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随:“……”
“不对,也不好说,万一是遇到那种战斗不了的情况……要不,我们再找找?”
“不用找了。”季随脸色复杂,“她确实没事。”
梁久疑惑地看过来:“啊?”
在季随身边,一个身影凭空浮现,钟莫似笑非笑地看着梁久。
梁久一愣,回想了一下刚才的话,然后干咳了两声:“不愧是莫神,毫发无损,换我的话可能已经凉了。”
钟莫笑了一下。
季随瞥了眼她手里攥着的东西:“这个有效吗?”
钟莫收起笑容,摇了摇头:“先与陆神他们汇合吧,到时候一起说。”
季随自然没有意见,不过他还有想要打听的事,因此约定好了汇合地点后,三人便分散开去找人。
在一条直线街里找人不算困难,没多久,八个人在一条较偏的巷子里聚齐。
【齐了齐了,八个大佬!】
【好好奇他们是怎么相处的啊。】
戚平主动退出人群,站到巷子口望风。此时,街道上嘈杂的声音成了最好的掩护。
钟莫进入那家店铺后,用她的技能[复制],复刻了一张工作人员的牌子。
这个技能只能复制她摸到的东西,复制品拥有与原物完全一致的效果,而每一位工作人员都拥有一张身份牌。
恰好当时有位员工从库房出来,钟莫在他路过时,悄悄复刻了一把库房钥匙,之后那些没有抢到房间的运动员们涌入店内求庇护,钟莫趁乱钻进库房里,其他运动员被赶出来时,她成功留在了店里。
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在6:40降临前,店里的员工们都没有要离开的迹象,也就是说店铺里很可能不受“只许一人进入”的规则限定。
但钟莫还是差点遇到了攻击,库房有一道小窗口,当时有什么东西就趴在窗口上,锤击着脆弱的窗户,因为太黑,钟莫没有看清那是什么,只听到了一道呢喃着什么的声音。
同时,系统提示她获得了[仇恨标记]。
这是一个BOSS。
因此钟莫毫不犹豫地用了隐身斗篷。
斗篷最大的特点是屏蔽BOSS的特别判定机制,哪怕这位BOSS刚好嗅觉灵敏,依然能感受到她的存在,攻击的优先级也会降低。
“就是说,工作人员不会遭到攻击,既不是因为有身份牌,也不是因为待在商铺里,是有别的原因。”陆知言说着,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腕上,“可能是靠手环识别。”
钟莫:“我也想到过这一点,不过手环摘不下来。”
“正要跟你们说,别尝试暴力拆手环,手环破坏的那一刻会弹出毒针,这是从老选手那里得来的情报。”陆知言道。
“刚才我打听过一圈,应该死了十个人左右。”季随淡淡地接上,“失去参赛资格,指的是BOSS会选择性杀人,而不是一刀切,这情况还算好,至少BOSS是能想办法对付的。不过我们要比赛,还是尽量避免与BOSS冲突。”
“没错。每天的订房时间是早上七点起,明天肯定所有人都会去抢房间,房价会升高,但只要没超出自己的积分上限就先拿下。”陆知言说,“我的要求,至少拿下四个房间。”
“剩下的人,保中级,去下一个休息区。”
徐箴的目光在两个人身上转过来转过去,不由“啧啧”了两声:“看来这次不用动脑,挺好。”
“话说陆神你这打扮,是打算去赴宴?”梁久看他们商量好房间的事,终于忍不住提了一嘴。
早上几人进副本时,陆知言换上了比较休闲的装扮,但此时他又恢复成了西装革履的模样,挑选了精致的短燕尾服,上衣口袋里还塞着点缀的红色丝巾。
季随早就在意了,但他看不见的人设总不好问出口。
陆知言正了一下领带:“嗯,我的预感不太舒服,但是没有危险。我会去,你们随意。”
“你都说没问题了,那我肯定要去,我快饿死了,得吃点好的补补。”徐箴突然来了精神。
季随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对陆知言的论断的信任。
这就是[感知],类似于占卜的能力,尽管不能直接看到未来发生的事,但能趋吉避凶,很多时候比起攻击系技能还要实用。
“S?”陆知言带了点征询地喊他。
“去。”季随毫不犹豫。
这种有可能接触到游客和岛上管理者的宴会,怎么能错过。
嗯,绝不是为了免费晚餐。
两个指挥都表了态,其余人当然也都没有意见。
在所有人里,只有徐箴没有单项的奖牌,季随便把那枚接力赛的团体金牌交给了他。
剧院是一栋从外面看有六层的欧式建筑,颇具维多利亚时期风格,穿着精致的侍者站在门口迎接,留声机里泄出来的音乐声以及古典的打扮,让人如同置身于十九世纪。
在门口验证过奖牌,季随缓缓迈进走廊,在来之前,他穿齐了正式的西装四件套,修长的身影倒映在反光的瓷砖墙壁里。
上了二楼,风格就开始现代化起来,宽大的宴会厅划分成了很多个区域,让站在其中的人很容易失去对自己位置的判断。
侍者将他们领到了其中一个区域,附近几乎都是新加入的运动员,警惕地望着四周。刚才在休息区发生的事,让这些运动员们都如惊弓之鸟一般,甚至还在他们离开前,还有人在公寓管理员门口闹事。
季随在食物台前站定,侍者看到他闭着眼睛,主动上前提供帮助。
待侍者离开后,梁久迟疑地问:“这里的食物没问题吗?”
