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显周燎在那玩诓骗,上下联系都对不上,逗傻逼呢。陈羡也不想再听了,他已经单方面认定了一件事实。
那就是周燎消失的日子里和秦湛在一起,而且周燎的腿绝对是被秦湛打断的,他不知道中间详细的过程,但他能认定这两个人绝对现在还不清不楚。
但这个不清不楚又很微妙,不像过去那样的仇人,但是究竟是个什么,陈羡猜不出,周燎自己也讲不出个所以然。
后面陈羡也懒得管了,都他妈一年多了,爱说不说,该知道总有一天会知道。
他们几个人吃了饭休息了一会儿,打了一会儿篮球,因为周燎下午还有课,陈羡他们闲着就干脆去蹲图书馆做作业了。
下午上课的时候,周燎在后面睡了大半节,直到老师说作业的时候,才被旁边的人摇醒。
“还有多久下课?”周燎揉了一下眼睛转过了头。
“十几分钟。”旁边的人看了眼时间。
周燎摸出手机,然后给秦湛发了一条消息。
那边也是过了好几分钟才回的。
什么傻逼班表,周燎皱了皱眉。
台上老师一说下课,周燎就提起包出门了。他叼着烟一路到了他们系图书馆门口,陈羡他们在三楼,周燎先是去了楼上,一看一群人压根没做作业,睡觉的睡觉,打游戏的打游戏。
“不走?”
陈羡听到声音侧过了头:“你不才下课,来这么快?”
“来早点还不行。”
他们从三楼下去的时候,本来周燎想说他去二楼晃眼借本书什么的,结果拙劣的借口还没涌出来,就看到了另一侧楼梯口正要下去的人。
两个人的视线在楼道的缝隙里相接,秦湛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他,就移开了视线。
周燎吞了吞口水:“我去上个厕所,等我一下。”
陈羡垂着头在回消息,只说了个去字。
周燎立马往另外一侧的楼道走去,那边已经没有秦湛的身影了,他鬼使神差地推开了安全通道的门,里面黑漆漆的,只有绿色幽暗的光。
他刚打开,就被人抓住手腕一把拉了进来,随后门在下一秒就自动合上了。
“你在这干什么?”
“外面人多。”
周燎想了想也是,他和秦湛站在一起太奇怪了。
“你待会儿晚上干什么?”
“回家休息,明天上班。”
“哦。”周燎在这幽暗的空间了看着秦湛的眼睛,“你晚上不吃饭?”
他刚说完,秦湛的手机就响了,周燎瞄了一眼结果看到备注写的白苓。秦湛看了一眼他,周燎舔了舔牙齿没说话,对方很快接了起来。
这里太安静,电话里的声音也听得一清二楚。
“秦湛,你今晚过来吗?妈妈炖了汤呢,还给你包了点饺子让你带回去。”
周燎深吸了口气,一把抓住了秦湛的衣领,用手肘把人按到了门上,神情十分暴躁。
他咬紧牙压低了声音:“你他妈什么意思?。”
秦湛面瘫着一张脸,垂着眸看他,眼里看不出情绪,没回应周燎,而是对着电话里的白苓开口。
“我明天下了班来拿吧,今晚有事。”
“哦也行。”白苓倒是不太在意,“最近降温,你多穿点哦。”
“好,你也是。”
两个人没说什么就挂了,话语里也稀松平常。周燎眯起眼睛,随后松开了攥住秦湛衣领的手。
“我警告你秦湛,别给老子玩双标。”
周燎倒不是真觉得秦湛和白苓有什么。
毕竟他们之间的关系,自己现在比谁都清楚。他唯独不舒服的是因为秦湛,他变得和过去既像,又不像。
他的人生里,居然也开始有了忌惮的人。
因此为了这种平衡,秦湛也必须和他一样才行。
安全通道里秦湛只是淡淡地应下,两个人没再多说什么。
后面他跟着秦湛从漆黑的通道里下去,离开了图书馆,等人都走了一半路,陈羡给他打电话问他人在哪时,他才想起陈羡还在门口等他。
