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向景抿了下唇,应下了岑月生的提议。
不,准确来讲,是挑战。
容槿看看岑月生,又看看王向景,接过工作人员递出来的白板,开始出题。
由于一开始跟岑月生约定的是出高考难度的导数,怕岑月生有问题,所以容槿出的还是高考难度的数学。
已知函数f(x),g(x)的定义域为R,且f(x)+g(2-x)=5,g(x)-f(x-4)=7,若y=g(x)的图像关于x=2对称,g(2)=4,则f(k)1-22的总和是多少?
王向景毕业的学校不差,可能确实在该努力的年纪十分努力,毕业这么多年,快像任枫一样的岁数,做高考难度的数学题竟然没有问题。
他比岑月生慢几步,但答案写对了,两人将白板翻过来,答案一模一样。
岑月生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心底的危机感加重。
不止是他对得上容槿的暗号,别人也能。
他的目光不自觉飘向容槿。
容槿安安静静坐在那里,坐姿有些随意,腰挺得不直,表情也有些散漫。
他抱着白板,手指无意识一下一下敲着白板边缘,察觉到有人看他,还扭过头来冲视线的主人露出一个淡笑。
岑月生忽然升起一股很强烈的感觉,这种感觉是什么,用语言形容不出来,总之就是一点,他不能接受容槿跟别的人组成恋爱搭档。
哪怕他知道,容槿跟谁组对都只是抱着电脑学习工作,不会跟人实际发生些什么,但就算是这样,他也不能接受。
只要想到容槿会跟其他人一起整天待在一个房间里,他就烦躁的想掀桌子。
容槿只能跟他在一起啊,那个王向景是什么东西?
愤怒到了极点,岑月生表现出来的情绪反而没有那么明显了。
他把白板擦干净,淡淡对工作人员说:“这次又是,两个人都对上了,但你们节目也不能让三个人组恋爱搭档吧?那就再来一次吧。”
“不过我觉得一直这么比下去,耽误进度,不如再加一个限定条件。谁最快对出正确的暗号,谁跟容槿组成搭档,怎么样?”
那副上位者的姿态,看的工作人员脚发软,忍不住想到自己被老板叫进办公室挨训时的场景,哪还能不同意。
象征性地问了问王向景的意见,工作人员开始准备掐表。
但岑月生又打断了他。
“容槿,”岑月生轻声叫了他一下,在容槿看过来的时候,他露出一个温柔的笑,“这次出的难一点,尽可能往难处,就像你平时给你的同学讲课用的例题那样,考研的难度也没问题,我一定能做出来。”
容槿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看着岑月生认真的模样,他把话咽了下去,只说了一声好。
工作人员开始计时,容槿应岑月生的要求,出了一道考研真题。
依旧是矩阵。
入 -1 0 0
0 入 -1 0
0 0 入 -1
4 3 2 入+1
对于王向景来说,这果然就涉及到知识盲区了。
也不算是知识盲区,大学都学过的东西。但由于没有准备过考试,就没有系统的做过题,做起来还是费劲。
或许再给他一些时间,他能琢磨出来,但在岑月生的答案出来之前,他做不出来。
岑月生把答案写出来的时候,王向景才只算了一半。
岑月生的白板翻转,工作人员忙按下计时器说道:“恭喜月生老师领先一步对上容槿老师的暗号。”
岑月生嘴角勾起一个弧度,用一种挑衅的目光看向王向景。
就像是自然界中,两只雄性为一只漂亮的雌性相争,赢了的那一只再向失败者炫耀一样。
王向景一愣,随即失笑。
他只是想恶心一把自己讨厌的人,没想到竟然误让别人把自己当成了情敌,还莫名其妙参与了一场竞争。
王向景下意识看向容槿。
与岑月生被情绪控制导致做出一系列不符合以往人设的举动相比,容槿淡定的不像样,依旧微微弓着腰抱着白板。
这场竞争由他引起,题目由他而出,但他却一点都不在乎,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王向景心下了然,原来是一场暗恋啊。
他看着因为成功跟容槿组合在一起而喜笑颜开的岑月生,轻笑了一声,把白板放到一边,站起来主动说道:“恭喜,跟自己最理想的人成为搭档了。”
岑月生自认为是个很大度的人,就算是在工作中面对竞争对手,他都能面不改色,笑着跟对方握手。
但面对王向景,这个企图跟自己争夺容槿的人,他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
他看了一眼对方抬起来的手,坐出了一个很没礼貌的举动——无视。
别人主动握手,他无视了。
王向景尴尬的收回手,用那只手碰了碰鼻尖,以缓解尴尬。
他凑近岑月生,在岑月生没推开他之前忙说道:“你别误会,我虽然很欣赏你喜欢的人,但我确实没有跟你争的意思,只是因为我讨厌的人讨厌他,我想借着他恶心一把我讨厌的人罢了。”
岑月生微微抬眸,看向林羽。
王向景在他耳边说:“对,就是他。”
王向景说完便撤开,好整以暇看着岑月生,企图从他的表情中找到尴尬。
可惜没有,岑月生依旧一副看他不顺眼的样子,眼神中好像还多了些嫌弃。
那眼神好像在说:容槿那么好的人你竟然不喜欢,眼瞎。
王向景:“……”
好家伙,这当情敌不对,不当情敌也不对了?
