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帘被换成了柔和的灰蓝色,办公桌也被换了一张,资料原封不动地放在桌子上;房间里面过于空旷,顾陆言又让人加了沙发茶几,沙发上也放了几个抱枕。
墙上挂了挂画,都是他喜欢的风格,连空调也装上了。
和怀氏集团的那间总裁办公室的布置大差不差。
那间办公室之前也是怀源布置的,只是这时候被“原封不动”地搬过来。
细节处还有一些地方让顾陆言不太满意,他按捺住挑剔的神色,勉强点了点头:“现在好点了。”
这一层的设施非常齐全,就是人少了些。
顾陆言心里盘算着能调过来几个人,一边把怀源推进了这间办公室。
怀源只想笑。
他还是第一次见顾陆言这么操心的样子,仿佛自己是一个刚刚步入社会的孩子。
可事实上怀源的工作经验比顾陆言都多!
这个奇妙的联想让他笑出声,坏心思地出言提醒:“言言,午休时间快过了吧?”
顾陆言是在午休的这两个小时急匆匆跑过来的,一看时间,午休也的确快结束了。
他眉毛微微下撇,有些不高兴的样子,却还是说:“是快过了。”
说是这么说,但没有回去的意思。
他实在担心。
怀源身体不便,顾陆言本想多派几个人来,却被制止了,导致这一层的人都不超过五指之数。
想让边樊照顾一下先生……似乎也是不太可能的,他有研究任务要做;并且研究所的意义重大,派来的人都极为重要,随意招几个人也不行。
他越想越纠结,门外却忽然传来一阵喧闹。
下一刻,办公室的门就被重重推开了。
“您是新来的管理人员吧,能不能帮帮我?”
进来是是一个满脸焦虑的中年男人。
他看起来约莫有四十多岁,长相憨厚,穿着与边樊的一样——严谨地扣着扣子的白色大褂,外面的口袋上挂着工作牌。
怀源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工作牌上的信息:何华,初级研究员。
这人他有印象,能力不是很出众,评语自然也不是很好听。
“有什么事吗?”怀源耐心问道。
何华却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看着顾陆言,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想在外人面前说。
“言言,你先回去吧。”怀源见状,拽了拽顾陆言的衣袖。
顾陆言就算再怎么不情愿,也乖乖回去上班。
研究所内的事情是大事,他在这又没有管理权,留下来帮不了先生。
等人立刻后,何华长长出了一口气,手忙脚乱地解释,语序颠三倒四:“我,我实在受不了这个小组了,他态度很过分,高高在上看不起人……”
他似乎受了很大刺激,言语间都是那个“他”,却不明确指出是谁,整个人似乎陷入了某种臆想。
怀源尽力安抚何华,他气质温和,让人不由得生出一股好感:“别急,慢慢说。或者不想说也没关系,休息一会平复一下情绪。”
说完,他指了指旁边的沙发。
何华似乎惊魂未定,点点头,乖乖地坐到沙发上。
茶几上有茶壶与水杯,茶壶里的茶还是热的,打开后袅袅冒着热气。
怀源则是退到办公桌前,拿起内线电话,拨出一串数字。
嘟嘟两声,电话就接通了,对面喂了一声。
隔着电话机,对面的声音有些失真,怀源胆子就大了些,也放开了些:“边……所长,这里有事需要您来处理一下。”
“我很忙……”
怀源猜测他下一句是没时间,赶忙打断:“一个研究员找到我这来了,我想您应该过来一趟;或者我带着人上去。”
“对了,您说上去要打报告,我这不正在打嘛。”
对面沉默了一会,随即挂掉电话。
没一会,门把手处传来咔哒一声,紧接着进来一个年轻男子。
正是边樊。
他皱着眉环顾四周,对这一个上午就改天换地的办公室有些不满,也没有说什么,走到何华前面,居高临下道:“你有什么问题吗?”
不仅是怀源,何华也挺怵这个年轻的所长,对方雷厉风行的处事方法给了他极深的影响。
他咽了口口水,喉结动了动,结结巴巴地开口:“……和同组成员闹了点小矛盾。”
边樊嗤笑一声:“小矛盾让你闹到三楼来?”
