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则疏抬头淡淡朝对方看了眼，没开口。
半天没得到回应，顾程明的表情开始变得不耐：“我问你，昨天小安过来看你，你是不是把人气走了？”
这样的态度让宋郁怔住。
他不由想到宋叙。
他和宋叙都没有血缘关系，相处也不算多久，可对方从来不这样凶他。
顾程明又开口：“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顾则疏这回倒是说话了，语气平淡：“意思就是，不想说话。”
顾程明冷下脸。
他放下公司的一堆事过来看望，结果对方就摆脸色给他看。说到底他们并不是亲兄弟，关系也不亲密，他没义务过来。
“你手上那个项目还——”
“不用了。”顾则疏打断他，表情淡薄，“顾安不是一直想要吗？让他接手好了。”
顾程明惊讶，他口中的项目很重要，是顾则疏从头到尾在策划跟进，到目前为止已经完成大半，如果顺利进行的话，顾则疏将会在顾氏董事会里站稳脚跟。
结果现在说放弃就放弃了？
顾程明看着对方冷淡的表情，以为他在说气话，沉声道：“你又在耍什么脾气？”
顾则疏一字一顿道：“以后顾家的东西，都跟我无关了。”
顾程明怔住，立刻明白了顾则疏的意思：“你是要跟顾家断绝关系？”
没有安慰，没有关切，甚至这时候还在帮顾安说话。看来在顾家眼里，他顾则疏就是这么不值钱，做得所有努力也不会得到一句关心。
“随便你，你自己去跟爸说。”
顾程明这句话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顾则疏的太阳穴不受控制地跳着。
他想要说些什么，可又觉得白费口舌，不知不觉间，眉间渐渐积攒起戾气。
下一刻，鼻腔却突然传来一股淡香，伴随着一股清爽的橘子果香。
嘴唇被什么柔软的东西碰了下。
顾则疏怔怔看着将剥好的橘子递到自己嘴边的少年，接着，对方又歪了下脑袋：“你不喜欢橘子吗？”
“那你喜欢什么？我下次来再给你带。”
顾则疏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一般，酸涩感蔓延到四肢。他张了张嘴唇，结果就被塞进一小瓣橘子。
酸甜的汁水充斥口腔，顾则疏的呼吸通畅了不少。
宋郁顺利喂完橘子后，又朝顾程明道：“医生说病人要休息，不给大声说话的。”
少年声音软软的，即使顾程明知道对方是在帮顾则疏说话，也无法生气。
他其实一进屋就看到这个男生了，可还以为是哪个病人的家属，没想到会是顾则疏的朋友。
气氛对于顾程明来说有些尴尬，一是不爱在外面宣扬家事，二是在外维护好的形象被一个长相漂亮的男生看到了。
最后只好僵着声音：“我过两天再来看你。”
顾则疏没说话，反倒是旁边的少年喊住他：“等下！”
顾程明脊背酥麻，停下来。
少年递过来一个塑料袋：“垃圾桶满了，能帮忙把橘子皮带出去吗？”
“……”
顾程明离开的时候脸色很难看。
少年是在帮他出气。
这种被人护着的感觉让顾则疏涌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他抬头，直直盯着对方。
宋郁接过视线，指了指桌子上的橘子：“我剥了一整个，你还要吃吗？”
顾则疏张了张唇，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对方的电话响起来。
宋郁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一看备注，立刻转过身。
声音很软：“喂，迟哥。”
“嗯……已经到了。”
宋郁被薄迟提醒后，看了眼时间，想着确实该离开了，免得打扰顾则疏休息，“马上就回去。”
顾则疏的眸色瞬间变黯。
宋郁挂断电话，没再耽误时间：“我先回去了，下次出院再来看你。”
他没注意到男人突然顿住的表情，直接出门离开了。