周燎尴尬地看了一眼和自己前后走着的秦湛,随后压低了声音。
“肚子不舒服,你们今晚去吃吧。”
“那你不早说,在这等你半天。”
“我以为我能去。”周燎吞了吞口水,面不改色地撒谎。
“老子真想把你杀了。”
陈羡翻了个白眼挂断了电话,周燎连忙发了几条消息过去说周末请他吃饭。
在周燎离开c市请假去b市前,他还去了秦湛那里两次。
平日里他们并没有很多时间在一起,周燎有自己的朋友圈子,但主要也是对方的日程里几乎被工作兼职和学习填满,即使在学校的那两天,他们也很少说话,就算彼此遇见了,也顶多眼神隔着人潮中交汇。
只是会在夜幕降临的时段,从学校一前一后,回到那个出租屋里。
秦湛周六是六点半下的班,周燎看着时间去的便利店,他沿路买了卤菜,在便利店的冰柜里拿了几瓶冻啤酒,秦湛为他扫完最后一单,就去后面的工作间了。
后面的大门被推开时,周燎靠在墙边,一只手里提着啤酒和卤菜,另外一只手正在点烟。
“走吧。”秦湛关上了工作间的门。
周燎呼出了嘴里的烟:“我明天早上九点的飞机。”
“嗯。”
“起不来。”
“那就不去了。”
“如果可以,谁几把想去。”周燎操了一声,随后深吸了口气,把尼古丁浸进了肺,一想到要见到那两个人就烦躁。
从便利店去出租屋不长不短的一截路上,还突然下起了暴雨,把两个人弄得有一瞬间的狼狈。街道边有老人穿着雨衣依然坐在那破破烂烂的楼附近,佝偻着身子用塑料袋罩在已经淋焉的菜上。
周燎不讨厌雨天,他是c市本地人,这里受地形影响,一直以来阴天就很多,只是他不喜欢淋雨。
但秦湛对淋这么大的雨没什么反应,只是看他似乎有些烦躁的样子,便把自己便利店的帽子歪歪扭扭地扣在了周燎头上,随后蹲下身开始买菜。
周燎被这还带着便利店logo的帽子弄在头顶上的时候,本来该很嫌弃,但一瞬间心情又怪异,心跳也在不停加速。
他别扭地从秦湛面瘫的脸上移开了视线,然后看到坐在地上小板凳的老人颤巍巍地用手调着称的秤砣,还能看到指甲盖里的泥土,和皱得像树皮一样的皮肤,
他摸了摸兜里,因为平时揣着装各种信用卡的卡包,里面习惯性地会夹一两张钞票以备不需,所以周燎干脆把唯一的纸币,一百抽了出来。
他把钱拿给了老人:“不用找了,菜全拿了。”
秦湛侧过头看了一眼周燎,雨水正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滴,对方眉宇间有些湿漉漉的不耐烦。
那老人吓得连忙摆手说找不起。
“不要你找,全拿了。”周燎说着把那点菜全装进了塑料口袋里,“我不差这点。”
他不是一个会做善事的人,只是觉得一口气买了,秦湛那点大的冰箱也塞得下,不要找钱也只是单纯不想要那些皱巴巴的零钱纸币,拿着也没用。
“小伙子,这不行啊。”
“没什么不行。”周燎提起口袋塞进了秦湛的手里,“走了。”
秦湛拎着菜,看着周燎手里夹着已经被淋灭的烟,过了两秒才跟了上去。
推开熟悉的房屋时,周燎把帽子放到了一边,他刚想坐下,就被秦湛一下叫住了。
“衣服湿的,洗澡吧。”秦湛从衣柜里拿出了自己的一件喝衣服丢给了周燎,“先去换。”
“不洗。”
“最近降温流感。”
“我他妈天天锻炼着,怎么可能感冒。”
他大大咧咧习惯了,再加上俩男的也没什么好躲的,便直接把身上的衣服脱了,就要把秦湛的往身上套。
秦湛刚洗了菜转过身,就看见周燎把衣服脱了,昏暗的灯光下他一身结实的肌肉沟壑分明,因为长期运动健身,宽肩窄腰的。
不过秦湛没什么七情六欲,见男人的身体也不会有太大的波动,他的视线只是被周燎胸上那一点穿刺着的泛着银光的小钻所吸引。
“还痛吗?”
