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时期,国库的银两就在年年增加,到了宁朝,增加的速度变缓,但总的来说,还是在增加。
曾经人们想考商人的资格证,还算是困难,毕竟识字的人太少,但全民慈善类型的尚学一开启,除了那些认为识字无用的老古板,几乎人人都把自家孩子送去尚学了,十年之后,这群认字的百姓开始查找出路,做商人,就成了他们的首选。
实话实说,这件事给苏若存的执政时期带来了最大的危机,贫富差距过大,全民逐利,种地的人锐减,参军的人也锐减,而且因着商业的过度繁荣,其他国家的人纷纷来到大宁,地中海的著名国度,以及北非、西亚、东欧的几个王朝,都派人来试探此地的实力与民风。
地理位置注定了在这个时代,那边的人是无法肖想中原的,不过,以后就不好说了。
苏若存是个有远见的女人,她在看到国内探子越来越多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准备应对的策略,她先把臧禾放了出来,也不劝他,不跟他打同情牌,只是把那些指出了国家弊病的札子放在他面前,并且不等他开口奚落、或是想清楚应该怎么办,直接就把自己的想法批阅在后面,盖上玉玺,然后发到下面去。
臧禾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
臧禾什么性格,大家都知道,天寿帝时代,他跟奸臣政见不一,孟昔昭时代,他跟孟昔昭政见不一,苏若存时代,两个人更是打到头破血流,差一点就能要对方的命。
他是天生的否定型人格,不管别人说什么,他第一反应都是否定,然后再说出自己的意见,不过因为他这人很有才华,所以,他的意见都很有用。
苏若存这一招,可以说是掐住了他的七寸,他不怕死,但这种让他有话想说、却不让他说的行为,差点把他气到七窍生烟。
局势本就已经尘埃落定,臧禾的门生们,在看到他好吃好喝没有生命危机以后,也就沉默了,甚至开始给新朝效力,臧禾对崔氏皇朝没什么感情,他就是看不惯苏若存而已,也不喜欢她是个女人。
但凡事都有优先级,国家大事面前,个人的偏见,可以先放一放。
崇吉二年,先被关在牢狱里八个月,后来又被软禁在皇城司六个月的臧禾,终于是东山再起了。
苏若存给了他最高规格的礼遇,把替代他的人踢掉,让他重回相公之位,还重用了他的大儿子,让他少奋斗了十年。
所谓拿人手短,臧禾自然不会道谢,但从这天开始,他便一心扑在朝政之上,有了他的保驾护航,内政迅速就安稳了下来。
内政不再有后顾之忧,苏若存便可以放开手脚,做一些大事了。
崇吉三年,在草原上吃了三年牛羊肉的詹不休,意外置到了来自应天府的圣旨,看清楚上面的内容,詹不休顿时勾起唇角,快活的大笑几声,然后把打猎的弓箭丢给一旁的护卫,自己策马回营,安排出征事宜了。
圣旨上的内容是,让他去攻打大理。
地中海的人要来到中原,一般都是走海路,海路虽然出事就全完蛋,但总比陆路强,陆路上的土匪、流贼、还有经过的那些奇奇怪怪的国度,真的是一步一个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自己坑死了。
而从海路过来,想要登陆中原,大理就是个很好的选择。
大理国信佛,所以他们从不抗拒外来者,还经常安排船队商队,去天竺朝圣,哪怕长相金发碧眼,只要对他们双手合十,说一句阿弥陀佛,他们就会友好的把人领到家里去。
中原就没那么简单了,要查很多很多的东西,还要搜带来的货物,如果有活的东西,要么当场杀掉,要么让人自己安排,把这些活物再带回他们本国去。
全世界可能只有中原这个样子,很多人都无法理解,其实连中原人自己都无法理解,毕竟中原有动物园,大家都很喜欢看到这些异域生物。
但这个规矩是小孟相公定下的,对于小孟相公,大家有种盲目的信服感,哪怕不知道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用,他们还是会听话的照做。
