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我方反派剧本/保护我方奸臣剧本—— by你的荣光
你的荣光  发于:2024年03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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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
抿了抿唇,他也知道,孟昔昭筹谋这么久,等的就是这一刻,如果不让他出去,后面出现了变数,他们也没法控制了。
点点头,太子又看向一旁的詹不休:“詹统领,保护好孟大人。”
詹不休看向崔冶,神色一顿,他也抱拳:“是。”
然后,大家就全都动起来,太子稳坐一楼大堂,而丁醇把自己的亲兵全都拉到了外面,孟昔昭则站在门口,垂着眸,不卑不亢的看着脚下的石砖。
詹不休站在他身边,手里紧紧握着自己的兵器。
如此阵仗,严阵以待。
而他们也没等多久,匈奴人就到了,几百个匈奴士兵气势汹汹的朝他们跑过来,前面还有匈奴的左贤王、右贤王、大王子、二王子、甚至连三王子都来了。
金都尉也在后面的人群当中,来的是真齐全。
孟昔昭等人就这么看着匈奴人迅速靠近,而在他们快进入驿馆范围的时候,丁醇才大喝一声:“站住!犯我大齐驿馆,等同犯我大齐!”
大王子狰狞一笑,“你们齐国的公主,害死了我们匈奴的单于,现在还想讲究犯不犯的问题吗?今日,你们都要死在这里,为单于陪葬!”
孟昔昭:“你为什么说单于是我们的公主害死的。”
大王子:“还用问吗?!她杀了单于以后,还特意逃到了你们的驿馆里,以为这样就能保住她的性命?别做梦了!”
孟昔昭皱眉:“我们的公主说,她是卯时醒来,发现单于的身体已经凉了,惊慌失措之下,因为太过害怕,怕你们觉得此事与她脱不了干系,才慌不择路,跑来了这里,大王子,单于过世我们也深感遗憾,但你直接就说单于是我们的公主殿下害死的,这是不是太过武断了,如果你说是,证据呢?”
往前走了一步,他对大王子冷笑一声:“没有证据,就要杀光我们,别忘了,大齐的太子殿下还在这,大王子此举,是打算和整个大齐为敌吗?”
要不是场合不合适,大王子都想直接仰天大笑了。
对啊,我就是要跟你们为敌!
早就想打仗了,之前他想打的是月氏,但现在,他觉得,先把齐国打下来才是正理!
哪怕打不下一整个国家,他也要打下一部分来,让齐国人看看他的本事!
但他想打,不代表所有人都想打,二王子安奴维突然出声:“父亲一直都好好的,昨夜发生了什么,只有你们的公主知道,把她交出来,不然我们就打进去!”
二王子觉得这样的要求很合理,比他哥说的直接就要杀光他们强多了,他觉得自己这红脸唱的特好,很可惜,孟昔昭根本不买账。
他斩钉截铁的一口回绝:“休想!你们全副武装的跑过来,先威胁我们,再污蔑我们,公主交到你们手中,岂不是生死难料了?哪怕嫁出去了,公主也依然是我们的公主,绝不能受这种屈辱!”
匈奴人见他这么油盐不进,顿时更加愤怒。
而右贤王坐在马背上,眉头拧的死紧。
他没有去看单于的尸体,听到这消息,他直接就懵了,然后就跟着大部队一起跑了过来,中途,他听到那个发现单于尸首的人说房里的情形,说实话,这确实不太像是楚国公主干的。
宫殿里是暖和的,人死了,不会立刻就变凉,而是过一段时间才会失去温度,假如是楚国公主动的手,她怎么可能还在宫殿里睡觉,甚至等到了早晨,天都快亮的时候,才逃跑。
除非她是动完手以后,就坐在宫殿里,跟单于的尸首安静相处了一夜……
想想那个画面,右贤王觉得自己一个男人都做不到,更何况是楚国公主这种来自齐国的弱女子呢。
还有那条掉在地上的被子,也很像是楚国公主惊慌之下,去查看单于的情形,这才把被子弄到地上了。
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右贤王感觉,齐国人没说谎,这事,估计真的跟他们没关系。
毕竟单于年纪真的很大,这人一激动,就很容易犯点什么毛病……
但,即使他心里这么想,他也一直都没有吭声,因为大王子现在是铁了心的要把这帽子扣在齐国人头上了。
他准备先看看情况,然后再决定怎么做。
“不要说那些没用的,把你们的公主交出来!”