周燎本来在换衣服,被他问得刚要套上头就愣了一下,随后他垂下眸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语气有些幽怨别扭。
“废话,我他妈还发炎体质。”
他之前高中的时候还打过耳钉,只是一直反复发炎,所以后面干脆放弃了,等合了就没戴过了。所以秦湛留下的这个标记实在太鲜明,时不时就会有轻微的刺痛,尤其是不小心碰到的时候,就更明显了。
就像在提醒他,这个人无时不在一样。
秦湛视线很直白,眼里的情绪周燎却看不出来,他只觉得被个男人盯这个地方尴尬,随后赶忙套上了对方的衣服。
秦湛熬了青菜粥,用辣椒油凉拌了蔬菜。
两个人在雨夜里挤在出租屋里喝着稀饭,吃着卤菜和凉菜,周燎把啤酒放进了秦湛的冰箱里,准备下次再过来喝。
他们的相处不需要任何过渡,就像是过往刻在基因里的本能一样,早在过去就这样度过了无数个日日夜夜。
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他不再是拖着一条断掉的腿,也不再是那个不能迈出仓库门的人。
现在他又回到了过去的人生,只是这一次人生里多了另外一个人,一个能治好心病的药。
第二天一大早,周燎就坐上了林叔来接他的车,他昨晚凌晨才从秦湛那离开,回到家没睡一会儿就起床坐上了飞机。
他在飞机上困得一直在睡觉,落地出机场的时候,家里安排的人已经在外面等着接他了。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从落地b市起他的喉咙就很干,起先还以为是口渴,只是去买了水后也没见好转。
晚上和他父母还有其他几个b市的政商人物坐在一起吃饭时,他觉得自己好像发烧了,因为全身开始莫名发热,本来很干的喉咙变得有点咳,昨晚还在给秦湛装逼,这下真完了。
他一整晚在虚假的名利客套当中陪笑,连不舒服都不敢表现出来。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对方不知道哪个来头大的局长开始把话题扯到了自己身上,问他有没有对象。
周燎一听有人点到自己名字,赶忙扯出笑容说没有。
“我女儿从国外回来了,你们年轻人要不要明天见见。”
周燎还没回应,柳明珠就端起酒杯先开了口:“从英国回来了吗?是ucl毕业了?”
“对,去年就毕业了,我看他们年龄相仿,也可以见见。”局长喝了一口酒,“你们加个微信吧。”
“不太……”
“当然可以。”柳明珠尖锐的声音掩盖了周燎的拒绝,“明天他们年轻人先见见,晚上正好一起参加酒会。”
局长很是满意,毕竟这种地位的儿女私下走近了,以后的利益就不再是等价交换了,而是人情世故。他拉着周燎就让他加了自己女儿微信,还一直夸自己女儿漂亮。
周燎此刻头昏脑胀,周见林在旁边看了他一眼,还以为是喝了酒上脸。
“你今晚喝这么多?”
“没喝。”周燎脑袋昏沉沉的,在这假惺惺的包间里呆得有点窒息,“我能不能出去一趟?”
“你去哪?”
“透气。”
“透什么气,待会儿还要挨着敬酒。”周见林皱了皱眉,压低了声音,“你现在别给我搞中途离场什么的。”
周燎深吸了口气,差点没把酒杯捏碎。
这一场饭局硬是持续了近四个小时才结束,散场的时候周燎浑身都在冒虚汗,整个人婻鳳连呼出来的空气都是滚烫的。他现在怀疑是因为长期服药导致免疫力变低,又正好赶上换季流感爆发,不然就只是淋点雨怎么可能会把自己搞成这样。
“那你们回去约一下地点时间,我们就明天再见了。”王局拍了拍周燎的肩,“回去好好休息,今晚看你状态不是很好。”
听到状态不好的时候,柳明珠表情不悦的下意识看了一眼周燎。
周燎只是咧开嘴,扯出了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笑容。
“好的,您慢走。”
回酒店的一路,柳明珠坐在副驾没说话,周见林也一如既往的沉默,这是他们一家人在一个空间里的常态。
也许是觉得好久不见了,周见林开到一半的时候才清了清嗓子开口:“你现在身体怎么样?还抑郁吗?”
