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据恶魔已经被炸成干了，翻不出什么花，有路修寒和欧伽还有郝小南在，其他恶魔怎么也不可能翻出花来。
那么，到底是谁？是谁把这什么099放进他脑子里的？！
这099口中的宿主是什么？
他为什么会知道他的名字？
099感受到来自夙星的警惕和敌意。
他试图在不激起夙星爆裂情绪的同时和夙星和平沟通，将可能发生生命危险的情况扼杀在摇篮里。
099：【你好，你好，初次见面，我叫099，我是……】
夙星打断099的自我介绍，开口道：“滚出来！”
099解释：【我在你的身体里，不需要开口我们也可以沟通的。】
夙星：【滚出来！】
【……】099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放低再放低，尽量不点燃夙星的怒火，【是这样的，一时半会我应该没法从你的身体中出来，我们可能需要和平共处一段时间，在这期间内，我一定会努力想出办法解决这件事，可以稍微再给我一些时间么？】
夙星：【你要怎么出来我管不着，会造成什么后果我也无所谓，这是我的身体，现在，立刻，马上，滚出来！】
099努力解释：【那那那，你问问我是什么，我是谁么？也许你听了就会允许我多留下一段时间？】
夙星非常冷漠：【这些和我什么关系？】
099：【……我是系统！】
夙星：【所以呢！】
099：【我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系统！】
夙星：【哦。】
099：【我……】
夙星：【吵死了，闭嘴。】
大脑中闯入了完全陌生并且完全没听过的玩意儿让夙星异常烦躁。他本身就是一个领地意识特别强的恶魔，他一直很厌恶有人入侵属于他的空间，同路修寒相处，他也是在本能和怀孕的加成下，花了很长时间去习惯。
而这个自称来自另一个世界的099系统，居然在没有经过他的允许的情况下，擅自进入他的身体，他的大脑，同他在灵魂、在大脑中进行沟通。
根！本！无！法！容！忍！
什么另一个世界？什么再给他一点时间！
讲什么科幻童话呢？！
能同这玩意儿讲这几句话已经耗尽了夙星全部的耐心！
099瑟瑟发抖，完全不敢再开口。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
在夙星脑子里，他根本没有开口解释的机会！
夙星没有掩藏他的情绪，099自然能感受到夙星逐渐升腾的怒气，那是如同暴怒的野兽一样的感觉，没有任何理智、不需要任何耐心、无所谓任何后果，野兽赶走入侵者更不需要寻找任何理由！
夙星从床上坐起，目光直视前方。
不用那么多废话，既然这系统不愿意出来，那他直接将他扒出来就行！
他的能力能够接触到灵魂，接触到潜伏在他身体里的系统更是轻而易举的事。
夙星抬起手，五指弯曲搭在额前。
人类在遇到危险时会下意识闭上眼睛，黑暗能在极端情况下产生一种反向的安全感，099也一样，099选择关闭视觉系统。
他感受到夙星深深吸了一口气，五指用力。
“我，和你契约！”
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
救命救命救命啊啊啊啊！
099一边嚎叫，一边在夙星大脑之中四处乱窜，试图通过这种方式逃避夙星将他抽出来的情况。
十秒后，099发现自己完好无损。
他偷偷给视觉系统打开了一条缝。
怎么会没事？
099感到疑惑，夙星也有些怔愣。
夙星：“……”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他为什么无法使用能力？！
体内的能量仿佛被清空了？
他竟是一点也感受不到身体中能量的流动。
他的能量呢？！
