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Boss们还不能举报她投敌,毕竟木偶本来就是会误伤友军的存在,没看那些人偶也都散架了吗?
另外,没什么攻击力的人偶们混入人群中,看似在给玩家制造障碍,实则间接性地成了众人的掩护,尤其是智商不怎么高的狼人首领,每一爪子都精准地落在了人偶身上,命中率让人唏嘘。
八音盒一共响了三次,到后面大家已经学会听旋律躲伤害了。
越来越多的树木被丝线砍倒,成了机器人们难以跨越的障碍。
安德莉娅漂亮的眼睛眨了眨,好像理解了什么似的,突然也开始划起水来。
她的火柴本来有“凭空造物”和“恶灵召唤”两种能力,之前用的都是后者,但现在却变成了用前者,造出来的东西从石头到没开刃的刀不等,开心又忙碌地穿梭在人群之间。
一片混乱之下,他们不仅摆脱了机器人,还成功把最倒霉的狼人磨成了重伤。
至于另外两位眼生的人形Boss,大概是因为有脑子,所以此时都躲得远远的以免被那该死的木偶线误伤。
谁被演了还冲上去拼命啊。
噢,狼人除外。
“我宣布,灰姑娘就是我心目中的美女Boss天花板。”徐箴感动地快要落泪了。
“别嚎了。”陆知言的神色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轻松,他转头看向一侧,“现在应该可以分散了。”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季随颔首。
旁边人没有领悟到两位大佬在这短短两句话里达成了什么样的共识。
没多久他们就找到了一个隐蔽山洞,在确定山洞安全后,众人护着伤员躲了进去。
这洞穴是个天然的防御点,只有一个比较狭窄的出入口,而且洞口较低,如果是那三人高的机器人出现的话,估计激光都射不进来。
此时,洞口基本都被人偶堵住了,Boss们就算想靠近都有点困难,而玩家只需要把石块堆起来拦住人偶、再看着点外面就行。
终于得到喘息的功夫,许多人都开始瘫在地上恢复体力。
在这时,陆知言交代了后面的计划。
下一层的情况未知,可能不会再这么幸运地遇见肯帮助他们的BOSS了,所以最好把大部队留在这个相对安全的地方,挑选出一部分人去闯下一层。
对此众人都没有什么意见。
连几个泥人都打不过,他们早已亲身证明了“杀掉boss”这条路是行不通的,那么就只能寄希望于抵达最高层以后能有别的办法结束整个副本。
伤员和奶爸留下是必须的,剩下的人中则采取自愿原则,但之前的战斗消耗实在过大,最后能继续行动的也不多。
“钟莫和戚平留下来吧,这里也不能没有战力。”陆知言边说,边悄悄看了一眼靠在洞壁上闭着眼睛休息的人。担心预言的,也不是只有季随。
最终定下来的,恰好是十个人。
修整了一个小时后,靠着戚平他们帮忙吸引机器人BOSS的仇恨,他们悄然地绕路,顺着标记找到了楼梯。
在迈过漩涡的瞬间,除了季随以外的每个人都愣住了。
这里赫然是非常熟悉的观影中心。
“不会这就算通关了吧?”夏旋一边说,一边打开了系统,“没有消息……”
“那应该还在副本里。”
“会不会是这样,故意弄一个很有迷惑性的场景,让我们以为自己安全了而放松警惕,再来个致命一击。”
“不无可能……”
“话说,好像没有标记了。”
“总之先四处看看吧。”
从他们的三言两语中,季随倒是也弄清楚了情况。
不是医院……跟自己看到的场景不同。
他跟在众人身后,或许是因为谨慎,前面的人大多数时候都很安静,偶尔交换的几句情报,核心内容都是“没人”。
不知为何,季随总感觉队伍里的气氛有些压抑。
太紧张了吗?季随微微蹙眉。
没多久,他们又回到了原点,陆知言沉着声音道:“没有Boss。”
“这样反而更诡异了。”
季随忽地一愣:“钟莫……”
“嗯?”被点名的人回过头来。
“你不是留在下面了吗?”