周燎难受得不行:“……..一般。”
“嗯,心理疾病有的时候就是自己吓自己。”
周燎握紧了拳头忍耐着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了了才开口:“待会儿能不能在药房附近停下。”
“你怎么了?”柳明珠在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
“不舒服,感觉发烧了。”
柳明珠皱了皱眉:“不叫你的时候玩的生龙活虎,一有事找你了不是说精神有问题就是说发烧。”
“………我能控制生病时间?”周燎听着女人刻薄的话语,偏过了头看向窗外,心情烂到谷底的同时,大脑也痛得厉害,“要么把我送医院,要么停在药房边。”
“吃点药,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发烧输液哪是这么快的事,你明天还有其他事情要做。”周见林在拐角口打了个弯,随后停在了路边,“我去给你买吧。”
“我自己去。”周燎不想和他们呆在一个空间了,只会让他窒息。
他忍着说话时喉头像被刀割一样的疼痛,还有浑身乏力的身体,随后步履有些偏倒地往药房走。
药房的人给他拿了点常规的退烧感冒药,周燎回到车上后也没再和他们说话,只是等回酒店了,柳明珠才突然开口。
“晚上多喝点水,排热,明天醒来就好点了,你一个男生平时锻炼着身体不会很差。”柳明珠拉开了旁边的门,“还有你和女生约的时间注意一下,那是王局女儿,别放别人鸽子,晚上的会你也是专门飞来参加的,别给我到时间了说你明天参加不了。”
周燎用力地握着门把手,骨节都在泛白,他咬紧了牙关忍着眩晕感回答:“我知道。”
一整晚周燎都没睡好,整个人烧得迷迷糊糊的,不停地在喝水起夜排毒。
再加上不知道是不是精神类药物和治感冒的有冲突,一个晚上胃上也很恶心。虽然发烧带来的难受远不如过去心理的痛苦来到凶猛,但周燎整个人还是无精打采的。
他起床的时候,还接到了柳明珠打来的电话,问他好点了没,给他点了粥。
周燎觉得也是被她冷暴力惯了,就这么一句话都让自己有点小感动,只是还没感动完,下一句话却让他心又再次跌入谷底。
“记得和人家女生约好的时间,别迟到了。”
“嗯,知道。”
他说话时还有些沙哑,周燎挂了电话清了清嗓子,拖着不知道是不是流感变得酸软的身体,有些偏倒地往卫生间走,中途还差点撞到门上。
这一夜过去,他并没觉得自己身体有什么变化,反而是因为第二天,症状来得都还更猛烈一点。喝完粥出去的一路,因为吃了药脑袋稍微没那么晕了,但是整个人还是浑身乏力,尤其是吞口水特别难受,跟有刀片在刮喉咙一样。
每吞一次,脸色就痛苦一分。
他和那个女生约的是中午,在市中心商圈背街的弄堂里吃法餐。他是正宗的c市人,只喜欢油烟麻辣爆炒,吃不了一点这些白人饭,但既然对方点明了要吃,他也不好拒绝。
女生来的比他早一点,周燎进去的时候,对方已经坐在里面等他了。
挺漂亮的,可惜不是他的类型,周燎不太喜欢这种亚裔妆容的辣妹。
“hi,周燎是吧,叫我Hester就好。”Hester主动伸出了手。
周燎笑着回握了过去:“周燎。”
对方应该在国外呆了很久,言行举止都是周燎刻板印象里的上流b市人,像他们这种的有钱人家,在国外和在国内的始终还是两个圈子。周燎对她的海外生活不感兴趣,也不喜欢英语,更不喜欢洋的东西,但还是忍着头疼一一附和,哪怕对方中英参杂的有一大半他都听不懂。
Hester挺大方健谈,主要也是对周燎的形象很满意,觉得他长得又高又帅,眉眼间带着点风流的痞邪气,又剃着美式前刺,穿着黑色夹克,下面一条机能裤和靴子,刚走进时就看到一双长腿。
两个人谈话没一会儿就谈到了感情问题上去。要放在过去,周燎说不定能立马和她调情,当晚就能一起开房睡一觉,以后也能处成在b市的炮友,只可惜了,他现在头痛,浑身乏力,能保持状态坐在这已经很给面子了。
“你之前谈过几个呢?”
“三个。”周燎给出了男人的官方答案。
“看不出来啊,感觉你像谈过很多个的。”
说话间,一盘碎黑松露焗蜗牛就端了上来。周燎整个人快到极限了,尤其是Hester帮他把里面的蜗牛肉掏出来让他试试的时候,他已经胃上在翻涌了,尤其是那盘油封鸭只吃了两口就已经快吐出来。
“那下午没事,要不要一起去看电影,然后晚上可以一起去商会楼那…….”
