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和夏油杰在操场正中间互相往对方身上招呼拳头。
前者关了术式,后者也没有用上自己的咒灵,单纯锻炼体术,时不时能听到几声结结实实的拳头碰撞声。
寻生右腿腿弯微曲,靠在挂满冰棱子的屋檐下。
冬日暖阳照入半截,将透亮的冰晶映衬得绚丽而夺目。
对外宣称私立宗教学校的咒术高专的大部分建筑以古寺神社样式的房屋为主,放眼望去,赭红色鸟居沿着筵山山麓弯折而上,庙宇连绵,钟声袅袅。
身形清隽的柔白色长发少年好整以暇地环起手,认真注视着另一位白发少年。
碎发散落额前,神色宁和,灰瞳淡漠。
周身有种说不上来的气质,难以形容,且和四周格格不入。
“怎么了?硝子,为什么这看着我?”
身旁女孩儿的目光过于深意,被足足盯了十来分钟的寻生毛骨悚然了起来,对方又久久不说话,只好主动提起。
亲眼见证寻生从不自在到炸毛,家入硝子笑出了声,“没什么,就是……想问你件事。”
“呼——”寻生垂下略有些僵硬的肩膀,眼尾上挑,似挟浅浅笑意,“行,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们在北海道经历了什么?你,五条,夏油,感觉和以前有点不一样哦!”
寻生脸上掠过讶异之色,“硝子,有时候我真的很好奇女孩子的第六感。”
“哇——女孩子的第六感很准的,所以真的发生了什么事吧?”家入硝子故作夸张,“该不会在寻生你眼中,我只是会用反转术式藏在高专里当一个默默无闻的医者吗?笨蛋Dk们的事,还是很容易看出来的。”
说着,朝寻生眨眨眼。
寻生沉吟片刻,“确实出了点小事。”
“和夏油有关。”
寻生震惊转头。
家入硝子摊了摊手,“很好猜。”
“额……嗯,和杰有点联系。”
“很容易就能看出来,或许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家入硝子云淡风轻地笑了笑,她朝打打闹闹的猫咪和狐狸扬了扬下巴,“你看,五条和夏油的关系很好吧?与众不同的天赋,强大的实力,骨子里的傲慢,所以,他们俩成为了挚友。”
棕发女孩儿张了张自己的五指,冰棱折射出的光芒之下,白皙的指节竟有些虚幻,“而我总有种游离在外的感觉,怎么说呢……他们两个跑得太快了,我有点追不上,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
话音落下,她怅然地叹了口气。
“也因此看得比五条和夏油那两个笨蛋更通透一些,夏油是不是……脑子出了点问题?”
寻生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见寻生笑起来没完没了,家入硝子轻啧了一声,“别笑啊!寻生,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吧?”
“嗯嗯,明白的,就是你想的那样。”
寻生并没有明说。
“啊……我就知道。”
夏油杰那个思想迟早得出问题。
年轻的他们目之所及都是热烈与灿烂。
绚烂烟火绽放后的黑暗,是捉摸不透的。
“没关系,会好起来的。” 寻生宽慰道,“我和悟君会死死盯着杰的,绝不会叫他走歪。”
千年前,夏油杰这种类型的人,他也见过五、六个。
那时他还跟在羂索身边游历,那些信心满满想要当拯救世人的在世“佛陀”,往往在见识人间丑恶之后,下场都挺惨的。
别看夏油杰如今的状态好了不少,但不可掉以轻心。
“谢谢你啊!”家入硝子抿唇,“你应该是看在五条的份上才出手的吧?”
寻生敛眸:“一半一半。”
杰也是他的朋友。
“第一面,就知道你这家伙不简单,像迷雾,看不透,摸不准。”
“我在你们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明明纯良又无害,悟君就觉得我很可爱啊。”
家入硝子的评价算是很中肯了。
寻生摩挲着指腹。
Dragon的思维举止,和人类还是很不同的。
家入硝子被寻生的话逗笑了。
“毕竟五条可不是什么好接近的人,别看他平时一副没心没肺、心比天大的样子,实际上——‘看’得太多了,比如善恶丑陋、人性本质什么的,所有腌臜都无法逃脱那双苍天之瞳,不被他承认的话,可是很难走近他心里的。”
寻生不置与否。
“五条越来越强了。”
见不远处的Dk们招招狠厉,家入硝子感叹道。
寻生笃定:“悟君会站到咒术界顶点的位置。”
“嗯。”家入硝子视线放远,“他们会引领这个时代步入一个全新的盛世。”
而她会静静地见证这一切。
寻生朝自家跑过来的小猫咪挥挥手,见五条悟可爱地蹦跶过来冲他比了一个大大的爱心,有些忍俊不禁。
家入硝子冷不丁来了一句。
“寻生,你到底是谁?”