中原繁荣之后,也带动了大理,如今大理跟中原可是非常的友好,他们自诩是中原的门户,替他们筛选了来访的客人,大理国国王给苏若存写信,还邀功,说他筛掉了许许多多的密探。
但事实是,他筛掉一部分,又保留一部分,还跟这些人谈条件,他把这些人安全的送进去,然后他们走的时候,要跟大理分享情报。
哪怕大理国国王是圣人,苏若存都照打不误,更何况他还不是,就是个小人而已。
孟昔昭曾经有的那些顾虑,到了苏若存这里,已经全都没有了,她信奉的是先下手为强,在刚瞥见了危机的苗头时,她第一反应不是保护自己,也不是修书走外交关系,而是先截断对方获取信息的渠道,并将中间人,变成自己人。
可怜的大理,还不如南诏能撑,仅仅一年半,就灭国了。而苏若存按照孟昔昭之前做的那样,给移居大理的百姓优待,减免赋税、并赠予每人二十亩的土地,著名农师石大壮也跟着过去打广告,说那边幅员辽阔,且气候温暖,种水稻的话,可以一年三熟。
百姓们一听这个,呼啦啦的、欢呼雀跃着就搬过去了,等到地方才发现,一年三熟没错,但这里基本没有平地,全是山,当地人想种地,还要搞梯田,辛苦得很。
但来都来了……而且这里风景很美,山上的吃食特别多,遍地草药,中原的百姓在垂头丧气三天以后,就打起了精神,开始盘算着以后怎么过日子。
人类确实脆弱,但在某些时候,又坚强的令人咋舌,无论是什么样的境地,人们都能找出自己的活法。
大理也收复之后,所有的海岸线,就都在中原的控制之下了,中原借着通商的借口,也开始往外派探子,不出意外,这样的交流模式能持续上一百多年。
苏若存有自知之明,在她活着的年代里,她是不可能打到那边去了,但她做不到的事,对对方来说,也一样。所以苏若存并不怎么担心立刻就打起来的事,而是将目光放在了应天府,更准确的说,是军器监。
多给经费、多给人,并三天就派天使去问一次,在这种幸福的高压下,军器监人人都是冰火两重天,做梦时而当大官,时而全家问斩,连家里的狗都没逃过去。
可是,这样的效率也是最高的,火器一代接一代的更新,黑火药早就不用了,外国想要模仿,都跟不上这个更新换代的速度。
崇吉六年,想要给大理报仇、顺便也捞点好处的吐蕃,被打回了自己的老家,詹不休收编了一众曾经的女真人,在夏季,打上了世界屋脊,终于是把这个最难啃的骨头,给啃下来了。
崇吉八年,西盘国被灭。
崇吉八年秋,人人自危的西域诸国当中,月氏国应当是最为高枕无忧的,因为月氏和大宁这些年十分亲密,他们的皇后还是大宁大将军的亲妹妹,大宁打谁,也不会打他们。
带着这样的想法,他们继续醉生梦死,在月氏都城里挥霍享受,而谁也想不到的是,大宁确实没有来打他们,但他们最敬重、推崇的皇后娘娘,在看到这个局势之后,觉得时机已经十分成熟。
詹茴这辈子,不管在原书的剧情当中,还是被孟昔昭修改了的现在,她最不愿意的,就是拖别人后腿,她看得很清楚,早晚有一日,苏若存就会派人过来打西域,也许不是她哥哥,也许第一个打的不是月氏。
有詹不休在,他肯定会想办法先把詹茴带走,然后再兴战事,而詹茴觉得,不必那样麻烦。
当年的月氏太子,如今的月氏皇帝,他是个不错的君主,但他也有君主的通病,那就是宁愿所有人都死光,也不会跟敌人投降。
如果真打起来,即使月氏是纸糊一般的战斗力,也会死很多人。
某个不起眼的日子里,看着熟睡过去的丈夫,詹茴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朝后挥了挥手。
她身后,她的三个孩子对视一眼,然后沉默的走了过去。
两个儿子合力把父亲绑起来,跟捆猪差不多的手法,唯一的女儿则在他们父亲睁开眼的一瞬间,就把准备好的布条塞进了他嘴里。
说来很怪,詹茴跟自己的家人,都不是那样亲近,对于以前的大齐,如今的大宁,她也没有多少感情,可她培养了三个一心向着大宁的孩子,她没说过大宁有多好,却让这三个孩子,都对大宁心生向往,还不是月氏人这样对文化的向往,而是发自内心的希望,自己能是大宁人的这种向往。