已经咬了一口鹅肝冰淇淋的季随奇怪地转过头:“你什么时候见过副本里的食物有问题?”
梁久默了默:“……这不是新模式了么。”
“放心吧。”季随说,“如果他们想在食物里动手脚,休息区的食物也不会幸免的。”
“就是,你总不可能一直不吃饭。”徐箴一边路过,一边随口附和了一句。
季随转头,就看见徐箴那盘子上,堆满了特地做成小份的精致餐点,价格不菲的牛排被他吃出了大排档的感觉。
他狼吞虎咽的吃法让季随都看呆了一阵,片刻后,徐箴灌了点饮料润口,深深吐出一口气:“啊,活过来了。”
季随脚下不动,身子往旁边一斜,小小声问:“他这是?”
“技能的代价,消耗身体能量。”梁久也小小声,“陆神也有,他过度用技能会吐血。”
季随忽然觉得自己的技能挺好,仅是限制了一下召唤时间而已。
“没有游客。”陆知言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身旁,手里握着一只盛了红酒的高脚杯,里面的冰块随着他的动作摇晃,“那边的都是中高级的运动员,还有剧院的表演者们。你猜,游客都在哪里?”
季随微微抬起头,望着屋顶上位置异样的模糊线条,无声地回答了。
连徐箴都快要吃饱了的时候,场内悠扬的音乐终于一停,侍者们鱼跃而进,将餐食撤去,徐箴最后还不忘夹了几块蛋糕,因为太丢人,其余人都不约而同地离他远了一点。
接着,天花板从中间向两侧打开,露出了宴会厅的全貌。
往上三层的空间里,是一个个卡座,穿着西装礼服的男女们穿梭其中,这副景象让季随想到了比赛时的观众台。
一个燕尾服中年男人出现在了从地面升起来的舞台之上,声音从话筒里清晰传来:“欢迎各位宾客,我是剧院的管理人……”
季随微微蹙眉:是休息区的广播里听到过的声音。
“今天也是我们岛上的纳新日,有那么一批新运动员,才来一天就创造了不错的成绩,所以我将他们也邀请来了。想必楼上的各位客人都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见见这些优秀苗子了吧。”中年男人微笑着朝着季随他们所在的区域伸出手,灯光也随之打到了这边。
一时间,楼上传来了窃窃私语。
“喂!”一个声音突兀出来,穿着运动服,体格健硕的一个男人走到前面,态度不善,“你是管理人对吧,刚刚在休息区怎么回事?”
“这位客人,现在……”
“砰”地一声,男人砸向了旁边放酒的桌子,酒与铁盘噼里啪啦地散了一地。
男人激动地走上前,试图阻拦的侍者被推翻在地,转眼间男人跳上舞台,抓住了管理人的领子:“你们给我解释清楚,来之前你们可没有说过会死人,还有运动场那些该死的布置,我们只是来打-黑-赛的,凭什么要经历那些?”