寻生跨出一步,站在暖阳之下,短暂顿了几秒。
“菅原寻生,菅原是我的氏名。”
语调和缓而宁静,一如往常。
“!!!”
陷入梦乡之中的夏油杰绝对想不到接下来他要经历什么。
迎着皎皎月光的金黄色“鸢尾花”焉哒哒垂下花瓣,时间在寂静的房间内一分一秒地流逝。
不知过去了多久,一张幽绿色叶片猛地拍在了玻璃窗上,灵巧地擦拭着因室内外温差而氤氲在玻璃上的水汽,让自己再次沐浴在浅浅月辉之下。
似乎是听到了些微的声响,夏油杰迷迷糊糊间翻了个身,又将下滑的被子拉上来点,盖过脖子,并没有在意。
然而“鸢尾花”却是浑身一震,放轻了叶子上的动作,灿金色的花朵转了个方向,目光沉沉地锁定躺在床上睡得正舒服的夏油杰。
不知想到了什么,花瓣一张一合,像是人类生气到极点努力平缓着自己愈发急促的呼吸似的。
它抖了抖整棵植株。
两片深绿色的叶子撑在花盆边缘,竟一点一点将自己拔了出来,根茎和土壤缓缓分离。
“鸢尾花”舒展着自己的根,结结实实地“踩”在木制窗台上,又将带落在外边的泥土一点一点拢进了花盆里,甚至还在上面拍了拍。
这一切发生得悄无声息。
夏油杰依旧浑然不觉,不然一定会发现他养的花成精了。
“啪嗒——”
地板发出一声轻响。
“鸢尾花”相当人性化地摇了摇花朵,方才似乎摔晕了一下,但不碍事。
它欢快地跳跃在地上,期间没有发出一丁点儿声响,一个腾空,轻盈地落在了被褥上,摇曳着枝叶,小心翼翼地避开夏油杰的四肢,目标明确地往床头跑。
沉睡中的夏油杰莫名觉得后背发凉。
“鸢尾花”阴测测地俯视着陷在枕头里的黑发少年。
柔缓的女声从花蕊处发出。
“夏油杰,起床,去帮妈妈给花浇点水。”
空灵的语调徐徐传入夏油杰的脑中。
夏油杰皱眉,发出一声梦呓。
“妈妈?”
“夏油杰,起床!”
夏油杰陡然意识到这不是自己的梦,而是真的有人在他耳边说话,要不是意识到自己还在高专里,他还以为在家里睡觉。
困倦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第一时间撑开了细长的眸子,黑暗之中,隐隐约约看到一个乌漆嘛黑的轮廓正伏趴在自己枕头边上。
长得奇形怪状的。
“!!!”
一时之间,无数种可能在他心中狂奔而过。
什么东西?!
咒灵???
好像不是。
夏油杰没有犹豫,在知道自己房间里出现了不知名生物后,就迅速掀开被子下床。
“尾女!!”
身后的空间猛地撕开一条狰狞的裂缝,狂暴的咒力肆意喷涌。
长发曳地的咒灵猛地从里面爬出,尖锐而锋利的指甲越过夏油杰,落在柔软的枕头上,羽毛洋洋洒洒地飞散而出,矮柜上摆放的杯子掉在地上,玻璃残渣碎了满地。
然而那团黑影只是灵巧一蹦,就轻松避开了尾女的攻击。
夏油杰睁大眼瞳,紧紧锁定黑影的移动方向,心中凝重,他快速打开了房间内的主灯,白炽灯光铺洒而下。
光适应叫他刺眼发眩,有那么一刹那,他完全看不清周遭的事物,尾女及地的黑色发丝围绕在他周围,但黑影并没有在这时候发动攻击,
等夏油杰看清了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后,大脑宕机了几秒。
他愣愣地盯着深色被子上的那株灿金色的花朵。
彻底懵了……
“鸢尾花?”
