求更多。
章守长和古玉，看似完全相反的两个人，其实内里却又奇怪地相似。
章守长的率直外放张扬，古玉的纯真却被他深深掩藏。
怎么会有这么矛盾的人？
明明做的事全是谜，却偏偏为人又单纯得像张白纸。
当他不想讲出自己的秘密时，他连谎话都编得那么敷衍，可当他站在你身后时，又能那么赤诚地给予你毫无保留的帮助。
“为什么要帮我？”章守长低声问，“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不是帮你，”古玉眼睫垂下来，“只是不想之后的手工课一个人做。”
“是吗？”
又是这一套说辞，又是这种敷衍的谎话。
章守长轻笑，一个字也不信，他转过头，看着古玉在屏幕的冷白光映照下微微颤动的睫毛，很努力克制住自己吻上去的冲动。

第81章 你是不是学坏了
在章守长直白而灼热的目光中，古玉有些不自在地收回自己的平板，低声说：“时间很紧，我要尽快开始修图。”
章守长却笑着把他的平板抢过来，重新将古玉刚才做的那张时间规划表调出来，指着上面的条目，说：“这个计划，你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古玉猜想章守长问的是计划表里为什么没有自己，淡然回：“你加入只会让我分心，安心待在旁边不要捣乱，就是帮忙。”
章守长笑起来，他会让古玉分心？
这话听在其他人耳朵里，就是对自己能力的最大侮辱，可章守长听起来，那就是古玉对自己更进一步的表白了！
章守长想，没料到，短短几天时间，自己在古玉心中，已经是这么重要的心上人了。
“你傻笑什么？”
古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啊？”章守长满天乱飞的思绪被拉回来，“没什么，我不是在说这个。”
章守长抬手指了指几个时间点，“我是说，你这个规划表，里面完全没有放休息时间啊，没有中场休息就算了，这里面连吃饭睡觉上厕所的时间都没写，你准备不吃不喝不拉不撒埋头干三天三夜么？你就是台机器，这样用也会坏的吧？”
古玉却摇头说：“不这样，时间来不及。”
章守长叹口气，一把将平板夺过来，选中那张时间规划表，啪一声，按下两个键，直接把表格永久删除了。
“哎！”古玉眉头拧住，“你做什么？”
章守长严肃道：“我没打算让你这样不要命的帮我，如果需要你这样拼了命帮我才能过关，那我一开始也不会跟张国栋那样叫嚣了。”
古玉这时困惑地看向章守长，“我以为——”
“——以为我是被张国栋气坏了，一时讲了大话？”章守长笑得有些无奈，“你是这么看我的？”
古玉这才恍然发现自己刚才有些急了。
章章虽然表面上大大咧咧不修边幅，但其实他不是个冲动鲁莽的人，更不是被张院长激将法讲两句就会上套的人。
“这事，我自己可以搞定。”章守长笃定地补了一句。
古玉把自己的平板抽回来，缓缓点头，“我知道了。”
说着，他抬手，准备将自己的线稿删除。
“哎！”章守长这时急了，跳起来一把将古玉的平板又夺过来，“你干嘛！谁让你删了！”
古玉困惑地看向章守长。
章守长咧嘴笑起来，“我说我自己可以搞定，可不代表不需要你帮忙啊。”
章守长低头，盯着平板上的线稿，抬手轻轻摸了摸上面流畅的线条。
在章守长看来，这张线稿图，就和古玉写给他的情书没什么区别，他求都求不到，梦都不敢梦，怎么可能允许对方轻易删除。
“你不是说你自己可以——”
“——机甲制作的部分我自己可以搞定，”章守长道，“可设计的部分我搞不定啊，让我自己设计，就跟买家秀和卖家秀的区别一样大。”
“很可能，弄到最后变成，我的脑子：我要做一台高达，我的手：不，我做的是面包超人。”
古玉勾起唇角，露出个浅浅的笑。
章守长小心翼翼抱着平板，问：“你愿意帮我画设计图的吧？”
古玉点头，“嗯。”