何华握着杯子的手不住摩挲,额头上也滴下几滴冷汗,看起来极为紧张。
边樊冷眼看了片刻,心里也觉得无趣,和这人说话浪费时间不如去找怀源,于是道:“给你放半天假,明天再来。”
何华如蒙大赦,连杯子都没发现就急匆匆开门离开了,动作之快仿佛身后有恶鬼追随。
怀源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你吓着他了。”
“这倒不是主要。”边樊半转过身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坐在轮椅上的怀源,“怀总好大的威风,半天就把这办公室改成这个样子。”
怀源憋着气,忍不住回道:“你也没说不能改。”
如果这装饰是他自己改的,被讽刺个一两句也没什么,反正他就来工作一星期,弄那么讲究干嘛?
可这是顾陆言给他安排的,自己养的崽心疼自己,特意弄过来,就想让他工作的时候舒服一点。
被说,特别是被讽刺,怀源根本不能忍。
他背后汗毛倒竖,身体紧绷,都在提醒他边樊是一个怎样恐怖的人物,但怀源努力压住这些异常,直瞪回去。
边樊觉得挺好笑的,嘴角露出一个绝对称不上善意的笑容,走到办公桌前翻起那些收拾好资料的活页夹,换了个话题:“你看出异常了吧。”
活页夹有八个,他精确地抽出其中一个,翻出了何华的资料。
个人简历上的成就寥寥无几,但在某一栏却写着:性格随和,能够很好地与外人沟通。
不仅是他,那些被边樊写着“水货”的人,基本上都会有这个评语。
怀源点点头,对方收敛起攻击性后他也好过了很多,不再紧张了:“这些人一共有四十个,分为八个小组,每组五个人。”
“你招收了八个顶级科研人员,十六个高级,八个中级以及八个初级。并且人物打乱,确保每组的结构都是一样的。”
“对,你的思路和我恨的,看到这份分类资料我也挺惊讶的。”边樊赞赏了一句。
怀源心道早上看你急匆匆离开的样子就不像惊讶,没理这句话,继续道:“你需要的不是一个尽快弄出成果的研究团队,而是一个‘好管’的队伍,因此八个初级人员的性格都是随和开朗,确保他们能和其他组员融合,中高级成员是研究的主要人员,而顶级的那一批,完全就是指导者。”
让他们不必来烦你。
最后一句话怀源忍着没有说。
“对。”
边樊耸耸肩,“资料都已经给他们了,要是还不理解……噗。”
听那声笑就知道后半句不是什么好评价。
其实这个思路很简单,不像“研究者”,而像“管理者”,还是上层管理者。
怀源做过怀氏集团的总裁,对如何用人深谙于心,看到这些数据就按照自己曾经的习惯分了类,还根据长处分好了组。
没想到居然与边樊撞了思路。
“所以就很奇怪。”怀源继续道,说出心里的疑惑,“何华,四十二岁,性格随和,与同事相处很好。研究成果不足以让他成为讲师或教授,只能成为初级研究员在研究所里工作。以他的年纪还有家要养……为什么会突然和人起了矛盾?”
“给他放半天假,下午我再去警告一下。”边樊续上后半句。
“诶不对,不是应该了解事情过程并且解决矛盾源头吗?”怀源茫然地听完边樊的解决方法。
“噗。”边樊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轮椅上的怀源,直视对方的眼睛。
出人意料的,怀源的眼神很干净,不像前世,充满了浑浊的恶毒。
看着这双眼,边樊恍惚了短短一瞬,不过很快恢复成原本的状态,耐着性子问道:“你真这么想?”
怀源点点头。
“可我是他们的老板,发工资的,我想您作为一个曾经的怀氏集团总裁应该懂。”边樊想起刚刚对方奇妙地跟他撞上了脑回路,姑且算是耐心地解释,“我又不是心理辅导员,这么大个人了连同事之间的关系都处理不好?”
