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物收藏家—— by水兵洛
水兵洛  发于:2024年04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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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吉点头,追问:“那你怀疑谁是凶手?”
尽管局势扑朔迷离, 江之野仍旧淡定:“你等瞧着吧,看苗阳会去找谁, 后面的事就都清楚了。”
沈吉十分信服地点头,生怕自己错过关键剧情发展, 低声说:“好,那你盯紧点, 我得回白家了。”
没想江之野却忽然拉住他的胳膊,直接把他拽进了怀里, 抬高了些声音:“我都跟你说了, 稍安勿躁。”
收到眼神暗示的沈吉立刻明白是隔墙有耳了, 也故意大声讲话, 故作委屈地说:“江老板, 你到底什么时候能把我带走啊?我实在不想在白家待啦。”
江之野轻笑:“需要等个合适的时机。现在白老爷刚丢了女儿, 不是提这种事的时候。”
沈吉装得不开心:“可是……”
江之野:“有点耐心,或者你今晚留下来陪我?”
沈吉放软声音嗯了声。
此时江之野又瞧向门口,轻轻亲了下他的脸,方才拉着他朝窗边走去。没过多久,披着暗色披风的苗阳便从云集客栈离开, 匆匆地步入了黑夜之中。
晚饭微凉, 白猫带着小橘轻步走过墙沿,一路跟随苗阳来到了静悄悄的洪府, 它还记着之前被家丁赶暴力走的事,路线选择得十分小心,窜了几窜便带路隐入暗角。
那马福一直是红白两家的的订瓷大户,特别是近几年,收走了绝大多数玑瓷,莫非……他和白浅釉一样,也是在这里面出的事?——沈吉忍不住偷偷思考。
却说苗阳的拜访目标的确是洪夫人,见面后她的肢体语言非常卑微,完全不像个瓷商,行过礼后才红着眼睛说:“夫人,现在老马生死未卜,但洪家的瓷器却不得不买,不知今年可否有玑瓷让我来销售……这对我和孩子十分重要。”
洪夫人一语道破:“怎么,意识到玑瓷销路奇好,你需要进得到货,才能在马家站得住脚?”
苗阳抿住嘴唇,最终强调:“我们都是母亲,独身活在这世间,许多难处,我不说您肯定也明白。”
“确实。”洪夫人态度明确,“原本今年我是不打算卖玑瓷的,毕竟赶上我儿子大婚,家里要用到不少。可惜现在……儿媳妇怕是没了,那么多玑瓷留在家里也是无用,其实卖你无妨。”
大家都还在找白二小姐,她却如此确定人没了,这里面没问题是不可能的。
苗阳没那么天真:“所以您有什么条件呢?”
洪夫人微笑:“只要你和你的孩子继续效忠于我,这瓷器生意,我们自然可以长长久久地做下去。”
效忠?什么事用词这么严重?沈吉露出猫猫头。
苗阳同样疑惑:“您需要我做什么?”
结果洪夫人并不捅破窗户纸:“之后再说吧,时间太晚了,你既然有了身子,就得按时休息——小橙,给马夫人拿点上好的茶叶,送她回客栈休息。”
桃川人都爱饮茶,也喜欢以茶为礼,沈吉不太在意,缩回脖子后满头雾水地瞧瞧白猫。
白猫却很淡定,示意他继续围观。
待到苗阳被强行送走后,洪夫人马上换了副更严厉的表情质问:“昊儿呢,这么晚又跑出去了?”
仆人答说:“去白家了。”
“哼,贱骨头!”洪夫人揣起手来,“等他回来,让他立刻来见我,无论什么时辰。”
仆人答应:“是!”
这句话说出来,无疑是意味着一会又有关键对话会发生,可洪家很是危险,沈吉不知道该不该等下去。
白猫缓慢眨动金眸,示意他耐下心来。
等待洪昊的时间比想象中更漫长,待周身再有动静时,沈吉已经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被白猫抬爪轻轻一按,它忙挣扎着从草叶上站起身,瞧见洪昊不情不愿地来到母亲房外,赶紧用力甩了甩头,振作起精神。
白猫发出轻笑,叼起困倦的小橘猫跃上屋檐,悄无声息地拨开处瓦片,观察起屋内的情况。
虽然此刻天都快亮了,洪夫人却仍旧没有入睡,她坐在桌边对儿子语气阴阳:“哟,乐不思蜀,还知道回来啊?”
