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砰”
肉搏擂场的精神力屏蔽器,在同一时间,碎了...
伴随着仪器碎裂声,玻璃碎片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碾成了粉末,如同雪花一般从空中散落,洒在了台下的每一位观众的身上。
擂台下密密麻麻的观众,在此时却不约而同地保持着安静,碎裂的精神力屏蔽器就像是一针镇定剂扎在了每个虫的反应神经之上。
“宋楠竹”依旧扶着自己的头,看样子状态不怎么正常。
躲在一旁的紫色甲虫见到这一幕,复眼转了转,悄悄绕到了宋楠竹背后的位置,身体一用力,使出了自己有史以来最快的速度,朝着对方飞奔而去。
他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了,只有抓住这个奇怪的家伙发呆的瞬间,自己才有获胜的可能。
想到这,他更是将自己全身上下的毒液都灌注在了犬齿的毒腺当中,准备一击致命。
岂料,在离目标还有半米的时候,自己被生生阻挡在了原地,怎么进也进不了一步。
正当他心下奇怪之时,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腹部传来一股剧痛。
紫色甲虫动作迟钝地低下了头,便见一只纤白瘦弱的手贯穿了他甲壳坚硬的腹部,将他串在了咫尺之隔的地方。
手臂的皮肤接触到紫色甲虫的毒液开始腐烂,但又瞬间被肉芽织好。
腐烂,恢复,腐烂,恢复..
这个奇怪的循环截至在了“宋楠竹”将手抽出的那一刻,他的手上捏着一颗紫红色的东西。
那个东西正在怦怦跳动着,从外面来看还可以窥见里面的血管。
这是这只雌虫的心脏。
眼见着面前的甲虫已经彻底失去的行动能力,“宋楠竹”随意地将心脏扔在了倒地甲虫的旁边,抬头便对上了一双充满错愕的湖蓝色眼睛。
“宋楠竹”看着那双眼睛,在原地呆立了片刻。
随即抬步朝着那个方向一步一步僵硬地走去,他没有怎么看路,脚下的那刻心脏被他直接踩爆,迸裂出的血液溅上了他黑色的长靴。
但是由于颜色较深,倒也看不出来什么。
温迪斯身后的雌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收回了自己的牙,有些瑟缩地向后退去。
毕竟,在死亡面前,无论是擂场许诺的重利,抑或是其他的什么都不值一提。
他们的双腿有些发颤,刚想朝后跑,便感到脑内一阵刺痛。
接着就毫无征兆地倒在了地上,七窍流血,很标准的精神力被碾碎的死法。
温迪斯在刚刚宋楠竹颈椎碎裂的那一刻,便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他的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宋楠竹,看着他离奇地“死而复生”,看着他几乎以一种绝对碾压的方式,在不到5min内解决了四只经验老道的擂手,直到此刻看着宋楠竹抬步向自己走来。
“啪嗒”,“啪嗒”,鞋跟落在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格外明显。
“宋楠竹”站定在了温迪斯的面前,抬头打量着这只浑身是血的漂亮雌虫。
“宋楠竹”的眼睛依旧保持着兽化,尖细的眼珠上下扫视着温迪斯,像是毒蛇在窥伺懵懂的兔子。
他将脸凑近了温迪斯的喉结处,在对方僵硬的瞬间,轻轻嗅了嗅..
“好香,想吃..”
浑浑噩噩的意识海里唯余生物最初的欲望——食欲,温迪斯的体内散发着一种好闻的香味,勾得“宋楠竹”有些蠢蠢欲动。
他看了一眼浑身“脏兮兮”的温迪斯,眉头微蹙,嘴角微微下垂。
就像是一个强迫症患者见到自己的食物被弄得一团乱,心情便不是很美妙了。
他直起了身子,却并没有拉开和温迪斯的距离,在对方嘴巴微张的瞬间,动作如闪电般掐住了温迪斯的脖子。
感受到对方的呼吸一滞,宋楠竹歪了歪头,嘴角勾出了一个温柔的弧度,手下的力气却是越来越大。
温迪斯被这股巨力掐的有点喘不上气,其实在宋楠竹的手刚刚掐上自己的一瞬间。
温迪斯身体的本能便要下意识地向对方出手,是他自己用手硬生生掰折了自己的左手大拇指,才让疼痛压过了那种反击的本能。
他看着面前笑得像个“变态”的宋楠竹,便知道这个家伙绝对是出了什么岔子。
他作为一只雌虫,不和这个脑袋暂时短路的雄虫计较。
温迪斯此时被宋楠竹掐着,却丝毫没有恐惧抑或是怨恨的情绪。
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以及对对方异样的担忧在他脑内碰撞,让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由于缺氧的缘故,温迪斯的眼睛里里不禁挂上了一抹水意,让他的眸子看起来有些楚楚可怜。
但他嘴里吐出来的话却丝毫没有什么可怜的味道,被掐着脖子,温迪斯坑坑巴巴的开口:
“我..我早知道..就不..不心软了,一开始..就应该装听不懂..把你打昏过去..塞回学校里..,看你现在..把自己弄得脏脏的..恶心的东西..沾了一身..臭死了,我才不要..不要喜欢你这种又脏又坏的虫..”