顿时,底下有不少附和的声音。
即使被抓着领子,中年管理人嘴角的笑容也丝毫不变:“先生,我正要说呢,请你先冷静一下。”
“请”字落下时,在舞台背后就出现了两个比男人更健硕的西装男,在男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时,西装男便将他架了起来,轻松地打晕他丢了出去。
附和的声音立即消失。
“在各位来之前,我们便说过,伊甸岛是赌上生命进行比赛的地方,也说过岛上的规则与你们所熟知的比赛不一样,来到这里的人,在戴上手环的那一刻,都已经默认了同意遵守岛上的规则。”
季随身旁,那些运动员们纷纷议论了起来。
“开什么玩笑?”
“没说是这种赌法啊,不是个比喻吗?”
“比赛场上的一切布置,都是为了让我们的比赛更加好看,更加精彩!”管理人继续道,“当然,获胜者也会获得不菲的报酬,大家就是为这个而来不是吗?想要获得巨大的好处,当然要付出同等努力。”
“之所以邀请大家赴宴,正是因为我想向比旁人更优秀的各位宣告一件事情。只要你们能拿到十块金牌,便可以获得由我们贵宾赞助的丰厚报酬,这些报酬至少值十亿起步。”
抗议声瞬间消失,所有人都被这个数字震撼了一下。
“不过,如果各位因为惧怕不愿意再参加比赛,我也是能理解的……三天以后,有一艘游轮会回到岛上,届时如果有人想离开,我们不会阻拦。”管理人的嘴角忽而扯出了一个疯狂的弧度,“只要你们能活到那个时候。”
同时,场内又被激起了千层浪,喧闹声不止。
“听他的意思,三天都很难活过去?”胡子琪惊奇地问,“那三天之内拿到十块金牌,不就更是痴人说梦了?”
“不。”陆知言把那块丝巾拿出来再重新折叠,手上一直反复进行着这个动作,像是某种强迫症似的。停顿了半晌后,他才继续道:“他说话的对象是一些体格较好的普通人,而我们有道具和技能,不能类比。”
“那这么说这任务好像也不是很难完成,但这可是隐藏副本……”胡子琪迟疑着。
“活到三日后或许不难,但十块金牌难。”钟莫插了一句,“至少我们没法8个人都选择这条线,岛上项目不全,还有其他玩家和运动员一起竞争,想凑到80太难了。”
“那就选不同主线呗。”徐箴很看得开地说,“摆烂三天和拿十块金牌,应该是奖励多奖励少的区别吧,我选择摆烂,机会让给你们。”
他们的议论声掩盖在背景音下,并没有引起周围人的关注。
季随静静地站在一旁出神,好半晌后,才留意到梁久投过来的目光。
“S,怎么看?”陆知言也在这时转过头问他。
“太早了。”
“对吧。”
“这个难度,像是给了退路。”
“所以得分开?”
“设置对照组?”
“可以。”
夏旋睁着大眼睛,视线跟着两人来回转,问号都快从表情里溢出来了。
徐箴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别尝试跟上他们俩的思路,学学我,直接等结论,烦恼会少很多。”
宴会厅的混乱维持了十多分钟后,就被平息了下来。
管理人脸上恢复了标准到诡异的笑容:“接下来,为了能让岛上游客更加了解各位运动员,请大家登记自己之后想要报名的项目。”
他说完,侍者们再次鱼贯而入,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个平板。季随微微抬头,看到那些游客也都拿出了手机。
有一位侍者走到了季随面前:“先生,请问您想报名什么项目呢?”
“报了就不可以更改吗?”
“不是的,这里的填写只是了解您的意愿,报名还是要到相应场地。”
“所有项目,我都可以。”季随的声音笃定而沉稳。
侍者没有任何质疑,如同机器般勾选完,走向下一个人。
季随渐渐发现,他们想要辨认新运动员的方法也很简单——手环的颜色。在这里的初级运动员无疑都是新人,而初级和中级高级的手环颜色并不一样。
“那么,大家纵情享受舞会吧。”记录结束后,管理人如是宣布。
舞曲遍及整个空间,楼上包厢里的那些人们纷纷离开原本的位置,似乎在包厢之外还有单独的空间。
运动员们看起来与这种环境格格不入,但又不甘心就这么离开。
只有陆知言如同到了主场一般,邀请了一位剧院女演员作为舞伴,周围一片人都给他们腾出了地。
季随突然犯了点替别人尴尬的毛病,默默地离开那片人群。
他沿着墙漫无目的地绕了一圈,突然有一位侍者出现在了他面前:“先生,楼上有位贵客想认识您,托我问问您的意见。”
季随做出一副惊喜的模样:“贵客,是谁?”