洪昊没敢坐下,语气却倔强:“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洪夫人冷哼一声:“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洪昊没吭声,肩膀变得更加紧绷。
“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放着白家女儿不要,非和那老女人搞在一起,怎么,我们洪家的脸就不是脸吗?”洪夫人果然还是压不住气,咬牙骂道,“愚不可及!”
洪昊脸皮很厚,侧头强调:“反正白二也没了,这事你是最清楚的,那婚事就别再提了吧。”
洪夫人呵了声:“她没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白猫和小橘不禁对视一眼。
洪昊似乎并不愿跟母亲唇枪舌战,转身走到窗边深吸了口气:“所以你想让我怎么样?我是不可能和阿卿分开的!她有了我的孩子,那是洪家的血脉!”
洪夫人明显什么都清楚的模样,呵了声:“但你也不可能跟她在一起,你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孩子也不怕?我们可认不下这门亲,洪家不算后继有人!”
洪昊陷入沉默,显然是在酝酿怒湖泊。
“不过这样也好,是个契机。”洪夫人忽改变了主意,冷下声音,“俞卿受你掌控,只要白家那对父女死掉,一切就都是你的了。”
这可怕的话顿时让洪昊激动起来:“那怎么可能?我是不会给孩子造孽的,你真的是越来越疯了!”
他这般骂完,生怕母亲被留住似的,立刻握着拳头逃出门去。而独坐在桌边的洪夫人依然风平浪静,慢慢地啜饮了口凉茶,不知在琢磨些什么。
深夜将明,桃川的夏风很凉。
沈吉和江之野匆匆躲回客栈小屋,一关紧门便忍不住低声说道:“看样子失踪案竟然是洪夫人做下的,洪昊肯定知道详情,碍于是自己的母亲才没去揭穿,而且他虽然和那个俞卿有不伦关系,但起码没跟着亲妈作恶。”
“现在不作,不代表以后不作。”江之野静坐到床榻边,少见地陷入了沉默,多半是为剧情头痛。
沈吉和他在烦恼同样的事,垂着眼眸坐在床边:“这个心印是真的很狡猾,表面看,每个角色的嫉妒和妄想都可以被破坏了,可破坏了一个,就等于帮了另一个……只要他们任何人得偿所愿,傀儡就还是会诞生的吧?”
江之野淡定点头。
沈吉难免感觉剧本的形势越来越严峻,却偏有种无处下手的茫然感,瞪着空气琢磨:“因为我们并非正常的玩家,所以我们的角色不臣服于嫉妒与欲望,也不会让副本出现任何漏洞的吗?可之前在榕骨镇……”
江之野回答:“榕骨镇中制造恐怖的源头可以被扼杀,但因果巷却没有这样的东西,所有的嫉妒都藏在人心之中……你我怎么想,好像真的没影响到副本,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沈吉不安:“那怎么办,眼睁睁看着他们继续家长里短,然后等着看傀儡的诞生?”
江之野望向他的眼睛:“你觉得谁是玩家?”
沈吉努力回想和剧中所有的角色行为,以及最开始那几个玩家在鬼市得到的人生之物,摸着下巴推理起来。
人生之物是工卡的玩家,所追求的应该是职场地位,而从鬼市买回奖牌和杂志的玩家,追求的多半是某种圈子的荣誉……至于那个拿着清华录取通知书的女人,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在故事中应该是母亲的身份……
过了两分钟,他才回答:“你之前说过苗阳是玩家,所以她就是玩家中那个母亲吧?此外,我觉得白家两姐妹都是玩家,她们一个要世俗的地位,一个要虚无的荣耀,第四个男玩家我倒不是很确定……不过这副本里,男的不多,没准就是洪昊?”
江之野不置可否,只微微笑。
沈吉:“我可以让梦傀帮我标记玩家验证!”
梦傀:“你还记得我啊?”
没想江之野却淡定地拒绝:“不要浪费能量,对你身体不好,特别是在这个古怪的副本里。不如相信自己的判断吧,如果真是他们四个,对我们来说最简单的方式,就是毁三个,保一个。”
沈吉思索:“毁三个,保一个?你是说让三个玩家愿望落空,让一个玩家主动放弃实现最初的愿望?”
江之野点头。
沈吉:“这倒也不是不行……”
江之野勾起嘴角:“那你选择保谁?”
沈吉很坚定:“肯定是白冬青啊,虽然她最坚定,但她心有纯善,很有可能放下自己内心嫉妒和渴望的东西。”
江之野仍旧没有否定他,只问:“纯善?听起来你很信任她,而且已经有些想法了。”
沈吉认真:“和她接触下来,我总觉得她不是那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去伤害别人的人,所以我一直在思考,她对瓷艺的追求,究竟是源于怎样的嫉妒之心呢?”