“交出来!”
“对,把公主交出来!”
匈奴人死了单于,群情激愤到了顶点,丁醇拿着兵器,死死的盯着这群人,他现在比两军交战的时候还紧张,因为两军交战是有赢有输的,而今天,一旦让匈奴人动起手来,齐国人就只有全灭这一个结局。
他们喊的声音太大了,而且这么喊下去,人的理智都会丧失,到时候,就是没有人号召,他们也会冲过来,把所有挡路的人都杀掉,孟昔昭皱着眉,看向一旁的詹不休,后者意会过来,立刻把孟昔昭交给他的第二个手雷,扔到了远处的空地上。
手雷滚落之后不久,砰的一声,炸响在众人耳侧。
这回没有匈奴人受伤,但他们被吓得吱哇乱叫,有些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转身逃了几步。
连马匹都受惊了,高声嘶鸣,好不容易才被骑在背上的人拉住。
孟昔昭这回没再喊捂耳朵这句话,匈奴人里,毫不夸张的说,失聪了一大半。
这时候,孟昔昭才往前走了几步,一脸严肃的看着他们:“别以为齐国人就没有血性!你们要是再往前走,我们就是拼着和你们同归于尽,也要把你们通通炸死!”
右贤王被那手雷震的一阵阵耳鸣,但还是听得清孟昔昭的话,闻言,他顿时大惊,这可不行,大王子不能死啊!
于是,他赶紧让马往前走了几步:“大王子,我看,这事确实有点蹊跷,要不然……”
大王子对此的回答是,“滚开!”
右贤王:“…………”
他气的眼睛都红了,这齐国人,太!嚣!张!了!
大王子直接翻身下马,当时就想率兵将这些齐国人都屠杀殆尽,而这个时候,驿馆里面又冲出来一群侍卫,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刚刚詹不休用的手雷。
大王子见了,仅仅是表情一滞,可他身后的匈奴人,脸上却出现了惧怕的神色。
孟昔昭回头,用余光看了一眼依旧稳坐在驿馆大堂里的那个身影,然后才没什么情绪的笑了一下:“单于殡天,你们没验尸、也没找到任何的证据,就来逼我们交出公主,大王子,你是来为单于报仇的,还是来借机生事,想要发泄当初你被我们的人打败的私仇。”
大王子的眼珠转向他,阴阴的笑起来:“我的父亲死了,你觉得我还会关心输赢的问题吗?”
孟昔昭看看他,行啊,脑子转的挺快,并没有上当。
顿了顿,孟昔昭又道:“众位匈奴的勇士,如果这件事,真的与我们公主有干系,我们也不会包庇公主,齐国陛下必然会给匈奴一个交代;可如果这件事跟我们的公主没有干系,你们这么做,是迁怒,还是别有用心?我大齐不远千里将公主嫁过来,不到一日公主就变成了寡妇,难道你们觉得此事对我大齐还是有好处的吗?如果我们想跟匈奴结仇,那一开始,又何必把公主嫁过来呢。”
在场会雅言的匈奴人本来就不多,孟昔昭这话其实就是说给几个贵族听的,右贤王看看对面那人手一个的手雷,再看看自己这边,已经再而衰,马上就要进入三而竭状态的士兵们。
最好的时机已经过去,再想立时把他们拿下,已然是不可能了。
干脆,右贤王也翻身下马:“好,那我们就去查明此事,但昨夜和单于在一起的,只有你们的公主,她必须跟我们一起走,放心,我们不杀她,只是要问她一些问题。”
孟昔昭:“行,那就在这问,当着所有人的面问。”
右贤王:“……你不要欺人太甚!”
孟昔昭看着比他还横:“我哪里欺人太甚了?!是你们先带兵过来威胁我们的!根据大齐的规矩,公主的相公去世以后,她就要归家了,她还是我们大齐的公主!”
右贤王脑门青筋暴起,他脱口而出:“她现在是我们匈奴的阏氏,匈奴的规矩,即使单于去世,她也要嫁给下一任单于!”
孟昔昭嘴角微微动了一下,看着像是想笑,不过又克制住了。
他直接吼回去:“那你们就定好了下一任单于,再来说话!”
