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彦行不由一顿。
这个意思是……
他微低下头,掩住嘴角弯起的弧度。
“房子出租的事情,我妈妈并不知情。”
唐琢没有注意到君彦行的笑容,他低着脑袋,小声解释,“我怕被她知道后,她会生气,然后把我赶出去……”
“所以,我不想被她知道这件事。”
君彦行再次抬起头来,他的表情已经恢复严肃,他微微挑眉。
“你要隐瞒我的存在?”
这话听着怎么怪怪的?
唐琢连忙摇头,“不是的,我想跟她说,你是我的朋友,暂时借住在这里。”
“然后……”
他小声说道,“我们住一个房间,不容易被怀疑。”
在这个世界,他和君彦行是同性,他们即使住在一个房间也不会引起什么误会。
他需要做的只有征得君彦行的同意,以及……克服自己那关。
既然已经说出了口,唐琢自然要好好争取。
“我知道你不喜欢受到打扰。”
他说道,“你放心好了,除了晚上睡觉的时候,我不会进次卧的,我睡觉也很乖,不会吵你的……”
唐琢再三保证,最后伸手揪住君彦行的衣袖,可怜兮兮地望着他:“我就在你房间打个地铺,好不好?”
君彦行看了看他的手,接着抬头。
唐琢漂亮的眼睛凝视着他,眼尾微微泛红,一向舒展的眉眼,此刻轻轻皱着,真是……可怜又可爱。
“打地铺的话,你睡得习惯吗?”他轻声道。
听到他这样问,唐琢眨眨眼睛,接着一喜,“你答应我了,对吗?”
君彦行弯起嘴角。
“我说过,你有任何困难都可以跟我提,我会帮助你的。”
他的声音轻浅、温柔,极大地抚平了唐琢心中的不安。
唐琢目光盈盈地望着他,皱巴巴的眉头松了开来,脸上也重新有了笑容。
“君彦行,你真好~”
他甜甜地笑着,声音里带了说不出的软意,让君彦行感觉心口酥麻,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那就过去吧。”
“嗯嗯,好。”
唐琢站起身,看君彦行把他的东西搬起走出书房,也慢吞吞地跟在他身后。
等一起进了次卧,他就看到君彦行把他的东西放下之后,又开始扯床上的被褥。
“你干嘛啊?”
唐琢连忙阻止他。
“我打地铺。”君彦行说道。
其实,他更想和唐琢同床共枕。
他想要每晚抱着他、嗅着他身上迷人的蜜桃香入睡,想要每天早上第一眼醒来,都能看到他安然熟睡在身旁的样子。
唐琢第一次为他按摩的那个夜晚,仿佛只是他做的一个旖梦。
是他每每回想起来,依然会觉得心动,却无法再拥有的一个梦境……
君彦行越来越感觉到心里有一个空洞,随着跟唐琢的接触、随着与他的相处,日渐扩大。
他想要跟唐琢有更多的亲密接触,唯有这样,才能稍稍缓解他内心的空虚。
然而,他并不能这样做。
在得到自己真正想要的结果之前,他不能再做出逾越的举动,否则,会将唐琢吓跑的。
君彦行没有多少这方面的经验,他只能去摸索,去揣测唐琢的想法。
不过是同住一个房间,这样并不算特别离谱的需求,在他们的关系已经亲近如此的情况下,唐琢依然犹豫了一天一夜。
如果不是他最后又逼了一把,这小子今晚估计就真睡书房了。
他们同为男性,之前也不是没同睡过,唐琢却还如此犹豫纠结,原因会是什么呢?
这很好猜。
因为,那天晚上的吻。
即使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接近一周,对唐琢的影响却依然在继续。
铅笔在白纸上划过,即使用橡皮擦去也会留下痕迹,而且,越是想要擦除,就越会将白纸弄皱、让痕迹变得更深……
唐琢对那个吻的在意,不正是如此吗?
他越想要忘记,就越会时时想起。
这让君彦行感到愉悦。
但,他不会任由这种情绪坏事。
“你到床上睡吧。”君彦行看着唐琢,认真说道。
“不行不行。”
唐琢摇头,“你付了租金,睡床是应该的啊,我怎么能让你睡在地上呢?”