“什么?”钟莫的声音听起来非常茫然,“没有啊,我不是一直跟你们在一起吗?”
季随的手突然攥紧了,因为他意识到了一件事,从刚才开始,就有一个本该多话的人从未出过声。
“吴良。”
没有人应他,足足沉默了几秒后,陆知言走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肩:“你没事吧,是不是精神状态不太好?”
季随没有吱声,转向声音的方向。
就这么一个转头的瞬间,眼前突然明亮了起来。
几个熟悉的队友有些担心地盯着他,不仅是钟莫,季随看到戚平和徐箴也在队伍里,原本的十人队伍变成了六人队伍。
他们每个人看起来状态都很差,能明显看出好几个人受了伤,并且所有人脸上都是一片阴郁。
即使是试图安慰他的陆知言,扯出来的笑容也十分勉强:“先别想了,至少……我们得活着出去。”
说完这句,陆知言便转过身,似乎是想掩饰一下自己的表情,他们再次沉默地朝前走去。
季随只得跟了上去,目光盯着眼前熟悉的背影。他甚至顾不上思考为什么会突然复明,只是本能地从同伴们身上找出不同点。
穿着潮酷少女装的夏旋,套着冲锋衣的陆知言,都跟他们刚才的衣服不一样。还有一位他不太熟悉的玩家,记得名叫江满……
眼前的这几个人,再加上他和吴良,刚好就是预言画上的八个人。
话说他们刚才的沉默是什么意思?陆知言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们得活着出去……吴良呢?
季随已经基本确定,这里只是一个幻境,那几位队友都不是真实存在的。
肯定是一踏入21层,他们就中招了。
但是这算什么?因为我改变了预言中的结局,所以要在幻境里让我体验一遍这种结局吗?
前面的“队友”们分别查探了安全通道门和电梯,却发现无论上楼还是下楼,或者无论按哪一层的按键,都会回到空无一人的21层。
而季随则发觉,电梯光滑的金属四壁上,隐约倒影出了六位“队友”的身形,却唯独没有他的。
在其余人准备第二遍探索楼层的时候,季随则在考虑“倒影是不是离开这个幻境的关键”了。
这一次,“队友们”甚至细致到连卫生间的每个隔间都没放过,季随插着兜站在洗手台旁,镜子里果然没有倒映出他,但其他人好像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也或许在他们眼中,镜子里有他的倒影。
望着那片镜子,季随忽然之间有点手痒。
反正试试也不会怎么样……
他顺手拿起旁边的拖把,狠狠朝着镜子砸去,惊人的声响引得其余人都望了过来。
没有反应。季随有些遗憾。
“怎么了季风,镜子里有什么吗?”
季随缓缓转过头盯着陆知言:“你叫我什么?”
“季风啊……怎么?”陆知言一脸莫名,“那我叫你老季?”
不对,不对。
季风这个名字,分明应该是他妹妹的……
就算陆知言一时叫错没反应过来,也不至于恰好就叫出了这个名字。
他好像搞错了什么。
过往在眼前闪过的所有画面都一一浮了出来,无数线索将季随的大脑填满,让他痛苦不堪。
他低下头,看到那镜子上,一个影子正慢慢凝成型,凑成了一张他不认识的脸……
不认识……吗?
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见过这张脸。
眼前一点点归于黑暗,季随原地愣了几秒,还没从刚才的震惊和茫然中回过神。
“陆知言?!”他忽然意识到周围太过安静了,喊了一声,果然没人应,而他眼前的黑暗也不是什么副本里的debuff,而是他回到了失明状态。
这个想法反而让季随安心了一点,这说明,他现在是自己了。
在季随打算摸索一下周围的时候,一道声音从头顶上传来:“哥哥。”
季随脚步一顿,琥珀色的瞳孔望向上方。
头顶的点点光辉洒下来,在他无神的瞳孔中装点出了一片星河。
原本是天花板的地方,此时变成了一条流动的光海,白衣女孩漂浮在其中,含笑注视着眼前的人:“你终于来了。”
季随尚未理清自己的思绪,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停了一会儿又问:“你是这一层的Boss?”