算了,他不跟暗恋的人计较,毕竟爱而不得,确实难受。
由于王向景竞争失败,另外三组人又符合组成恋爱搭档的规则,所以王向景自动跟没人选的林羽成为一组。
白折腾不说,还得罪了个人。
林羽看见王向景坐过来,没一点好脸色。
巧的是,王向景也是如此。
他们两个也算是一种另类的默契了。
岑月生坐到容槿旁边,笑着看他。
他知道容槿马上要去平城了,录完那边的节目才会回来。
这其实这是很正常的工作安排,容槿也就去两天而已,但或许是有了刚才那一番竞争,知道待在容槿身边的机会来之不易,他竟然觉得有些不舍。
即使是两天,他也不舍得容槿离开。
岑月生用一种略带炫耀的语气对容槿说:“我差一点就不能成为你的搭档了,幸好我数学功底还算扎实,你出的题我都做出来了。”
容槿看着他,神色有些纠结,不知道该不该说。
岑月生以为他是想夸自己,但是不好意思,于是鼓励道:“你想说什么就说,没关系的。”
“我是想说……”容槿面露尴尬,“我们两个是一开始就商量好继续组成搭档的,互通心意的话,其实跟节目组说一声我们要组合就好了,没必要去跟别人比,还挺浪费时间的。”
岑月生:“……”
作者有话说:
啧,他好急啊
岑月生后知后觉开始感到尴尬。
他刚才是在做什么?一个综艺节目,一个就相处两个星期的搭档,为了争这么一件事,他竟然真情实感的跟人现场PK数学?!
脸颊开始泛热,岑月生坐得远了些,抬起一只手,微微挡住脸,企图掩盖自己的尴尬。
他解释道:“这不是发送心动信号环节么,我是想着,我表现出竞争,变相的也是体现你的魅力,多招人喜欢啊。。”
容槿:“……”
其实他并没有这方面的需求。
不过容槿没有戳破别人的借口让人更尴尬的爱好,便也没再说什么。
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那非常感谢你的竞争,我就先走了,咱们到了下期节目的录制地点再见。”
一听容槿立马就要走,岑月生也顾不上不好意思了,也跟着站了起来。
“你就去两天吗?后天晚上回来?还是要大后天早上才能回来?”