“但是,你的目的不是要瞒过阿姨吗?”
君彦行一句话,把唐琢给点醒了。
是啊,以原主的性格,也不会把床让出来,自己睡地板吧?不过……只要不让妈妈进房间,不就不会被发现了吗?
“万一呢?”君彦行道。
唐琢张开的嘴巴又闭上了。
这时,君彦行又挑眉说道:“还是……你想跟我一起睡床?”
唐琢一愣,脸上噌地浮现两抹红云。
他慌乱摆手道:“没有没有,就按你说的来吧!”
君彦行眸光微暗,看到唐琢如此干脆地拒绝,即使他早有猜测,却也难掩失落。
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
至少从今晚起,他们可以睡在一个房间了,其他的……来日方长。
很快, 两人交换了被褥。
为了表达歉意,唐琢非常积极地给君彦行整理好地铺,尽力让他可以睡得舒适一点。
“你躺下来, 我给你按摩吧。”唐琢对君彦行说道。
君彦行看了眼他的坐姿。
其实他躺在床上,有个高度差,对唐琢而言是更友好的,因为他的脚上还打着石膏, 难免受限。
单纯坐着还好,如果按摩的话就很不方便了。
君彦行抿了抿唇,说道:“今晚不用了。”
“啊?”
唐琢意外地看着他, “可是不按摩的话,你不是会失眠吗?”
“试试看。”君彦行道。
已经连续按摩这么多天了, 或许他已经形成习惯, 可以自主进入睡眠了呢?
更何况, 今晚有唐琢在。
他们睡在一个房间的第一晚,他不希望再像之前那个夜晚一样, 在完全没有意识的睡梦中度过。
唐琢张了张口, 但很快又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反正他就在身边, 君彦行如果睡不着的话,只要说一声,他就可以继续帮他了。
虽然君彦行的失眠症如果治好了,他就会失去一部分收入, 但唐琢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所以也并没有感到失落。
相反,如果君彦行真能顺利睡着, 他比谁都替他高兴!
这时,他却听君彦行说道:“放心, 不扣你工资。”
唐琢不由努了努嘴。
“我是在意那点工资的人吗?”
本来只是小小抱怨一句,结果越想越委屈,他气哼哼道:“你的失眠症要是能治好,我开心还来不及呢,你怎么可以这么想我?”
君彦行在他面前蹲了下来,看他鼓着腮帮,生气又委屈地瞪着眼睛,只觉得心尖酥酥麻麻。
真是可爱啊……
“生气了?”他伸手按在唐琢的发顶,轻轻摸了摸。
唐琢哼哼唧唧,“是伤心了!”
这次不是摸头就能哄好的!
他刚这样想,就见君彦行张开手臂,轻轻地将他环抱住。
唐琢懵懵地靠近他怀里,感受他炙热的气息将自己团团包裹,感受他厚实温热的大掌落在自己的后脑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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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霞漫上唐琢的脸颊,他感觉大脑已经烧宕机了。
“你……你……”
“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下一刻,君彦行松开了他,仿佛刚刚只是一个安慰的抱抱。
普普通通,没有其他特殊的含义。
“原谅我好不好?”君彦行再次揉揉唐琢的脑袋,温柔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宠溺。
…………≥﹏≤
什么伤心生气,唐琢已经忘到爪哇国去了。
又谈什么原不原谅呢?
“嗯……嗯嗯……”
他胡乱地应着,然后起身爬到床上,拉过被子把自己裹起来。
“那、那我们睡觉吧,晚安。”
看着唐琢麻利的动作,君彦行不禁轻轻一笑。
他还是没忍住抱了唐琢,但好在,没做出更逾越的事情来。
“那我关灯了。”
“好!”
随着啪嗒一声轻响,房间里陷入了昏暗之中。
窸窣声响过去后,一切都安静下来。
唐琢悄悄地将被子拉下来,偷偷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
虽然已经到了平时睡觉的点,但此刻的他,困意全无,还特别精神。
他也就在这个房间里住了两三天,君彦行住的时间都比他长。
虽然换了他自己的那床被褥,但唐琢还是感觉空气中弥漫着属于君彦行的气息,也可能是他太过在意,所以显得君彦行的存在感超强……
唐琢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努力把思绪转到正事上。
明天,妈妈就要回来了啊……
他要以什么样的状态面对她呢?