章守长这才把平板朝古玉递过去，不待古玉伸手去接，章守长又一把将平板抽回来：“不行，你把底图先发给我备份。”
古玉有些无奈地摇头，不太懂，就是一张草稿而已，章守长在宝贝什么。
章守长低头，盯着传到自己手机上的图，嘿嘿傻笑起来。
古玉看向章守长，眼底透出的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软。
“老大！都给你搬来了！”
大毛手中抱着堆零部件，一路小跑着进了实验室。
章守长循声抬头，视线猝不及防和古玉的撞上，对方看向自己的深情模样，被章守长尽数看在眼里。
古玉慌张收回视线，紧紧盯住自己手中的线稿图不放，耳根却莫名有些红了。
章守长的视线却再也不肯从古玉脸上挪开。
回味着刚才偷看自己时古玉眼底的神色，章守长的唇角一点一点勾上去。
大毛将机甲制作的材料丁零当啷丢在章守长和古玉的实验台上，来回看着两人，总觉得这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奇怪。
“老大，”大毛探身上前，“材料科的老师说，最新版的仿生丝太贵了，不给学生用，一年级新生只能用这种最差的光纤，怎么办？”
章守长听到这里，才舍得把视线从古玉身上挪开，“问题不大。”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个小小的纺锤。
大毛看得双眼放光，“哎！这不老张理论课用的那套仿生丝吗？老大你从材料学院院长那里搞到了？”
章守长拿出手机，给邵洵打了个电话。
“啊……”邵洵接到电话，下意识觉得章守长是为上次借东西的事来催，急着解释起来，“我这边出了些状况，之前答应你的机械猫的信息处理器，可能要晚点才能给你。”
章守长笑得有些无奈，明明他才是求人的那个，怎么现在邵洵这语气，弄得好像他成了债主似的。
章守长说存储器的事不急，又讲了想借仿生丝做机甲的事。
邵洵爽快回说没问题，还贴心地说如果不够，他可以让学生再送些过来。
“老大，”大毛有些兴奋地趴在实验台上，凑到章守长旁边问，“你打算怎么造机甲？咱们手工课才上了两节课，你不会提前把全年的课程都学会了吧？”
“当然不可能，”章守长摆摆手，“要真提前学完了，那我学渣的人设岂不是彻底崩塌了。”
大毛盯住章守长，没明白怎么会有人把学渣这种人设讲得这么骄傲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大毛说着，转头看一眼挂在角落的监控摄像头，“张院长说了，他会全程通过那个监控盯着你的，如果你中途买了成品或者半成品的机甲，或者找高年级学生或者职业制造师帮忙，都算你违规。”
“放心吧，”章守长说着，抬头盯着角落里的摄像头，“我保证，亲手把自己的机甲做出来。”
大毛跃跃欲试，“老大，我帮你？”
章守长点头，“你站起来，向后转。”
大毛乖乖做了。
“往前走十步。”章守长又说。
大毛迈开步子往前走，直接怼到出口的门上。
“开门，出去，然后带上门。”章守长最后说。
“老大！”
大毛这才意识到章守长这是在赶他走，愤然转头，瞪向章守长。
“赶紧的，火速撤离现场！”章守长冲大毛摆摆手。
大毛骂骂咧咧出去了。
下午的时间，古玉都安安静静地端坐在自己那半边实验台前，认真地画设计图。
章守长没事人一样坐在他身边，一只手支在实验台上，撑住下巴，盯着古玉认真工作的侧脸看，另一只手随意把玩着那套仿生丝。
时间不知不觉流走，章守长一面盯着古玉，一面十分手贱地把仿生丝从储存器里掏出来了一大团。
那银色的细丝非常轻盈，此刻像棉花团一样躺在章守长掌心，几乎感觉不到任何重量。
章守长盯着古玉微微弯曲的好看的脖颈，忍不住勾起唇角，以非常缓慢的速度直起身，手臂绕到古玉身后，抬起仿生丝搓成的小羽毛，在古玉的后颈上挠了挠。
