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假装感受不到自己耳鳍后靠，微微有些发烫的感觉，强撑着平静，回复柏银。
在两人四目相对，你来我往地试探中，周围的议论声再次进入星澈耳中：
“二皇子殿下，真是不拿我们当外人啊，什么都往外说。”
“柏银将军刚才那算不算宣誓主权啊。”
“我的天，这也太刺激了！”
“没想到解除诅咒后的第一场大戏居然是感情纠纷吗！”
...........
柏银率先有些挂不住表情，移开视线。
星澈却捕捉到了那些人口中的关键词：
“柏银，”
他低声喊小金鱼。
“做什么。”
柏银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你刚刚.........是不是在宣誓主权啊。”
星澈的话语中带了些无法掩饰的、欣喜的笑。
下一秒，怀中人便有些羞恼地要推开自己地手，想要离开。
星澈被他逗笑，忍不住又抬起另一只手，将小金鱼整个儿抱入怀中。
“星澈！！你果然有在欺负柏银将军！”
刚刚将人抱进怀里，身后一阵愤怒的女声就传来。
星澈肌肉线条流畅的手臂被惊得一颤：
“..........星斓，声音小一些。”
他回头，神色不悦地看着三人。
“哼，不分场合，没有礼数。”
星赫用手中三叉戟的末端，敲了一下星澈的尾巴。
骤然发痛，碍于父亲的威压，星澈只得松开手。
柏银迅速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向星赫行礼：
“王。”
星赫微微阖首，面对柏银时，目光缓和了许多：
“不必这么多礼节了，这段时间，真的幸苦你了，如果没有你，人鱼不会有今天。”
星赫对柏银向来赞不绝口。
“我只是做了分内工作。”
柏银谦虚接受。
星赫的目光又移到星澈身上：
“小澈，距离禅让的时间已经不久了，你要做好一切准备，还有，到时候要怎么合理的、有名望的，给柏银将军王后的称誉。”
星赫用词很谨慎，他称呼“王后”这个名称为称誉，是对柏银的将军身份第一认可。
“放心吧，父亲，我已经考虑好了，在我禅让之前，我一定会让人鱼帝国有一个全新的面貌，除此之外，我还要让所有人鱼知道，”
他唇角勾笑，迅速地偏头看了一眼柏银，又收回视线，
“我会让所有人鱼都放心，柏银，是先作为帝国的将军，才是人鱼的王后，王座只会是他的后盾，同时也是监督我的权力，并不会影响他。”
语毕，银眸灼灼。
星赫微微点头，是认同他的意思。
“对了，父亲，”
星澈想起什么，又补充道，
“我还是想着.......要补给我和柏银一个全新的婚礼。”
他想给小金最好的一切。
后半句话在心中悄悄发誓，并没有说出口。
星赫眉头骤然凝起，冷哼一声：
“随便你，随便你，你以后到我这个位置了，你就是想办个百八十次我都没意见！”
“........那也太多了，一次就够了。”
星澈眨眨眼，语气无辜。
下一秒，伴随着一侧星愿忍不住的大笑，星赫手中的三叉戟，再次重重敲在星澈的鱼尾。
星澈：“.........疼！”
第66章 秀恩爱
“反正我跟你说明白吧, 禁区这一块的砂石一直不见光，底部营养太贫瘠了，而且按照你说的, 把那些废弃的珊瑚礁全部敲碎了以后，垫在底部鱼尾轻轻一碰就碎了，根本起不到做底部防护的作用, ”
“还有，你说的那几个东部的大砗磲，那玩意儿年龄还是幼年时期呢，还能再长, 我们人鱼用的都是老年或者已经死亡的，你直接上幼年体也太奢侈了，”
“还有, 还有，上次你说的，那个液体墙新安装的全方位生物监控装置，太不靠谱了，昨天一晚上断电四次，”
“最近需要关注和修补的东西真的太多了，我甚至去军部找星斓过来帮忙了..........”