像原主那样,不是假装冷漠地无视,就是像吃了炸药包一样的挑衅吗?
唐琢觉得自己做不到。
不管是他从小接受的观念,还是自己对妈妈的爱,都让他无法做到这一点。
“唉……”
唐琢想得入神,没注意到自己叹出了声。
直到他听见君彦行问他:“你怎么了?”
唐琢这才反应过来。
“没什么没什么。”唐琢摇摇头,“你还没睡着吗?”
“嗯。”
“你感觉怎么样?有困意吗?”
“还好。”
君彦行暂时还不困,但他也不觉得难受。
明明之前因为失眠问题,他常常在深夜痛苦不堪,然而此刻,听着唐琢浅浅的呼吸声,即使夜色黑沉寂静,他也觉得心绪平静安宁。
就算今晚可能无眠,他也觉得心情很好。
“你怎么了?为什么叹气?”君彦行追问。
唐琢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是因为……阿姨要回来了吗?”君彦行猜测。
唐琢的所有异常,好像都是从他得知母亲要回来的消息开始的。
“嗯……”
唐琢还是松了口,“我……”
他再次含泪认下原主做过的那些事情,“我之前有点混蛋,做了不少让她伤心的事。”
君彦行想起他因为赌博被行政拘留过,尽管唐琢将这事认了下来,但他还是很难将他与做下这些事的人挂钩,甚至……
未来他见过的那个“唐琢”,给他的感觉也完全不一样。
在唐琢身上……
是不是也发生过平常人难以理解的事情呢?
君彦行思索着,一心二用地跟他说道:“她会原谅你的。”
唐琢静了静,怀疑道:“真的?”
“嗯。”
君彦行很少安慰人,他说的只是自己的真实想法。
他想,世界上应该没有谁在跟唐琢相处后,还会讨厌他吧?更何况还是他的父母。
有窸窣声响起。
他听到唐琢翻了个身,小心挪到床边,趴在了床沿边。
君彦行侧头,看昏暗的光线下,唐琢睁着一双乌黑晶亮的大眼睛,满含期待地望着他。
“你真的认为我妈妈会原谅我吗?”
他枕在自己的胳膊上,轻轻软软地跟他说着话,伴随着水蜜桃淡淡的甜香,如此可爱,又如此……诱人。
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君彦行并没有移开视线,借着夜色,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唐琢,语气笃定地道:“她会喜欢现在的你。”
唐琢一怔,忽然像被击中了内心一样。
是啊,令他惶恐不安的,并不是被妈妈看出来他和原主的不同。
他一直都想做自己这个“唐琢”。
他所害怕的,是妈妈看出他的不同后,会不喜欢他,会想要让她原来的孩子回来。
如果是那样的话,他该怎么办呢?
他也不知道原主去哪里了啊……就像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一样。
虽然他的不安依旧存在,但君彦行的话,还是让唐琢感觉心情好多了。
“君彦行,有你在真好。”
他软软地说道,清浅动人的声音带着轻柔的笑意。
听着黑暗中传来的属于唐琢的声音,君彦行感觉耳朵有些痒。
他平淡地嗯了一声,愉悦的情绪却早弥漫了整个心间。
说实话,这种类似卧谈会的氛围,是他以往未曾体验过的。
他的房间很少让外人进入。
从小生活的环境,让他戒备心很强,睡觉的时候,就更无法容忍身边有人了。
这大概也是前世他寻医问药,也尝试过头部按摩却没什么作用的原因吧。
因为,没有人可以像唐琢这样让他感到放松,让他可以毫无防备地在对方的注视下入睡……
此刻,水蜜桃的香味再次萦绕鼻尖,那样细密柔软,他不嗜甜,现在却爱极了这甜香。
似乎对他而言,这香味都有镇静宁神的效果了,因为一闻到,便会想起唐琢……
君彦行微微眯着眼,轻声开口:“对了,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问题?”唐琢被勾起了好奇心。
“你用的香水……是什么牌子的?”君彦行也曾去百货商店看过,但没有一款果香味的香水这样特别。
“香水?”唐琢愣了愣,“我没有……”
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他试探着问道:“是什么味道的?”