江之野回答得很快:“玑瓷。”
沈吉点头:“对,如果因果巷的每个人都在嫉妒别人,那么被白大小姐所嫉妒的对象应该就是洪夫人,她想要证明白家的瓷是最好的,自己同为女人,是可以超越洪夫人的。”
江之野很有耐心,慢慢点头说:“所以,想怎么做?”
沈家弯起眼眸反问:“你看过《红楼梦》吗?”
尽管假装去与馆长“私会”了,但沈吉也不敢表现得太过嚣张,还是趁着天不亮时偷偷回到了白家。
这时间就连下人都还没起床干活,偌大的宅院静寂无声,但后院却亮着隐隐的灼热的火光。
沈吉立刻凑近,意外地发现白冬青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又开始不知疲倦地烧她那些瓶瓶罐罐。
尽管听到了身后的声音,白冬青却并不在意,时而检查炉火,时而看看渐起的天光,嘴里于无声中念念有词。
沈吉无奈:“大小姐,你怎么不好好睡觉?”
“我做了个梦,有了些灵感,熬不到天亮了。”白冬青自顾自地这样说:“坐,陪我等这一炉。”
沈吉慢慢落座,故意问:“大小姐……如果你发现有人想对白家不利,你会怎么做?”
白冬青略显疑惑,看向他:“谁?”
沈吉干笑:“我就是假设罢了。”
白冬青回答得干脆果决:“当然不会客气。”
其实在故事历程中,她并没有经历过太多尔虞我诈的人事争斗,现在的想法,多少有些自以为是了。
白冬青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坐在沈吉旁边的石凳上,难得露出明显的笑意:“如果我成功了,白家就不会只是现在的样子,将有更多瓷商为我们而造访因果巷,无论是洪家还是谁,都没资格再跟我们相提并论。”
她这席话倒是完全道出了自己的心中所想,沈吉在旁默默点头,情绪略感复杂。
这次的一窑白瓷,足足烧了一天一夜,白冬青始终守在窑边,连送来的饭都没顾得上吃上两口。直至晚霞漫天之时,滚烫瓷窑才将将冷却完毕。
她显出了几分少见的激动,亲自开窑后,将离自己最近的瓷瓶扒拉出来,用手捧着瓶子对准夕阳,沉默无语。
沈吉没那么了解瓷器,但看大小姐的表情,不由有些独特的预感,轻声问:“怎么样?成了吗?”
白冬青翻转手里的瓷瓶,它本洁白无瑕,对准光时却变成了几近透明的神秘模样,其内有隐隐的雾气状的阴影浮动,怎么看都不是凡俗之品。
沈吉凑近:“……这就是照骨吗?大小姐?”
白冬青眨了下眼睛,眼圈完全泛红:“是,成了。”
说着她便转身,激动地说:“我成了!白家成了!你快去告诉爹爹,今晚就邀请瓷商全都过来参观!”
虽然沈吉没觉得她不会成功,但突然之间愿望便初步达成,还是有些措手不及的感觉。
白冬青见他愣着,不由着急:“怎么啦?快去啊!”
沈吉忐忑地低头答应:“是!”
鬼市在即,汇集于桃川的瓷商们都在忙着与各个烧瓷厂谈着生意,酒局多到镇上的饭馆统统爆满,但无论他们多忙,曾在两百年前惊艳华夏的照骨白瓷重新诞生,仍旧轻而易举地吸引到了全部的注意力。
晚餐时间,白家院落已然人满为患。
向来不喜社交的白冬青变得像个急于炫耀孩子的母亲,她难得换上了盛装,非常骄傲地站在祖堂前的花园中央,周身明灯无数,让黑夜变得明如白昼。
如今白浅釉生死未卜,俞卿当然不想见到这么喜庆的一幕,她迫于老爷的压力到场,脸色却是顶难看的。
倒是白老爷一下子便精神了起来,乐呵呵地坐在木榻上招呼各路客人,苍老的脸上泛起不自然的红润,多半全然忘记了自己那个不争气的二女儿。
被迫忙碌着奉茶的沈吉穿梭在客人之间,晕头转向中,忽被不知从哪出现的江之野拉住。
周围人多口杂,江之野言简意赅:“真是照骨?”