是寻生和悟送的那盆?
夏油杰拧头,看向窗台,那里的花盆空空如也,只剩下黑色的土壤。
等等……
这玩意儿,它……会动?!!
还是活的那种?
哦不对,花本来就是活的。
回到咒术高专之后,寻生就将放在他那里暂为保管的“鸢尾花”交给了他,并叮嘱他好好养护。
他还特意在高专的图书馆里找了关于花卉种植这方面的书籍,尽可能让这盆花在他这能活得久一点。
“真是失礼的人类……”灿金色的花朵歪了一下叶片,口吻满是不愉。
夏油杰脸色古怪。
为什么这东西用的是他母亲的嗓音?!
违和感太强了。
“我是在做梦吗?”
他目光呆愣地看向身边的尾女。
自己一定是还没醒吧?
不然怎么会看到这么离谱的一幕。
毫无疑问,那盆“鸢尾花”没有一丁点儿咒力,并不是咒灵之类的东西,而一旦将其和寻生联系起来,就很好理解了。
该不是什么魔法生物吧?
尾女默不作声地摇摇头,表示自家主人不是在做梦。
“你是……”
夏油杰正要问“鸢尾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却蓦地发现对方消失在了原地,肩上落下轻盈的力道,余光捕捉到一抹金灿灿,他反射想要将其拍落。
“鸢尾花”又是灵活一攀,趴在了夏油杰的头顶,振振有词地抱怨:“失礼,太失礼了!不给我浇水,不给我晒月亮,没有及时清理杂草和落叶,还将我摆在阳光充足的地方,真是罪不可恕。”
夏油杰听着自己母亲的声音在叽叽喳喳地埋怨,怪异感堆了满脸。
他们家的性格几乎是一脉相承的。
在选择高中的时候,他的父母也曾歇斯底里地想要阻止偏差值极高的儿子进入咒术高专。
至少在不明真相的父母亲看来,这无异于自毁前途。
但再怎么失态,也不会像这朵花一样说出如此活泼的言语。
实在是太诡异了。
他忍不住辩驳道:“……我是严格按照鸢尾花的生长习性养的。”
阳光充足、排水良好。
是鸢尾花喜爱的环境。
没有错啊!
而且,花盆里压根没杂草和落叶好不好!
脑袋上那棵植株语气幽幽,宽大的叶片用力拍在夏油杰的脸颊上。
“无知的人类!我!不是!鸢尾花!!隔壁那条恶龙难道没跟你说我是‘鹦鹉草’吗?!你知道我中午把花盆搬到阴暗处有多累吗?费了多大的气力吗?”
今日白天的阳光差点没把沉眠中的它晒得一命呜呼了。
被叶子劈头盖脸一顿打的夏油杰心中咯噔一下:“……”
他以为只是地方叫法不同。
没想到还真不是一个玩意儿。
“抱歉,是我的错。”
“快给我种回去!”
它忍了很多天了。
原本想着先睡一觉,给新主人一点适应期,做好心理准备,结果差点把自己玩死了。
夏油杰连连应道:“哦哦,好的。”
随后就不由自主地从角落里找出了把小铲子,将鹦鹉草的根埋在土里。
鹦鹉草神气地环起叶子。
安安静静给鹦鹉草浇完水的夏油杰抱起花盆,拉开门,就往寻生的宿舍走。
“寻生!!!寻生!!!”
经过这一出,现在的他哪还有睡觉的心思啊!
找“罪魁祸首”问问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隔壁估计也醒了。
他突然放出咒灵所迸发出的咒力必然会间接“叫”醒住在对面的寻生和五条悟。
鹦鹉草还在喋喋不休地和夏油杰讲自己的习性。
夏油杰听完,吐槽道:“这么麻烦的吗?”
温度冷了不行,热了不行。
湿度高了不行,低了也不行。
不能照阳光,白天光线却不能太过昏暗,必须要有点微光。
晚上还得在外面晒月亮。
每天都要浇水。
对土壤的酸碱度也有要求。
啊这……
鹦鹉草嘁了一声,“你以为我是路边的野花吗?”
夏油杰:“……”
“杰,凌晨三点,你有什么事吗?”
穿着对襟浴衣的五条悟猛地拉开房门,抓挼着后脑勺上的发丝,带着些许起床气说道。
“寻生醒着吗?”