“水蜜桃的香味。”
唐琢终于确定,君彦行说的是自己信息素的味道。
他在自己身上闻了闻,可能他早就习以为常,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竟没发现自己身上有股桃子香味。
“我没有用香水,你说的香味是我的……”
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见唐琢支支吾吾,君彦行想了想,猜测道:“体香?”
“啊……嗯……”
唐琢感觉脸颊有些发烫,他眼神躲闪地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君彦行看着他趴在床边的身影,虽然看不见唐琢具体的表情,但隐约能感觉到他的羞涩和紧张。
他轻轻一笑,“闻着心情很好。”
唐琢:“……”
他的脸颊渐渐滚烫,心跳也在加快。那是他信息素的香味啊……这对话放在他们那个世界,绝对妥妥的调戏了。
然而,这个世界并不相同。
唐琢知道作为同性的君彦行,这番话很单纯,脸红心跳纯粹是他自己的问题。
他转身躺回去,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颊。
被空调吹得有些发凉的指尖,碰触在热腾腾的脸上格外舒服,也让唐琢发热的头脑逐渐冷静下来。
他们都没有再说话。
唐琢将脑袋埋进被子里,闭上眼睛想要睡觉,但因为君彦行刚才说到香味的问题,他终于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劲……
他的枕头。
唐琢睁开双眼,抱起自己的枕头,鼻子凑过去闻了闻,恍然大悟。
这不是他的枕头!
他闻到了君彦行洗发水的香味!
难怪他总感觉像被君彦行的气息包裹着一样,原来……是因为枕头吗?
所以他们刚才换被褥的时候,枕头拿错了?
之前第一次给君彦行按摩,他在客厅睡着了,唐琢就把自己的一个枕头拿给他了,后来君彦行答应他的要求,从书房搬到次卧的时候并没有把枕头还给他。
这两个枕头本就是一对的,长得一模一样,拿错了也挺正常的……
唐琢翻了个身,在黑暗中看着地板上隆起的身影,纠结着要怎么开口。
他想了想,小声开口:“君彦行。”
“嗯。”
“我们的枕头好像拿错了……”
然而令唐琢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听到君彦行应道:“嗯,我故意的。”
“……”
在唐琢为他整理地铺的时候,君彦行偷偷将两个枕头掉了包。
“为、为什么啊?”
唐琢瞪大眼睛,表示困惑。
君彦行为什么对他的枕头这么情有独钟啊?所以他上次也是故意不还给他的吗?
“你的枕头,很舒服。”
大概是心神的放松,让君彦行自然而然地将一些话说出了口。
“两个枕头是一样的呀。”唐琢不解。
不管材质面料,还是柔软度都差不多,所以他刚才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不对劲。
“不一样。”
君彦行的声音再次响起,黑暗中,他将整张脸埋进唐琢的枕头里,深深嗅闻。
时隔多日,他终于再次拥有了满带唐琢香味的枕头。
君彦行紧紧地将其抱在怀里,感觉空虚的内心,终于得到了一丝丝满足。
当然,理智还是让他再次开口,给出了一个听上去勉强合适的理由。
“你的枕头很香,助眠。”
果然他这个理由一出,本来觉得难以理解的唐琢,便感觉自己好像懂了。
因为平时他给君彦行按摩的时候,君彦行都能闻到他身上的香味,时间一久,就建立了条件反射,让他产生困意吧?