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此刻眼巴巴的模样,就像一个因为丈夫即将出远门而十分不舍的小媳妇。
“大概后天晚上吧。”
“嗯,那你快去吧,”岑月生笑了笑,“我等你。”
容槿:“……”
如果说刚才的是错觉,那现在那种小媳妇的感觉就是真真切切的感觉了。
他深深看了岑月生一眼,心情有些复杂。
不能怪他怀疑,真的……这反应真的……
算了,回来再说吧。
确认分组的环节结束,嘉宾们就踏上了去往下一期拍摄地的征途。
容槿跟他们分别,坐上了去平城的飞机。
这一期《逐梦少年》的录制内容相对简单,主要是公布练习生的去留情况。
容槿回到训练营的时候,正好是公布名单的前一晚。
明天要走一半的练习生,今天节目组特地包下了影视拍摄基地附近的一家火锅店吃两百位练习生最后的晚餐。
容槿这趟回来没有上一次那么晚,还赶上了练习生们一起吃散伙饭。
一桌可以坐4-5个人,练习生们大多数跟自己公演同团的队友坐在一起。
容槿来的比较晚,他被工作人员引着来到火锅店的时候,大家已经各自坐好了。
甚至有的桌的锅都开了,腾腾的热气冒起来,烟火气十足。
容槿刚往里走了两步,想找找看哪一桌有空位置能容得下他,结果就看到在角落一桌的四个人对自己疯狂招手,正是钱越四人。
容槿朝他们走过去,四个人看见他激动地跟什么一样,竟然站起来迎接他。
大家都坐着,唯独这一桌站着,引得周围的人偏偏侧目。
容槿这一组在第一期公演可是出尽了风头,虽然公演内容不能泄露,但网上已经有据说现场观众透露,容槿组的表演是最精彩的了。
这么高的关注度,尤其还是在淘汰前夜,关注度最高的团还这么高调,难免有人眼红。
“他们组可真高兴啊。”
“这叫什么?有人欢喜有人忧。”
“唉,可惜我们没那么好的命,能碰上一个自带热度的队长。”
“你应该说怪我们太老实本分了,不知道炒作。”
“啊?他们组虽然确实挺……但也确实没有炒作吧。”
“先在网上公开道歉,把网友们的怒火拉到顶点,得到所有人的关注。然后再给出一个完美的舞台,成功平息观众的怒火,把黑子成功转为粉丝。这么典型的黑红路线,你们还看不出来炒作营销?怪不得咱们干不过他们组呢,太单纯了。”
“我去,你这么一说!”
“我也反应过来了,他们组好会啊。”
“不是他们组会,还是他们队长会。你们记不记得,容槿请假缺席训练的时候,他们组的人都可不高兴呢。再看现在,为什么都高高兴兴迎接他?尝到黑红营销的甜头了呗。”
“哦……!怪不得你说不是他们组会,是他们组队长会。”
“说实话,容槿要是我们团的队长,那我肯定高兴死了。”
“这东西就跟绿茶一样,对着自己茶,那就是小可爱。要是茶的是别人损害我的利益,那就是死绿茶.婊。”
“确实啊,只能怪我们命不好,没碰上容槿给我们当队长。”
火锅店向来是嘈杂的,单是每一桌的锅都打开,汤底沸腾的声音就已经很大了,再加上每一桌的人都说话,足以形成噪音。
噪音传进钱越几人的耳朵里,自然而然就被他们过滤掉了。
就算偶尔听清楚一些他们到底说了什么,他们也不在意。
不过是酸言酸语罢了。
容槿真要像他们分析的那样牛,那么有心机,能把握舆论风向,为什么之前还会被人黑成那样?
再说了,恋爱综艺是容槿的黑心经纪人商量也没商量就安排给他的,容槿真那么厉害,怎么不先把坑人的经纪人给摆脱了,还得一切工作遵照合同?
真是酸的什么话都能说出来!
别人越是看不惯,钱越就越要高调。
容槿走近,他拉着对方坐下来,激动地说:“队长你终于来了!我们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你等来了!”
说着,他仰长脖子对着旁边说: “全世界最好的队长,别人酸也算不来!”
刚才说闲话的几人面面相觑,有些尴尬的把头扭到了一边。
容槿被他夸张的反应逗笑了,“这怎么几天不见我成队长了?”
他还记得上次他回来参加公演,他们组还都是公认钱越是队长。
“这话说的,什么叫几天不见你成了队长?”钱越假装不高兴,“你本来就是队长,之前不是因为你比较忙,我就暂代了么。现在你回来了,当然要你是队长了!”