Hester刚说完就看到周燎脸色极其难看,下一秒对方就撑着胃想站起身,还没走出椅子,只是刚转过身周燎就弯腰吐了出来。
在周围人的惊呼中和Hester难看的表情里,他抓着椅子,感觉头痛得快爆炸,生理性眼泪也不断地在往眼角外涌,每动一下身体的骨骼,都酸得发痛。
这场饭几乎是不欢而散,周燎连抱歉都没能说出口,最后还是自己打车去医院打的点滴,一测体温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烧到近三十九了。
因为最近流感高峰期,医院里挂输液瓶都没位置,周燎在外面的椅子坐着,一个人看着地上发呆,大脑都是阵痛的发木。周围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和小孩的哭闹声,让他胸腔都在跟着共鸣。
大概半个多小时后他接到了柳明珠的电话,对方声音听起来有些隐忍的怒气。
“你在哪?”
“医院。”
“听说你和人家王局女儿吃饭,差点吐人身上了。”
“隔得很远。”周燎听着她尖锐的声音只觉得更想吐了。
“…………”对方明显欲言又止,“你现在什么情况。”
“高烧,输液。”
“我不叫你你不感冒,一叫你来你就发烧。”
“难道我想生病?”
柳明珠深吸了口气:“你输液要输多久?”
“三个半小时。”
“赶来来得及吗?”
“你不怕我吐你商会上?”周燎此刻都没有难不难受这个说法了,只觉得麻木。
“周燎,每年就这么一次,你爸专门办的,别给我掉链子。”柳明珠语气不是很好,但也努力在调整自己,“你在哪个医院,我过来看你。”
“别来了。”周燎把那句看到你更难受吞了下来,“你来也没用,里面全是人,位置都没有。”
“那你输完了给我发消息。”
周燎闭着眼睛烦躁地嗯了一声,才挂断了手机。
从小到大年年皆是如此,生病的时候大多都林叔照顾的他。周燎很少说他父母爱不爱他这件事,因为说了也没人在乎。
小时候随口给同学说过,但别人觉得你有钱,比你更惨的人比比皆是,没人能共情你,周燎觉得也是,和别人比好歹他不缺钱花,于是长大后逐渐变得麻木,也不再提这些,而是习惯了这种相处。
但要真说习惯了忘却了,人心又都是肉长的,谁不想要父母的注视,谁不想要陪伴,他没法和解,因为他也离不开这个家庭。
周燎闭上眼睛,在浑身发热中放空大脑,突然有一瞬间,有点想秦湛了。
输完液从医院赶到商会的时候,他已经迟到一个多小时了。
周见林没说什么,因为在忙着和他人寒暄。是柳明珠过来接的他,周燎隔着老远就能看到对方穿着黑色礼裙的窈窕身影。
“好点了没。”
周燎自觉身体没有太大变化,顶多就是没之前的恶心感,毕竟流感输液又不是输一瓶就立马起效。
“嗯。”
“好点了就过来和何叔叔他们打个招呼,别人专门从a市过来参加的。”柳明珠像是才注意到他休闲的穿搭,“你没换衣服?”
“……..我才从医院里出来。”
柳明珠忍了忍:“算了,先过去。”
周燎端着酒沉默地跟着柳明珠身后,然后挤进了中间的人群堆里,等看到柳明珠开始介绍,脸上便附和地挂着假笑,和依然记不得名字职位的人推杯换盏。
周见林在台上发表着讲话,讲着这一年来公司商业上的变动,顺道感谢各位远道而来的支持。
任谁看这里都是一个巨大的名利场,宽阔豪华的会场,金色的吊顶灯,在政商界抛头露面的达官显贵,说话间碰撞的酒杯。
这里是他祖辈就打下的今天,但周燎却觉得格格不入,就像从一开始他就不该属于这里。
“你待会儿再去给王局女儿道个歉。”柳明珠压低声音嘱咐着,没注意周燎苍白的脸色。
“…….我为什么要道歉?”
柳明珠似乎觉得周燎的话不可理喻,她转过了身:“你当着人家女孩的面吐,你觉得礼貌吗?”
周燎握紧了拳头:“你不让我去,我会吐吗?”