怀源眉心慢慢皱起,还想说什么,但对方似乎毫不留情,转身就要走。
“等等。”他下意识地伸手拽住边樊的袖子。
对方慢慢地低下头,直视怀源。
他心里又冒出了熟悉的恐惧感。
怀源忍着没放手:“我觉得,其中内情还是调查一下好。”
原书剧情中,这个研究所四月中旬会有火灾,烧毁了研究出来的材料成品,导致主角在五月初的政府招标会议上只能交出半成品。
诚然,现在有他,这场火灾肯定不会发生,但都是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这次的火灾避过了,那下次会是什么?
剧情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充满了灵活性,自他来到这个世界,原书内容只能当个参考了。
边樊看着揪着他衣袖的那只手,细细长长,骨节分明,皮肤白皙,很好看的一双手。
但一时间,他心里种种负面情绪都涌了上来:痛恨,厌恶,恶心……
边樊的手忍不住握拳,指甲狠狠地掐着手心,努力压制住心底的恨意,不让怀源看到他充满恶意的双眼。
记忆中,这双手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柔软地牵住他的衣袖,更多的是举起鞭子,或者棍子,或者随手能拿到的一切东西,用来抽他,揍他。
这样的怀源,会因为一个初级研究员的请求而选择调查内情?
边樊有点想笑。
他也的确笑了出来:“你想要什么?”
“我……”心底的恐惧感更甚,怀源有一种下一刻就要被眼前这个人撕碎的错觉,他手心冒出了汗,屏住呼吸,却还没松开手,“我想要这个人的详细资料。”
“我一会给你。松手。”
怀源下意识地松开手,任由对方离开这个房间,房门被关上时发出一声重重的声响。
对方离开了好一会,他猛然惊醒,从刚刚那种刻骨的恐惧中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冒了满身的冷汗,手心也全是汗,肢体非常僵硬。
怀源半天都没动,只是看着那扇关起来的门,缓缓地眨了一下眼睛,有水意附在眼角。
他刚刚怎么从恐惧中,感受到了一丝悲伤呢?
————
边樊很快吩咐助手送来了何华的详细资料。
这份资料有好几页,因为研究所的研究需要详细保密,防止被竞争对手得到消息,所以内部研究员的数据都会有一份,上面介绍了基本信息家庭结构与之前工作的场所。
怀源略过基本信息,翻到家庭结构与社交关系。
何华的家庭结构非常简单,妻子孩子,以及一个三十五岁的弟弟,名字叫何勤。
看到这两个字,怀源瞳孔猛地一缩。
他记得研究所发生火灾后,警方调查的结果,肇事者就是何勤!
但资料上关于何勤的只有短短几句,根本看不出什么。
怀源从轮椅一侧的口袋里抽出手机,急急忙忙打电话给顾陆言:“言言,帮我查一份资料,叫何勤,是研究所内何华的弟弟。”
对面没有问缘由,很快答应下来。
怀源靠在椅背上,开始回忆起关于这段的剧情。
研究所的火灾很大,不仅烧毁了所有研究资料与成品,也造成了人员伤亡,算是重大恶性事件,纵火者被查出来后被判了死刑。
执行死刑前有人问他为什么要这么极端,何勤只说了一句:“他们害死了我哥哥。”
由于这只是个微不足道的路人,书里关于他的正面描写只有这一句。
“他们害死了我哥哥”……他哥哥,不就是何华?
怀源抿起唇,表情渐渐变得冷漠而愤怒。
这已经不是什么口角之类的小矛盾了,而是造成人员伤亡的大矛盾。
所幸研究所这才正是开始一天,还有机会挽回。
正在此时,何勤的调查资料也出来了,顾陆言直接传到了他手机上。
怀源点开资料。
里面关于兄弟二人的介绍多了些,两人从小失去父母,相依为命长大,感情比普通兄弟更深一点。
怀源关掉手机页面,心里有了成算。他转着轮椅上的轮来到门口,打开门,去隔壁的秘书办公室找早上迎接他的小秘书:“我有事要早退,帮我跟边所长转告一声。”
刚刚的恐惧感还让他心有余悸,决定暂时不去触边樊霉头。
小秘书嗯了一声,紧张兮兮地问:“怀总,要不要联系顾总?”