由于一口气说得太多,温迪斯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
直到最后才艰难地咳嗽出声,但是他的手却始终没有去掰开宋楠竹的手,只是顺从地仍由对方作为。
虽然目前的“宋楠竹”脑子不是很清醒,但是他依稀觉得自己应该是被面前的猎物莫名其妙骂了。
他有些不解地望向了那张红鬼面具,却在接触到那双“泪汪汪”的湖蓝瞳孔时,内心一怔。
温迪斯已经解除了自己的兽化状态,他的瞳孔在面具的遮蔽下相较以往更大了些,配上眼内的水雾,显得更加的无辜可怜。
“宋楠竹”看着那双有些熟悉的蓝色眼睛,心脏开始剧烈的跳动起来,似乎有一种意识要强行苏醒过来。
他的体内似乎有两个截然不同的灵魂在争夺身体的掌控权,在这种混乱的对撞下,“宋楠竹”迟疑的松开了手,往后退了几步,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了原地。
猛然呼吸到氧气的温迪斯低头大口的喘息着,这种生理反应没有持续多久,他便把目光投向了站在前方的“宋楠竹”。
对方身上的不对劲好像越发的离谱了起来,刚才还想个变态一样冲自己咧着嘴笑,现在却又像受气包一样直愣愣地站在那。
温迪斯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他拖着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上前拉起宋楠竹就要往裁判台方向走。
宋楠竹此时就像是个没有灵魂的布偶般,仍由着温迪斯向前拉着,没有丝毫的反抗。
温迪斯眼下只想带着宋楠竹赶紧回学校,这个地方他一秒都不想让宋楠竹多待。
他抬起头看向充当裁判的经理,语气冷冷的开口:
“打不了了,宣布结束吧,奖品我们可以不要了。”
经理的目光落在温迪斯握在宋楠竹腕上的手,眸中闪过一缕暗芒,他微笑着冲温迪斯说:
“不,这是很精彩的一场比赛,既然468和415认识的话,奖品给你,你们私下商量分配即可,上台来领奖吧。”
温迪斯没说话,他偷偷看了一眼身后的宋楠竹。
想到对方对这场比赛的重视程度,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准备拉着宋楠竹上台。
在两者都没有注意的时候,擂台周边缓缓升起了一层透明的屏障。
屏障上正播放着温迪斯领完奖后下台的画面,但此时真正的温迪斯才将将踩上领奖台的台阶..