五条悟往里面看了一眼,“噢,醒了。”
夏油杰将手里的盆栽往五条悟怀里一塞,“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我不是东西!鹦鹉草,鹦鹉草,还要我说多少遍?”
五条悟混沌的脑子瞬间清醒了,金灿色的花朵突然开口说话是他没想到的,差点一把将这玩意儿丢出去。
“啥玩意儿?”
眨了两下眼睛,这才从记忆深处挖出自家恶龙在北海道曾对他说过的悄悄话。
“哦哦,我想起来了,是我家伊斯送的鹦鹉草啊!”五条悟用另一只手敲了敲脑袋,趿着拖鞋往里走,随手将盆栽搁在搁在矮茶几上,招呼着门口的丸子头少年,“杰,你进来吧!”
夏油杰下意识说了句“打扰了”。
“杰,凌晨好呀!”
裹着毛毯的寻生打着哈欠,朝披头散发的夏油杰挥了挥手。
夏油杰满脸怪异,“……我挺不好的。”
睡得正香,陡然听到有“人”在他耳边用他老妈的声音叫他。
老实说,很惊悚。
毫不夸张地说,那一刻,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
五条悟:“扑哧——”
寻生也笑出了声。
“抱歉抱歉,哈哈哈——”
见两位同期在幸灾乐祸,夏油杰怨气深重,头上如覆阴云。
寻生施施然走到双人小沙发坐下,五条悟自然而然钻进暖烘烘的毛毯里,窝到了他身边。
“别站着呀,杰,坐吧!我以为它没那么快苏醒的,是不是杰一不小心违背了它的生长习性?”
“这个人类把我放在窗台晒太阳。”
鹦鹉草扯着嗓子,委屈巴巴地控诉着。
五条悟笑得更大声了,“竟然还会告状。”
鹦鹉草:“……哼。”
夏油杰脸上滑过心虚。
“这件事也算我的锅,忘记将鹦鹉草的习性告诉杰了。”寻生捧着杯温水,抿了一口,“杰被吓了一跳吧?”
“可不是嘛!”夏油杰眼神幽幽,伸手抽起一个抱枕就往五条悟身上砸,“悟,你还笑!”
抱枕触碰到术式反弹出去,五条悟倒在寻生身上,笑得花枝乱颤,泪花都要冒出来了,“难怪你那边突然涌现出了一股邪恶的咒力,原来是因为这啊!你还叫出了自己的咒灵吧?”
夏油杰指了指那盆雄赳赳气昂昂的鹦鹉草:“……所以,它是怎么情况?怎么……是活的?”
鹦鹉草无语凝噎,“我不是活的,还能是死的吗?”
夏油杰也知道自己说的话有歧义,而且鹦鹉草用的还是他母亲的声音,给他一种面对自己妈妈的感觉,当下就乖乖道了歉。
“不好意思,但是……你可不可以别用我妈妈的声音,好奇怪啊!”
鹦鹉草:“不行哦!”
夏油杰扶额。
短短几分钟。
他就觉得这盆花比所有咒灵都要让他感到棘手。
“放宽心,杰。”寻生笑眼弯弯,“你今天晚上做噩梦了?”
夏油杰愣了愣,“你怎么知道?”
“神圣阵营的魔法生物,总有些神奇的效果,鹦鹉草能赠予神圣祝福,会带来好运哦!还有很多效用,我不太了解,只知道它还挺好吃的。”
鹦鹉草抱着叶子,瑟瑟发抖。
“嘤~别吃我,我很有用的,可以驱散噩梦,和食梦貘差不多,也能编织美梦,还能舒缓主人的负面情绪,也会诵读神明圣经。”
往夸张了说,保准让持有者心无杂念,立地成佛。
五条悟抱着寻生的脖子,“看你把这盆花吓的,也太逗了吧!”
寻生上弯唇角,笑得人畜无害。
“杰就当养了一个娇气的宠物,相信我,你会喜欢它的。”
养朵花陶冶陶冶情操。
有了爱好,就没空想东想西的了。
鹦鹉草能够念诵神明圣经,那可是能够洗涤心灵的神奇经文。
来到寻生这又被洗脑了一波的夏油杰恍恍惚惚地抱着鹦鹉草走出了门,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今晚过得太玄幻了。
他一定是在做梦吧?