病房瞬间安静下来。
顾则疏的视线落在桌子上那个剥好的橘子上，大概是怕桌子脏，橘皮没丢，托在下面。
很小的一个细节，可他舍不得移开视线。
门被推开，宗飞进来，朝床上的人看了眼：“还行，看起来挺有精神。”
顾则疏淡淡“嗯”了声，压下眼底的某些希冀：“这么晚怎么过来了？”
两人是大学同学，宗飞算是少数和顾则疏聊得来的人。他朝四周看了一圈，嫌弃道：“这地方能住人？走吧，帮你升级个Vip。”
顾则疏：“不用了，快出院了。”
宗飞没再说什么，视线略过桌子上的橘子。
他知道顾家人什么德行，估计都不愿意来，于是惊讶道：“他们来过了？还给你带了水果？不会下毒吧。”
“别人送的。”
“嗯？”宗飞挑了下眉，想到刚才在电梯门口差点撞到的红发少年，“该不会是宋郁吧？”
顾则疏的表情终于有些些许变化：“你认识他？”
“当然了，圈里不少人知道他。我刚才在电梯门口看到他了，没想到真把头发剪短了。”宗飞看到对方不解的神色，“上回那太子爷生日宴，我不是问你，你喜不喜欢男人留长发？”
顾则疏有了些印象。
他当时好像回答的是——不喜欢。
“那就是宋郁拜托别人让我问你的。”宗飞打趣，“行啊，那么漂亮的小男生又是为你剪头发，又是过来医院看你。”
“还给你带了水果。”
宗飞越看越嫉妒：“都剥好了，我尝一口。”
结果手刚伸出去，橘子就被连肉带皮拿走了。
宗飞：“……”
还挺护食。
顾则疏面无表情将剥好的橘子放在了离宗飞更远的地方：“是哪个yu？”
宗飞：“啊？”
“宋yu的yu，哪个字？”
“哦。”宗飞笑了笑，“感兴趣了？给个橘子，我就说。”
顾则疏下巴扬了扬：“垃圾桶里的给你。”
宗飞：“？”
宋郁很好地完成了剧情。
之后就是出院英雄救美和包养的戏份了。
帮忙演英雄救美戏份的几人是宋家成为暴发户之前宋郁认识的朋友，平时也是街边混混，演起来毫无违和感。
009：【您已经和他们商量好了这件事，只要在出院前几天发条消息提醒对方就可以了。】
宋郁点头。
接下来就是包养了。
宋郁让009查了下自己账下的存款。
一共……20万。
宋郁：“……”
他瞪大眼睛：【这像暴发户吗？】
009：【宋家父母怕儿子乱花钱，抠搜得很，不过讨好薄迟送礼的钱他们会给的很大方。】
宋郁盯着那20万皱起小脸。
他可能要成为第一个需要靠打工养小情人的金主了。
时间太晚，宋郁想到脑袋就大，洗漱完就躺下休息了。
顾则疏在四天后出院，所以他这四天都没什么任务，只需要隔两天给薄迟发条信息就行。
薄迟这样脾气不好的人，估计也很讨厌被人黏在身后。宋郁消息发的很短，两天一条，都是问“在不在家”“吃饭没”这种问题。
薄迟虽然很烦他，但好像每次也都回复。
“没吃”
宋郁发完就将手机扔到一边，发愁怎么挣钱，等看到对方消息时已经过去两三个小时了。
再回复也不好。
中午点了一份午饭吃完后，宋郁就在网站上查起了招聘。
好像时薪最多的是主播或者模特。
这两个宋郁都没有经验。
空间里的碎片看到宋郁的网页后闹个不停，009也觉得不妥：【宿主，网上这些很容易碰到骗子，到时候您可能连20万都没了。】
宋郁：“！”
一听到骗钱，他立刻关上了电脑。
手机就在这时候响起。
是宋郁父母打来的。两人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得知自己那天走错房间得罪薄然岑的事情，一定要自己带着礼物去好好道歉。
宋郁再笨都能看出来，这是要自己去套近乎。
可薄然岑这种大佬并不是他想见就能见的。
他跟两人解释了几句，可对面根本不听，宋郁气得想要挂电话，OOC的警告就响起来了。
009：【您胆子很小，对父母的话不敢违抗。】
宋郁气鼓鼓地冲对面道：“我没钱！”
“一会儿给你打，你买个好点的礼物去道歉！”
宋爸在巴结大佬这方面很舍得花钱，挂完电话后就给他转了四百万。
有钱了！
四百万包养费的话，听起来还算正常。
009提醒：【宿主，您还是要去给薄然岑道歉的，不过对方不一定见您。】