“都差不多,你做得好,队长你来当也挺好的。”眼看着钱越要摆手谦虚,容槿怕这个话题没完,便拿着碗站起来,“我先去调个碗料。”
“不用!”钱越叫住他,献宝似的从旁边拿出三个碗,“我们帮你调好碗料了。”
他一一对着几个碗介绍:“这个是蘸羊肉吃的,这个是蘸牛肉吃的,这个是蘸虾滑吃的,还有什么需求,告诉我,我来帮你。”
容槿听到那个‘们’字,目光扫过剩下三人。
只见其他三个人也都是热切地望着他。
容槿:“……?”
这搞的是哪一出?
不过既然有人已经帮他调好了碗料,容槿也就不客气了。
他重新落座,“谢谢啊。”
四人七嘴八舌回答。
“不客气不客气。”
“给队长调碗料,天经地义。”
菜上的很快,几人边说着,边往锅里下肉下菜。
第一片煮好的牛肉,钱越用公筷夹到了容槿碗里。
容槿还在搅拌碗料,见状,轻挑了下眉毛,“你们今天好奇怪,怎么对我这么……殷勤?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还是有事求我?”
钱越不好意思笑笑,“什么呀,队长把我们想的太坏了,我们就是,想对你表达一下感谢。”
这回容槿是真的惊讶了,“感谢我?为什么?”
“能为啥,当然是公演了。”另一个人忍不住说:“我们第一期公演完成的那么完美,少不了队长你的功劳。”
“而且……而且……”
这话不好说出口,所以离容槿最近的人凑过来,压低了声音告诉他:“而且明天就公布淘汰人员名单了,有人偷偷上网看了名次,我们几个都挺靠前呢。”
“我们自己有多少名气,我们自己清楚,能有那么高的排名,都是你的功劳!”
虽然几人没说清楚到底是什么功劳,但容槿已经明白了。
这是感谢他发的那条道歉微博呢。
俗话说得好,无功不受禄。
知道这几个人为什么献殷勤,容槿的第一片牛肉片就吃的比较心安理得了。
“这个不用感谢我吧,毕竟缺席训练确实是我的原因。虽然也不算是我主观上要这么做,但缺席了就是缺席了,我应该负责。”
听容槿这么说,钱越越发觉得容槿实在是个好队长。
现在敢担责任的人越来越少了,容槿才不是像那些酸鸡们说的那样呢!
情绪上了头,钱越站起来,端起可以,忽然大声道:“让我们敬全世界最好的队长!”
有了钱越带头,其他三人也都学着他站了起来,“让我们敬全世界最好的队长!”
一桌中二少年大声喊叫,连导师那一桌的视线都被吸引了。
陆有抬头,看到了许久未见的容槿。
这一看,就收不回视线了。
这一周虽然容槿不在,但他却时常想到这个人。
上次在练习室,跟容槿的对话,确实对他影响不小。
他最近好像经常会陷入一种带有愧疚的自我反思。
曾经他以同样的标准要求所有人,对那些并不热爱艺术、心态敷衍的人一视同仁的厌恶。
他仗着自己的地位和路人缘,对谁不满就会直接表现出来,就算害得对方成为被全网谩骂的对象,他也没有丝毫的愧疚。
因为他认为不热爱舞台还要来混这个圈子的人,那就算被网暴也是活该。
如果是那些玩票性质的富二代被这样对待就算了,可还有许多像容槿这样的人。
对艺术没有多少热情,但有能力,能做到让观众满意。
其实这样的人已经是一个合格的艺人了,可一旦被他发现对方心态敷衍,他还是会不加掩饰表现出自己的不满。
他似乎从来没有关心过别人是不是有自己的难处。
是不是被合同捆绑,无法自己做选择。
是不是有一对会吸血的父母,只能在做着不喜欢的事,只为了捞钱。
他只在意自己想在意的点,就像容槿说的那样,活在象牙塔里。
最近他在作词作曲方面似乎又多了一些新的灵感。
容槿告诉他,世界上其实除了喜欢和不喜欢以外,还有一个词,叫做无奈。
他把无奈这种情绪带入音乐中,然后将曲子编出来,让工作室的一个员工听,员工告诉他,自己得到了共鸣。
他曾创作过许多音乐,虽然几乎每一首都大爆,但所有人对他音乐的评价都是极其肤浅的两个字:好听。
理解的更深层次的一点的人会觉得向往,音乐中体现的或意气风发,或善恶有报,都让他们觉得无比向往。
无论哪一首歌,词或曲,都没有人能对其产生共鸣。
可将从容槿那里收获的道理融入音乐中以后,他的音乐让随便一个员工听都得到了共鸣。
他总觉得世人太肤浅,根本理解不了音乐,听不懂他音乐中表达的深刻含义。
那天他才知道,原来不是别人听不懂,是他活得太天真。
他注入音乐的东西,与普通人的生活相差太远,别人又怎么能听懂呢?