顿时,场面鸦雀无声。
大王子下意识的看向二王子,两人对视,眼里几乎有火花出现。
而同样有夺嫡可能的三王子,则一脸事不关己的看向旁边那个炸出来的大坑。
三王子身子有点问题,如果用后世的话说,他是轻中度的自闭症,但这时候又没有自闭的说法,他的症状表现出来,只能让人感觉他是个傻子。
刚刚这群人直接朝着齐国驿馆而来,是被愤怒驱使了,可现在,孟昔昭让他们发现了一个更加严峻的事情,单于死了,新单于,也该诞生了。
矛盾彻底被转移,此时此刻,齐国人看起来也不是那么重要了,左贤王见状,沉声吩咐身边的人,“先把齐国驿馆包围起来,不要让他们的人出去,屠哲,你去把王庭的大夫全都召集过来,让他们一起来看,单于究竟是因何而亡的。”
金屠哲看一眼孟昔昭,应了一声,然后骑马离开了。
其他人见状,感觉也只能这么办,右贤王又去劝大王子,这回他听进去了,只恨恨的看了一眼齐国驿馆的大门,然后才跟着右贤王离开,二王子看着他的背影,眯着眼,却没跟上去,而是转身,去了另一个方向。
估计是去摇人了。
一部分匈奴士兵留下来,把整个驿馆围的密不透风,被这些士兵呵斥着回到驿馆内部,直到大门关上的那一刻,丁醇才慢慢松了口气。
这一关,算是过了。
但很快,他的心又重新提起来,转过身,他忧虑的看向孟昔昭:“孟少卿……”
在这种时候,很奇怪,丁醇的主心骨不是太子,也不是自己,而是敢跟匈奴人叫板的孟昔昭。
然而孟昔昭也摇了摇头:“接下来只能等了。”
丁醇:“……”
他不喜欢这个方案。
想也知道匈奴人此时最重要的事情肯定不是验尸,而是赶紧把单于之位抢过来,这匈奴马上就要变天,他们的生死,也要随着变天的结果而定。
万一继位的是那个恨不得弄死所有齐国人的大王子……
那他们也不用好奇真相了,因为不管真相是什么,那个大王子都会说,这是一场来自齐国人的阴谋,把他们全宰了,老单于就能闭目了。
而说完这句话以后,孟昔昭突然走向后面,来到崔冶面前,他跟崔冶对视一眼,然后相携上楼,楚国公主待在崔冶的房间,于是,崔冶就来到了孟昔昭的房间。
孟昔昭朝他开口,说想要再借他的侍卫一用。
郁浮岚已经被借出去了,留在崔冶身边身手比较好的人,就剩了两个。
把最会隐藏身形的那人派出去,孟昔昭坐着等了一会儿,没吃饭也没睡觉,但孟昔昭现在也顾不上那些,听到外面有动静,知道人来了,孟昔昭立刻出去。
金都尉都不需要给个理由,现在匈奴乱着呢,他作为都尉,去哪都行。
两人找了个没人的房间,刚一进去,孟昔昭就快速的对金都尉说:“最迟到今晚,你们的大王子就会发动兵变。”
金屠哲眯眼:“那又怎么样?”
孟昔昭服气了:“都这时候了,你还打算跟我玩看破不说破那一套?!省省吧!等他当上单于,我们死绝,你们去大漠守边疆!”
金屠哲:“…………”
孟昔昭扶额,看着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着急:“单于的死,跟我们公主真的没关系!公主跑过来的时候,人吓得都快失魂了,摊上这种倒霉事,我……我真是没处说理去!我不跟你开玩笑,假如你们大王子敢对我们太子动手,别管我们太子在大齐是何地位,大齐陛下是一定会对匈奴出兵的,哪怕把所有将士都派过来,流尽最后一滴血,也要杀光你们所有人!”
孟昔昭说的斩钉截铁,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天寿帝是会生气,因为这代表匈奴一点都不顾他的脸面。得到消息以后,他肯定会出兵,可在他发现匈奴兵力很强,不止打不死,还打不赢,那他也就该意思意思,表现一下自己的愤怒,然后鸣金收兵了。
不过没关系,这点内情,只见过天寿帝两面的金都尉是看不出来的。说不定他还会把老单于的性格套在天寿帝身上,认为天寿帝也是个说打就打、而且毫不含糊的男人。
金都尉听了,果然表情紧绷起来:“大王子他应该……”
后面的不会两字,金都尉实在说不出口。
他又不了解大王子,而且今天大王子那狰狞又快意的表现,实在不像是吓唬人。
感觉脑子有点乱,金都尉晃晃脑袋,干脆直接问孟昔昭:“所以,你找我是想干什么?”