宋郁“嗯”了声。
他心情变好，换下了家居服。
想到对方也有可能见自己，于是又将抽屉里只带过一次的表收拾好，当做礼物。
十几万的表，薄然岑肯定看不上，还会嫌他土，他到时候直接带去卖掉，又可以多给顾则疏一点包养费了。
想到顾则疏那天在医院里惨白的脸，还有顾程明的语气，宋郁很是同情。
【我打算以后将每月的零花钱攒下来给他，你觉得呢，009？】
几秒后，009损失了两间房。
薄氏集团在市中心。
全市最高的建筑，高耸入云，是金钱和权势的象征。
宋郁进去后找到了前台。前台是个年轻漂亮的女生，见对面男生长得精致漂亮，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请问您有预约吗？”
宋郁摇了摇头。
又小声跟009吐槽：【看，跟你小说里看到的一样。】
009附和点头。
不过宋郁知道，他并不是主角，不会发生和薄然岑偶遇的事情。
他正准备离开顺路去卖手表，结果前台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您是宋郁先生吗？”
宋郁愣了愣：“嗯……”
“薄总说您不需要预约，可以直接上去。”
宋郁瞪大眼睛。
怎么回事啊。
他一脸懵得跟着前台来到专属电梯前，直到来到总裁办公室才反应过来。
——也许薄然岑还在为上次的事情记仇，在这里等着他呢。
助理帮忙敲门后，里面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
“薄总，宋郁先生来了。”
“进来吧。”
话音落下，助理就冲宋郁微笑：“您可以进去了。”
宋郁下意识抿紧嘴唇。
进去后，助理顺手带上了门。
宋郁肩膀顿了下，站在门口不敢随便乱动。
薄然岑今天穿了很正式的西装，看起来更加高冷禁欲。他坐在办公桌前，朝宋郁看了眼：“怕我？”
宋郁摇了摇头。
薄然岑眉眼微扬：“那怎么不过来？”
宋郁不是怕，只是觉得办公室的气氛太严肃。他大步走过去，将手里的袋子放在桌子一角。
“我来道歉的，上次的事情对不起。”
薄然岑挑眉：“现在才来？”
“……对不起。”
声音更细了。
在薄然岑面前，宋郁像是被罚站的学生，站在那里垂着眼，手指紧攥着衣角。
怎么看怎么乖。
当然，少年并不知道，薄然岑已经盯着公司大门的监控好几个小时了。
只为了逮这只笨兔子。
“给我的？”
男人指了指桌角的袋子，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轻快。
宋郁点了点头。
“现在能拆吗？”
“……”依旧点头。
薄然岑不急不缓地起身，俯身时还能瞥见少年那排卷密的睫毛。他打开包装盒，修长的手指拿起表带看了眼。
应该在嫌弃了。
快点还给他吧。
宋郁在心里祈祷着。
男人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戴过的？”
宋郁愣住，脸颊立刻被激得泛红。
他没想到会被对方直接识破。
可也只戴过一次，怎么看出来的……
大概是猜到宋郁在想什么，薄然岑：“上面有你的味道。”
宋郁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好盯着自己的脚尖。
等了半天，薄然岑也没发怒将东西扔过来，他想着干脆自己提吧，结果一抬头，男人修长的手指已经穿过了表带。
那款手表是按宋郁的手腕调好的，薄然岑并不能戴上。
看着卡在那里的手表，男人发出一声轻笑：“手腕好细。”
宋郁脸已经烫得连眼皮都是粉色的了，他尴尬道：“那……还给我吧。”
薄然岑撩起眼皮看他：“送人的东西再要回去？”
“没……”
真的收了礼物。
宋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十几万没了，撒谎道：“我买一块更好的给你。”
“不用麻烦了。”
薄然岑说完便将手表收好，放进抽屉。