他的能力去哪里了？！
099意识到夙星无法使用能力这件事，兴奋在刹那间冲淡了他的恐惧。
虽然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但是！他好像得救了！！！
夙星当然能感受到099的情绪变化：【你对我做了什么？！】
099：【别胡说，不是我，我什么都没做！】
夙星的怒气值呈直线型上涨：【不是你还能有谁？！我从来没有出现过无法使用能力的情况！你，到底做了什么！！】
099：【我真的没……】
099的话再次被夙星打断，夙星换了个姿势，以手撑地，试图再次使用能力：“我，和你契约！！”
空调运作，凉风袭来。
无事，发生。
门外，专家学者们坐在沙发上，正在和路修寒沟通。
“我们希望在夙星先生醒来之后对他进行一次全面检查。”
“或许我们能从检查之中得到一些线索。”
“又或许，夙星先生的存在本身就和恶魔有关系，我们需要通过全面检查来确保夙星先生和恶魔没有任何关系。”
“路修寒先生，我们真的很希望你和夙星先生能够支持我们的研究，这对于现在的恶魔情势以及人类未来的和平发展真的很重要。”
整个过程之中，路修寒始终沉着一张脸望着面前的一群人。
“你说检查？只是单纯的检查，谁知道你们会不会悄悄做什么实验？”
“我认为你说夙星的存在和恶魔有关系这句话是完完全全的诬陷，夙星并不需要自证，反而是你，既然说出了这句话，又能否拿出证据来论证你的言论？”
客厅之中的气氛并不友好。
路修寒从没压抑自己想要赶客的情绪，而面前的不速之客又有一股不达成目的就不走的气势。
欧伽夹在两拨人中间。
最终，权衡利弊，他转头，小声对路修寒说：“要不还是让夙星去检查一下吧？”
“胎儿的能量暴走虽然被安抚下来了，但是还是对他造成了一些影响，至少这几天，夙星是无法使用能力的，他体内的能量池处于一种被封印的状态，如果用人类的机器检测，是不可能检测出‘夙星是个健康的成年男性’之外的结果的。”
与此同时，房间之中，夙星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
他怎么可能无法使用能力？！
也许是之前的能量暴走对他造成的影响？！导致他对体内能量的感知减弱了？
于是夙星又换了另外一个姿势。
在刚开始学习使用能力时，正确的姿势是极其重要的一个步骤，姿势能够让他扩大感受体内能量池的可能性。
夙星单膝触地，以手触墙。
“我，和你契约！”
099：【……】
夙星：“……”
风平浪静，岁月静好。
那就是位置的问题？
恶魔的体内也是拥有磁场的，不同的地理位置会影响磁场，也会间接造成能量紊乱。
夙星跳下床：“我，和你契约！”
099：【……】
夙星靠近房间大门：“我，和你契约！！”
099：【……】
夙星贴上房间的门：“我，和你契约！！”
099：【要不别试了……】
夙星：【闭嘴！】
也许是需要位置和姿势的结合。
夙星一把拉开大门，用力一跃，落地，单膝跪地，掌心触地，他深吸一口气，中气十足：“我，和你契约！！！”
冷风从房间中吹出，客厅里一片寂静，还有一大片诡异的呼吸声。
夙星抬起头。
夙星：“………………”
客厅里，坐了一坨人。
而这群衣冠楚楚的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人，正诧异的、震惊的、受到惊吓似的看着他。
看着以极其中二的姿势，喊着极其中二的台词，气势到位，却无事发生的夙星。
专家学者：…………
欧伽：……
099：【……】
夙星：艹啊！！！

欧伽当场捂住了脸。
平日里夙星摆出他使用能力的标志性动作时，周身都有能量外溢汇聚成的特效光芒，再加上使用能力的效果，视觉上怎么看怎么帅，现在没有这些光芒，稍微有点……有点中二。