温迪斯将宋楠竹护在了身后,伸手便要去接经理手中的五颗A级兽核。
拿到后,温迪斯顺手就将兽核扔在了宋楠竹的怀里。
而宋楠竹则十分乖巧地接下了温迪斯的兽核,一动不动地打量着温迪斯后脖处的几缕金发。
然而,就在温迪斯要拉着宋楠竹下台的一瞬间,他的心中突然涌起了一种级为不妙的预感。
身体的动作快于思维,他直接将身后的宋楠竹推到了一旁,同时自己也缓缓侧身。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剎那,一条布满尖刺的肉红色长舌贯穿了温迪斯的肩膀。
如果不是他刚刚反应够快,这条舌头估计会直接刺穿温迪斯的心脏,像串肉一样连累到身后的宋楠竹。
舌头上似乎有麻痹神经的毒素,这让温迪斯的左肩顿时失去了直觉,双腿也不可控制的跪倒在了地面。
他抬头看向了站在自己面前的经理,对方的面部像是被戳破的鼓面,整张脸从中间裂开。
一朵三萼的黑色花瓣绽放在了他的脸上,花瓣内部布满了尖锐的碎牙,花蕊处的那条舌头正扭动的插在温迪斯的肩膀上。
温迪斯闷哼一声,眼前不断发虚,但是他还是努力的握住了自己肩膀处的异物,将它直接从中间扯断。
身前的怪物被他的怪力扯了一个踉跄,挣扎着便要向他走来。
正当温迪斯想要尝试着站立的同时,便见自己的身前出现了一道黑影,对方的黑色马尾扫过了他的鼻尖,有些痒。
温迪斯整只虫都被宋楠竹护在了身后,他怀里还抱着温迪斯刚刚给他扔过来的兽核,脸上依然看不到什么清醒的趋势。
“宋楠竹”盯着面前这个张牙舞爪的“丑花”,苍白的薄唇未启,发出了一道只有温迪斯能听到的气音:
身前原本还在四处挥舞舌头的花人,僵硬了一瞬。
接着整个头部就像一只气球一样膨胀,在膨胀到极致的那一刻,“啪”的一声爆开。
殷红的鲜血四处飞溅,站在他面前的“宋楠竹”被喷了个正着,唯一算得上干净的黑色马甲此刻也溅上了血渍。
待对面的喷射结束后,“宋楠竹”转过了身,看着温迪斯蹲了下来,直接迎上了对方惊诧的眼神。
他沉默地拂去了温迪斯面具上的血色肉沫,即使他自己手上的血也不少,这么一擦反倒是更脏了。
但“宋楠竹”此时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事,丝毫不顾温迪斯此刻是什么心情。
看着红鬼面具被自己“清理”的差不多了,他将手移向了温迪斯肩膀上的血洞处,在对方吃痛的声音中,将里面的“舌头”碎肉清理了个干净。
好不容易收拾妥当之后,温迪斯已经是大汗淋漓。
但是宋楠竹的手依旧没有移开那个血淋淋的伤口,他下意识低头,便见从雄虫的指尖处伸出了几缕细小的肉芽。
它们覆上了温迪斯的伤口,缓慢的开始蠕动。
这种异物入侵的感觉让温迪斯有点痒痒的,在片刻功夫之后,“宋楠竹”收回了自己的手。
原本还可怖的伤口此时却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一块平整光滑的皮肤,似乎刚刚的一切都只是温迪斯的错觉。
大功告成后的“宋楠竹“又看了温迪斯很久,直到看得温迪斯有些发毛的时候,闭眼一头栽进了温迪斯的怀里,怀里的兽核叮叮当当撒了一地。
在经理被宋楠竹爆头的那刻,坐在擂场顶层办公厅的福尔蒂特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他淡定地拿纸擦去了唇边的血渍,将沾染上脏污的衣袍脱了下来,放在一旁。
同时,身后一只手适时地递上了一件新的白袍。
福尔蒂特接过那件衣服,草草穿上。
而他身后的侍从则一脸沉默地收拾着地面上略含脏器碎片的血渍,似乎对面前的一切已经习以为常。
福尔蒂特仰靠在红色绒质的扶手椅上闭目养神,门在三下规律的敲门声之后被缓缓从外侧推开。
打头进来的是福尔蒂特的书记官,这只雌虫进来后微微侧身,门口的景象在此刻一览无余。
在他身后的“家伙”颤颤巍巍地走进了办公厅,伴随着他僵硬的脚步,同时一道道血迹在他的身后出现。
他的头部空无一物,脖子与头的连接处看起来有些恐怖,但从考究的服饰上也不难看出这个“家伙”的身份,正是刚才被宋楠竹杀死的经理。
经理如同一只木偶般晃晃悠悠地朝福尔蒂特的方向走去,在靠近书桌几公分的位置处缓缓停下。
接着,他用那只沾满血污的手将一个圆润的红色小球放到了书桌之上。
在做完这一动作之后,他踉跄地后退了几步,身体瞬间化为黑灰,散乱一地,不久便被正在处理地面污渍的侍从轻轻扫进了垃圾筐之内。
屋内又恢复了整洁,就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福尔蒂特停下了自己擦拭眼镜的动作,轻轻吹了一下镜片,看到镜片光洁如初,这才戴了上去。
他随意地拂了拂红球周围的飞灰,将那刻鲜红欲滴的珠子拿到了自己的鼻尖轻轻一嗅。
在闻到自己预料中的那股味道之后,他不禁莞尔。
随即怕了拍自己的衣袍站了起来,将珠子丢到了书记官的手中,依旧是一派平和的语气:
“拿去比对吧,刚好我也要去一趟‘冢’。”
书记官接过了福尔蒂特手中的珠子,仔细地放进了一个塑料袋内,向对方微微点头,在福尔蒂特的身后默默跟着。
两虫出了房间之后走了许久,才来到了一处古老的藏书室内。
由于这间藏书室位于地下,屋内布满了潮湿腐烂的霉味,空气着实算不上好。
但福尔蒂特看起来心情确是很好,嘴里轻轻哼着一首小调,丝毫看不出刚刚才吐了一口血的模样。
书记官走到一盏立式吊灯前,旋转了一下灯帽。
地面发出了一阵轰隆隆的声响,一条伸向地面的楼梯出现在了两虫面前..