宋郁抿住嘴唇，表情有点心疼，但没说什么。
“腿站着不酸吗？”薄然岑突然问。
宋郁腿不仅酸，还因为对方的气场有点发软，他并不想待在这里：“薄总，我、我要——”
话说到一半，助理敲门：“薄总，您要的香草蛋糕送来了。”
“进来吧。”
助理端着小蛋糕进来后，薄然岑观察着少年的表情。
呆呆的，有点迟钝，但视线明显一直跟着蛋糕走。
作为上位者，想要了解一个人的喜好很简单，可愿意花心思去投其所好，却没有几个。
宋郁是第一个让薄然岑想要这么做的人。
他看到少年小小的喉结滚动着，语气愉悦：“我不爱吃蛋糕。”
宋郁看着他。
有点想不通他话里的意思。
不过很快，一通电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看到“薄迟”的备注后，宋郁朝薄然岑道：“我要出去接个电话。”
薄然岑的表情比刚才淡了许多：“就在这里接吧。”
宋郁也没敢拒绝。
但男人落在他身上的视线让他格外不安，声音比平时更小了。
“喂，迟哥。”
薄迟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拽，但说出的话却明显不是那个意思：“你现在在哪儿？”
宋郁的人设没办法对他正讨好的攻二敷衍，只好实话道：“在薄氏集团。”
“薄氏？你去那儿——宋郁，你不会去找薄然岑了吧。”
宋郁就知道薄迟要不高兴，举着手机一言不发。
“你见到他了？”
“没……”心虚的声音。
不过就算这样，薄迟的语气也没好到哪儿去，：“你忘了上回的教训了？是觉得我小叔比我厉害，换成讨好他了是吧？”
宋郁咬住下唇。
薄迟没听到宋郁说话，以为是对方默认了。他气得没办法思考，话不经过大脑就脱口而出：“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一直没对象，你猜能是什么问题？还有，就算他不行，也会想尽办法玩弄你，你到时候被弄哭了就知道有多疼了！”
这些奇怪的话让宋郁又尴尬又害怕。
肩膀哆嗦着，眼尾湿红。那块唇肉被翻来覆去咬到软烂，他都没想好要跟对方说什么。
下一刻，身后突然响起声音。
“假的。”
宋郁愣住，回头。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对方说得什么，只能用一双圆钝清纯的眼睛看向对方。
薄然岑对上视线：“他说的是假的。”
“我那方面没毛病。”

什么……
宋郁被这样正经大胆的话弄得耳根都在发烧, 他都没来得及说什么，电话那头的人先开口了。
“你在我小叔旁边？”
“……”
一边是咄咄逼人，一边是气场压迫, 让本就迟钝的宋郁大脑更是一片空白，最后只能很小声地“嗯”了下。
电话那头的薄迟顿了下, 语气恶狠狠道：“你刚才不是说没见到他吗？”
“宋郁, 很好，现在已经会对我撒谎了。”
宋郁抿了抿嘴唇。
他不懂这种尴尬又紧迫的情况下, 薄迟为什么不是先给薄然岑这样的长辈道歉, 而是追究他说谎的事情。
但他也不敢开口说这些。
感觉现在叔侄俩的心情都不是很好。
宋郁是个很会示弱的人，他知道这会儿跟对方硬碰硬除了激怒没有别的好处, 便软下声音：“迟哥，你别生我气，好不好？”
像是从鼻腔出来的绵软腔调让对面男人眼皮轻跳着。他这光是从电话里听到，都觉得脊背酥麻，何况薄然岑在现场。
他有点不爽：“你找他做什么？”
连小叔都不愿意喊了。
宋郁看自己撒娇没用, 撇了撇嘴，将自己过来道歉的事情跟对方说了。
薄迟一顿。
圈里没有人公然传播薄然岑的绯闻, 这种事情最多大家在私底下说说, 不会搬到台面上, 更不可能会传到宋家父母那里。
如果有，那也只能是一种可能。
——薄然岑是故意放任这些流言的。
薄迟脸色一沉。
他没敢再往深处想, 立刻问宋郁：“你们现在打算做什么？”
宋郁：“我准备回去了。”
他没看到, 身后薄然岑的表情淡了几分。