“.........星澈！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讲话！”
星愿絮絮叨叨吐槽了半天，一转头看到星澈低着头对着手中的海螺发呆，顿时觉得心中一股无名之火涌上。
灰色鱼尾一甩，游过来便拍了一掌星澈的肩头：
“你到底怎么了？不是你说来和我商量下个月的计划的？你在这儿发了一早上呆了！”
星愿的语气全是不满。
星澈终于回过神, 抬起头，银眸眨了眨, 里面还有这着没有褪去的迷茫神色：
“.........刚刚在想事情。”
“想什么？我跟你说的这些不算事情吗？”
星愿脸上那些寻常的古灵精怪也不见了，此刻一身都是疲惫和暴躁。
“我一想到下个月就到禅让王位的时候了, 我就有点........感情复杂。”
星澈声线很低，抿着唇回答。
星愿眼睛睁大，
“不是，我的好二哥，当国王还不开心吗？”
“也不是不开心，就是有点.........压力大。”
“压力大难道这段时间不是一直很大吗？父亲那么早就让你和他共同执政了，你别说这么长时间你还没有适应。”
星愿好看的眼睛瞪的圆圆的，说话语气毫不客气。
“我有点担心禅让当天，我和柏银的婚礼。”
星澈扭捏小片刻，还是说出口自己最担心的问题。
这下星愿彻底神色僵住，她不可置信地眨眨眼：
“不是........你说什么？”
“感情你根本不是什么要当国王了觉得身上的担子重压力大，你是因为要结婚了觉得紧张是吗？！”
星愿只觉得自己无语至极。
耳畔小公主的声音太大，星澈忍不住的捂了捂耳朵，脸上全是求饶的神色：
“星愿........声音小一点，我的耳朵.........”
话音未落，余光中只来得及捕捉到一抹熟悉的金色，下一秒，星愿更大的声音在这片海域回荡：
“皇嫂！你快来看看二哥哥！他现在在婚前恐惧！”
星澈：..........
须臾，柏银柔软好看的浅金色鱼尾轻轻地摇曳到自己身边。
星澈瞪了一眼星愿慌忙解释：
“她乱说的！我只是担心我们的婚礼办的你不满意！”
一边辩解，一边抬头，正好撞进柏银黑色的、隐隐噙着笑意的眸子。
柏银看着他，微微歪头：
“所以你晚上也睡不好，就是在担心这个？”
星愿听到这，倏然美目一闪：
“哇!皇嫂，你们已经睡在一张床上了啊！”
说着，用一种很惊讶的表情看向星澈，
“二哥哥，看不出来啊~这么快就把柏银将军拐进你的被窝了~”
语毕，身前的两人骤然尾巴绷紧：
“没有！”
“别乱说，小愿。”
星澈和柏银一前一后否认。
“那皇嫂怎么知道二哥哥晚上睡不好~”
星愿眉眼弯弯，原本的暴躁此刻被八卦消去了大半。
星澈分明的喉结微微滚动，清了清嗓子：
“我们那个........我征求好了柏银的意见，先.......适应一下一起入睡的感觉。”
说着，明明当初是自己厚着脸皮主动请求柏银搬卧室的，此刻却是他先红了耳鳍尖部。
星澈嘴巴张成“o”形，目光不怀好意地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
柏银原本听到星澈的话还有些紧张，浅金色鱼尾微微翘起，此刻看到星澈这样一副率先害羞的样子，脸上多了些好整以暇：
“二皇子殿下，拿出你当时问我这句话时的气势啊？不是很自信吗？”
柏银微微挑眉。
星澈看着自家小金鱼这样一副故意搞怪的表情，只觉得眼前人又可爱又气人，想把他拉进怀里，好好“欺负”一下：
“小金鱼，我发现，你最近对我真的是越来越不客气了。”
星澈眯起眼睛，耳鳍的绯红依然，俊逸的五官上却同样染上笑。
星愿原本看热闹的神色此刻再次变得有些无语。
在听到“小金鱼”这三个字后，美目彻底凉下来，唇角向下撇：
“不是，能不能不要在我面前秀恩爱？”
“还小金鱼.........回去你们再慢慢温存不好吗？啊？小~白~鱼~”
星愿憋着嘴，故意学星澈。
柏银倏然被星愿微妙的小表情逗笑。
星澈原本被这句话搞得有些尴尬，还想着反驳一下星愿，此刻看到柏银笑了，那张好看精致的小脸上像染了一层金光一般，唇角绽开，连平日里看着没什么感情的眉眼都是温柔的。