柳明珠瞪大了眼睛,她看了一圈周围的人,随后拽着周燎就到了旁边的一个房间,为了不让路过的人看出,面上还保持着往日的神情。
关上房间门的时候,柳明珠啪一下按开了灯,似乎是再也忍不住了。
“周燎,你从小到大我们亏欠过你什么?!你要什么有什么,一年就这么几次场合,好好表现会要你命?你知道今天王局给我说什么吗?”
周燎看着面前的女人,只觉得一股气血在心头翻涌,浑身上下都发冷。
“…….可我本来就在发烧不是吗?”他隐忍着答复。
“你不舒服你不知道提前去卫生间?!你当人家女孩面吐什么啊?基本的礼貌你懂不懂?而且人家女孩是谁的女儿你还不清楚?”柳明珠抱着手侧过了头,“我在你这个时候都出来跟着父辈学东西了,也就我们还允许你天天玩,一天到晚也玩不出个名堂来,就这么天天玩还能搞出精神问题,我看你才是要把我搞出精神病来。”
“那你就别把我生出来啊。”周燎握紧了拳头,生平第一次反驳柳明珠的刻薄,“我不舒服你有问过一句吗?我为什么得病,我去哪了,你有知道过吗?我治疗时的痛苦和躯体反应,我怎么过来的,你离开后问过一句吗?”
“周燎,你的病哪个不是我们花最贵的钱治的,你还想怎样?”
“钱钱钱,你他妈除了提钱真的有关心过我这个人吗!”
周燎话音刚落,一巴掌就扇到了他脸上,几乎是一瞬间有些耳鸣。
“把你的嘴放干净,别忘了你今天的一切都是谁给的。”柳明珠尖锐地吼了出来,“我当时家里给的期望更高,我走到今天没靠任何人,你一个男人,受不得半点病痛的折磨,一点点困难都仿佛让你要死要活的,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人。”
虚汗越出越多,明明整个会场都有暖气,但周燎却浑身发寒,四肢都变得僵硬,被打的侧脸只剩火辣辣的疼痛,还有点耳鸣。
柳明珠的话语像穿破了耳鼓膜,贯穿了心脏。
“因为我不是你。”
“我就是一个废物。”
“一点点折磨就能把我击溃。”
“我也不想成为你,不关心任何人的冷漠机器,只在乎自己的所谓颜面。”
“再来一次,我宁愿没生在这个家里,也不想当你儿子。”
周燎忍着恶心反胃,满含恨意地看着眼前的人,一字一句地把自己心里想的说了出来。果不其然,下一巴掌又落在了他脸上。
柳明珠红着眼睛,似乎无法想象周燎会说出这样的话语,天生的上位者心态从未经历过如此的忤逆,周燎哪怕私下再狂,也从来不会违背自己的话语,但是今天,好像一切都变了。
她觉得她彻底把这个人养废了。
“周燎,养你真是不如养只牲畜。”
后面柳明珠摔掉门就走了,再也没来管过他。
周燎跑去厕所吐了好久,因为没有进食,只剩下一点酒液和胆汁,混着胃上的酸水一起吐了出来。
再后来,他打车回了酒店,没理会周见林打来的电话,拧起行李便去了机场,因为是现买的凌晨的机票,落地c市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九点。
他拖着发烧生病的身体打车去了那栋破败不堪的楼。
他没有钥匙,手机在硬撑着付完出租车的款后,也早已没电。
周燎敲了门,里面没有任何回应,他从兜里摸出了烟,站在门口点上了火,烟草味混合着阴湿的气息涌进鼻间,让他头晕目眩。
“你提前回来了?”
熟悉没有情感起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周燎叼着烟回过了头,秦湛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手里提着装着牛奶和早餐的塑料袋,就这样淡淡地看着自己。
“嗯。”
“你生病了?”
周燎还没回应,秦湛就走上前用钥匙打开了面前破旧的门。
“……..谁打你了?”
秦湛推开了门,他回过头看了一眼周燎。
对方叼着烟没说话,浑身充满了狼狈颓废,和平日里在学校风光无限的就像两个人,周燎脸上还泛着潮红,仔细看还有几丝淤迹。秦湛挨过很多打,所以他很清楚,这不是撞到的,而是手扇出来的。
“进来吧。”
周燎拖着行李箱,沉默地跟着进了门。
“我饿了。”
这是他进来后的第一句话,秦湛放下手里的袋子,垂下了眸。
“吃面?”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