薄迟倒是松了口气：“先从薄氏出来, 找个咖啡店坐一下, 我一会儿路过，把你带回来。”
宋郁想说自己可以回家的, 但也不敢反抗：“嗯。”
挂了电话后，宋郁朝薄然岑道：“薄总，迟哥应该找我有事，我得先走了。”
男人已经恢复神色，没强留，只是漫不经心道：“你跟薄迟关系不错。”
宋郁愣了愣。
薄然岑对自己印象不好，自然也不想让侄子跟一些乱七八糟的人玩在一起，他想了想，还是帮薄迟说了几句：“薄总，都是我硬要黏着的，迟哥他都不怎么搭理我的。”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感觉说完后，薄然岑的周身气压变得更低了。
也许是嫌他话多……
宋郁没再说话，打算直接离开，结果被叫住。
“等会儿。”薄然岑起身，“蛋糕带回去，我不爱吃甜的。”
“嗯……”
宋郁还在想要怎么把小蛋糕带回去，男人就出了办公室。没过一会儿就回来了，手里多了个蛋糕包装盒。
他想要接过，没想到薄然岑竟然是自己动手打包。
那个蛋糕在男人宽厚的手掌下显得更小了。
应该是嫌他动作慢吧……
弄好了，宋郁抱着蛋糕盒，被助理送下楼。
出了大楼，他朝附近看了眼，有很多家咖啡店。
宋郁原本想按薄迟说得那样去一家咖啡店点杯咖啡等着，但一想到自己还要留着钱包养人，便停下脚步，坐在附近的长椅上等着。
薄迟的别墅离薄氏集团只有七八分钟的车程，到地方后他给宋郁打电话：“在哪家店？”
宋郁朝附近张望了下：“在‘一格’前面的椅子上。”
薄迟顿了下：“你没去店里？”
宋郁“嗯”了声。
“不是让你在店里等着吗？”初秋下午的太阳依旧强烈，想到宋郁那么娇的皮肤要晒伤，薄迟就止不住地烦，“现在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宋郁抿唇：“进去要花钱的……”
薄迟：“？”
宋家这几年好歹也赚了不少，宋郁还是他们唯一的儿子，连喝咖啡的钱都没有？
这么一想，宋郁平时花钱确实也不是大手大脚类型的。
“车停在一格附近。”薄迟开了车门，想下车进店给宋郁买杯咖啡，才想起来自己并不知道对方喜欢喝什么。
一向都是宋郁研究他的喜好，他懒得关心对方。
薄迟心里涌起一些奇怪的情绪，也不好意思开口问宋郁想要喝什么：“你先上车等着，回头皮肤晒伤了又要跟我闹。”
宋郁心想他才没那么笨呢，专门去太阳底下坐着。
嘴上乖乖“嗯”了声。
他起身，稍微走了段距离就看到了一辆黑色的高级轿车。走到跟前，司机帮忙开了车门，结果薄迟并不在车上。
司机主动道：“薄少爷好像有点事，您在车上等会儿吧。”
宋郁上了车，车里的空调温度适宜，他舒服地摊在座位上。大概等了十几分钟，薄迟回来了，手里还拎着六杯咖啡。
宋郁刚喊了声“迟哥”，对方就将咖啡都拎到他面前：“喜欢哪个味道，自己挑。”
所以刚才下去是给他买咖啡了吗？
宋郁从没有听说过给跟班跑腿的，他翻了翻咖啡的口味，最后选了一杯拿铁，眯起眼睛：“谢谢迟哥！”
原来喜欢甜的。
薄迟随手拿起一杯冰美式，又给前面司机递去一杯，剩下的放在旁边。
不知道为什么，给宋郁买东西，让他心情变得格外好。
尤其是，看到对方惊喜的小表情后。
薄迟心脏麻麻的，被一股酸甜的气泡充斥着，整个人像飘在空中。
然而等他看到宋郁另一只手上的蛋糕盒时，气泡突然炸开，他的表情变淡，像是直觉一样警戒着：“薄然岑给你的？”
这是今天第二次，薄迟直呼长辈的名字。
估计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从某些方面来说，他没有再把薄然岑当家族的长辈，而是一个比自己条件更为优异的竞争者。
在得到宋郁肯定的回答后，薄迟心里涌出的酸意，浇灭了刚才的喜悦。
他伸手，拎起蛋糕盒放在了自己的身侧。
正要拆开享受一顿下午茶的宋郁：“……”
薄迟也喜欢吃蛋糕吗？
那也不能一口都不给他留啊。
算了，对方估计也不会吃自己碰过的蛋糕。宋郁耷下眼睛，吸了一大口拿铁。