“不用,他在工作,就不打扰他了。”怀源摆摆手。
查个数据完全可以让手下去做,但现在他要去何华家一趟,去了解事情的经过,这就不必浪费顾陆言的时间了。
随后他点开手机,翻遍了通讯簿也没找到合适的人选:顾陆言要工作,林初言是公众人物,不好抛头露面,心里烦躁,不由得暗骂一声。
要不是他们,自己也不至于废了这双腿……
他郁燥地咬着下唇,准备翻第二遍,但轮椅突然动了起来。
怀源抬头一看,居然是边樊。
“听说你要早退?去哪?不会是去何华家吧?”边樊将他所想的事说了个遍。
怀源:?!
这人会瞬移吗?怎么来得这么快?
他瞪大眼睛去看小秘书,小秘书正拿着内线电话,还没放下来,结结巴巴地解释:“我,我才说了开头……”
“看人家干嘛。”边樊的手按在他的发顶,轻轻扭过来,推着轮椅往前走,“就当我会读心。”
怀源直视前方,眼睛余光看见了这人的黑色风衣,心道这人准备得还挺充分的。
至于边樊为什么会来这……
其实他也说不清楚,可能是觉得怀源这性子转得莫名其妙。
他不是傻子,一个性格恶毒,热爱折磨人的怪物,是不会有那样干净的眼神的,也不会提出那样莫名的要求。顾陆言对他也不像厌恶,而是真情实意地把他当做了家人——
家人,多好笑的词。
边樊感觉自己像是要分裂了。一半的他疯狂叫嚣着杀死怀源,让怀源也尝尝他受过的苦;另一半却冷静地审视着这个陌生的“怀源”,告诉自己可以再观察一段时间。
他有些理不清这些复杂的情绪,干脆就来找这个让他困扰的源头。
“你是要找人陪你去何华家?”边樊走得很快,不一会就离开了研究所的中心大楼,“找不到人?真惨。”
怀源:“我……”
他生生忍住了差点脱口而出的脏话,脸都憋红了。
刚才感受到了悲伤后他还可怜了边樊一会,心道一个小孩独自在外六年也怪不容易的……现在他简直想把脑子里进的水倒出来。
这人需要他可怜?
他们没打车,而是去了侧楼的车库。
边樊的车和他这个人很像,不是什么有名的豪车,而是一辆越野。
怀源看着车底盘都快到他小腿的三分之二了。
边樊啧了一声,把他抱起来放进副驾驶,又把轮椅折迭起来放进后备箱。
“怎么坐这。”怀源不太习惯前面的视野。
“不然,把我当司机?”边樊下意识地回过去。
怀源气闷,不说话了。
数据上有何华的家庭住址,离近郊不远,开车二十分钟就到了。
这里属于未拆迁的老式居民楼,边樊将车开进来,找个车位停好,发现这里还没有普及电梯。
“你在车上等一会。”边樊道,随即下车,先将轮椅搬上去。
过了一会就来接怀源了。
他得把人抱到六楼去。
怀源虽是一个成年男子,但边樊抱着好像毫无压力,就算到了六楼也没有气喘吁吁的样子,只是把人放下后说了一句:“看不出来,你还挺重的。”
怀源看着对方表情变都没变,呼吸都没有乱。
算了,你开心就好。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人不找机会怼他几句,心里就不痛快。
什么人啊这是。
两人相顾无言地对视了一会,右边的防盗门突然开了。
户主似乎要出去买菜:“今天是蒸茄子?好的,我记住了……怀总,边所长?”
对峙的两人同时扭过头,看向户主。
果然是何华。
他似乎也被这阵仗下了一跳,憋了半天才说出一句话:“要不要留下来,吃个晚饭?”