陆有在这边沉思,那边的容槿被几人的敬可乐行为搞得尴尬不已。
他以为在这个纸片世界自己是不会出现尴尬这种情绪的,可是钱越几人让他知道,在能够征服世界的中二少年面前,该尴尬还是得尴尬。
“坐坐坐,别站着,大家都看着呢。”他边说边用手往下忽扇。
其实容槿是不怕被人看的,可他一个人站着被人看,和一群中二少年围着他在他身边喊‘你是我的神’而吸引别人看他还是有区别的。
他能接受前者,但不太能接受后者。
容槿好不容易把四个中二少年劝着坐下了,一抬眼,又看到了不远处导师桌的陆有正在看着他。
容槿:“……”
最尴尬的场景被讨厌自己的人看到了。
容槿若无其事的对陆有笑笑,继续低头吃饭。
陆有被那个笑容晃了神,思绪飘得更远了。
大家饭吃的差不多,导师桌的几位老师站了起来。
陆有带头说了些心灵鸡汤,什么能留下的是缘分,没能留下人也要继续努力,祝愿每一个人都前程似锦,实现自己的理想。
说的两百人一半都潸然泪下。
镜头记录下他们流泪的模样,拍摄素材get,散伙饭就算吃完了。
两百人陆陆续续回到影视基地。
由于明天就要淘汰选手,今晚节目组对他们格外放纵。
一群年轻的男孩儿吃完火锅回来也不睡觉,有的以宿舍为单位,有的以演出团为单位,在宿舍楼走廊里活蹦乱跳,还有的甚至拿着桌子椅子打起了‘枪战’。
容槿有点洁癖,受不了身上有火锅味,回到宿舍以后先冲了个澡。
洗完澡出来,他发现自己宿舍里坐着一个节目组的工作人员。
那人似乎只是来传话的,只说了一句‘导师宿舍陆有老师在等你’便离开了。
容槿吹干了头发,换上干净的衣服,去了导师宿舍。
导师住的是单人间,容槿敲门进去以后,房间里只有陆有一人。
陆有应该也刚刚洗过澡,因为他发现对方的发尾有些湿。
“陆老师,您找我?”
陆有闻声抬头,放下了手上的纸笔,对容槿招了招手,“你来。”
容槿走了过去。
陆有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
容槿闻声而坐。
虽说还是社交的安全距离,但陆有还是两人离得觉得有点近,因为他能清晰的闻到容槿身上的香味。
淡淡的,像是橙子的味道,让人忍不住想再凑近些闻。
“你的洗发水是橙子味的吗?好香啊。”
容槿:“?”
他都已经做好被这位严厉的导师刁难了,结果就这?
“是……吧?”容槿回想了一下,“我也没注意看,就是每个宿舍里统一放的那种,好像是橙子味,还是赞助商提供的呢。。”
“你喜欢吗?要不我去拿给你?”
说完,容槿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嘟囔:“我以为是节目组批量买的,大家都一样,结果导师竟然不一样。”
陆有:“……”
陆有也懵了,自己就是想来找容槿再聊聊,怎么还关心起人家身上什么味儿了。
“咳,”陆有清了下嗓子,“是这样,我来找你是有些话想跟你说。”
容槿点点头,“我知道。”
陆有惊讶,“你知道?”
“对啊。”
陆有这个理想狂找他还不简单?无非就是怪他不热爱舞台还要参加节目,是一种无底线的捞钱行为,占着其他人有志青年的位置了呗。
听是不可能听的,正好坐飞机的时候看了一些解题思路,他可以现在回忆一下,重新试着理解。
陆有露出个笑容,“你知道就好。”
正好省着他纠结怎么开口了。
因为是求人,所以陆有坐得端正了些。
他问:“你上次说的人生除了喜欢和讨厌,还有很多无奈,我觉得说得你说的很好,很对,你能再跟我详细讲讲你对人生无奈的理解吗?”