看着少年委屈巴巴的表情，薄迟有些不自在：“这种蛋糕不好吃。”
宋郁抬眼看他：“可闻起来好香。”
还是个馋猫。
“我知道哪家好吃，一会儿带你去买。”薄迟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鬼使神差说出了这句话，说完后，甚至没给宋郁留后路，将薄然岑给的蛋糕给了司机。
司机：“？”
你自己想谈恋爱真的不考虑糖尿病的我吗？
宋郁对薄迟的话半信半疑，不过半路上，薄迟带他去了一家烘焙店。
那家店门口排了老长的队，但薄迟一进去就能取到最新出炉的几款。
宋郁站在他身后，歪着上半身，露出一个毛绒绒的脑袋：“迟哥你是会员吗？”
薄迟：“我是老板。”
“……”
宋郁若有所思。
少年的眼睛圆溜溜的，脸颊的腮肉看起来很软，薄迟那瞬间有了想要捏上去的冲动。
他磨了磨牙根，接过蛋糕袋子。
宋郁跟个小尾巴似的跟在他身后。
这种感觉让他入迷。
所以，薄迟在买完蛋糕后，并没有把人放走，而是带回了别墅。
等宋郁吃完下午茶后，他才图穷匕见：“宋郁，以后别再去见薄然岑。你跟了我，就专心点。”
旁边的管家：“？”
“跟”这个词，怎么听起来不太准确。
宋郁倒是没注意，小声“哦”了下。
这叔侄俩关系好像很不错，彼此都怕对方跟坏人玩。
根本想不到以后会为了顾则疏反目成仇。
过了会儿，009提醒道：【宿主，明天主角受就要出院了。】
宋郁立刻明白了，主动将桌子上的垃圾收掉，又跑去给薄迟倒了杯茶。
薄迟知道这是又有什么事情求他了：“说吧，又想去哪家的宴会？”
宋郁疑惑看着他，随后摇了摇头：“迟哥，我最近不想出门……顾则疏明天就出院了，我帮你去看看他吧。”
薄迟听到顾则疏的名字，露出不耐的表情：“上回不是去看过了吗？怎么，他还不死心？想让我过去跟他说清楚？”
“……”
宋郁觉得薄迟确实是追不到顾则疏了。
但这并不是他要考虑的问题。
“他一个人出院，刚出完车祸，还要办出院手续，我帮你过去看看他，顺便把和他退婚的事情说清楚。”
“行吗，迟哥？”
这话听起来带着几分可怜顾则疏的意味。薄迟撩起眼皮：“上次去了那么久话还没说明白？”
宋郁摇了摇头。
好像顾则疏对薄迟这个人也挺抗拒的，他扔掉花后就没敢在对方面前提了。
薄迟想说笨，但看到宋郁的模样，话又咽了回去。他被宋郁黏得心脏轻飘飘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于是挥挥手：“随便你。”
宋郁终于推动了剧情，心情格外好：“那迟哥我回家了，你早点休息。”
薄迟：“？”
吃完就走？
他朝宋郁看了眼，对方还真是连头都没回一次。
小白眼狼。
男人在心里不爽地说了句。
当晚，宋郁给帮忙演戏的那群人里的老大发了条短信。
【别忘记明天的事。】
对方很快就回复了：【知道。】
【到时候把人带到医院西边的小巷子，我们在那等着。】
宋郁有些纠结，问009：【西边是哪边？】
他认识路标，但没办法分清东南西北。
009：【宿主，到时候我会引导你到目的地。】
宋郁这才放心，立刻洗漱好躺下休息，准备迎接明天的重要任务。
他并不知道顾则疏具体什么时候出院，于是一大早就打车出发了，结果……正巧碰到了早高峰。
半个小时路程硬生生等了两个多小时。宋郁一下车就小跑到了住院部大楼，进门时差点撞到人。
对方很高，身上倒是没有医院里刺鼻的消毒水气味，反而很清冽。
宋郁仰起脸，惊讶：“……顾则疏？”
少年气喘吁吁的模样让顾则疏有些愣神，他收起眼底的情绪，淡淡“嗯”了声。
“幸好赶上了……”宋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他很怕对方已经出院，又开口解释，“上回不是说出院的时候来看你吗？今天路上好堵。”
顾则疏没再说什么，天气不算凉，周围人都是短袖，他身上却穿了件黑色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