孟昔昭也直接回答:“趁大王子还没动手,你让左贤王先动手!他在匈奴的地位不是也很高吗,威望比单于差不到哪去,如今也只有他能救我们了!”
金都尉前些天才长出一些政客的脑子,现在就听到这么惊悚的事情,顿时瞪大双眼:“你想让左贤王杀掉几个王子和右贤王,控制王庭,然后自立为单于?!”
孟昔昭:“…………”
我没这么想,但看你连细节都说得这么清楚,看来你挺想的。
默了默,他说道:“这可能有点来不及。”
金都尉皱眉:“什么意思?”
孟昔昭:“事出突然,这又不是你们的左贤王庭,你们的人马不够,能一下子就杀掉这么多地位高的人吗?而且杀了这么多人,匈奴岂不是会变得更乱,万一有人觉得不行,想要替死去的主子复仇,纠集起来大军,到时候搞不好连我们都要被卷进去。”
金都尉:“……那你说该怎么办?”
孟昔昭顿时露出一个“怎么连这都要我教”的表情来。
有点嫌弃的看着金都尉,孟昔昭压低自己的声音:“你听说过摄政王吗?”

第48章 极端
孟昔昭和金都尉在房间里待了将近一盏茶的工夫, 然后金都尉从房间里走出来,抿着唇,离开了齐国驿馆。
不久之后, 孟昔昭也从这个房间里走出来,见到他, 一直躲在二楼悄悄看形势的陆逢秋立刻跑下来, 真是难为他了,平时多走几步路就喘的人, 今天竟然跑的比兔子还快。
陆郎中十分紧张的问他:“孟少卿,左贤王都尉找你有什么事?”
孟昔昭看看他:“不是他找我, 是我找他。”
陆郎中呆了一呆, 立刻又问:“那你找他有什么事?!”
孟昔昭叹气:“当然是求他救命了,陆大人, 你没发现吗?咱们的脑袋,如今都已经栓到腰带上了。”
陆郎中:“…………”
他没发现?
他是最先发现、也反应的最正常的那个好不好?!
陆逢秋心很累,但这也不是发狂的时候, 他现在更关心另一个问题:“那他答应救咱们了?”
孟昔昭摇头:“没有。”
陆郎中:“……”
见这位同僚满脸都写着凄苦二字, 隐隐还有种矗立于风雨飘摇中的气质,孟昔昭默了默, 拍拍他的胳膊:“陆大人, 不要担心,咱们尽人事、听天命, 有陛下他老人家保佑着咱们,咱们一定会逢凶化吉的。”
陆逢秋一脸麻木的看着他。
孟昔昭要是说佛祖保佑,陆逢秋可能还能稍微得点安慰, 然而他说的是天寿帝,陆逢秋顿时有种, 不如现在就找个上吊绳自我了断算了的想法。
匈奴的单于死了啊。
这梁子结大了,哪怕他们绝处逢生,能逃回大齐,但天寿帝得知这件事以后,又会是什么反应?
即使陆逢秋只是个礼部郎中,他都知道,天寿帝自私又自大,发现公主给他捅了这么大一个篓子,就算确定了这件事跟公主无关,只是倒霉才撞上了,他也不会高兴。
届时公主留在匈奴,而他们这群人回到大齐,第一个要迎接的,就是天寿帝的怒火。
搞不好即使匈奴人放过了他们,天寿帝都不会放过他们,一来为了撒气,二来为了做出一个态度,让匈奴人知道这事跟他这个皇帝没关系。太子到时候肯定没事,天寿帝再怎么样,也不会把太子杀了以儆效尤,而孟昔昭,估计也没什么事,毕竟他爹是孟参政,他外祖家又是吴国公府,曾经有过从龙之功的,无论如何,天寿帝都能留他一条命。
丁醇就更没事了,丢了一座城,他都能好好的站在这里,这就证明了天寿帝需要他,所以,他也能活着。
那么,要被砍头用来平息匈奴人怒火的……就剩下他和臧禾了……
臧禾还年轻,是新科探花,也是有那么几分活下来可能的。
很好,数来数去,别人都有活着的希望,就自己没有。
陆逢秋带着痴呆的表情,看向眼前的一面墙。
孟昔昭疑惑的看了他一会儿,眨眨眼,他问他:“陆大人,公主殿下如何了?”