沈吉点点头。
这事显然也不在馆长计划之内,他微微簇了下眉,又望向前方:“他怎么也来了?多注意点。”
沈吉顺势看了眼,见是洪昊,不由点点头,而后朝苗阳甜甜一笑:“马夫人,请喝茶。”
苗阳虽瞧他不顺眼,但此刻的注意力全被照骨白瓷吸引而去,只摆手拒绝了茶杯,便挤过人群凑到近处。
她当然心乱如麻——毕竟自己刚刚花高价从洪夫人那里收了满屋的玑瓷,结果照骨忽然出现,到时候玑瓷还能卖出原有的价格吗?答案谁也无法保证。
热闹之间,白家下人已从老爷房中拿出个锦盒,将其放在花园正中央的桌子上,而后恭恭敬敬地退到后面。
白冬青走到桌前朗声说:“这是我曾祖父烧制的照骨,算是他有生之年最得意的代表作,这么多年有无数瓷商登门想把它买走,我们都拒绝了。因为它是白家瓷艺水平的象征。但是今天,我烧制出了新一代照骨,材料更易得、时间更易掌握,而成品则与过去的照骨毫无差别,各位请看。”
说着,她便把锦盒打开,拿出里面金贵的白瓷瓶,紧接着,又从另外一个盒子摸出今天的作品。
两个瓶子紧紧的挨着,无论形制、颜色、透明度、乃至阴影的动感一模一样、不分伯仲,在明亮的光线下美丽得毫不真实,无愧于照骨的名望。
瓷商们为此一拥而上,热烈地议论纷纷,开始追问购买方式和它的定价,显然打算借此物在明年大赚上一笔了。
作品受到肯定和追捧,终于让总是冷着脸的白冬青不禁笑了,那笑容里参杂了许多情感,其中最明显的当然是得意,她朗声宣布:“今夜大家随意参观,放心,等到鬼市时,照骨也会如约上架,数量有限,价格优惠,先到先得,不过今日不便透露太多,还以观赏为主。”
在所有的客人中,只有一人没有去看照骨,而是死死地盯住白冬青的笑容,目光里有三分震惊与七分嫉恨,竟然是本该沉沦于与俞卿不伦恋的洪昊。
沈吉疑惑:难道自己想错了?洪昊对俞卿只是欲念,他真正无法到达又想成为的目标,竟然是白冬青?
「观察者数量:119871」
「人类的情感实在是过于复杂。」
「这复杂非常低效,阻碍了他们的进化!」
「但人类的艺术成果却独一无二的。」
「艺术有什么用?」
「只有科学有用吗?」
「是科学让我们成为了观察者,而他们只是卑微的试验品罢了。」
「但强大的科学并没有让令使大大回家!」
这夜,白家的热闹持续到很晚,身为孕妇的俞卿被折腾得疲惫不堪,临睡前想到白浅釉的离奇失踪,不禁悲从中来,在床边拧着手绢哭得格外伤心。
没想正难过时,洪昊又不怕死活地溜进门来幽会。
俞卿立刻变了脸色,瞪着丹凤眼个责怪道:“疯子,你怎么又来了?今天白家如此受瞩目,会被发现的。”
洪昊发现她流泪的憔悴模样,赶紧凑上去问:“怎么了?又在担心白浅釉的安危?”
“废话!不然呢?”俞卿气着骂道,“我早让你好好答应那件婚事,那样对大家都好!你实在是太自私了!”
洪昊无语:“让我娶谁都行,她怎么可以?她可是你亲女儿!那成什么事了?”
俞卿又用手绢捂住脸哭:“我就不该随了你,这是老天对我的惩罚。”
洪昊很心疼爱人,又不得不狠心说:“现在不是讲这些的时候,白浅釉已然不知去向,至少要保护好你我的孩子,否则我们真就一无所有了。”
俞卿捂住肚子,啜泣说:“何必说得这么严重?”
洪昊皱眉:“今天照骨现世,日后白老头势必要把一切都留给白冬青,哪还有你的容身之地?我虽然可让你衣食无忧,但那也不成体统,只会让孩子蒙羞。”
这事当然也让俞卿非常心烦,她擦过眼角的泪:“但我有什么办法,白冬青确实有她的本事啊。”
洪昊低下语气:“她若不在了,还谈什么本事?”
俞卿被这话吓得脸色一变:“你乱说什么?”