“不,我是来接引你的。”女孩温柔地说。
“那刚才的幻境……”
“是给你的提示。”女孩笑了笑,“在通往最高层之前,你得先通过一道小测试才行。”
最高层?也就是说21层并不是最高吗?的确,观影中心的21楼之上也还有层数,只是不对玩家开放而已,所以是要去到那里?
“我的同伴呢?他们也在测试?”
“这道测试是专门为你准备的。他们现在应该在应对这一层楼的关卡吧。”
季随眼皮子一跳。如果没理解错,也就是说他们九个人正在面对五个Boss。
“别担心,半个小时内,他们应该是能安全撑过去的。”女孩说,“只要你能进入最高层,下方楼层的所有人都能离开副本。”
半小时……
季随省下了询问“为什么是自己”的时间,果断问道:“怎么测试?”
“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好。如果你的回答得到了最终Boss的认可,就能够登上最高层。”
她这么说着,在季随耳边响起的却是一道系统机械音,伴随着机械音的提问,一道弹窗也出现在了季随的脑海中。
【第一个问题:你是谁?】
若换作平常的季随,或许会吐槽一下这个问题充满着哲学感,但现在,他的心里却只剩下纷乱。
回答没有时间限制,有的只是那半个小时的、季随给自己设下的限制。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地将时限抛到脑后,一点点去理清头脑里的线索。
或许,也并非理不清,只是他不敢深想、不敢承认罢了。
“我是季随,是个刚从残障学校毕业的眼盲人类……才怪。我的身体素质与我的过往经历并不相称,记忆疑似受到过篡改,我无法确定在我身上究竟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唯一的线索,大概是你,你管我叫哥哥,巧不巧,我刚好有个妹妹。虽然你们名字不同,但我倾向于,我所认为的妹妹应该就是你。所以,我应该也不是人类吧。”
猝不及防的,眼前的文字变幻了一下。
【第二个问题: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刚才的问题,算是通过了吗?”
少女小影并没有回应。季随也不确定她是否还在,只好思索起眼下的问题。
在说出“我不是人类”之后,他的心里反而有一瞬的释然,后面的话似乎也没那么难开口了。
“一开始,是为了救被困在南江市的家人,但其实我的家人很可能并不存在。既然上一个假设是‘我不是人类’,那么家人也好,过往经历也好,应该都是虚构出来的。如果没猜错,我从来都没有离开过禁区。”
在这句话说出口时,文字再次变幻。
季随这回有些明白了,只要他说到某些关键的词句,就会进入到下一个问题。
【第三个问题:为什么你的记忆与现实对不上?】
“我有一个美好的家庭,记得过往十八年的大致人生经历,能够回想起一些生活片段,了解外界的生活常识,这些,应该是为了让我相信自己是个人类。”季随顿了一下,见系统并没有反应,继续道,“而且这些记忆太过真实完整了,所以我有理由怀疑,我的记忆有原型……”
“季风。”季随将在脑海中闪过的名字脱口而出,出口后他自己都愣了一下,但又立刻找出了合理之处,“我借鉴了他的记忆,甚至……取代了他的身份?”
所以,幻境中的陆知言才会喊出那个名字。
如果那幻境里的一切是某个时空真实发生过的,那么那个真正叫季风的人,应该也是一个拥有技能的高阶玩家,能够与陆知言等人并肩的那种。
但现在,高级玩家中季风查无此人——为了寻找妹妹,季随早就拜托陆知言和南轩帮自己打听过“季风”这个名字了。
变幻的对话框证实了他的想法。
【第四个问题:谁改了你的记忆?】
“主神。”季随即答,“这个问题在来之前,我就想过无数遍了。主神需要我来解开他身上的封印,但是原本的我是不可能这么做的,所以他必须让我忘记一切。”
只是季随始终想不明白,主神的灵魂意识为什么要在之前的副本里增加难度,他就不怕季随一个失误死在副本里,再也没人帮他解开封印吗。
这一次,并没有跳转下一个问题,而是在屏幕上出现了一个进度条,上面赫然是“50%”。
也就是说,只对了一半。还遗漏了什么?