只觉得自己心中再次被小小的一尾鱼轻轻触碰了一下，又软又酥麻。
“好吧好吧——”
星澈迅速收敛顽劣，站起身，将原本自己坐的地方让给柏银，轻轻压着他的肩坐下，然后雪白有力的鱼尾就立在对方身侧，能够让柏银伸手支撑，
“说回刚才的，其实.........我也不是只担心婚礼，毕竟这是人鱼历史上第一次，王位禅让与婚礼一起进行，我只是怕会出什么差错，而且到时候还要向所有人鱼展现目前整个的育婴区，还有新居民区的建设，想得太多了，难免就紧张。”
星澈将这段时间自己心中的忧思讲出。
自从开始正式建设后，除了将禁区彻底转化为”、育婴区，星澈还征求到星赫的同意，现在没有了海妖的威胁，他决定向南方原本不敢拓展的区域进发，委托星斓带着一部分人鱼将那里的一片区域开发出来，命名为“新居民区”，建设了很多不同于传统人鱼洞穴的建筑。
房屋结构结合了陆地上人类的建筑风格，但是同样将人鱼传统的洞穴延伸加入其中，使得整栋建筑像也非地堡那般，地下和地面都有房屋。
房屋的建构材质除了以前用的材料，还特意派了人去海面上搜集更坚硬的岩石，带入皇宫后，安排工匠将它们与人鱼的建筑材料融合在一起，这样做出来的墙体更加坚固。
除此之外，所有建筑物内外和传统洞穴一样，用鳞纹门将海水和内部的空气隔开。
而最具有新意的便是：
“你把新居民区所有的房屋之间都安装好了电路设施，在外围单独修建了电厂，搞得我现在每次去那里，都觉得海水中都带着一阵酥酥麻麻的电流感。”
星愿有些夸张的评价。
“没那么夸张吧？所有的电路、供电装置这些表面都是海底生物性质的绝缘体，而且，难道你不觉得，新居民区要比老城区方面太多了吗？”
星澈耸耸肩，他的侧鳍无意识张开，而身边的柏银似乎是听着无聊，修长的五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揪着他的侧鳍。
“方便是确实方便.........而且晚上所有灯光亮的时候，层层叠叠的，是真的好看，上次一个跟着我的侍卫还在惊叹，说要不是周围是海水，他还以为到了人类世界。”
星愿撇撇嘴，还是承认星澈的计划很完美。
“建好归建好，但到时候还得等所有人鱼都打消顾虑后，再对老城区进行改进。”
星澈用虎口轻轻摩挲着自己的下巴。
星愿听到这句话，对他翻了个白眼：
“所以你就决定，让所有人鱼皇族率先搬进新城区，住一段时间，确定没什么问题了，再让其他普通人鱼住进去？然后改造老城区。”
“让你先一步享受方便快捷的生活，你还不愿意，难道你不想感受一下做什么都有电，不再需要自己动手的生活？”
星澈故意说着好处，吸引星愿。
“行行行........到时候看你怎么做吧——”
星愿鱼尾一甩一甩，揶揄他，
“对了，最开始和你说的，现在育婴区液体墙的新型供电装置太不稳定了，输出电流很容易超载，这几次还是只是卡壳，下次说不准就会爆炸。”
星愿提到最开始和星澈说的问题，神色骤然变得认真。
最近这段时间，随着育婴区的进一步扩建与发展，陆陆续续有很多人鱼幼崽出生，还有更多的人鱼怀孕，尽管数量比起 正常水平还是低上很多，但也算是让所有人放下心——
说明诅咒不会再重复，他们的族群会慢慢变好的。
星澈微微蹙起眉头，放下手：
“看来是我们用的包裹电流的材质还是容易有意外，储存含量一旦加大，就难免会出现各种问题。”
思考须臾，星澈的银眸微微放大，他低头看向柏银：
“在我的灵魂没有彻底回归之前，人鱼一族，是怎么和人类做交易的？”
星愿似乎也很惊讶星澈会突然问起这个：
“二哥哥，你思维这么跳跃吗？上一秒还在和我们讨论育婴区, 下一秒就到了人类？而且你之前可从来没有关心过与人类有关的问题。”
“人类有一些比我们很先进的东西，他们那里或许有更合适能够承载电流的外壳材料。”
星澈想到之前在华国见到的那些绝缘、储电材料，十分心动。
按照之前, 与德和瑞在海底见到人类沉船是星舰的样子，如果人类的技术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那肯定在物体材料方面更加先进。