而且唐琢也知道,有一些香薰的确有助眠的效果,妈妈的抽屉里就放了好几瓶。
虽然这是他的体香,并不是什么香薰……
“所以你刚才问我用什么香水,也是因为这个吗?”唐琢思维发散地问道。
君彦行没有应声。
助眠,只是占很小的一部分原因。
然而他不回答,唐琢就当他是默认了。
尽管有点点匪夷所思,但仔细想想真的挺有道理的。
他安静下来,没有再提起换回枕头的事。
随着两人不再说话,困意席来,唐琢也渐渐将脸埋进了枕头里,闻着那属于君彦行的气息,他慢慢地忘记了所有不安。
呼吸放缓,唐琢渐渐睡去。
君彦行听着他的呼吸声,原本并没有什么困意的他,意识也逐渐变得模糊了起来。
他们一人睡在床上,一人睡在地板。尽管没有睡在一起,但他们又感觉对方靠得那样近,近得好像他们拥抱了彼此一样……
清晨,在生物钟的作用下,唐琢早早醒了过来。
他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掩着嘴巴打了个哈欠,接着翻身下床,准备去浴室洗漱。
结果……
刚刚迈出一步,就感觉踩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他停住脚步,疑惑地低下头。
待看到躺在地上的君彦行,唐琢愣了一下,瞌睡虫顿时被吓醒了。
对,昨晚他到次卧来睡了……
看了眼依然被君彦行抱在怀里的枕头,唐琢脸上一热。
他小心翼翼地收回脚,想绕开君彦行。
只是他刚走出两步,本来熟睡的君彦行便翻了个身。
那张俊脸面向他,密而卷的睫毛轻轻垂下,掩住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
一向整洁的头发在睡觉后变得乱糟糟的,脸上的表情没有了丝毫冷厉锋锐,反而带着几分柔软,让本就年轻的他,透出了几分这个年纪该有的懵懂稚气。
唐琢也感觉心里软软的,不知不觉中,他没有离开,反而在君彦行身边坐了下来。
现在,他已经很少再想起自己的Alpha先生了。
他们本来就只见过一面,他在他心中本就不怎么深刻的身影,慢慢地在变得模糊,反而……
君彦行的模样在逐渐清晰起来。
他有很多不同的面目,成熟稳重的、冷漠淡然的、暴躁凶狠的……
当然,还有温柔细心的,小气幼稚的,以及……强势而性感的。
唐琢的目光缓缓下移,最终,又落在君彦行的嘴唇上。
那个夜晚已经过去一周了。
时间过得真快……
可是,那晚被亲吻的感觉他依然深深地记得,回忆起来还是感到唇舌发麻。
君彦行呢?
他还会记得那个吻吗?
那个吻对他来说,是有意义的吗?
想到这,唐琢不禁摇摇头。
那对君彦行来说就是个意外而已,能有什么意义呢?也就只有他,一直念念不忘……
唐琢也不想这样的,可那是他的初吻啊,而且……感觉又很不错。
“你在想什么?”
“想……”
唐琢一愣,微抬眸,就见君彦行不知什么时候竟然醒了。
在他愣怔的时候,君彦行伸手将他往前一拉,他被迫趴倒在了他怀里,被他的手臂箍住了后腰。
与此同时,玄关处。
清晨寂静的门外,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伴随钥匙插入,门锁咔哒咔哒转动起来,紧接着应声而开。
拖着行李箱、一脸疲惫的沈静舒出现在了家门口。
沈静舒刚刚从外地出差回来, 又是坐高铁又是搭飞机,最后从机场打车到小区,浑身上下都透着股疲乏。
才早上六点多, 她也不指望儿子已经起床,更没想过让他来机场接她。
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很多事情自己完成。
将行李箱放在门口,脱下沉重的皮靴, 她刚准备放进鞋柜里,就注意到了柜子上摆放的两个灯笼。
“如意”,“团圆”。
看着这四个字, 沈静舒眨眨眼睛,心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感受。
她顿了顿, 又继续打开鞋柜。
沈静舒从最上面的格子拿出一双室内拖, 此时, 她的注意力已经被屋内的场景吸引,所以也没看到鞋柜底部放着一双大码鞋。
那码数, 明显不是她儿子唐琢的。
穿着拖鞋走进室内, 她暂时没有去管行李箱, 目光打量着客厅,不知怎地竟感到有些陌生。
整洁干净,这是每个家政都必须要满足的标准,但在整洁中又透出温馨舒适, 让人身处其中就能感到放松, 却需要花费心思去布置和维护。
至少在这之前,她请的家政王姐并没有表现出这样的能力。
想起王姐给她的回复, 沈静舒微微一顿。
是的,这次的家政不是她, 而是儿子自己请的……
在她断了经济支援后,这小子还有钱请家政吗?不会又是去借的钱吧?