何华还是有点懵。
客厅沙发上,怀源和边樊并排坐在一起,面无表情地看着前面正在播放动画片的电视机。
他的小女儿似乎很好奇这两个不说话的怪人,还颠颠地跑来厨房问他:“爸爸,那个坐在轮椅上的漂亮哥哥是谁呀。”
何华苦笑一声,没有回答。
他大概了解边所长和怀总为什么来这,估计是想劝解他,让他和另外几个组员和解。
边所长开的工资很高,他只是一个初级研究员,除了这里,找不到比这工资更高的工作。
但小女儿要上学,大儿子的病情一直没有好转,只能靠维生器维持生命……
何华叹了口气,抹了把脸,苦闷的表情消失不见,被微笑替代,随即端起切好的水果走出去。
“怀总,边所长。”他把果盘放到客厅茶几上,“辛苦你们远道而来,晚饭还有一会,你们先吃点水果垫垫。”
“我们有话要问你。”边樊无视了那个果盘,直截了当地说出自己来的目的。
怀源拽了拽他,示意闭嘴,现在他可不怵边樊了——被怼了几句现在简直连打死对方的心都有,更何况他没感受到边樊恐怖的气势——温和道:“只是想问几个问题,你愿意回答吗?”
他身上有种令人折服的气质。
何华胆怯地看了眼冷着脸的边樊,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说。
“没关系的,我们来就是想解决问题。”怀源循循善诱,态度更加温和,“我只问一个问题,可以吗?”
何华想了想,决定赌一把。
如果怀总真是想来解决问题的,他如实相告也无妨。
如果他们听完后偏袒……也只能换一个工作了。
他心里微叹,点点头。
“我想问问,你和组员之间发生的矛盾是什么呢?”怀源给了这样一个宽泛的问题。
他并不想问得太过详细,说不定会触到对方不愿提及的地方而造成逆反情绪。
何华踌躇半响,道:“一些不太好听的话……涉及到……”
他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憋了好半天才说出来:“涉及到我的父母亲人,以及工作能力。”
怀源耐心地听他说完,心里大致有了猜测。
何华的研究能力算不上好,相比其他组员肯定差了一截;但是他的与人相处之道很好,凡是工作过的地方没有不夸奖他的。
能把人逼成这样,说的话一定很过分。
怀源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耐心地解释:“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们一定会给一个满意的答复。”
“喂喂喂,研究所的所长是我。”边樊漫不经心地打断了怀源的话。
他不在乎研究员之间的矛盾,只要在规定时间内给他一份满意的成品就行。
当然,有人替他解决了更好。
但这个“有人”如果是怀源……就让他很不爽了。
边樊眯了眯眼,靠在沙发背上,心里的情绪有些莫名,像是不悦,又像是参杂了别的东西。
“我是怀氏派来的管理者,按规定,我和你平级。”怀源有些着急想解决这件事情,毕竟后续发展关乎到研究所的火灾,更甚者代表了顾陆言执掌怀氏后所做的一系列事是对是错。
如果失败,那顾陆言一定会被其他董事怀疑能力,怀氏集团的转型路也会出问题。
原书里拿下这个项目的可是边樊,他是主角,自然无往不利,但如果是顾陆言……
这件事可大可小,怀源心慌,面上却不显,下意识地像哄曾经闹脾气的林初言那样,摸了摸边樊的头:“别闹,乖。”
边樊:……
这什么意思,把他当小孩吗?!
他有些不爽地握住怀源摸他头的手,却又在下一刻如同拿到了烫手山芋一般放开:“……随你。”
说实话,怀源也被自己下意识的动作吓了一跳。
他可没忘记边樊是多可怕的人。
但对方的反应,似乎有那么一些起码。
怀源盯着边樊的耳朵,看着它一点一点染上薄红,耳朵的主人也偏过脸不愿和他对视——
原来,边樊也是会害羞的?
他似乎突然发现了奇妙之处,之前一直都是边樊来吓他,现在是不是说明,他也可以反制回去?