“您上去就知道了。”
“那就……麻烦您带路。”
楼梯在宴会厅外,被单独叫出来的不止季随一人。季随被领到包厢内时,里面也有一位明显是运动员打扮的人。
不过比起人,让他最先注意到的是一股若有若无的腐臭味。
像是肉质刚刚腐烂似的,味道传来的地方正是“贵客”,男士香水也没能将这臭味掩盖住。
“贵客”是一位大腹便便的男人,在看见季随是盲人的那一刻,他就好像失去了兴趣一样,专门挑着另一位聊天。
这正好合了季随的意,他可没有结交这些人的打算,只是想知道刚才那个明显有意图的“填志愿”搞的是什么名堂。
旁听了一会儿他便明白了。
这些游客想要培养自己的人。比起普通地为一场比赛下注,有些人更享受养成的快感。挑选潜力高的运动员,去自己喜欢的项目上赢得奖牌,用金钱作为给他们的激励。
如果能多拉到几个人,还可以让他们抱团,实力稍微弱一点的人便用助力或者犯规的方式帮别人保名次,间接操控排名。
眼睛不便的季随,就被当成了备胎。当游客随口问他愿不愿意做垫脚石时,季随皮笑肉不笑地拒绝了。
明明之前还摆出一副看不上季随的样子的游客突然拉下了脸,对他的拒绝很不满意:“这可能是你唯一的机会,跟着我,至少能保证你的日常积分。”
季随刹那间想到了如何不下他面子地回复,但是心里的恶心感又涌了上来。
开口时,他带着微笑,却用着很冷淡的口吻:“没关系,我自己就可以保证。”
游客脸上愈发显得阴沉了,招来侍者高高在上地说:“我已经选好人了,把他带出去吧。”
再次穿过走廊的那段时间,季随将异常的情绪压了下去。
“S,找你半天了。”梁久在楼梯口迎了过来,侍者微微躬身转头离开,他才继续道,“你也被带上去了?”
季随:“还有谁?”
“很多,不过都已经回来了,现在大家在露台。”
“那就走吧。”
剧院二楼有很多个露台,彼此之间隔得甚远,因今日有宴会,还安排了座椅以便客人醒酒,是个绝佳的谈话地点。
在季随到来之前,露台似乎还是一片寂静。
陆知言瞥了他一眼,放下品着的酒:“人齐了,就说说接下来的安排。这次下本比起通关,更主要的目的是摸清楚隐藏本的种种规则,所以我们打算安排对照组。”
“什么意思?”夏旋莫名。
坐在她旁边的季随解释道:“以前的主线,是走其中一条,主线结束后活下来的人都会通关,但现在这个本看起来不是这样。‘三日后离开’,是很个人的选择,没道理一个人乘坐邮轮走了,所有人都会跟着通关,金牌也是一样。所以不出意外,一人通关后,游戏还是会进行下去。”
“现在要选出至少三个人,分别是走主线1、主线2,以及完全不走主线等带飞的玩家。副本结束后,我会了解各条线的奖励、难度和具体经历。”陆知言说着,环顾了一下在场的人,露出像是在物色人选的眼神。
徐箴第一个举起了手:“我求带飞。”
陆知言直接无视了他:“拿十块金牌的主线,夏旋还是戚平?”
季随知道这是在问自己:“双保险。”
“邮轮就给梁久吧,他看起来也干不了别的。”
“……他还是不错的。”季随试图给同伴挽尊一下。
“不,这个就很好。”梁久脸上写满了求生欲,“就适合我这种废柴。”
季随看着他欣喜的表情,默默把怕他受打击准备好的安慰塞回了肚子里,继续道:“躺平的需要一点自保能力和应变能力。”
“胡子琪吧,同时她负责掩护其他人拿积分。明天开始肯定会遇到一些抱团的。”陆知言说着,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季随离他近,看得一清二楚。
这表情太有熟悉感了,看来他俩受到的是同一类影响。
“不过,存活三天离开和等带飞有什么区别吗?”胡子琪单手托腮,“不都是什么都不干只用保命吗?”