欧伽不知道应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场景。
他选择逃避一会，捂住眼睛，不看自家好友。
客厅中坐着的专家学者们：“……”
和他们对视的夙星：“……”
在安静到几乎凝固的空气中，路修寒真心实意的鼓起掌来：“哇哦，宝贝真帅。”
字字诚恳。
声声真挚。
所有人：“？？”
所有人又将目光移向路修寒。
这位兄台，你认真的？
“请您再说一遍，您……怎么了？”
干净的办公室中，装扮温馨，文静漂亮的女助手身着白大褂，正在认真记录和夙星的谈话。
夙星以掌撑桌，整个人站了起来，脸上表情、连同每一个字眼都十分严肃：“我是恶魔，我被恶魔附体了。”
听到夙星话语，女助手并没有立马落笔记录，她放缓了动作，推了一下金丝边眼镜，微笑，礼貌问道：“……我想，我应该没有听错的，您是恶魔，是被恶魔附体的恶魔，对吧？”
夙星：“没错！”
女助手：“……”
没错个锤子！
她并不相信夙星的话。
不，不对。
与其说不相信，不如说她认为夙星此刻中二病发作了。
不久之前，她也跟着自己的导师来到路修寒家中。
听说路修寒和夙星住在一起时，她是震惊的。
夙星和路修寒这两人不是死对头么？！连她个不怎么关注娱乐圈的都知道这两人水火不容的事情，怎么会住在一起？！
但她很快就压下了自己的诧异，比起娱乐圈恋爱八卦，她更加在意的是，夙星居然和恶魔的出现可能会有所关系。
世界上没有两件事物是毫无联系的。
哪怕一个乞丐想找到世界首富，只要经过重重人脉叠加，他们总能将乞丐同首富联结起来。
恶魔的出现也一样。
总有理由，或者说契机，使得恶魔在这个时间段如同井喷般出现。
路修寒或许是其中一个原因——他直接在数据恶魔的直播间暴露出了他有超能力这一事实。
夙星本身也同样可能和恶魔有关。
他去哪，恶魔就出现在哪，还被恶魔绑架，如果说只是巧合，那这位顶流的运气未免也太差了。
而且，直播中，路修寒直接喊宝贝，和人接吻，恶魔还在转身之后被吓得够呛并被挡住双目不允许将他可能看到的画面通过直播展示。
路修寒不可能喊恶魔宝贝，也不可能和恶魔接吻。
那么现场唯一一个像是人类的还有谁呢？
只有夙星。
被路修寒叫做宝贝的是夙星。
怀了路修寒孩子的是夙星。
把当场恶魔吓得屁滚尿流的也是夙星。
——男人不可能怀孕。
但如果这个男人和恶魔有关系，那就不能用人类的认知来思考。
夙星和恶魔有关。
所以他能怀孕是一件很合理的事。
女助手并不知道因为欧伽的善后，减弱了所有人对于夙星、路修寒还有整个绑架事件的关注，更从根源上避免大家对于夙星、路修寒任何可能的猜想和思维发散。
她十分疑惑，为什么如此简单易推测的可能性居然全网没有一人提起，哪怕她在网络上发表了，也会立马被人反驳，然后火速被删除。
但怎样都好，一切都没关系，她能够参与到研究所对于恶魔的研究，更能近距离、亲自确认夙星和恶魔的关系。
然而，当她进入路修寒的房子之后，看到的一切让她彻底在自己心里彻底排除掉了这种可能性。
夙星以掌触地，试图模仿那位传说中的恶魔。
但……无事发生。
在猛烈的尴尬之后，夙星居然还冲向她的导师：“救命救命，我大脑中有恶魔，快救救我！！”
哪怕到了研究所，进行了全面的检查，夙星依旧将“他大脑中有恶魔”这句话挂在嘴边：“我配合你们，你们这种专门研究恶魔的机构一定有办法把我脑子里的恶魔弄出来的对吧？对吧对吧对吧？？”
女助手：“……”
099：【……】
单面玻璃之外的欧伽：“……”
这群研究者来到路修寒家里、夙星一把抓住里面一看就是领头的，并告诉他们他被恶魔附体之后，他、路修寒、夙星三人就被带到了这家研究所中。
——为了最大程度减少这些人对于他们未来平静生活的影响，适当的配合是必不可少的。
当然，夙星因为脑子里多了个099而执意要去专业机构进行体检也是路修寒最终同意研究所带走夙星的重要原因。