古玉因为全神贯注在修图上，并没有意识到身边人的不老实，他只是轻轻拧起眉头，然后抬手抚向后颈处。
章守长慌张收回小羽毛，老实了一分钟，又重新挠向古玉柔软的耳垂。
古玉被碰到敏感的耳垂，这次眉头拧得更深了，抬手揉了揉。
章守长再次收回小羽毛，在自己掌心挠了挠，一点感觉也没有……
他皮太厚了，这套仿生丝现在这样轻盈的质地，扫过他的皮肤，一星半点的感觉也没有留下。
古玉应该是很敏感怕痒的体质了。
看着古玉那白皙细嫩的皮肤，章守长忍不住，再次抬起了小羽毛，伸了过去。
这次古玉猛然转头，看向章守长。
章守长举着小羽毛的手定在半空中，被抓了个现行，无处可藏。
古玉冷冷看着章守长。
章守长嘻嘻笑，试图蒙混过关。
古玉抬手，直接将他手中的小羽毛和仿生丝存储器一起收缴了，然后指着远处的实验台，“你去那边坐，我画完之前，不要靠近我的实验台。”
章守长朝古玉撇撇嘴，老老实实地坐到了远处。
虽然幼稚爱玩，可章守长也知道，现在他需要古玉把设计图尽快做出来，这样他才能根据设计图开始制作机甲。
所以坐到角落之后，章守长就真的再没有从那里挪过坑了。
他先是盯着古玉认真画图的脸看了一阵，离得远，看得见摸不着，太难受了，后来章守长就索性不看了。
他转过身，弓着背，下巴搁在实验台上，把手机里古玉画给他的线稿调出来，拿手指比划着上面的线条。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章守长抬头，发现古玉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身后不远处。
“你笑什么？”章守长摸不着头脑。
古玉收敛笑容，“没事。”
可古玉实在不擅长撒谎，他脸上挂着的笑意根本藏也藏不住。
章守长眯起眼，腾地一下站起来，转过身。
凳子上传来刷的一声，像是拂尘轻轻扫过凳面的声音。
章守长扭头，这才发现身后的异常，惊住。
他屁股后头，不知什么时候，长出来一条毛绒绒的蓬松的大尾巴来。
那尾巴像是和章守长的神经连通了，可以感知到主人的情绪。
刚才古玉站在章守长身后看到的，就是一个少年趴在实验台上，看起来好像很严肃地在看手机，实际上身后一条大尾巴左右飞快地扫动着，早就暴露了他的内心。
章守长一把拽下自己屁股后头的尾巴，佯装生气地看向古玉，“你给我装的？”
古玉抿着嘴摇头，“不是。”
“还不是，”章守长朝古玉压近过来，“你可太不会撒谎了，做的坏事全写在脸上了。”
古玉只抬眼盯着章守长，长长的眼睫眨了眨，不答话。
章守长又靠近一步，两人挨得近，章守长在古玉那一双琥珀色的眼瞳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古玉，你是不是学坏了？”
章守长抬手，把尾巴提起来，“这是你掉的狐狸尾巴吧？我给你重新装回去。”
章守长说着，手臂把古玉圈起来，往他身后绕去。
古玉想往后躲，一侧被章守长的手臂圈住，只能转身往实验台另一侧跑。
刚跑了半步，就被章守长轻松捉回来，倾身按在实验台上，“还跑，快把尾巴戴回去。”
古玉怕痒，被章守长在腰间乱摸一阵，身体就软下来，脸颊绯红，慌张抬手握住章守长手腕，“不要。”
章守长原本一心只想看看古玉长出小尾巴的样子，便拿手臂圈住他，防着他逃跑，一条腿放在对方双腿之间，将对方死死制住。
两人身体压得近，胸膛都挨在一齐，互相都能感受到对方有力的心跳。
听到那两个字软绵绵地从古玉嘴里讲出来，章守长瞬间整个人僵住，直勾勾盯住古玉的脸，气血下涌。
古玉感觉到身前人的变化，脸跟着烧起来，抬手推了推对方胸膛，没推开，只能小声说：“你……放开！”

“放开”那两个字，回荡在章守长脑海中。
这两个字他在上一张图从另一个人口中，听到过挺多次。