植物怎么可能会动啊!
难得睡过了头的夏油杰脸上贴着一片冰冷的叶子。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灿金色的花瓣怼了上来。
“杰,快点起来,给我浇水!”
“……”
感觉老妈在叫他起床!
作者有话说:
家入硝子:五条,你怎么把寻生给弄哭了?
熬过了四个曜日,终于迎来周末的咒术高专二年生们欢快跑出结界,直奔六本木。
家入硝子把玩着五条悟漆黑的墨镜,放在眼前比了两下,依旧是乌漆嘛黑一片,什么也瞧不见。
注意到前面一左一右牵着康娜的小情侣,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
“哎,杰,前面一家三口的既视感也太强了吧!”
“嘶——四舍五入一下,他们本来就是一家三口吧?”
夏油杰不紧不慢缀在家入硝子后边一点的距离,余光扫过街景。
“说的也是哈!”
他们这次当然不是纯粹来六本木玩的,咒术高专在东京远郊,不用咒术的话,过来一趟可不容易,难得出门,出来买点生活用品,顺带买几身冬季的衣服。
身为世家贵公子的寻生和五条悟每每到换季时,都有专门的族人将最新款的服装送到宿舍,每一件都是量身定做的,尺寸服帖,与之相对应的,便是惊人的价格。
单单是衣柜里普普通通的一件衬衫就高达二十多万日元。
而出身非术师家庭的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因不能对非术师透露咒术界事宜,父母甚至连学校具体在哪都不知道,平常需要的物品,一般都是辅助监督负责,但买衣服这种事,还是要自己去实体店挑一挑试一试才知道合不合身。
以前没有任务的时候,五条悟和夏油杰也经常陪着家入硝子来东京市区置办衣服。
有时是新宿,有时是涩谷,想去哪玩去哪玩。
身为珍贵反转术师的家入硝子不能随意离开咒术高专的结界,但只要有五条悟或者夏油杰其中一个在场就没有关系。
如果总监部的高层不同意怎么办?
五条悟表示——管他的呢!
敢约束他,等着被套麻袋吧!
“你在找什么?”
随意往后瞥了一眼,发现夏油杰的视线时不时落在街边的商铺上,但又很快转移,家入硝子好奇问了一句。
夏油杰言简意赅,“花店。”
“花店?你什么时候对养花感兴趣了?”这么说着,家入硝子倒是想起件事,“上次我听五条和寻生说,你在宿舍里养了盆花?”
那次她就想问了,夏油杰这家伙体术课上到一半,说什么房间里的花忘记浇水了,急急忙忙赶了回去,夜蛾正道当时的脸可黑了。
“昂……是的。”
提起这件事,夏油杰的表情相当怪异。
寻生没有说错。
那朵花确实很是娇气。
一个不留神就变得焉了吧唧的。
不好好照顾的结果是,晚上受罪的人变成了他,单是叽叽喳喳的控诉都能把他给淹没了。
那棵鹦鹉草每天夜里都要给他诵经,这几乎是睡前必有的活动。
并不是说这不好,听完经文后,他的睡眠质量和以前比有了质的飞升,一觉睡到天明。
每日得在六点半给鹦鹉草浇水,所以那盆花一到时间就来叫醒他,夜里睡晚了还不行,会被根叶劈头盖脸一顿抽。
短短几天。
夏油杰已经养成了早睡早起的好习惯,作息规律极了。
但问题在于……
鹦鹉草用的是他母亲的声音。
总有种母亲在给他诵读经文,叫他起床的错觉。
他早上一听到鹦鹉草叫他,就条件反射地从床上弹起,没下意识叫一声妈妈已然很不错了。
丸子头少年苦大仇深地叹气。
“唉,给我养的那盆花买点珍珠岩,顺便看看有没有好看一点的花盆。”
家入硝子眼中闪过古怪之色。
“啊这……看不出来,夏油你还是这种人吗?把盆栽当成孩子养?”
这很难评……
怎么突然有了这么个爱好?
夏油杰一言难尽。
他吐槽道:“当成我妈还差不多。”
他妈都没有那盆鹦鹉草啰嗦。
家入硝子笑了,“不过,你这两天的精神状态确实好了很多,看样子过得很充实了。”
那双渐渐暗淡的紫眸也亮了起来。
夏油杰耸耸肩,不置可否。
这么一说,好像确实……
见康娜的目光若有若无地瞥向马路对面手牵着手、戴着黄色渔夫帽的小朋友们,寻生弯下腰,双手撑在膝盖上。
“康娜想要去读书吗?”