怀源笑了笑,像是极开怀的样子,嘴角的梨涡都露出来了。
何华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人直接的互动,整个人都要傻掉了,接着就听怀源继续跟他说:“明天这件事一定会处理好,欢迎你继续来研究所工作。”
“嗯……嗯。”何华恍惚着点点头。
晚饭自然不是在这吃的,现在是下午三点,时间够他们还得回去一趟把这件事彻底处理掉。
怀源不允许研究所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边樊听完他接下来的打算,很不高兴:“合着我就是来替您做苦力的。”
这话挖苦的意味太浓,阴阳怪气简直要溢出来了。
怀源笑眯眯的,全然没有之前听到这话时的郁闷:“乖。”
边樊动作猛地一顿,他正抱着怀源下楼,听到这话差点把抱着的这个人扔出去,好不容易等最初的冲击过后,咬牙切齿道:“……你行啊怀源。”
怀源紧紧地攀着他的手臂,也被刚才的晃动吓了一跳,闻言抬起头,与边樊对视,得意地挑挑眉:“我当然行。”
吉普车缓缓启动,从这个老旧的小区离开,回到了研究所。
“……其实我的建议是更换那些顶级研究员。”怀源说出自己的看法。
“您在说笑。”边樊拿出折迭轮椅,站看我,又将怀源抱上去,往中心大楼走,“私人研究所必须配备顶级研究员,不然会被取缔。”
“可是你不是顶级研究员吗?”
边樊动作一顿,不可思议道:“你怎么知道?”
他自信回国后没有露出任何破绽,这是他的底牌。
“劳驾看路。”轮椅硌上了一块小石子,怀源一个趔趄,身体剧烈晃动了一下。
等平稳后,他不紧不慢道:“我乍你的。”
边樊差点把轮椅扔掉。
直到走到大楼门口,他才惜字如金地说出一个字:“卡。”
什么卡?
怀源突然想起那张被自己遗忘在抽屉角落的工作卡,又看了看眼前紧闭着的玻璃门。
最后在友好协商下,边樊终于松口,答应第二天给怀源一张备份的工作卡。
但问题还没解决,研究所进不去。
为了保密,边樊设定的程序是一卡一人制,也就是每张工作卡里只有使用者的信息,别人用这张卡是进不去的;同时,忘记带卡,大门也不会开。
“让你那个小秘书把卡送下来。”边樊提议道。
怀源拿出手机开始翻找,他的联系人其实很少,半年前还能说有各种合作人的联系方式,现在都已经删得七七八八了,于是很快放下手机:“我今天才见到她,没存号码。”
“怀源我真……你去哪?”
“我去看看一楼有没有没锁的窗户。”怀源转着轮椅,走到大楼侧面。
一楼没什么人,但房间一点都不少,很快就被他找到一扇可以打开的窗户。
“你想怎么翻进去。”边樊发现这人还真找到了,抱臂冷笑一声,看着怀源坐着的轮椅。
“我爬不了,你可以。”怀源笑眯眯道,“你进去之后把我的工作卡带下来,我就能进去了。”
“我凭什么——”
“你要是帮我,我就告诉你为什么我知道你是顶级研究员。”怀源适时开口。
边樊瞬间哑火不说话了。
这个问题他的确好奇,他前前后后思考了一下自己回来的这三个月内的种种行为,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他的身份暴露。
那份关于新材料的资料他都已经说了,是师兄赠予他的,还特意往国外汇了一笔钱以掩人耳目。
自己当这个“所长”也不是以研究员这个身份,而是“管理者”。
“……等着。”边樊冷哼一声,打开窗户,双臂撑在窗台上,一个用力就翻了进去。
所幸这个房间的门也是开的。
边樊顺利来到三楼,从怀源的办公室内找到了他的工作卡,又快步下楼给他送过去。
怀源早早的就在玻璃大门前等着了。
边樊刷卡让他进来,接着把手上的卡扔到怀源怀里,近乎咬牙切齿道:“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怀源笑了笑。
他总不能说是看书得来的结论吧。
“真的是我蒙的。”怀源睁大眼睛看向对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充满诚恳,“因为我觉得能拿出这份数据,还要管理一整个研究所,肯定是研究员啊。”
“那份资料是我师兄的。”边樊冷冷地看着他。
“居然是这样?”怀源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一拍脑袋,“我还真不知道,以为是你的。”
边樊半点也不相信他的这番说辞,半蹲下身,与怀源平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语气低沉而危险:“我早晚会知道的。”
怀源神色坦然:“你已经知道了。”
等到对方果断干脆地离开了这里后,怀源才猛地舒了一口气。无力地靠在轮椅靠背上。
他刚刚太过得意忘形了。
不管是在何华家脱口而出的那句“乖”还是后来让他翻窗户帮自己拿工作卡……都太随意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