路修寒和夙星分别被带到不同房间中进行体检。
欧伽则是作为监护人，被路修寒委派盯紧夙星周围的工作人员，夙星现在暂时无法使用能力，一旦他们检查出夙星恶魔的身份，并有对夙星不利的行为，欧伽需要第一时间进行阻止和干预。
但很显然，现在夙星并没有被认为是恶魔。
——他被当成傻子了。
此刻的夙星正抓着女助手的笔记本：“天啊，天啊，他有在我脑子里说话了，他说他是个系统！！他的声音……你看过和恶魔有关的动漫是么？恶魔附体后在脑子里回荡的一般都会被处理为类似电子音的，他他他，他就是这种声音！！”
099尝试为自己的声音挽尊：【因为我是系统，声音来自声源合成，当然是电子音。】
女助手不动声色的抽出自己的本子，表面上仍保持得体微笑：“您慢慢说，不要着急。”
“我认为吧……他入侵的应该不仅仅是大脑。”夙星根据声音的传递推测，“而是灵魂！所以只是检查我的大脑应该是查不出这玩意儿的，你们机构有没有检测灵魂的工具？嗯？你们刚刚好像没有检查过我的灵魂吧？”
女助手：“……”
“他一定是恶魔，他的能力一定是能够让其他恶魔能力无法使用，自从他出现之后，我就无法使用我的能力了！”夙星掌心触碰桌子，试图再次感受体内能量流动，但是什么都没有！他对于能量的感知消失了！！
他看向女助手，以姿势来向她演示自己的能力：“我的能力，你有看到过吧，那个契约！”
女助手嘴角抽搐：“……啊，契约啊，是这样吗。”
099再次解释：【你的能力无法使用真的和我没关系，我的存在是给宿主提供增益，增益懂么，我能帮你提升力量的，就是在这个世界我无法使用罢了，再说我哪敢吞噬你的能量啊？】
“怎么会和你没关系！” 夙星并没有习惯脑内回应099，听到他解释的声音，当场猛地起身，大声回道，“和你没关系，你怎么进来的？为什么在你进来之后我的能力就消失了！你到底是谁！”
看着夙星突然暴躁，且大声对空气质问的女助手：“……”
一道敲门声更加加深了女助手的无语。
门外，研究人员将夙星的检查报告递给她。
夙星自然认出了报告书，又重新坐好：“看吧，报告书上是不是写了，我的身体结构和普通人不一样，我可是恶魔！现在该相信我说的话了么？”
女助手翻开报告书。
报告之中，清清楚楚，白纸黑字。
夙星，成年男性，检验结果无任何异常，普通人类。
女助手：“…………”
她深深吸气，脸上得体的笑容出现了一丝裂缝。
恶魔？恶魔？恶魔？！
夙星哪是恶魔！
他只是一个运气不好的中二病患者好么！！

第86章
直到被请出研究所，夙星仍然没有搞懂女助手为什么突然变得冷漠，不论他说什么脸上都是一层刀枪不入的标志性微笑。
路修寒还没出来。
夙星和欧伽坐在研究所大厅的长椅上，怎么想怎么茫然。
他感受不到身体里的能量、无法使用能力。
脑子里还多了件很奇怪的、自称系统的东西。
他主动坦白了他的身份，但是没有人相信他是一位恶魔？！
他就一点也不像一只恶魔？！
这是什么魔幻的世界？
欧伽看到夙星一言不发，就怔怔坐在长椅上，当然能猜出自家好友的想法，刚刚从路修寒的住处在被运动研究所，时间实在太赶，而且周围都是人，他根本没有机会告诉夙星他现在的身体状况。
直到这会，他们才有单独说话的机会。
但就在欧伽打算张开口的那一瞬间——
整个研究所忽的像是被什么极其沉重的东西撞击似的，由地面到整座建筑物猛然开始震动。
研究所的建筑是由特殊材料、经过特殊工艺手法搭建而成的，即使来三次给一整个城镇带来灾难的大地震都无法影响这间建筑物分毫。
但这会，研究所建筑物却有些摇摇欲坠的趋势。
细碎的粉屑从头顶上掉落，洒在被擦得几乎能反光的瓷砖地面上。
下一秒，漆黑的、反射着水润光泽的钢铁如同液体一样，缓慢攀上墙垣，逐渐张开成坚硬屏障，严丝合缝覆盖整个研究所建筑物的房顶。
所有人震惊的看向面前，钢铁包裹住整个研究所的场景在每一个人的眼瞳中反射。