非要追究的话,大概是因为詹茴不带任何偏颇,她只说事实,而事实就是,跟贫瘠的月氏比起来,中原好太多了,而这三个孩子本身就是半个中原血脉,偏向更好的那一边,也无可厚非。
皇帝虽然也还行,可他有妃子,还有妃子生的孩子,且在大宁越来越强盛之后,当年的一见钟情,就被时光磨没了,他看不到詹茴的美,只看得到詹茴对他的压制。
大儿子本应立为太子,他拖着,没有立,小儿子淘气,他便发狠的罚,女儿倒是他的心头好,可惜,这个女儿遗传了自己的母亲,十分的看重同胞兄长,他这样对待她的哥哥们,让她心生恨意。
小儿子与女儿,都是和母亲纯粹的一条心,想要去中原生活,而大儿子,他有自己的私心,他不想当月氏的皇帝,他想做大宁的异姓王,得到更大的封地。
不管他们是什么目的,总之是殊途同归了,他们连夜取走了月氏的玉玺、虎符、国书。年纪小的两个孩子带着这些东西,还有自己的爹,去找舅舅,并让他护送自己去应天府;年纪大的大儿子,则和詹茴留下,演一场戏,直到大宁派人来。
非常离谱的一件事,但它就这样切切实实的发生了,月氏国悄无声息的就没了,当大宁的将士在月氏畅通无阻的时候,那群人还在欢声笑语当中,就像当初的南诏一样,一夜之间,这个国家就没有了。
可当初颠覆南诏的人是孟昔昭,他本就是个外国人,如今颠覆月氏的,居然是三个皇子皇女,这件事太令人震惊了,原本只在中原流传的那句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回直接传播到了整个亚欧大陆。
孟昔昭当初为了不让人们再和亲,用的方法是把楚国公主塑造成一个隐晦的杀夫女子,而詹茴他们母子四人,都没想过这种事,和亲就已经自主消失了。
杀夫顶多是死一个皇帝而已,皇子皇女叛国,却是对整个国家的灭顶之灾啊。
月氏人恨詹茴,恨她的孩子,不过,一年以后,他们就恨不起来了,因为月氏虽然灭亡,可月氏人活了十分之九,其他的西域小国,则血流成河,少的,还剩一半人口,多的,一个活人都找不到了。
当西域也被尽数收复,大宁的国土,已经恢复到了盛唐时期的版图。
不管是身为皇帝的苏若存,还是早早退休的孟昔昭,亦或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之上的普通百姓,谁也没有意识到,这一天,是历史书上最为辉煌的节点之一。
三百多年的大分裂时期,在这一天结束了。
国家又迎来了统一的局面,以后,二十多岁就死去不再是寻常事,举目之下,不再有焦土,孩童的儿歌中,也不再有生灵涂炭的一幕。
也许再过几百年,这个局面又要被打破,但至少,此刻,大家都可以好好休息了。
第167章 番外:日常
崇吉六年春,昨晚刚下了一场春雨,道路泥泞,湖中鱼儿仿佛也在为这样的天气兴奋,一个个的打着挺从湖面上跳出来。
孟昔昭认为这是个绝佳的钓鱼时机,于是,带上一家老小,全都来到东湖边上,聚精会神的看着钓竿垂没的湖面。
……一刻钟之后,钓竿被转移到了无辜的张硕恭手中,他自己跑到一旁的凉亭里,随手拿了一本书盖在脸上,呼呼大睡起来。
睡之前,他还不忘了再三提醒银柳,如果有鱼咬钩了,一定要把他叫醒。
银柳:“……”
一旁的崔冶:“……”
二十多年前,孟昔昭发下的豪情壮志,如今也算是实现了,不过钓鱼和看书,这俩文艺休闲行为,孟昔昭一个都没沾上,他如今最爱的是做饭,和捣鼓一些小发明,看见那根钓竿没,上面的小滚轮,就是他给加上的,美其名曰这样收线会容易很多,可这跟他有什么关系,每一次,钓上一时半会儿,他就会把鱼竿交给别人,都是别人哼哧哼哧的在那收线。
且他们这里可能风水不太好,大鱼不往这边来,至今他们也没钓上过二斤以上的大鱼。
孟昔昭说睡就睡,睡眠质量十年如一日的令人羡慕,银柳默默看向崔冶,后者微微一哂,那意思就是,不要管,照他说的做就是了。
春雨之后的鱼儿确实难搞,足足半个时辰,才有傻鱼咬钩,孟昔昭被叫醒,还困顿的他都顾不上去看钓上了什么鱼,只是迷迷糊糊的挪到守着他的崔冶身边,把头搁在他的背上,然后拈起一旁的点心,机械的咬合著。