“邮轮有问题。”陆知言简洁地道。
胡子琪满脸问号。
季随无奈又好笑地接过话:“主线说的是‘乘坐邮轮离开’,能不能顺利离开还是另一回事。怎么说它也是条主线任务,不可能完全不设坑的。”
“文字游戏啊。”胡子琪恍然。
“不过,我们俩一致认为邮轮这条线还是简单的,三天以后任何人都可以坐邮轮离开,算是一条退路,让梁久保持最低限度维持生存,只是为了对比奖励差距。”
夏旋忍不住戳了戳徐箴:“他们什么时候一致了?”
“在你刚才懵逼的时候。”
“相比之下,躺平的这边有点风险。”季随继续道,“你不能上邮轮,而是要等我们之间某个人完成一条能带飞别人的主线。但很可能我们没有人能带飞你,到时候你既错过了邮轮,又错过了攒金牌的时机,需要一个人想办法闯关。所以必须是一个综合实力强的人才能胜任。”
胡子琪本来逐渐严肃起来的神色,在最后一句里融化了:“咳咳,嗯,我,还好吧……”
【笑死,他哄小姑娘一向可以的。】
【关键看起来还那么真诚。】
【快听懵了,是怎么做到才出了两条主线,就把之后的事情想好了的。】
“这么可怕,那幸好没点我。”徐箴后怕似地拍了拍胸口。
陆知言终于结束思考:“你还是跟在夏旋身边,自保优先。其余人照例比赛,尽量支援两个负责拿金牌的人,如果发现别的主线,量力而行……我跟S,负责找隐藏线。”
季随赞成地点了下头。
连习惯性沉默的戚平都忍不住插了一句:“你们真敢想……”
“就算过不了,也想见识一下,反正有退路不是吗?”季随笑道。
但如果退不出来怎么办?众人把这话压住了,季随脸上那平淡的笑容,在这种话题下反而显得有种别样的疯狂。
本来想凑够两章一起发,但是另一章又得凌晨了,先把这章发出来吧~
疯狂运动会(6)
休息区的夜晚一如大雾弥漫过来时安静,季随躺在床上,眼前一直浮现岛屿的景象。
那是在入场时等待的十分钟里,系统一直在他脑海中播放的伊甸岛景象,如同宣传片般制作精美。
季随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正介于半梦半醒之间,他甚至能让自己的手指动一动,可他无法睁开眼或是坐起来,像是被什么魇住了似的。
梦里的视角,在岛屿的各个角落快速穿梭,这倒是宣传片里没有的,季随看到了几处从没去过的地方,心里不自觉地想:过去看看。
结果那视角真就如他的意,钻进了漆黑的场馆之间。
没等他看清这个场馆长什么样,突然有一种邪恶的感觉降临了。黑色的雾气朝着他翻腾而来,明明什么也没有看到,他却有一种被什么注视着的感觉。
愤怒,恶心,情绪在一瞬间无限放大,甚至还多出一点恐慌。
无形黑雾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刃,朝着他的眼睛捅来——
季随一下子坐了起来,他双手死死捏着被子,喘了会儿气,才压下过快的心跳。
此时,他全身都被汗浸透了。
不正常。
季随心想。这个夜晚不正常。
不仅是刚刚那个梦,还有……
季随瞥了眼系统确认。现在是凌晨2点多,依然是安全期。
这太奇怪了,白天和晚上都不是危险期,就连之前休息区被浓雾包围的那20分钟里,系统也显示着安全期。
难道隐藏本没有安全期和危险期之分吗?
也对,毕竟连死亡线索都在系统页面上消失了。
可如果真的没有区分,那为什么屏幕上还要标注“安全期”三个字呢?