陆逢秋仿佛已经没了灵魂,一点不带感情的回答他:“还在楼上哭。”
孟昔昭:“……这都多久了,怎么还在哭,我去劝劝吧,这要是把眼睛哭坏了,咱们也难辞其咎。”
然而在孟昔昭动身前,陆逢秋却拦下了他。
叹口气,他说道:“孟大人,你留在这,还是让我去照看公主吧。”
这样他还能跟着一起哭会儿。
孟昔昭:“……”
看着陆逢秋跟个木偶人一样僵硬又飘忽的上楼,孟昔昭嘴角抽了抽。
孟昔昭说等,就是真的坐着干等。
毕竟他们这群人都出不了门,那个侍卫偷溜出去,已经是冒着极大的风险,再想多做一些事情,也不可能了。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谁也没心思吃饭,更无法入睡,原本他们还待在各自的房间中,后来实在是待不下去了,干脆全都聚到一楼的前堂,默默的坐着,不说话。
公主的情绪是这群人当中起伏最大的,又一直都在哭,午时前,她哭晕过去了,随行的大夫一共有三人,其中一个是跟着公主一起去了新宫,如今怎么样,这些人也不知道,另一个是随行太医,专门给太子和官员看病,最后一个就是孟昔昭带来的滕康宁了,如今他跟其他随侍们挤在一起,正焦灼的等待着外面的消息。
听说公主晕了,孟昔昭赶紧让人去把那个太医请过来,谁知道,那个太医心理素质还没陆逢秋好,一听说单于昨晚死了,他直接就犯了心疾,差点没随着老单于一起上路,还是滕康宁给他扎了两针,这才保住了太医的命。
得知这件事,孟昔昭有些无语,只好让他们把滕康宁叫来。
滕康宁这一路除了给孟昔昭诊脉,就是独自一人坐着,摆弄草药,众人对他的印象只有一个,即社交能力为零的怪胎大夫。
此时此刻,大家心里都着急,也没人在乎滕康宁会做什么,他跟着随侍来到前面,没有跟坐在一楼的众位官员们打个招呼,直接就上了二楼,给楚国公主治病去了。
孟昔昭随意的瞥了一眼他的身影,然后又把视线投向驿馆的大门。
从纸糊的窗户里,可以隐隐约约见到外面那些全副武装的匈奴人。
垂下眸,他又开始推算起这些日子不知道推算了多少遍的东西。
匈奴的势力,分为四方,第一个是老单于的铁杆支持者,也就是大都尉等等常驻单于庭的将领,他们基本上都没有反叛的心思,老单于支持谁,他们就支持谁,不过很可惜,老单于在上了年纪以后,就不怎么信任自己的儿子们了,也从来不显露自己到底想让哪个儿子继位的心思。他不表态,这些人自然也不表态,算是如今的中立势力。
第二个是以大阏氏为首的匈奴贵族们,大阏氏并非老单于原配,而是在老单于势力成长起来以后,眼看着未来就要继承单于之位了才娶的,所以这位大阏氏出身十分高贵,在贵族当中也是如鱼得水。二王子就是她生的,单于女儿多,儿子少,其中有没有这位大阏氏的手笔,还很难说。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位大阏氏性格强势,哪怕年纪大了不受宠,在匈奴也依然有自己的话语权。
第三个自然就是大王子和右贤王的姻亲势力了,也是所有势力当中最强的,大王子的武力,再加上右贤王的智力,看起来确实是势不可挡,然而有一个问题。
右贤王的人缘,不太好。
右贤王在匈奴的地位,就跟甘太师在大齐差不多,作为单于的儿时玩伴,他天生就拥有单于的好感,而且人又会说话,总把单于哄得高高兴兴的,这些年他也凭着自己的口舌,给自己揽了不少的好处。
可是,别忘了,这里是匈奴,匈奴人天生就不喜欢只会耍嘴皮子的人。
跟心胸坦荡、时不时就玩一把天使投资的左贤王比起来,右贤王简直可以用奸佞来形容,他经常的蛊惑单于,利用单于排除那些得罪过自己的人,一次两次的,大家发现不了,次数多了,自然也就知道他是个阴险小人了。
单于在的时候,他是右贤王,大家不敢得罪他,可现在单于不是不在了吗?单于一换,左右贤王也要跟着换,稍微有点本事的,都会想要搏一搏新的从龙之功,然而大王子身边有这么一号人物,就会让这些匈奴人犯嘀咕。
右贤王佛坎是大王子的岳丈,两人关系又很亲密,会不会等大王子当了单于,右贤王的位置,还是给佛坎?