又过了片刻,外面跑进来一个小厮,他手里拿着一个信封,亭中几人稍稍看了一眼,然后就见怪不怪的移开了眼睛。
郁浮岚又发密信来了。
苏若存的政权安定之后,天下迅速就平稳了,郁浮岚的密信也从之前的一天三封,变成了三天一封,仅这一封,还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就像今日这一封,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太子六岁了,过了这个生日,就要正式的开蒙,给安排几十人的老师团队,算是半只脚踏进了朝堂当中。
而在这小孩人生中最后一天无忧无虑的日子里,苏若存可能是良心发现了,竟然借着打胜仗的机会,让詹不休回京述职,虽然只能待几天,但最起码,他能亲手给太子送上一份礼物,也能亲眼看看已经长这么大的孩子。
这事顶多让孟昔昭笑一声,当初得知这俩人不声不响的搞到一起,孟昔昭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后来想了想,他又觉得很正常,朝廷里就这么几个人,苏若存如果想选一个能支持自己的强大盟友,她的选择面,真的很少很少。
要么詹不休,要么他二表哥,跟吃过见过、妻妾成群的李淮比起来,詹不休真是好太多了……
孟昔昭心情很平静,崔冶却看着那封信,心里一股股的往外冒酸水。
将信纸放下,崔冶幽幽的叹了口气:“同是不为世人所认可,苏若存与詹不休可以大张旗鼓,招摇过市,令全天下都知晓他们的关系,二郎却不愿让人知道,二郎是我的娘子。”
孟昔昭:“……”
“再叫我一声娘子,今晚你就另找地方睡吧。”
崔冶面色不改,只是从善如流的应了一声:“是,夫君。”
孟昔昭:“……”
能打败厚脸皮的,只有另一个厚脸皮。
旁边的银柳早就对这种情况免疫了,她面无表情的看着东湖,仿佛耳边飘过的不过是几只鸟的聒噪声。
这个话题似乎就这么过去了,崔冶也只是开了一句玩笑而已,这些年来,他偶尔会说这么一句,孟昔昭不答应,他也没有办法,更何况在朝时没做过的事,到了如今,也没必要昭告众人了。
可孟昔昭咬着点心,扭头看着崔冶,看着年华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
再好看的人,也不可能是永远不变的,崔冶如今已经四十多岁,放在外面,都是三代同堂的年纪了,年轻时孟昔昭不怎么担心,也不怎么在意,等到了上年纪,他突然就开始焦虑,要求崔冶养生、锻炼,时不时就跟他一起出去游玩。
盯着崔冶的侧脸看了片刻,孟昔昭托着腮,用几根手指轻轻敲着自己的面颊,心思转回之后,他收回了目光,崔冶隐隐察觉到,便看了看他,但是没看出什么名堂来。
这一日之后,孟昔昭又有活干了。
同吃同住的人真的很难有什么秘密,好在孟昔昭也没打算瞒着崔冶,所以在崔冶问他的时候,他立刻就说了实话。
虽然崔氏皇朝已经不复存在,但为了显示自己是个仁德的君主,也为了打压崔家人,苏若存给崔家的皇陵全部都修缮了一遍,而且亲自为几年前去世的崔家最后一任皇帝定諡号,给足了面子,之后,她又把所有崔家的直系成员,赶去守皇陵。
没弄死他们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至于王位,必然要改成名存实亡,要是有人有意见,没关系,尽管提,提了就不用再守皇陵了,直接下去陪你们的老祖宗吧。
崔冶百年以后,也会被送回皇陵去。
孟昔昭不在乎自己死了以后埋哪里,反正他都死了,而崔冶作为纯正古代人,对这个看得十分重要,他要求孟昔昭必须跟他葬在一起,这样到了下面,两个人才不会失散,曾经孟昔昭觉得很感动,也很不屑一顾,毕竟他是真的无神论者,答应他,也只是不想让他失望而已。
如今,孟昔昭却开始上心了。
他想秘密设计一个合葬的墓地,远离应天府,也远离会稽县,不陪葬金银玉器,省得以后被盗墓的盯上。
而皇陵那边,变成一个衣冠冢,并留下几个彩蛋。
崔冶:“……?”
“何为彩蛋?”