走下楼梯后,内部的场景骤然一变,地下与地上简直就像是两个世界。
这是一个空间巨大的实验基地,稀奇古怪的机器以及林立的高大营养基几乎占满了大厅,时不时还有身穿雄保会服饰的工作虫在厅内来回走动。
他们或是驻足在营养基前,注视着内部的实验体小声交谈,或是站在复杂的仪表盘前敲敲打打着什么,丝毫没有对进来的两虫投来一丝一毫的目光。
福尔蒂特也没去看厅内的众虫,他今天散着一头白发,袍子也是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转身便轻车熟路地走进了一个房间。
书记官见状,将手里的红珠递给了一个机器前的工作虫。
和对方简单交接之后,他便站在了房间的门口,像一尊雕塑般立在门前不发一言。
偌大的空间内除却机器运转声以及窸窸簌簌的交谈,再无其他动静。
福尔蒂特走进房间之后,径直朝中间的那张大床走去。
屋内的装饰和冰冷严谨的实验室格格不入,相反,木质的地板以及日用的家具一应俱全,除去没有窗户,这里看起来和一个温馨的小家没有任何区别。
床上的虫似乎听见了门外的动静,缓缓朝门口处望来。
随着他的动作,响起了一阵叮叮哐哐的声响,那是锁链碰撞的声音。
一张清俊的面容从床帘中探了出来,见到进来的雌虫,那双碧绿的眼睛中迸发出一抹欢喜。
长长的黑发直接垂到了雄虫的脚踝处,伴随着他的动作缓缓在床上铺开。
如果宋楠竹此时在这里,他会发现这只床上的雄虫和他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福尔蒂特上前轻轻环住了雄虫的腰,拿头蹭了蹭对方柔软的腹部。
面上的表情丝毫看不出以往优雅从容的样子,他没有搭理不停在表达思念之情的雄虫,只是温温柔柔地说着些什么。
如果仔细去听,便可以发现这和雄虫的话可以说是没有丝毫关系:
“好久没看到你了,今天透过别的虫看到你的那一瞬间,我真是吓了一跳。”说到这福尔蒂特轻笑一声,将头埋得更深了些。
“那个废物虽然没有拿回你身体组织的一部分,不过好歹为我带回了你的血,马上结果就可以出来了,我会知道一切。”
他将身前雄虫的黑发捡起了一缕,随意的用手指绕出了一个圈,然后蓦地松开,仍有发丝落下。
“不过结果倒也不重要,你对‘眼‘的反应已经说明了问题不是吗?”
福尔蒂特抬起头,伸手抚上了面前雄虫通红的脸,温柔地开口问道:
“但有一件事我不太明白,你为什么今天这么护着台上的那只雌虫,他有什么特别之处吗?雌虫难道不都是一些恶心贪婪的家伙吗?”
说到这,福尔蒂特的眉间轻蹙,他对上了那双碧绿色的眸子,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如果当初是我和那只雌虫一起在你面前,你会选谁,0号?”
这句话说完,福尔蒂特便没再说话,只是笑盈盈地看着对面神情激动的黑发雄虫。
见福尔蒂特终于停下来了自言自语的动作,被他摸着脸的雄虫意识到这次对方可能是在问自己。
不过他是21号,却不是对方口中的0号,这让雄虫一时有些疑惑。
但在21号怯怯地对上了福尔蒂特鼓励的眼神的那刻,他还是红着脸开口说道:
“我..我会选你。”
说完他还不好意思地挪开了自己的视线,不愿与面前的俊美雌虫对视,这一动作也就导致他错过了福尔蒂特骤然变冷的脸色。
21号听到了一声温柔的笑,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道声音。
他从出生起便没有离开过实验室,对事物的认知有限,但是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心脏正因为这轻轻柔柔地一声低笑而剧烈跳动着。
正当他沉浸在对方的温柔声线之时,却感觉自己的脖颈处传来一阵剧痛。
他后知后觉地低头,便看到向来温柔体贴的雌虫手心里弹出了一条触手,毫不犹豫地洞穿了自己的脖子。
那条黑色的触手此时正咕咚咕咚地吸着他的鲜血,在21号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他的耳边传来了一声低叹:
“不对,你不应该回答我的,按照你的性子,你会扇我一巴掌的,0号...”