洪昊用力握住她的手:“这是唯一的办法了,虽然属于铤而走险,但也值得一搏!你总不想日后被白冬青扫地出门吧?别忘了,她对她母亲的死,可是疑恨重重呢。”
这话引得俞卿有些发抖,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洪昊又趁机道:“我们的事,我娘知道了——但你放心,她会在背后保护我们的!我娘的本事,你还信不过吗?”
这话显然打动了俞卿,她深吸了口气,轻声问:“你想让我怎么做?白冬青可不是个傻瓜。”
早有想法的洪昊赶紧凑到她耳边轻声嘱咐起来,俞卿静静地听着,点头的神情格外凝重。
两人正密谋时,窗外忽响起仆人的抱怨——
“嗯?谁家的猫又跑过来了?快走快走!别打坏了我们的瓷器!哈什么,你还挺凶!”
如惊弓之鸟的洪昊吓得连忙跑到屏风后面躲藏,而俞卿则无奈地擦擦眼角泪滴,努力恢复常态。
本在窗台上听得津津有味的白猫在仆人的追打中无奈地敏捷逃跑——天知道这副本里的NPC怎么都对猫咪这么警惕,真是可恶至极。
凉夜重回寂静,人人心怀鬼胎,那些欲谋一如天边乌云,吞噬掉了天空中仅有的几抹明光。

第110章 因果巷
一夜之间, 照骨的诞生让白冬青成了整个桃川关注的对象,如此沈吉自然更不会轻易离开她身边,就算到了深夜, 也要刻意守在附近, 生怕这位大小姐忽然遭遇不测,害整个副本的走向失了控。
忽然实现了一直惦念的事, 白冬青多半是感受到了意外的空虚,宴会后她便在房内坐立不安地折腾, 一会儿翻书,一会儿燃香, 却又觉通通百无聊赖、不感兴趣。
在外屋偷窥的沈吉欲言又止。
没想白冬青却忽然主动发问:“你瞧什么?说起来,这两天你一直跟着我, 倒是很识时务。”
沈吉面露带有善意的微笑:“虽然以前我是帮二小姐做事的,那天大小姐愿意给盘缠让我私奔, 我很感动, 所以, 反正二小姐不见了……能帮你一天是一天嘛, 并不是为了多大好处, 大小姐不必多虑。”
“我睡不着。”白冬青竟这般说, “就好像始终燃在眼前的火,忽然炸成了烟花,之后就……”
沈吉眨眼:“从前大小姐是怎么打算的呢?如果照骨重见天日,下一步应该是把它重新贩卖到大江南北吧?”
白冬青愣过几秒,忽站起来:“确实如此, 我得去瓷厂看看, 照骨的名气还是有的,鬼市必然要收到大量订单, 有不少需要提前准备的工作得做。”
“何必这么辛苦呢?明日再忙也不迟。”
俞卿的声音响在沈吉身后。
沈吉警惕回头,见这女人不知何时端了碗鸡汤进来,她满脸笑盈盈的样子,与平日那副充满敌意的神色截然不同,显得很是古怪。
白冬青对她照旧如秋风扫落叶:“烧瓷的事你少管。”
俞卿不气不恼,笑得更加亲切:“好好好,我不管。今天你可成了我们白家的大英雄,就连你爹的病都好转了!姨娘说啊,这回你可好好休息,后面的——”
“后面的事交给你?你懂吗?”白冬青完全不听她的甜言蜜语,摆摆手说,“好了,我累了。”
俞卿叹了口气:“你这孩子,这汤是你爹特意吩咐厨房给你炖的,记得喝啊,有什么事随时找姨娘。”
白冬青答应过一声。
俞卿微笑,转身出了门。
这女人实在不对劲,白二小姐两天不见踪影,肯定是出大事了,现在能因为生意有起色就笑逐言开?
沈吉这般想着,立刻夺走白冬青面前那冒着热气的可疑汤碗:“大小姐,现在你可是白家最关键的人物,吃喝或其他方面都要特别小心。你也说了,失踪的人可都没回来,你就不怕你成为下一个吗?”
白冬青愣了愣,而后笑:“多谢你的提醒。”
沈吉是真的怕她忽然遭重,害自己和馆长失去行动目标,不由也跟着无奈地轻笑了起来。
此夜难以入眠的当然不止白冬青。
云集客栈房间内,苗阳刚刚孕吐完,一张美脸颜色惨淡,忧心忡忡地坐在桌边走神。
尽管江之野不拥有梦傀这种科技工具,但他已去过很多副本,仅靠察言观色也能知道:这女玩家入戏已深,怕是渐渐失去自我和关于现实生活的记忆了。
果然,她深吸了口气,扶着腹部郁闷道:“照骨一出,玑瓷还能卖出那么高的价吗?之前我答应给洪夫人的价码,是不是太高了些?”