孟昔昭嘿嘿一笑:“就是额外的好处,额外的惊喜,皇陵早晚有一天会被后人翻出来,隔了几千几百年,那些后人自然不会对皇陵有什么尊重,他们会打开墓门,下到墓室中去,甚至开棺,研究尸首上的衣物装饰。”
崔冶听了这样的设想,感觉有些不适,但转念一想,孟昔昭这么有先见之明,彼时他俩又不在皇陵之中,似乎也不用担心什么了。
眨了眨眼,崔冶问他:“那二郎想要留下什么彩蛋?”
孟昔昭笑得像只狐狸:“将我的牌位,放置在皇后陵寝里,并刻上皇后之位四个字,你说,会不会随机吓死几个人?”
孟昔昭的语气充满了调笑,然而崔冶只是定定的看着他。
过了许久,他才轻声说了一句:“谢谢你。”
又不是活着的时候昭告天下,孟昔昭觉得自己当不起这句谢,为了迎合他,崔冶这辈子牺牲了好多,他心有愧疚,却不知该如何说。
也不必说,他以为的牺牲,在崔冶眼中,根本就不值一提。
气氛好像有点黏糊糊的,崔冶深知,他家二郎不适应这样的气氛,所以他贴心的换了话题。
“二郎刚刚说几个彩蛋,这才一个,剩下的,是什么?”
说起这个,孟昔昭就兴奋了,他连忙拿出自己前些天奋笔疾书的作品,崔冶看了一眼他这兴冲冲的模样,然后接过来。
上面没有字,只有图案,崔冶看了一会儿,发现这好像是个地图。
但是他看不懂这张地图,于是,他问孟昔昭:“这是什么?”
孟昔昭却神秘一笑,“是秘密,只有后人才看得懂。”
崔冶看看他的表情,越发觉得古怪,他举起地图,却根本看不出来这是哪。
这到底是什么啊???
一千年后。
一战正在进行,世界地图上百分之五十的国家都被卷进其中,中国差一点也要被卷进去了,但因为国家首脑力挽狂澜,虽然社会动荡了些,但终归没有被炮火波及到。
科技飞速发展,大学雨后春笋一般的冒出来,人文学科在沉寂一百多年以后,终于又得到了重用,考古学跟着一同振兴,在科技和没有官方踏足过的好处加持下,考古队几乎去哪都有收获。
当然,大家最先发掘的还是那些已知的墓地,比如,各大皇陵。
年代越近越好找,因为后面的皇帝们都不怎么热衷于躲藏,可前面的就不行了,谁也看不出来他们到底埋哪了。
考古队能找到的地方,盗墓队基本也找得到,幸亏盗墓队文化程度不高,他们拿的都是一看就值钱的东西,像石碑、埋土里的花瓶,就被他们略过了。
其中盗墓队光临最多的皇陵,就是齐皇陵。
没办法,这群皇帝太遭人恨,后来的几乎每个朝代都在批判他们,也就齐文帝能幸免于难,但口舌上的侮辱他能躲过去,被盗墓,他可就躲不过去了。
盗墓队可不管他是好皇帝坏皇帝,他们就想要钱而已。
所以来到齐文帝皇陵的时候,整个考古队都是唉声叹气的,这里已经没什么好东西了。
唯一令他们欣慰的,是齐文帝的棺椁特别结实,也不知道拿什么做的,土炮都炸不开,这才没被盗墓队毁掉。
除了他自己的棺椁,还有他皇后的棺椁。
……真是太辣眼了,原来历史传说是真的,他和孟昔昭真是一对啊!他还给孟昔昭封成了皇后,亏得他们以为,那都是后来的朝代瞎说的,是为了给他俩抹黑。
敢情不用抹,人家本来就黑着呢!
即使到了千年后,人们也不能接受这种事,不过考古队都是专业人士,他们很快就收拾起心情,开始研究怎么开棺。
这棺材挺有意思,暴力开棺,打不开,但是只要愿意花时间,仔细研究它当初是怎么扣上的,还是可以打开的。
两个月以后,这俩棺材终于被打开了,露出里面两件,沾满了灰尘,但绝对完好无损的帝王冕服与皇后冕服。
这就已经是史无前例的大发现了,一千年前、颜色与花样无比清晰的帝后衣物,仅仅有这个,就足以震惊整个考古界!