一样是压抑着的羞愤的语气，这次却是用少年人纤细的声线讲出来，和章守长在上一张图里听到的，并不相同。
章守长没有动，两人脸贴得近，他鼻尖几乎要碰到古玉鼻尖，视线一点点下移，定在对方两片红润的唇上。
感觉到眼前人的视线，古玉垂下眼，“你……”
门被撞开。
“老大，我给你带饭来——”
大毛兴匆匆提着饭盒冲进来，看到眼前一幕，惊呆了。
老大这……这就上垒了？！
“对不住！打扰了！”
大毛闪电般溜出去，迅速把门重新关上。
古玉转头，看向被大毛重重甩上的门，抬手又去推章守长胸膛，压在他身上的人像座雕像一样，一动不动。
章守长完全无视了身后大毛的一进一出，始终直勾勾盯着古玉的脸看。
他双手撑在古玉头两侧，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古玉胸口微微起伏，一只手臂横在章守长胸膛上，另一只握住章守长手腕，纤细的手指弯曲收紧。
他眉头轻轻拧起来，“还不下去？”
章守长这才回过神，慌张将人松开了，然后伸出手，要去拉古玉起来。
古玉单手撑在桌上，侧过身，绕开章守长伸向自己的手臂，站起来。
他把电脑上的精修版设计图稿发给章守长，“稿子修完了，你看看哪里需要改？”
章守长笑，“没有，只要是你的，哪里我都很满意。”
古玉：？
古玉现在像是已经习惯了章守长的胡言乱语，也学会自动屏蔽掉章守长那些奇奇怪怪的话，“你打算怎么办？”
“简单，”章守长随意回，“照着你给的设计稿直接造啊。”
古玉微微偏着头看章守长，等着看他打算怎么造。
章守长冲他笑：“等着。”
说罢，章守长把大毛给他找来的材料分门别类放在实验台上，然后吹着口哨，插着兜，走进了厕所。
古玉一脸茫然看着大摇大摆去厕所的章守长。
章守长在厕所里待了挺久，再出来的时候，除了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更轻松惬意了之外，看不出有任何异常，好像真的只是进去酣畅淋漓地完成了一次排泄似的。
他回到实验台边上，依旧哼着歌，右手拿起一块主控制芯片，送到眼前看了看，然后把电焊头盔递给古玉，示意他戴上。
确定古玉做好防护，章守长这才把自己的防护头盔也戴上。
下一秒，章守长拿起焊钳和角向磨光机，以惊人的手速，开始单手组装机甲各部分零件。
他手上的动作快到像按下加速键的视频，不同的工具在他手中来回切换，根本看不清运行轨迹，肉眼只能看到一片残影。
这是……
古玉惊得眼睛睁圆了些，这才明白章守长口中的自己能搞定，是真的能搞定。
这种自主设计的小型机甲的制作，不能用工厂的统一规格的机床，只能靠手工打磨然后拼接完成。
而章守长此时手臂动作的流畅程度，比古玉见过的目前最先进的机甲制造一体机，还要甩开几条街。
这样的手速，已经不能称其为人类了。
章守长脸上的神情看起来一点也没有因为手上的高强度工作而有任何变化。
按说这样高强度的手工作业，一般人完成起来，肯定是浑身肌肉紧绷，目不斜视，全部精力都灌注在手中动作上才对，可章守长此刻身体看起来却极为放松，空下来的左手随意揣在兜里，哼着歌，甚至怡然自得地抬起头来，透过厚重的头盔望向古玉。
虽然他的脸完全被头盔挡住了，可不知为什么，古玉仍然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脸上得意的笑。
现在的章守长看起来，右手手臂和身体其他部位，处于一种极度割离的状态。
事实上，章守长的右手，此刻就是和他本人割离的。
这个右手，更像一台隐形的自动3D打印机。
要达到这样的效果，章守长靠的，是他的“无限宝石手套”，和脖颈后头的伪装小蜘蛛。
当然“无限宝石手套”不是真的灭霸同款，是上一张图里，章守长在西城区购物广场买的那只普通机械臂，上面装着被他抠掉然后买下来的那几块宝石。