“你是想与人类交易？从陆地上获得更好的东西，然后用来建设人鱼的居住区？”
柏银微微蹙眉, 他大概明白了星澈想做什么。
“二哥，先不说和人类我们能不能顺利交流交易，毕竟之前关于陆地上的事情, 一概都是风加在负责，皇族成员很少参与，风加也只是在每次交易后向父亲汇报一次，从来没有其他人沾手，就算是你真的从陆地上带回来了那种更好的能够储电的东西森*晚*整*理，但是你怎么大批量生产呢？我们毕竟没有人类那么先进的技术。”
星愿忍不住泼冷水。
毕竟星澈的这个想法实在是太多超前与想当然了。
“我们有本尾之力，”
星澈银眸微闪，开口先解释星愿的后一个问题，
“星愿，你有没有尝试过, 衍生你自己的本尾之力？”
星愿美目瞪圆：
“你在说什么呢？我的本尾之力还要怎么衍生？我现在已经几乎学会了每一种鱼尾的本尾之力，你还想要我有什么衍生之力？灰尾虽然珍惜, 但也没有到你的那个地步！”
灰色鱼尾的基调注定了它不可能随着年龄的增长拥有更浅的颜色，即使是最浅的灰色, 也还是有色素沉降。
因此灰尾人鱼的本尾之力虽然强大，但始终是达不到白尾这样的顶级珍贵地步。
“你是从哪里知道灰尾只能有这些能力的？”
星澈微微眯起眼睛，唇角勾笑，脸上一副好整以暇。
星愿长而卷的睫毛微闪：
“这能从哪里知道？当然是人鱼的传统告诉.........”
星愿说到一半，突然戛然而止——
是了，是人鱼的传统、古老历史，留存下来的资料，告诉他们，这个颜色的鱼尾只能有这样的能力。
但是.........
那些人鱼的衍生之力，不也是许多后代在不经意和开发自我的同时发现了新的能力吗？
就像星澈一样。
人鱼的历史上只记录了他的白尾可以控制海水中的空气含量，但是他现在已经可以范围内控制海水中的空气，造成防护与攻击的海波。
这在之前是没有存在过的。
星澈看到星愿一副陷入沉思的愣怔表情，知道她已经明白了自己是什么意思：
“星愿，如果你都能复制其他人鱼的抽象化能量，那为什么不能复制已经存在的、五生命体的物质呢？我一直觉得，人鱼之所以如此强大，能够被海神降下惩戒，不知是因为曾经我们的祖先不珍惜生命，对其他种族做出了残忍的行为，而是我们确实本身就是这个自然界中，非常强大的生物。”
星澈语调微沉，每一个字词都说的很用力，银眸灼灼。
柏银的手扶着星澈的侧鳍微微发愣，星澈说的这些话同样引起他的思考：
“话虽然这么说.........也都有道理，但是，星澈，就算星愿真的可以做到进化本尾之力，将东西复制出来，那之后呢？人类的东西，原料都是从陆地上获得的，光凭星愿一个人复制，那也只是一件。”
柏银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星愿只要能够复制成功一件，那就一定会知道其中的原理，我们可以大批量人工制作其他的，至于原材料..........海洋中如果有平替的，那我们就拿平替，如果没有——”
星澈微微一顿，下一秒，目光中尽是野心勃勃，
“那我们就去陆地上亲自拿原材料。”
这句话一说出口，星愿和柏银骤然瞳孔放大：
“二哥，你可能不了解人类发展的有多厉害，我们打不过他们的！”
星愿连连摆手。
“谁说要和他们打仗了？我的宗旨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星澈双手抱胸。
“那你的意思是？”
柏银黑眸中充斥着不解。
星澈垂眸向他笑了笑：
“你们说，之前与人类的交易都是风加在负责对吧，除此之外只有父亲知道具体情况。”
柏银点了点头：“是这样，可能还有一些经常跟着风加前往陆地的人鱼侍卫也清楚。”
“好，等下个月禅让和我们的婚礼结束后，我会亲自去找一趟风加大人。”
星澈挑挑眉，眉宇间尽是洋溢的自信。
星愿看着他这副样子，夸张地抖了抖肩：
“你这副表情总有一种你要带领人鱼和人类打仗的感觉。”
星澈笑意放大：
“那倒不至于——好不容易和小金鱼一起解决了人鱼的诅咒，现在又要去带领着人鱼一族找死？我也不至于疯成那样。”
星愿听完，小小翻了个白眼：
“我觉得你距离彻底发疯也不远了。”
.........