坐了一会儿后,季随打开灯,走进了狭窄的卫生间里,他刚打开水龙头,忽然发觉不对。
镜中的他右眼边上有一块黑中带红的斑痕,像是灼烧后的灰烬的颜色,从眼睛向下覆盖到了颧骨。
梁久敲开隔壁的门时,尚未觉得有什么异常。
“走吧。”季随的语调,比平时稍微消沉了一点。
不过一大早起来就要面对生死存亡的事情,任谁也不会有兴致的。
梁久跟上去,正想随意扯个话题,无疑中瞥到了季随的右脸。
“我昨晚……呃,你脸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季随故作不知。
“就是你脸上……哦对你看不见……”梁久扯下他那几乎遮住了斑痕的宽大墨镜,把那块痕迹的大小位置给他形容了一下。
梁久满脸惊奇:“你这是伤?疼吗?让奶爸看一下?”
好巧不巧,他们一下楼就碰上了奶爸——由于季随订房间订得早,所以离管理员的中介处也近,几乎所有已经起床的玩家都在朝这个方向赶。
“嗯……看起来不是伤,没有肿块,也不疼不痒对吧。”徐箴摸着下巴打量了半天,“感觉像个纹-身。”
季随:“……”
徐箴无意识地点着头:“别说,还挺潮流。”
【为什么有的人毁容还能这么好看。】
【这不叫毁容,这叫特效妆(狗头)。】
季随深深意识到奶爸的不靠谱,重新把墨镜戴上了。
不久后中介处开门,亮出来的房价上涨了三倍。虽然是固定价格,但是初级区的所有新老运动员都挤在门口,简直寸步难行,期间甚至有人为了争夺位置大打出手,而管理员顶着一张死人脸,对眼前的混乱视若无睹。
“哎——我怎么就被挤出来了——没办法,交给你们了!”季随假装挣扎了一下,果断退出人群,站到某家店铺的屋檐下躲阳光。
一转头……
“陆先生。”季随语气很平。
陆知言悠闲地抱着手臂望过来:“你眼睛怎么了?中邪了?”
“……”季随沉默了一下,“昨天让大家来抢房的好像是您吧?您现在是……”
“你见过领导亲自办事的吗?”
“你是领导吗?”
陆知言也默了一阵,然后望天。
不到片刻后,檐下望天的又多了一人。
夏旋满头凌乱地挤出来后,看看陆知言,又看看季随……感觉哪个都不是她能骂的,于是把目光放到了徐箴身上:“徐胖子!你在这划什么水呢!”
徐箴非常熟练地抱头乱窜。
八个人里三个划水,还有一个伤员,导致四个房间的KPI没有完成,最后是夏旋、胡子琪以及梁久三个人得到了房间。
众人聚在昨天那家便宜的餐馆里匆匆吃完了早饭,顺便商定好了后面的比赛。
最东侧的近海赛区,进行的是各类水上项目。
虽然这里伫立着几栋室内场馆,但大部分项目还是在海洋里进行,因此岛崖上建造了观众台。
季随站在起跳区,连体泳衣紧贴着勾勒出他的身形,他非常不适应地拉了一下泳帽,耳边全是梁久的唠叨声。
“实在不行你就贴着浮标游。”
这场项目非常简单,出发点的直线两公里外,有一座伊甸岛的附属小岛,最先到达岛上的便可获得奖牌。
唯一的规则就是只能用游泳的方式到达,不能借助水上交通工具。
另外,这个项目虽然是男女一起出发,但是会分两枚金牌。而保下夏旋的那枚,就是他们的目标。
附属岛与出发点之间,有浮标作为指引,这也是季随会被安排过来的原因,而他小时候也确实学过游泳,但问题是……
盲人对水,有一种本能的恐惧感。
如果不是他看得见,季随一定会拒绝这个项目。但即便能够看见,真正站到这里,听着海浪声,季随还是迟疑了。
随后,那点畏惧没有逃过未知力量的捕捉,在他心里无限放大,他感到有点眩晕。
“季随!”
梁久声音里的惊讶让季随回过神来。
“你脸上又……”梁久只吐出三个字,准备的哨声便出现了。
季随学着其他人一起摆出准备姿势,清澈的海水倒映出他的脸,虽然模糊,但足以看到那片黑色的斑痕扩大了,直接布满他1/4的脸,仿佛带了半张面具似的。
季随眼皮子跳了跳,下意识地调出系统页面。
于是最后一道哨声响起时,他没来得及跳水,季随几乎僵在了跳台上,呼吸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