那几块宝石，就是邵洵之前说的，万能修理芯片。
现在看起来，这芯片真的很厉害，什么都能修，什么都能造，他这两亿三千三百三十三万三千三百三十三块三毛三的钱，花得一点不冤。
刚才去厕所，章守长避开监控，把带着万能修理芯片的机械臂装在了自己右手手臂上。
这只用来修理制造的机械臂，和管理局给其他玩家配的用于清除这张图里的异常生物的那款带攻击性的机械臂，外观上非常相似。
所以章守长戴上自己的机械臂，轻拍脖颈后头的小蜘蛛，然后成功通过机械小蜘蛛投射出来的全息投影，让他手上的机械臂隐形。
再之后，他把古玉为他设计的机甲图稿上载到机械臂上万能修理芯片的控制程式里，在回到试验台边之后，轻轻点了启动键。
就这样，在监控下，一个新的机甲制造大师，诞生了！
古玉看着章守长戴着头盔微微扬起下颌的那副洋洋自得的样子，虽然对方一句话没有说，也完全看不到脸，他却对章守长心里在说什么，一清二楚。
古玉轻轻摇头，脸上挂着纵容的笑，缓步往门口走去，“我去帮你打晚饭。”
看着古玉离开的背影，章守长站在那，懵了一瞬。
他整了这么大一出，古玉怎么一个字也不问？
刚才在厕所装机械臂的时候，章守长还深入思考了一下，古玉看到他这非正常人类的手速，问起来，他还怎么编个谎话圆过去。
结果古玉看到他这一系列神操，居然只是淡然一笑，然后出门帮他打饭去了？
章守长在心中冷笑，这么淡定，是因为在上一张图里，早就看到我买万能修理芯片了吧？
露馅了吧，老婆？
想到这里，章守长又不免困扰起来。
他想到了即将以特邀明星驾驶员身份参加机甲联赛的穆瓷，那张脸，和梁晨那么像……
如果古玉是梁晨，穆瓷又是谁？
不会真的跟几个毛说的那样，他老婆被切片了吧？
切片了，还同一时间，出现在同一张图里？怎么想都觉得不像一般小说会出现的套路。
章守长心里大概有个模模糊糊的猜测，但暂时不能完全确定。
要确定答案，还是要等参加机甲联赛的时候，当面见到穆瓷才行。
章守长一个人坐在实验台前，左手撑在桌上，盯着右手飞速地运转着的机械臂，想着想着，又睁着眼睛睡着了。
他陷入一片黑暗中，身体不断往下坠，像是落入了深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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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很冷，有点潮湿，隐约有交谈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
章守长用力眨了眨，努力适应着周围的黑暗。
四周的环境逐渐清晰起来，章守长眉头紧紧拧住，眯起眼，这才看清楚，自己此时正站在手工课实验室楼外的草坪上。
手工课实验室，是一台退役的巨型作战机甲改装的，所以此时章守长其实是站在这台巨大的人形机甲的脚边。
机甲的一只脚掌的高度，已经和章守长差不多高了。
此时外面天彻底黑下来，路边的灯光忽明忽暗，淅淅沥沥的小雨迅速沾湿章守长的肩膀和裤腿。
章守长甩了甩带着水珠的头发，手掌放在眉间挡住雨水，然后高仰起头，看向机甲的头顶。
这台机甲的头顶做成了停机坪，方便在作战的时候与小型战斗机配合。
而刚才章守长听到的那两个学生的讲话声，就是从机甲头顶的停机坪上传过来的。
怎么回事？
他不是在实验室里造机甲吗？怎么一眨眼功夫，人就跑到机甲外面的草坪上来了？
刚才外面就在下雨吗？
古玉出门帮他打饭的时候，好像没带伞啊，不知道会不会淋坏了？
现在天黑的这么早吗？这不还没到晚饭时间？K校好像是在北回归线上的一座小城里的，按说这个季节不应该这么快天黑吧？
章守长头仰了太久，脖子都有些酸了，正准备低头休息一下，瞬间被眼前一幕吓得一个激灵。