有什么线索,是他在进入城市Boss副本以后才发现的……说起来,为什么偏偏是季风,而不是代替了别的什么人?
季随忽而灵光一闪:“我与季风明显属于不同时空,我不知道这两个时空是平行的、同时发生的,还是一先一后,但能做到开创新时空的,只有宇宙树!这件事必然有宇宙树的参与。”
进度条往前一窜,抵达100%。
【第五个问题:季风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这是一个无法立刻得出答案的问题,季随在脑海里抽丝剥茧,专注到忘记了时间。
这个熟悉的名字套在一个不熟悉的人身上,让他颇有些不适应,而且,有关这个“并不存在的人”的线索太少了。
大约十分钟后,他才喃喃开口,听起来却不像是在回答问题,而是在自言自语地确认自己的想法似的。
“浮雕的预言,以及我所看到的片段,或许不是预言,而是真实发生过的事。吴良在19层死去,其余人也没能闯过21层,只有季风……那个站立到最后的人不是我,而是他。”
“有人提过树藤向他伸出了援手的说法,那说不定是真的,季风最后见到了宇宙树,得到了祂的帮助……”
“如果我是季风,我最需要的帮助,是结束这个荒诞的游戏,让世界恢复正常。若不行,那我希望我死去的同伴能够复活。”
“于是,一切回到了原点,也就是禁区招新的那一天。这一次站在原点的却不是季风,而是我,我绝对不是季风。”最后几个字,季随咬得十分笃定。
“季风,或许是付出了某种代价,才换来了这一次的机会。”
“那么现在的问题是,我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代替已经牺牲了的季风实现愿望的工具吗?”
小影说过,希望他通过障碍,实现自己的愿望。
季随睁开眼睛,像是在望着空中的那个身影:“不,我正在实现的是自己的愿望。但我的愿望,能够与季风的达成一致。我们是合作者。”
糅成一团的杂乱枝叶,终于一条条地伸展开,展现出自己清晰的脉络与走向。
耳边,系统的声音与小影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最后一个问题:你是谁?】
尽管还有很多疑点没有理清,尽管听起来那么不可思议。
但季随心想,没有别的答案了。
“我是,宇宙树。”
其实感觉暗示已经挺多了?
起初,那个青年闯进了宇宙树所在的空间。
他浑身带血,一只手捂着胸口的伤,另一只手不停地发着颤,看起来就连维持握刀的动作都有些困难。他每往前迈一步都要摇晃两下,重重喘着粗气,因此没走两步,他就倒在了堤岸上。
男人半边脸贴着无尘无垢的地面,艰难地仰头,黑色眼睛里带着最后一点光芒,看向那棵由奇迹构造的巨树。
[你被骗了,根本没有通关的方法。]
[想要结束这个游戏,只有两个途径,一,用主神的权限来关闭游戏。]
[二,杀了我。]
[很遗憾,我的本体似乎是不死之身。]
宇宙树不仅有意识,声音还意外地很年轻,语调带着几分随性的俏皮感。
但男人已经没有力气惊讶了,他眼里的光芒一点点熄灭。
从一开始,就不存在通关的方式。
游戏给他们设置了一个又一个的目标,让他们以为这场灾难终有尽头,等到玩家们踩着鲜血、吞下眼泪,终于接近终点的时候,在这里设置了一堵看不见头的高墙。
仿佛有一道来自恶魔的声音,正在嘲笑蝼蚁们无用的努力。
那是城市失落的第三年末尾,唯一登上顶端的男人名为季风,然后他快要死了。
[好不容易有人类来到我面前,我姑且听听你有什么心愿吧,说不定我能做到呢。]
季风其实并没有说话的力气,但是巨树能够读取他的心声。
想要通关,让这座城市恢复原样。
想要死去的队友回来。
如果能再来一次,哪怕是在这无尽的囚笼里,也至少要和大家一起活下去……
[再来一次?可以啊。]
季风一愣,快要泄掉的那口气重新聚了起来,支撑着他维持着意识。
[但是,你是不可以带着记忆回去的。处在那个时间点的你该是什么状态,就是什么状态。]
——也就是说,即使回去,未来也不会改变吗?