至于为什么里面只有两件衣服,尸体去哪了,这个就留给历史学家研究吧,他们只是考古的,挥动小刷子才是他们的主业。
而在孟昔昭的棺材里,除了一件衣服,考古人员还发现了一个暗格,里面放了一遝已经发脆的纸张。
考古人员小心翼翼的把这些纸张移出来,立刻火速送往研究所,千年前的纸质数据,每一张都珍贵无比,那边,早就有一群业内大佬等着了,大佬们全都秃瓢,太阳光下,仿佛一排卤蛋在迎风站立。
东西送到了,大佬们立刻围起来,准备用自己毕生所学,来解读这些能被带进皇陵的珍贵史实。
但都凑过来以后,他们就沉默了。
因为这只是一张非常普通的平面坐标地图,让一个初中生来看,可能都能看懂。
大佬们本来有点失望,这时候,旁边一个凑数的助理突然问了一句:“一千年前……就有坐标地图了吗?”
这话一出,全场沉默,然后几十双眼睛,通通震惊的瞪向这张地图。
卧槽?这就是老祖宗的智慧吗?!
先不提这到底是不是坐标地图,研究所的人关心这地图怎么画的,但上面的领导更关心,这地图到底指的哪里,要知道这可是齐朝皇后带进棺材的东西,这位皇后又……咳,很有实权,说不定,这是个藏宝图,他在这里留了一大笔钱呢。
外国打仗,本国哪怕不打,物价也飞涨,国家穷啊,很需要从老祖宗这里借点资金。
于是,在搞清楚这是哪里以后,七个研究人员,再加上三百个扛铁锹的军人,雄赳赳气昂昂的去挖宝藏了。
到了地方,研究人员带着东西走了一圈,无比确定这底下有东西,而且很大,带队的军官立刻兴奋起来,连夜就把底下的东西挖出来了,看清里面是什么以后,军官傻眼了,而那七个研究人员,差点没激动的厥过去。
“兵、兵兵兵、兵马俑!”
“这是始皇陵啊!!!”
“老祖宗……老祖宗的智慧太厉害了!”
又一百年以后,某省某市某高中。
中华上下五千年,也是教育发展的五千年,怎么教化下一代,永远都是人们头疼的问题,每个时代的老师都有自己的习惯和绝招,而这个时代的老师,喜欢分小组做报告,还有在课上放电视剧片段。
只要选的片段符合史实,并且演员超级好看,老师完全可以做到整堂课不说话,还让学生们深刻的记住知识点。
这个颜控的世界,真是没救了。
众所周知,下午第一节课,是学生们最困的时候,老师也没办法,自己倒霉啊,偏偏这学期排课,就轮到自己上这一堂了,其他时间还好说,下午第一节,不出点奇招,那就等着收获一半趴下的小脑瓜吧。
走进班级,看着一众无精打采的学生们,老师叹了口气,拿出早就准备好的U盘。
大气恢宏的音乐一出现,噌的一下,全班学生都支起了脑袋,目光炯炯的看着幕布。
老师放的这个电视剧,叫《章华公主传奇》,是去年大火的一个剧,由最当红的几个演员一起演的,因为剧本好、演技在线、画面养眼,而且是悲剧结局,不管男女老少,都特别爱看。
正好今天的课,也上到了这个时期,一共四十五分钟,前二十分钟放电视剧片段,后十五分钟用来总结讲课,等学生们全都精神了,下课铃也响了。
老师走了之后,学生们该上厕所的上厕所,该聊天的聊天。
聊天的内容,也是围绕着这个电视剧。
“好惨呐,我要是章华公主,我就杀了苏建安,自己上位,明明大好开局,朝里也有人支持自己,她非要退让,看看,这一退,一辈子就没遇上过好事了,处处遇人不淑,倒霉死了。”
“拜托,电视剧都是改编的好吧,苏建安是太子,而且比章华公主大十岁,电视剧是为了给女一抬咖位,才把她拍的那么厉害,实际上她根本没有和苏建安争的机会,不管她爹还是她娘,都支持她哥哥继承皇位,有她什么事啊。”
“没错,我在网上看的也是这样,网上说章华公主根本没退,她还主动夺嫡,想把她哥哥踹下去,结果输了,不得不远走他乡,编剧应该是她的粉,才把她哥哥写成了反派,其实苏建安挺好的,妹妹跟他争皇位,他也没有把妹妹怎么样。”
“话说你们不觉得女一选角有点问题么,二十多岁的人演章华……章华刚开始才十四岁,换个人来演也好啊,我之前没看下去这个剧,就是因为刚开始的时候太辣眼了,说女一是她母皇苏若存我都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