这是21号短暂的100天虫生中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在他闭眼的瞬间,他感觉到自己的眉间闪过一抹柔软。
那是雌虫的吻...
金属门再次被推开时,福尔蒂特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的袖侧沾上了刚刚雄虫的血迹,这让有些完美主义的福尔蒂特感到些许困扰。
本来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他却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回头朝书记官说道:
“啊,对了,记得处理一下里面的东西,我希望在明天依旧能看到‘0‘号。”
说完他又挂上了那副春风和煦般的笑容,理了理自己的衣袍,抬步便向楼梯处走去。
他甚至没有转头看一眼身后的房间,随便的口吻就像是在处理什么不重要的东西。
“是,会长先生。”书记官微微点头,他一边跟着福尔蒂特朝外走,一边在光脑上输入着什么。
在两虫走后,才陆陆续续有工作虫进入了方才的房间。
过了一会,他们便抬着一个被破布包裹着的“未知物体”走了出来。
一只身形高大的虫将那个东西直接塞到了推车里,慢条斯理地朝着内区走去。
在车轮的轱辘声中,一条苍白枯瘦的手臂无力地从破布中掉了出来,伴随着推车的运动上下摇摆着。
而在另一边,温迪斯背着失去意识的宋楠竹来到了学校的围墙边,原本的通道两个虫肯定是过不去了。
加之宋楠竹此时这个状态,肯定是不能走老路了,想来想去,便只有翻墙这一条路子了。
温迪斯将耳朵贴近了墙体,心下默默计算着来往的护卫机器数量,在最后一个机器的滑轮声消失之际。
温迪斯将宋楠竹转背为抱,他终于还是不得不将手实实在在地握在了宋楠竹的腰间。
所幸雄虫很轻,一只手抱起来也不太费劲。
他一手抱紧宋楠竹,一手攀上了墙,手臂一发力,便直接跳上了墙檐。
但还没等温迪斯站定,他就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一低头便看见墙下有三台微型机器狗正直勾勾地看着他。
此时的温迪斯带着一张面具,浑身都是血,手里还抱着一个看起来“生死不知”的雄虫,一只脚堪堪迈过墙体。
可以说,怎么看..怎么不像什么正经虫..
温迪斯在看到墙下机器狗的一瞬间,骂出了今晚的第n句脏话,他今天出门绝对是没有看黄历!
谁能告诉他,学校什么时候又添置了一批新的机器狗?
而且,这东西不守着雄虫宿舍区,往墙边跑什么跑??
虽然温迪斯现在顶着这身杂七杂八的伤吐槽着,但是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
在看到机器狗的那一刻,他一个翻身跳下了墙,抱起宋楠竹便朝花园的树林里躲。
他身后的机器狗的技术似乎并不怎么先进,在温迪斯跑出好远后,才后知后觉的闪着红灯追了上去。
温迪斯用手护着怀里的宋楠竹不被树枝挂到,在花园里七绕八绕,总算是甩掉了跟在身后的机器狗,他靠在树上稍稍松了一口气。
低头看了一眼依然紧闭着双眼的宋楠竹,温迪斯心下有些担忧。
就两者目前这个状态,医务室和雄虫宿舍区怕是都不能去。
自己倒是没什么事,如果被捉到大不了就是一顿鞭刑,但是宋楠竹不行。
雄虫如果被发现夜不归宿,可不是一件小事。
就他今天宁愿拿着“任何条件”来和自己交换这一点来看,对方无疑是不想让别的虫知道的。
温迪斯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一咬牙,抱着宋楠竹就朝自己的宿舍跑去。
雌虫宿舍区的管理与雄虫宿舍比起来可谓是天壤之别,学院对于雌虫几乎是处于一种放养的态度,没有宵禁,没有规则限制,雌虫可以在任何时间随意出入宿舍。
就算是几只雌虫在宿舍里打起来了,学校也不会管。
眼下已经快五点了,哪怕是雌虫宿舍区也是一片安静,温迪斯不费吹灰之力的就带着宋楠竹回了自己的寝室。
回到房间后,温迪斯小心翼翼地将宋楠竹放到了床上。
他站在床边犹豫了很久要不要为宋楠竹简单收拾一下,毕竟这个样子看起来实在是不太舒服。
想了想,温迪斯最后还是只摘下了宋楠竹的面具,将它放在了床头柜的位置。
他在为对方盖好被褥之后,靠着床边坐在了地板上。
因为害怕吵醒宋楠竹,温迪斯并没有拿出医疗箱包扎,只是草草的用纸擦去了多余的血迹,便盘腿开始闭目养神。
就在他要迷迷糊糊睡过去的时候,耳边却传来了一阵窸窸簌簌的声音。
感受到肩膀上的触感,他的眼睛猛地睁开向后望去,就见宋楠竹笔直地坐在床上,一双绿眸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这是怎么了?这只雄虫睡觉还梦游不成?