“我早劝过你别冲动行事,做生意哪能真那么干脆?太天真了。”江之野随口回答的同时,默默地观察她的表情,“说起来,洪夫人怎么忽然就答应卖给你了?”
苗阳抿住嘴角,只含糊道:“也许是觉得让马家落在我手中,我会比其它人更好拿捏吧?”
江之野笑了:“看来你很清楚她是在利用你,你就不害怕吗?”
苗阳反问:“你怎么知道我们不是互相利用呢?”
有些女人或许曾经好对付,可她们一旦成为母亲,便会横生出种不符合逻辑的倔强这个道理,江之野还是懂的,他没有继续招惹她,顺势换了个话题:“所以妹夫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就不担心是洪夫人干的?”
这话题相当微妙,苗阳给自己倒了杯茶,无声喝着拒绝回答。
江之野伸手打开茶壶看了眼,明知故问:“这茶叶哪里来的,不会是洪家给你的吧?”
苗阳顿时紧张:“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江之野起身:“没什么,你慢慢喝。对了,虽然你把白家父女得罪个彻底,但也别跟钱过不去,那照骨该订购还是得订购,知道吗?实在不行,就先去道个歉。”
话毕,他便拉开门轻步走了出去。
被剩在原处的苗阳满脸疲惫,她捂住肚子深深地叹了口气,小声安抚:“别怕,娘会保护你的,就算只剩下娘也不要紧,你还是会过上最好的日子。”
大量烧制照骨显然成了白冬青最新的目标,她次日清晨便招呼着沈吉收拾好简单的行李,打算带他去瓷厂短住。当然,临行前照例是要与父亲打个招呼的。
没想到两人趁着晨光来到白老爷屋前,却被仆人支支吾吾地阻拦住。
白冬青没什么耐心,不怒自威地瞪眼,吓得仆人赶忙退下,沈吉根本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生拉了进去。
谁知俞卿正在里屋和白老爷哭唧唧地撒娇,如此被撞见自然格外尴尬,但最尴尬莫过于俞卿刚落地的话:“老爷,无论如何,您都必须在遗嘱里给我肚里的孩儿留下间瓷厂,不然我们娘俩以后要靠什么生活啊?”
白老爷躺在床上猛咳,根本顾不得回答她。
白冬青愣过两秒,自然愤怒:“什么遗嘱?你是在咒我爹要死了吗?滚出去!就算有瓷厂留给你,你也要把它败光!你学过一日烧瓷吗?”
“老爷!您还在这呢,她就如此对我!”俞卿哭得更伤心,“可见我说的都是真的,以后她绝不会孝敬我!”
白冬青冷淡一笑:“孝敬?你配吗?”
俞卿不敢跟大小姐正面对抗,继续趴在白老爷身上痛哭:“老爷,您不能见了照骨,就不能不管我和孩子啊,孩子可是您的亲骨肉……”
“别吵了!”白老爷终于咳出口气来,骂道,“我还活的好好呢,你们都给我安生点!”
白冬青不耐烦地深吸口气:“爹,我去瓷厂烧照骨了,得为之后的订单提前准备,您多注意身体。”
丢下这话,她便毫不留情地转身。
【主线任务:跟随白冬青进瓷厂】
【行动】
【放弃】
沈吉很担心俞卿要作妖,更担心自己不在白冬青身边,她会遭到更可恶的暗算,百般纠结中,还是只能匆匆跟在大小姐身后,轻声挽留:“老爷现在病的厉害,他需要你在身边伺候啊,白家有那么多烧瓷师傅,不一定非得事事都亲力亲为的。”
“你懂什么?”
白冬青冷漠反问,不予理睬。
照骨的问世,无疑是给了洪家当头一击。
这次苗阳硬着头皮拜访时,进门便感受到了种难以形容的压抑感,她小心翼翼地走到洪夫人房外,打过声招呼,才迈进高高的门槛:“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以往马老板活着时,苗阳不可能对任何瓷商低头,现在无依无靠,莫名便很害怕和眼前的女人单独接触。
但这次若没带回瓷器,只带回丈夫的死讯,马家是不可能让她进门的。
这般想着,苗阳讨好的笑意就更明显了些。
洪夫人挥挥手:“关门。”
苗阳立刻照做,走到她身边问:“是关于玑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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