想到儿子的恶习,沈静舒再次头疼地皱了皱眉。
不过,只要他不去赌,仅仅借钱花销维持生活的话,她也认了……
至少这小子没有再颓废下去,没有她帮忙经营打理,也能把自己的生活过好了。
沈静舒转身去拖行李箱。
行李箱是如此沉重,她小心地没有发出声音,径直往主卧而去。
在路过次卧时,沈静舒停了停脚步。
这么久没见,她自然是想念儿子的,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照顾好自己。
她伸手按在门把上。
只是最终,沈静舒收回了手,没有试图去打开这扇门。
上次吵架离开,她说了断绝母子关系,不仅没再回来,甚至狠心地拉黑了儿子所有联系方式。
结果这小子倒是真有骨气,愣是没来公司找她。
现在……
她一时有些不知道该σzλ.如何面对他。
罢了罢了,让儿子睡个好觉吧,免得被吵醒了又发脾气。
沈静舒重新拉着行李箱,再次踩着疲惫而沉重的脚步走向主卧,一推开门,便有淡淡的薰衣草芳香扑面而来。
她微微一怔,关上门后打开灯。
那香味的来源,是放在床头柜上的一瓶深紫色的香薰,瓶盖被打开,一根扩香棒被插在里面。
闻着那淡淡的薰衣草香,沈静舒感到了心神有些放松下来。
这香薰是她买的,有段时间压力太大晚上睡不好,就买了一些,但经常忘记用,放在抽屉里慢慢就遗忘了……
沈静舒环视主卧,她的房间也被打扫得十分整洁,但更难得的是那种令人感到放松的舒适感。
她又忍不住看向那瓶香薰。
这真的是儿子找的家政弄的吗?该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她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就她儿子这条件……好吧,外表上是挺招女孩子喜欢的,但他除了滥赌、没什么上进心之外,也不至于烂到祸害人家姑娘吧?
她才离开不到三个月,就带人家回来同居?
沈静舒摇摇头,觉得这不是儿子会干出来的事情。
她从衣柜里拿出换洗的衣物,走进浴室洗澡,等出来躺在床上的时候,她又忍不住开始怀疑了。
这是她的床吗?怎么感觉这么舒服……
当然,这样的想法没坚持多久,她就在疲惫中沉沉地睡了过去。
唐琢趴在君彦行怀里,与他四目相视。
他听到了卧室外面似乎有一点动静,只是君彦行的手臂紧紧箍住他的后腰,让他动弹不得。
“你、你干什么啊?”他红着脸问道。
“你刚刚在看我。”
君彦行陈述道,他微微弯起唇角,一双黑眸清亮清亮的,盛着浅浅的柔光。
唐琢呆呆地望着他。
他就知道,跟君彦行待在一起很“危险”,但他就是控制不住想靠近他……
“我……”
唐琢嗫嚅道,“我就是看你有没有睡好……”
“是吗?”君彦行挑眉。
“对、对啊。”
唐琢说道,“你昨晚能睡着了吗?睡得好不好呀?”
其实,只要看君彦行那清润带笑的眼神,就知道他昨晚并没有失眠。
他要是睡不好,状态可吓人了。
“嗯。”
君彦行轻轻颔首,虽然入睡花了点时间,但意识最后还是迷糊了过去,就连什么时候睡着的也记不清了。
这对他而言,绝对是个惊喜。
虽然唐琢的按摩对他很有效,他也可以借此与唐琢亲近,但他还是更想将主动权掌握在手中。
看着唐琢欣喜的模样,君彦行又开口道:“就是……躺了至少两个小时才睡着。”
他微微皱着眉,显得有些苦恼。
唐琢不由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脸,安慰道:“那确实是挺难受的,但至少有所改善,是好事。”
“放心吧,我会继续给你按摩的。”
君彦行这才展眉一笑,“嗯,辛苦你了。”
他望着唐琢眼底的心疼,忽然发现,适当地“示弱”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