“像哥哥那样吗?在高专里?”
“嗯,没错,只不过如果是康娜的话,要和那些人类小不点们上差不多的学校哦!”寻生指着那边的一小排,“所以,康娜想去吗?”
Dragon不需要上学,准确来说,完全没有那个必要。
但自家妹妹好像对这方面很感兴趣的样子,既然觉得有趣,那就去做,龙生漫漫,总要不停去尝试自己认为新奇的事物。
康娜纠结地绞着手,但没有犹豫太久,清浅阳光下,水蓝色眼眸洒上一层晶莹透亮的光泽。
“嗯,我想去人类的学校玩!”
五条悟晃悠着康娜的小手,附和道:“嗯嗯,我们的康娜酱要去上学了。”
他转而睨了寻生一眼。
“没关系吗?寻生?”
待在咒术高专里可和进入普通人的学校念书大不相同,康娜作为Dragon若是和许许多多的人类产生了羁绊,会产生无数种可能。
人类之中不乏有觊觎Dragon力量的贪心之辈,寻生千年前不就是败于此吗?
见多识广的寻生当年被骗得徘徊在生死之间,他不认为性格更加天真纯良的康娜会比寻生难忽悠。
将上述坏处放在一边暂且不提。
最终的结局也一定是以悲剧收尾。
时间是最难以跨越的鸿沟,尤其是寿命。
Dragon拥有漫长的生长周期,寻生存活上万年都没有成年,可见康娜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小丫头最后可是要哭鼻子的。
“没关系。”寻生言笑晏晏,和五条悟窃窃私语,“在漫长而悠久的岁月中,康娜会接触到形形色色的种族,他们有的寿命悠长,有的却如蜉蝣般短暂,唯有珍惜当下,才能坦然迎接下一次遇见,至于其他的,我会保护好康娜的,只要有我在,就没人能够伤害她。”
除此之外,他还要告诉康娜,若是遇到自己最为喜欢爱护的“珍宝”,且对方也恰巧抱有同样的情感的话,那就将其留在自己身边吧!
这是特例。
五条悟抿唇,沉默半晌,忽而一笑。
如天空之境般的苍天之瞳中倒映出寻生的身影。
白发少年凑到恶龙耳边。
“哎哎,伊斯,如果将来有一天……我……走了,到那个时候,你就赋予我新的名,将我作为你的神器呗!”
语调一如往常吊儿郎当,像是随口一说的。
早在出云时,他就料想到自己未来终将和寻生分别,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而自家恶龙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搞不好那时就随他去了。
这怎么能行。
对于长生种来说也未免太过残忍。
他也不想让自家伊斯太过孤单。
一听这话,寻生攥紧手心,猛地顿住了脚步。
眼眶似被灼烧,双目瞬间染上了一层刺眼的腥红,在白皙皮肤的映衬下分外明显。
恶龙转头,直勾勾地盯着唇角含笑的五条悟,眼神格外冷峻。
他简洁明了地从嗓子里挤出字音。
“不!”
他不能接受五条悟遗忘他。
怎么样都行。
唯独这个不可以。
他更不能接受五条悟成为器具般的存在。
成为神器意味着五条悟将和生前的过往彻彻底底划开界限。
这是绝对绝对打咩的。
他敢肯定,自家这只猫咪一定不知道成为神器之后会失去所有活着时的所有记忆。
五条悟心中咯噔了一下。
预想了一下五条悟茫茫然看着他的画面,情绪全然失控,滚烫的泪珠扑簌簌顺着那张精致的娃娃脸落了下来。
完全没料到寻生是这个反应,五条悟上扬的唇角一僵,手足无措地看着寻生,想要给恶龙擦去那些温热的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
完!蛋!了!
“伊斯,你……你别……别哭啊!”
白发少年笨拙地安慰着,他哪里见过这阵仗啊!
看到寻生掉下金豆豆时,整个人都懵了。
寻生推开五条悟的手,怒骂:“悟君是笨蛋!!”
五条悟明明知道这个世界上存在神明。
那么为什么不可以……成为神明呢?
康娜呆呆愣愣地仰头,显然也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