星澈、柏银与星愿分别后，两人准备再去新居民区看一圈。
这段时间柏银一直在忙着人鱼军队更换新装备，训练新武器的事，还没有来这边仔细看过。
“今天这个时间刚好，马上就夜幕了，等海水中所有日光消失，正好让禹落把新区的电源总阀打开，请你看看‘夜景’。”
星澈牵着柏银的手，两人放慢速度，慢悠悠地向南部地新居民区游去。
一金一白两道声音从四周无数的海生小鱼中窜过，格外显眼。
“真的有那么好看？刚才看星愿提起新居民区的表情，好像见到了什么惊天大奇观一样。”
自从和星澈正式确定关系后，随着星澈的“得寸进尺”，柏银现在也逐渐习惯了星澈这个总是喜欢和自己黏在一块儿的习惯，慢慢的，有时候还会主动去牵星澈的手——
当然，是在没有人在的时候。
之前在育婴区因为发呆当众示爱的事直到现在还在人鱼帝国里传播，如此社会性死亡的事情柏银绝对不想再经历第二遍了。
星澈冲柏银飞快地眨了一下左边的眼睛，脸上尽是一副意味深长：
“待会你到那里就知道了——绝对会让你说不出话的。”
柏银扬高下巴，唇间发出一声小小的“哼”声，须臾，微微握紧了一些星澈的手，跟着他继续向前游。
海水中的最后一点光芒消失，人鱼在夜间的瞳孔收缩，柏银为了维持更宽广清晰的视域，正打算动用本尾之力使自己的鱼尾亮一些——
本来准备要打开的鳞片倏然合上。
星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腰间取下了传讯海螺，轻轻在上面敲了敲。
下一瞬，眼前原本深蓝色的海水突然从最前方开始点点亮起金色的灯光，一点一点向后蔓延，向海水最深处的水母，张开了所有的副栉，朝后方蔓延出成片成片的金色光海——
柏银游动的鱼尾就那么怔在原地，愣愣地看着那些光芒相接着亮起，下方照亮了所有的房屋，每一个屋顶上面都是只有在陆地上才见过的形状。
就像是在深海中绽放的烟花，因为海底地势的原因，后方的房屋逐渐拔高，因此灯光也跟着向上，从前方俯视过去，就像是一大块突兀地嵌进深蓝海水中的金色镜子，映衬着光亮的璀璨，还有新居民区的一切新型设施——
在那些形貌各异的房屋之下，部分连接的地面都用特殊的水泥材料做了封底，因为人鱼不同于人类，所以在那些封底上安装了特制的轨道，轨道初始端摆放着一辆鳐鱼模样的四轮小车——
是为了有需要的人鱼乘坐，可以不用依靠鱼尾游动，坐在车中，行驶在轨道上，便可以到达任何地方。
柏银简直被眼前的一切惊呆。
“好看吗？”
星澈单手搂着柏银的肩，微微俯下身，温热的呼吸打在柏银的耳畔。
“好看.........”