[没错。]
——这样我回去还有什么意义?
[当然没有。除非,我们交换。]
季风并不理解宇宙树为什么愿意舍弃永恒的生命与无尽的力量,变成一个人类,就像宇宙树也不明白这个男人为什么愿意在这里坐牢一样。
总而言之,他们各自都觉得自己占到了便宜。
意识的最后,季风感觉到自己的灵魂被抽走,余光里,巨树中间出现了一个周身散发着光芒的白衣少年。
[那就说好了,我来实现你的愿望。而你要代替我守在这里、直至灵魂死去。]
“想起来了吗?”
季随听到耳边响起了这么一道声音。
“没有。”他如实说道。
此刻他所在的地方正是最高层,那声音来自宇宙树,或者,叫“季风”比较好。
而刚才他所看到的,是突然塞进脑中的记忆。这种记忆分成了一个个片段,争先恐后地形成画面,尽管季随理解了画面的内容,但却没有“回忆”的那种感觉,更像是看了段别人的故事。
不过这也合理,消除的记忆是不会回来的,但对宇宙树的熟悉感和天然的亲近感倒是不会消失。
冰凉的水滴落在了季随身上,让他下意识地睁开了眼,然后微微愣住了。
周围一切清晰可见,一时不适应用眼睛观物的他露出了稀奇的表情。
“我很高兴,季随。”一根树枝伸到季随身上,温柔地抚了下他的肩膀,“你来得很快。”
季风花了近三年才登上最高层,而季随只花了两个月不到。
不过季随觉得这不能相提并论,毕竟自己不是纯粹的玩家。
“你塞过来的记忆太多了,我现在脑子里有点乱。”季随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
“这回换你来问我问题吧,说不定能帮你理顺记忆。”季风这话,相当于承认了刚才那些问题都是由他提出来的。
季随盘腿坐在地上,没有犹豫地道:“那么,这个游戏到底是什么?我、小影还有主神,又是什么关系?”
“曾经我也想问你同样的问题来着。”季风感慨了一声,才道,“这就是个游戏。”
“啊?”
“你有没有幻想过,我们平时玩的游戏或是看的小说里的世界,其实是真实存在的。”
“……”季随满脸你看起来我像是想过吗?他刚刚才知道自己的“人”生是从不久前开始的。
“当然,那是不可能的。”季风不知道是不是一个人憋久了,看起来很想多说两句废话,“但这在高维世界,是能够实现的。祂们拥有窥探低维世界、捕捉灵魂并以之为原型、制造出虚拟世界的机会。这里对高维生物来说是虚拟世界,但对我们来说,却是处在同一维度的平行宇宙。”
“而宇宙树同样是高维的生命体,你可以理解为祂的本体是支撑这个虚拟世界的存在,再通俗一点——服务器。”
季随默默在心里腹诽:我又没有真正玩过网游,你用网游做比喻不见得通俗。
不过他没有打断季风。
“这个游戏已经很久没有来自高维的访问记录了,却一直在自动运营。而你和主神,是自动运营的关键。主神有点类似游戏策划兼管理员兼程序员。他负责接纳死去的能量体,赐予它们在游戏里的新身份,并且管理他们。具体方法就是用他所拥有的权限、借用宇宙树的力量来修改游戏数据。”
他还挺忙。
“……我莫非是个智能AI?”季随面无表情地开了个玩笑。感觉这里没他什么事,他看起来只需要在主神呼唤“小树小树”的时候,回答一句“在的”。
“那你恐怕是我见过的最鲜活的AI。由于我并没有继承你全部的记忆,所以我也不好说你这个意识是怎么诞生的,但你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身负绝技、却被关进了囚笼里,被人加以利用,既无法逃离,也无法随意使用自己力量的那种工具树。”
季随无言了好半天,才继续说道:“总而言之,这是一个成熟的游戏,能够自己更新。是这意思吧。”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他莫名地望着巨树,那双终于生动起来的眼睛里带了一丝质疑。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这个说法很人类。”