只见那包裹整个研究所的钢铁仿佛拥有生命一般正在呼吸，正在以某种相似的频率上下起伏。如同青筋、形似血管的纹路蔓延整片被钢铁包围的地方，隐隐约约间，能看到有类似于血液一样的红色液体在纹路之间流动。
整座研究所，变为了坚不可摧的钢铁囚笼！
但这钢铁囚笼并没有存在多长时间，它的出现就像在像谁宣誓自己的实力，并在达成什么约定一样，缓缓褪去。
在钢铁牢笼彻底收回去的那一刻，路修寒推门，从走廊深处的那间研究室之中走了出来。
他来到夙星身边，轻柔的捧起他的脸颊，蹭了蹭他的额心，微笑温柔道：“回家吧，宝贝。”
欧伽亲眼看着周围人从震惊到呆滞，看着从走廊深处那个房间中跟出来的、腿软的研究员，又看到若无其事的路修寒，捂住脸不想发表任何言论。
路修寒……肯定又捅了什么幺蛾子。
走廊深处的研究室中。
头发发白的老者捏着一份检查报告，手臂不断颤抖。
他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此刻额间已经冒了不少冷汗，他的眼睛只是死死盯着检查报告里的每一个字，表情之中有一种惶恐至极却又痴狂至极的神彩。
额间的汗水滑入眼中，泛起一股令人发酸的痛意。
老者像是这才从研究报告中回过神一般，缓缓抬起头。
老者名为肖国安，是研究所的主要负责人，也是本次将夙星和路修寒带到研究所这一行为的发起者。
比起自家女助手一开始对夙星的怀疑，他对路修寒的兴趣更大。
夙星是否同恶魔有关系尚且需要进行论断，但路修寒，已经是铁板钉钉的非正常人类。
手中这份检查报告更是将路修寒的特殊体现得淋漓尽致。
路修寒——他是人类，又不仅仅是人类。
他拥有人类的基因，但不仅仅只拥有人类基因。
他的身体中，还存在另一种酷似菌类，却又没有被现存基因库挤在的基因分子。
在抽取他的血液时，他们得到的并不是一管像是普通人类一样的鲜红的血液，而是黑色的。
——路修寒血管内流动的并不是血，而是液态钢铁。
当时，普通的取血针管无法成功取出液态钢铁，路修寒是自己割开手腕的。
在血液滴入器皿的那一刻，研究室内所有人都原地打起寒颤。
在那血液之中，弥漫出一股浓稠的、不愿意让任何人靠近的气息，那股无形的气息仿佛一道厚重屏障，每一个在屏障内的人，都会被迫感受到他们所害怕、所不愿体会的恐惧，在心底产生疯狂要逃离的想法。
除了肖国安。
肖国安的眼神是放光的，是明亮的。
每一个了解肖国安的研究员都能猜到他们的导师心里在想些什么。
——导师，想将路修寒关起来研究。
能将一个人关起来的方式有很多。
只要在接下来的体检中，趁路修寒不注意给他放点药就行。
只要被关进他们的实验室中，任凭路修寒是个神通多么广大的非正常人类，都无法逃出他们的束缚。
至于外面的夙星和欧伽？
一个中二病患者，一个妇产科医生，在面对研究所受过专业训练的安保人员时，这两个普通人又能掀起什么波浪？
即使他们想要在离开研究所之后利用舆论攻击，他们也没有任何胜算。
研究所有更加专业权威的媒体渠道，只要动动手指，他就能将路修寒——这个身负特殊能力、立场暂不稳定的人，渲染成人类公敌。
他有无数种方式将对于路修寒的人体研究合理化，合法化。
但肖国安的这些想法不过刚在大脑中过了一遍，路修寒开口了，他像是想要找人闲聊一般，漫不经心问道：“你知道我的能力是怎么得来的吗？”
他正在给自己包扎。
他的“血液”似乎无法快速凝固，漆黑的液态钢铁从绷带之中洇了出来，黑黑黏黏的滴落在地面之上，菌丝一般的触手从液态钢铁边沿伸出，开始迅速向外攀爬，不过短短两秒，液态钢铁便布满整个研究室。
地面、墙体、屋顶，悬挂满漆黑粘稠的液体。
场面实在太过于惊悚，充满视觉冲击力，研究室中每一个人不敢动，如同在刹那间变为石雕般凝固在原地。
“我曾经也在实验室里待过很长一段时间。”路修寒环视四周，“那里的环境比你这要好上不少，器械也更加先进一点。”