柏银双唇嗫嚅，黑眸一动不动，是真的像星澈说的那样，完全看呆了，
“这一片光，太亮了。”
脱口而出的全是赞叹。
“嗯........比起你的浅金色鱼尾，还是没有那么亮。”
星澈耸耸肩，还是小小反驳了一下柏银，
“在我心里，没有什么比你的鱼尾更璀璨。”
尾音翘起，全是温柔与欣喜。
柏银耳根有些发烫，假装什么都没听到，转移开话题。
“怪不得这段时间，别人问起你新居民区的事，你总是藏着掖着。”
柏银偏过头，向星澈挑挑眉。
“说得太早，反而在一个月后没有那么大的惊喜了。”
星澈收了收搂着他的手，将柏银往怀中抱的更紧。
“确实很好看........不过，这样做真的不会污染海水吗？”
柏银夸赞完，问出自己心中的担忧。
“材质方面你都知道，用的全部都是海洋中本来就有的东西，至于你担心的用电和光污染，这些都是严格已经事先确认过了，不会有任何问题，而且灯光一般也只会在傍晚时候亮起来，其余时候，哪家需要哪家自己亮就好。”
星澈很耐心的对柏银解释。
柏银微微点点头，继而回头继续仔细瞧着新居民区。
须臾，星澈突然从自己的上衣口袋中拿出什么东西。
“小金鱼，”
星澈柔声喊了柏银。
“什么？”
柏银应答，微微偏过头。
下一瞬，目光被星澈手中的东西牢牢吸引——
那是一个内置小型光电，外壳透明的一只金色的小鱼。
柏银小心翼翼地从星澈手中拿过巴掌大的小物件，黑眸微闪，十分惊讶：
“你.........你做的？”
星澈看到柏银如此慎重惊讶，唇角勾起，阵阵轻笑发出：
“我的小金鱼，也是这样一条在黑夜的海水中熠熠发光的存在。”
海底的日子过的飞快。
星澈奔波在育婴区与新居民区, 两头忙碌之间，转眼到了禅让王位，以及与柏银补办婚礼的日子。
虽然说早已提前很久就开始准备, 并且再三练习过所有的流程，亲自向父亲请教，还请父亲过目所有仪式有没有错误, 但真的到了前夕.........
星澈还是紧张的睡不着觉。
他和柏银已经在半个月前率先搬入了新居民区中央的一栋房屋，新房子很大，所有的家具都是新搬来的，都安装了一些第一次尝试应用的供电装置, 最开始柏银还有些不习惯，但现在已经得心应手。
考虑到自己和小金鱼还没有正式的补办婚姻，也并没有什么“实际性夫夫行为”, 尽管一个月前已经获得了和柏银同睡一个被窝的殊荣，但在大典的前几日，星澈还是乖乖顺从柏银的要求：
“这几天.......我们先分开睡吧，我和你的作息时间不一样，我白天要很早去军部，你晚上很晚才从育婴区回来，这样对我和你的睡眠都好，如果休息不好，难免到时候大典状态不好。”
柏银说这句话的时候余光不住地打量星澈。
星澈理解小金鱼的顾虑，尽管不舍, 但答应的很爽快。
只是这样一来，他和柏银的相处温存时间便大打折扣。
..........
于是在大典当天早上, 当好多准备为两人穿衣打扮的人鱼进来后，所有人鱼的笑容在看到星澈一张黑脸后消失的一干二净——
星澈黑眼圈很重, 薄唇紧紧向下抿着。银眸中的瞳孔收缩到了极致，鱼尾尾鳍一下又一下的重重拍打着地面。
是十分不悦的场面。
柏银从自己的房间出来后，看到的便是一副二皇子中间坐，周围一群人鱼默不作声、战战兢兢的样子。
柏银哑然失笑。
浅金色鱼尾左右挪动，来到星澈身边，看到他头顶还有被睡的炸起的银白色头发，用手指往下按了按：
“怎么，尊敬的白尾王，一大早这么大火气？你不会是想坐上王位的第一天，就落下暴君的名号吧。”
柏银的语调温缓，尾音微微上翘，一边安抚星澈，一边带着些逗弄。
星澈棱角分明的五官前一秒还凝起，脸上全是不容靠近的戾气，下一秒听到柏银的声音，骤然瞳孔恢复圆形，眉眼缓和下来。
他转过身，动作十分熟练地伸手抱住柏银的腰身。
将脸埋在对方身上质感非常柔软的睡衣中：
“又烦又紧张。”
星澈也不管是在多少外人面前，一下又一下在柏银的睡衣上蹭来蹭去。
他坐的位置比较低，柏银的睡衣下摆并不是很严实，如此一来，他每蹭一下，柏银的鱼尾便小小地绷紧一下：
“........你先起来，这么多人看着呢，”
说完，双唇嗫嚅，又觉得不太好，伸出手再次轻轻摸了摸星澈的耳鳍，
“我知道你烦，要是你不想让这么多人给你换装，那留下一两个，我和你互相收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