季随顿了顿:“我现在本来就是人类。”
宇宙树很渴望成为人类,在祂眼里,那些能在城市中随意穿梭的玩家,即使被困在这未知空间里,面对着死亡的威胁,也依然是自由又幸福的。
祂的寿命太长了,而且无法死去,但不幸的是,祂偏偏生出了接近人类的意识。祂没有眼,却能够看见万千世界的任何一处景象,能知道那些鬼怪或者人类住民是如何生活,而祂却伫立在这片什么都没有的空间,独自羡慕着那些人。
于是,为了不被孤独逼疯,祂不得不让意识沉睡来熬过没有尽头的岁月。
直到有人用权限唤醒了祂。
“原来如此……”此时钻入季随的那部分记忆,回答了他先前的不解之处。
这个游戏为什么会自主运营尚且不知,但主神显然把这里当成了亡魂收容所。
但问题是,很多亡魂本身怨念极强,且很容易失控,原本应该成为乌托邦的时空城反而变成了罪恶之地,从这片土地上诞生的邪恶反噬到了主神身上。
换言之,主神身上生出了一个邪恶的意识——魔神。
主神想建立死后乌托邦,但魔神却只想建立一个真正的游乐场,享受做支配者的感觉,捕捉亡魂成为自己的奴隶来得太慢了,也不够刺激,于是他选择入侵了其他宇宙。
那正好是禁区第一次对外招新后,突然清醒过来的那一部分主神意识,夺取了身体的控制权,唤醒宇宙树的意识,解除了祂的力量限制,让祂封印住了自己的身体。
但尴尬的是,也许是主神当时清醒得有限,祂没有注意到游戏宇宙已经连接上了另一个三维宇宙。而宇宙树没有权限、也没想过要终止游戏。
那之后三年,宇宙树都在做一个旁观者。祂对这些玩家十分好奇,他们比数据化的住民有更高的求生欲、更强烈的自主意识和个性,他们会说着一些祂不明白的梗,然后凑在一起嘎嘎大笑,也会为了生离死别而感伤。
祂逐渐理解了这些人的喜怒哀乐,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些人拼命想要逃离这个地方。于是祂开始试着寻找别的能够关闭这个游戏的办法……
季随的记忆在这里中断了一下,他回过神,望向眼前的巨树,这回轮到后者能够读懂他的心声,不等他开问便接道:“其实魔神的出现,本就意味着这个游戏产生了bug,具体体现在身份认证方面。我猜想,魔神其实跟无名的性质很像。”
“无数怨念的集合体?”
“对,他们其实都算是独立个体,只不过无名是附身在人偶身上,而魔神强大到能够侵入主神的本体,于是他也被核心程序当成了主神。”
季随忽而想到了伯爵庄园的管家,那好像是差不多的情况。程序认定“穿着燕尾服、戴礼帽、手持拐杖”的人是“管家”,那么不符合这个要求就无法通过程序的认证。原本,主神可能就是那个负责调整程序的灵活的存在,但现在他自身难保,就导致这个bug无法被修复了。
等等……
“所以我也利用了这一点。季风从进入禁区的那一刻,就已经被程序认定为‘玩家’,而我则是被认定为‘智能小精灵’,那么我只要能跟他换一下头衔就好了。”
换句话说,他与季风与其说是交换了身体,不如说是交换了身份。
让自己变成玩家不算难,他的力量解封后,能做到在一定程度上强行更改程序,他甚至可以自己给自己创造一个玩家身份。
但关键是,必须得有人成为时空树支撑着这个世界,这样他才能够脱身。
终于,他等到了季风,二者融合以后,成功借着bug让程序将季风这个意识认证成了宇宙树。而他提前仿照季风的经历设定好了一段人生,改变了这副身体的年纪和相貌,塑造出了名为“季随”的人类。
接下来,只要自己以玩家的身份通关,他就能顺理成章地离开这个牢狱般的世界。
“本来没有,但是……”
空气中弹出了一个系统面板,年轻人噙着愉悦的笑意说道:“我不能对程序做太多干涉,因为我没有主神那样正经的权限,做得太过火可能会让系统出现无法自动修复的bug,到时候整个游戏世界都有可能崩坏。但是,只改动一位玩家的相关信息,还是没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