而大王子这么信任他,接下来的单于庭,会不会还是他佛坎的一言堂?
人一嘀咕,就做不了决定,而一旦做不了决定,就需要别人来推他一把。
比如在原书里面,大王子就不是正经继位的,而是在老单于暴毙以后,先花时间把单于庭收拾了一遍,才坐上单于之位。
书里从没提过右贤王佛坎的名字,而像他这种如此有表现欲望的人,如果他还在匈奴的权力中心,肯定是要上蹿下跳,几乎哪里都有他掺和一脚。既然没提过他,那就只能说明,他被大王子丢弃了。
狡兔死、走狗烹,日后大王子的种种行为都有佛坎的影子,而佛坎本人,怕是已经化作黄土一抔了。
这并非是孟昔昭危言耸听。
左贤王尚能在匈奴的权力更迭中活下来,最凄凉的情况,大概就是被派去守边疆,而右贤王,在单于死后,他已经没用了,甚至还阻挡了大王子吸纳贤才,再加上他地位高、是长辈,给他一段时间发展,他就有可能会变成桎梏大王子的那个人。
大王子又不笨,他肯定能意识到这一点。假如大王子是个念旧情的,右贤王或许还能多活一段时间,很可惜,大王子是个爹刚死就能一秒钟不耽搁的发动兵变的人,想让他念旧情,下辈子吧。
书里老单于是暴毙,如今,老单于还是暴毙,大王子也依然是书里的那个大王子,所以孟昔昭才说,他一定会很快的就发动兵变。
大都尉们没有动作,他们还处于茫然无措的状态当中,这时候,讲究的就是两个字——先机。
谁能第一个控制王庭,谁就是下一任单于,没有任何悬念,也不会再有翻盘的可能,因为匈奴跟齐国不一样,除了右贤王基因变异了,长了一脑袋的九转大肠,其他人其实在品性上都没什么问题,都有符合匈奴特色的是非观、都有一个好身体、都地位崇高、都知道赏罚分明的道理。
也就是说,谁上位,结果都差不多,至于大王子特能打,是个天生的将领,然而现在又没机会让他展示,匈奴人不知道啊,他们只知道,不管谁当单于,自己的日子都是一样的过。
原本,左贤王也应当属于第一势力,即中立范围。
但现在,孟昔昭不遗余力的给他洗脑了整整两个月,再加上有齐国和匈奴的战事一触即发这件事的刺激,除非这个左贤王是金蝉子转世,佛的不能再佛了,不然,他肯定会迈步走进匈奴第四势力的范畴,决定做点什么。
毕竟,这不仅仅是孟昔昭等人的生死存亡之际,也是匈奴的一个巨大转折点,刚遭灾没多久,百姓们还没缓过来,如果由着大王子的性子来,这就打仗,打赢了还好,皆大欢喜,可一旦输了,在粮食不够、齐国大军压境、女真趁机燃起战火、月氏偷偷搞事的多重压力之下,匈奴,搞不好就这么没了。
左贤王对匈奴还是非常尽心的,孟昔昭相信,他不会坐视匈奴陷入险境而不理。
但问题是,他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呢。
还有,金都尉回去以后,到底能对左贤王造成多大的影响呢。
所以说,孟昔昭其实并不担心送亲队伍出什么事,匈奴没有真的笨蛋,哪怕是那个大王子,现在也属于是被气疯了的状态,如果让他缓过来,他也会发现,这顶杀害单于的帽子,还是不扣给齐国比较好。最起码,不能现在扣。
反正单于已经死了,死去的人不会说话,而活着的人,还是要继续吃饭啊。
坐着坐着,孟昔昭突然起身,回了楼上。
其余人看他一眼,也没说什么,都只是默默的想着自己的事情。
推开自己的房门,孟昔昭看见太子坐在自己的床上,正习惯性的闭目养神。
大约是身体不好的缘故,太子的日常行为总是很平静,仿佛每时每刻都在养生一般,孟昔昭在椅子上坐下,然后双手做了个开花的造型,托着自己的脸。
安静的看着太子闭目的模样,孟昔昭用力的叹了口气,像是怕太子听不到一样。
崔冶:“……”
阖着的双眸睁开了一条缝,狭长的眼睛微微转动,看向又在无意识的凹造型的孟少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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