“对了，我来自另一个世界，关于这一点我还需要向你们过多解释么？”
研究员们愣愣的摇头。
路修寒周身释放的气息没有给他们任何除了摇头之外的其他选项。
路修寒还是比较满意现在的气氛的，他继续往下说：“当科技发展到一定程度，人类已经不甘愿仅仅只是一个普通人类了。在经历过将骨骼四肢替换成机械，哦，也就是这个世界的赛博朋克时代之后，人类将目光转移向了基因研究。”
路修寒抬起头，微微勾起嘴角：“我，就是基因研究的产物。”
“我的体内融合了不同基因，当然，人类的基因占了大头，所以我嘛，还能勉强算一个人类。”
“但是，很显然我是个失败品。他们将我创造出来，是想看到我的身上出现一些奇特的能力，所以他们不断切断我的手脚，把我丢进各种奇奇怪怪的极端环境中。”
“但是他们什么也没有看到，我只是愈合的比普通人类更快一点，断掉的手脚会重新长出来，很没用的能力不是么？当时的医疗早就解决了断肢重生的难题，更何况，由血肉构成的肢体远远不如机械臂。”
路修寒将绷带捆得极紧，但那自血管中流出的黑色的液态钢铁似乎没有任何要止住的意思，不断往外溢。
“我啊，在实验室待了很久很久，里面已经换了不少人，但我还是在。”
“我的存在，从一开始的创造出特殊的新生命，变成各种惨无人道的研究的试验品。”
路修寒活动了一下手腕，看向肖国安。
面前这位老头，他的年纪已经很大了，皱纹爬满他的脸，但眼角眉梢间的那点痴狂却没被岁月的痕迹遮挡半分。
路修寒直视肖国安的眼睛。
“我没有能力么？我当然有。”路修寒伸出食指，钢铁在他的指尖跳跃，“我的能力是钢铁？不不不……”
钢铁变细，变长，最终链接至肖国安额前。
肖国安死死盯着面前细丝般的钢铁，激动与害怕同时出现在他浑浊的眼珠子中，他的胸口开始剧烈起伏。
额头，不，应该是大脑深处。
仿佛有极细的长针扎进他的大脑之中，磁铁一般吸附在他每一寸大脑神经之中，路修寒显然是控制了力度的，他并没有感到有多疼痛，只是那些刺刺的摩擦感令他并不好受。
“但其实我没有说，我是有能力的，钢铁？不不不，并没有那么简单。”
“我的能力，是吞噬基因。”
在路修寒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肖国安只觉得浑身一片僵直，刺骨冰凉飘雪落下般沿着他的大脑蔓延至脊椎骨，他像是被什么牢牢捆住，动弹不得。
“我什么都没做。我真的很喜欢看到他们一次次满怀希望的在我身上做试验，却又得不到一点结果的表情。”
“后来的变故是什么呢？是什么让我愿意使用能力了呢？”路修寒很认真的回忆过往，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向往的笑容，眼神也逐渐变得柔和起来。
“因为我成了他的小狗。”
“我带上了他的项圈，为了活下去，我去过很多世界，在这些世界中，我只使用同一种能力，我很希望在我使用能力的时候，他会将我认出。”
路修寒的表情越来越兴奋、越来越痴狂，他已经将明星所需要的表情管理彻底抛之脑后，然后，他的这股兴奋又在一瞬间被他收起，眼尾下垂，直直盯住肖国安的眼睛。
“现在，我找到了我的主人。”
“如果你想要破坏我们平静的生活……”
他的话锋一转。
“对了，你知道那个世界是怎么被毁灭的么？”
菌丝自路修寒脚下开始疯涨，钻出门缝、钻进通风管道，在无数细小缝隙之中穿梭攀爬，在极短时间中便遍布研究所每一寸角落。
“被植入钢铁基因的菌丝，吞噬了整个世界。”
钢铁生长，鸟笼一般将研究所包围。
“而我，吞噬了菌丝。”
钢铁的快速生长，会在极短时间中产生一股向外的劲力，当这股劲力遍布整个研究所时，建筑物便会产生极其剧烈的震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