温迪斯看着面无表情坐在床上的宋楠竹,等待着对方开口。
但是过去了五分钟左右,宋楠竹依旧是直愣愣地盯着他。温迪斯抿抿唇,还是率先说道:
“你醒了?感觉怎么..”
话说到一半,就见宋楠竹伸手直接捏住了他的嘴,他就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一样,还饶有兴趣地捏了捏对面雌虫软软的唇瓣。
温迪斯到嘴边的话硬生生被宋楠竹用这种物理方式打断,他的眼睛瞪得溜圆,满眼都是震惊。
他一会看一眼那只正在“作乱”的手,一会难以置信地看一眼面色如常的宋楠竹。
过了半晌他才像是反应过来似的,连忙将头撇到了一边,手撑着地面,连带着整个虫就要往后退。
但宋楠竹却没给他这个机会,在温迪斯挣开他控制的一瞬间。
他左手轻轻勾住了温迪斯颈间的穿戴式光脑,右手顺势捏住雌虫的双颊,迫使着对方直视着自己。
温迪斯简直要被宋楠竹这一套丝滑小连招制的怀疑虫生了,如今躲也不是,进也不是,只得仍由对方的手捏着自己的脸,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见手里的雌虫终于不反抗了,宋楠竹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
他原本勾住颈环的手轻轻挠了挠对方的下巴,像是在奖励对方听话的表现。
在对方这一动作做完后,温迪斯的喉头滚动了一下。
今天由于顾及着宋楠竹要休息,温迪斯并没有像往常一般留着一盏灯,故而如今室内的所有光线都得仰仗着窗外的月光。
他的床离窗边尚有一段距离,所以这里的光线并不是很好。
唯有一缕月光洒在了床上,如今刚好照在宋楠竹的眉眼处。
温迪斯可以清晰地看见,对面这只雄虫的瞳仁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又变成了一条竖线。
碧绿色的竖瞳在月光照射下微微发亮,在温迪斯的脸上四下扫视着,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由于宋楠竹的眼神过于灼热,温迪斯一直下意识转移着视线,尽量不和对方对视。
他其实已经对这种状态的宋楠竹有些习惯了,只要顺着他走,一般不会有什么事。
但难就难在温迪斯向来没有顺着过谁,因此他对于“顺从”这个概念十分的陌生。
即使是在小时候的窝囊时期,巴尔德带着侍卫按着他让他去喝脏水,温迪斯照样能够反手将泥巴扔进巴尔德嘴里一样。
温迪斯·蒙戈尔自小就一身反骨,越是压着他,他反而会反抗得越起劲。
所以此刻,温迪斯移开视线一方面是为了不刺激宋楠竹再做出些什么,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压制自己心中那股要反抗的本性。
温迪斯的目光落脚点从枕头到床前灯,从门后的微型模拟机甲到地上的点点月光,正在他用眼睛逛房子的时候,他却感觉到左边的脸颊一痒...
宋楠竹竟是趁着他愣神的功夫...轻轻舔了他的左脸一下!!!
温迪斯:!!!
他一把挥开了宋楠竹的手,噌得一下就从地上弹了起来。
整个虫都像是一只烧红了的虾子,从内红到了外。
由于突然的刺激与惊吓,温迪斯的身体不可避免的起了些异常反应。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又看了眼此时面露疑惑的宋楠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