看着对方乖巧求问的模样,容槿缓缓瞪大了眼睛:“???”
作者有话说:
太困了,短一点点,明天中午应该能再发个短章
容槿在心里反复回味了一下陆有的话。
听这个意思是要跟他谈心?不对,态度感觉怪怪的,比起谈话,这架势更像是要咨询他一样。
咨询无奈的感觉?这是什么问题?
容槿实在想不到陆有问他这个问题到底有什么目的,联想到陆有对他的不喜欢,于是这个问题就变成了——
陆有想听听他到底有什么无奈。
就像听八卦一样,想要了解一下自己不喜欢的人到底有什么困难,听到了就高兴了。
容槿气笑了,至于这么小心眼吗?这怎么还带幸灾乐祸的?
他表情怪异的问陆有,“陆老师是想知道我有什么无奈的地方,好开心一下?”
“啊?”这回换成陆有懵逼了,“我的话听起来竟然是这个意思吗?”
他又回味了一下自己刚才说的语气和态度,是在幸灾乐祸吗?没有吧?
也不一定,很可能他自己说出了这种感觉,但自己完全没意识到。
毕竟他在圈子里是严肃出了名的,几乎所有不喜欢他的人都是因为他看起来说话太严肃,给人一种态度不好的感觉。
陆有清了清嗓子,语气刻意放轻放温柔,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连带着自己会问出这个问题的理由也阐述了一遍。
“是这样的,”他说:“我最近在写一首歌,上次在练习室里你对我说的那些话让我挺有感悟,我就把那些感悟写在了歌里。”
“能够让人对我的音乐产生共鸣,算是我的理想,但我之前写的歌,总是让人产生向往,从来没有得到过共鸣。”
“有趣的是,我的新歌里融入了从你这里得到的感悟以后,我终于成功得到了别人的共鸣。”
“但是有一个问题,可能我自己的人生过的都还挺顺的,我没有陷入过为难的境地,对无奈的感觉感触并不深,所以音乐也做出来也不能让人产生很强的链接感。”
“我想更深层次的在音乐中表达出人生的无奈感,所以我想问问你。。”
“啊——”容槿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不好意思陆老师,我误会了,主要是您之前一直对我都比较……”
容槿的话没有说完,但陆有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陆有露出一个充满歉意的笑容,“是我的问题,我以前太苛刻了,我以后会改的。”
“你现在能跟我说说吗?我是真的虚心求教,我很想写出那种……能让世人有所共鸣的歌。”
“当然可以啦,”容槿想了想,“我能先听听陆老师对无奈的理解吗?或者直接让我听听你的歌,看我能不能听得出来。”
陆有的房间里放着钢琴,听到容槿这么说,他忽然兴致大起。
“当然可以了。”
容槿之前就一语道出了他的歌中想表达的东西,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对容槿敷衍舞台感到愤怒,因为他总是希望人又有理想又有才华。
他相信以容槿的才能,听他这首歌,一定更能有共鸣。
钢琴声缓缓响起,容槿听着优美的乐曲,眉头却逐渐皱紧。
等一首曲子结束,容槿问:“陆老师,你填词了吗?如果填词的话可以给我看看吗?”
“歌词还没有来得及,”陆有回答:“我只是先把曲谱了出来,现在曲子还不满意,我想等把曲子完全做满意了,再填词。”
“好吧,”容槿说:“那就这首曲子而言,我觉得有一个最大的问题就是,你在曲中表现的无奈太过于单一了。”
“您像是单纯把无奈理解成了穷,穷确实是无奈中很有代表性的一种,因为没钱而无法做某件事或者不得不做某件事的情况太多了,但这两件确实不能划等号。”
“就像很多老一辈的人特别喜欢说,现在的年轻人没有压力,吃不了苦一样,认为只要现在的年轻人不像他们曾经一样过穷日子,就是没有压力,就是没有无奈,就是做什么都是在享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