他看到，那巨大机甲的头部，朝下转过来，一双深黑色巨大的车灯一样的眼睛，直勾勾望向他，然后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
机甲会笑吗？
章守长闭上眼，甩了甩头，揉着后脖颈再抬头望过去，那机甲巨大的头部又恢复了之前冷冰冰的模样。
是他眼花了？
问题一个接一个的从章守长脑海里冒出来，他环顾四周，然后拿出手机，准备给古玉打个电话过去。
角落里，传来一个男生的低声抽泣。
章守长正要打电话的手顿住，抬头，循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
此时在巨型机甲改造的实验室门前草坪上，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相对站着。
女生背对着章守长，只能看到个清瘦的背影，和一头披散下来的十分惹眼的蓝色长发。
男生身材瘦小，站在面向章守长的方向，他脸色苍白，浑身都在细微地颤抖，不断摇头，用绝望的声音问：“你说想跟我做朋友，说喜欢我，都是假的？从头到尾都在骗我？”
女生点头，“当然。”
她回答得十分随意，甚至能听出来几分笑意。
男生用颤抖的声音问：“为什么？”
蓝色长发的女生朝男生逼近一步，“因为你是我的鬼，我需要你。”
男生不明白，喃喃重复：“鬼？什么鬼？”
女生已经走到男生身边去，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什么。
男生吓得慌张后退几步，脚下一滑，跌坐在地上，依旧惊恐地往后挪，“胡说！你胡说！”
女生却不知从哪里取出一面镜子，端到男生面前，“我有没有胡说，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男生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看清自己脖子上几处皮肤的变化，吓得失声尖叫，紧紧捂住脖颈，“拿开！快拿开！”
女生却没有放下镜子，步步紧逼。
男生双目通红，用力挥舞着手臂，将镜子拍开，镜子掉落在地上，碎裂成许多片。
男生顺势捡起手边掉落的一片镜片，指着女生，“你不要过来！别过来！”
男生话音刚落，皮肤上就涌现出无数青紫色的血管，眼中也逐渐没有了光亮，瞳孔一步步缩小不见，最终只剩下空洞的眼白。
章守长看着眼前一幕，满心困惑，上前一步想去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眼前却突然再次黑下来，身体跟着下坠。

章守长身体猛地一坠，从凳子上滚下去。
他甩了甩头，用力眨眨眼，发现自己依然在手工课实验室的实验台边上。
做梦吗？
这么真实的梦？
他右手的机械臂依然在卖力地工作着，所以此时虽然章守长滑坐在地上，右手却高举起来放在桌上。
实验室的门被轻轻推开，古玉带着盒饭走了进来。
看到章守长坐在地上的滑稽姿势，古玉脚步一顿。
章守长问：“你刚才去哪了？”
“去食堂帮你带饭。”古玉淡淡回，“怎么了？”
看来只有章守长自己进了刚才那个梦？
章守长甩甩头，回说“没事”，然后慢悠悠坐起来，看向实验台，满意地笑起来。
机械臂，真的很了不起，短短一晚上，已经完成了大半，这样明天之前肯定能把参赛用的机甲完成。
鼻腔飘进一股浓郁的饭菜香气，章守长抬手揉着肚子，“好饿。”
古玉把打来的晚饭一盒一盒摆在章守长面前，以肉类为主，都是章守长爱吃的。
“吃吧。”古玉把筷子打开，尾端对着章守长送到他手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