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决斗看来是注定躲不过了,南宫不念正准备答应,白千雪忽然阻止道:“不行!”
唐小赢一愣,轻笑一声:“哈哈哈哈,抱歉哈,请问你是哪位?”
白千雪身为武林中一颗闪闪发光的新星,自出道以来,几乎行走江湖的人都认识他。此时闻言,微微一愣。南宫不念连忙道:“这位是白千雪白少侠。”
唐小赢斜睨着白千雪,咂咂嘴道:“哈,倒是听闻过,摘星阁的那一位大弟子。只是这形象……”他眼神在白千雪带着血痕的衣襟上拂过,不以为然地道,“和传闻中相差甚远,哪是什么仙风道骨的侠客?还不如本少侠的风姿,哈哈!”
这小子说话着实气人,哪句难听他就捡哪句说,南宫不念唯恐白千雪被他气得毒气复发,不待白千雪答话,便抢先道:“我答应你的条件,引开千年金蛛,我与你决斗。”
白千雪闻言,眉心紧蹙,一只手握住了南宫不念的肩,急切地道:“不行,你伤得不轻,现在不能与人比试。”
难得这种又关心又恳切的眼神出现在白千雪这张素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南宫不念大为宽慰,微微笑道:“你放心吧,我会注意的。相信我,不会有事。”
白千雪道:“可是……”
唐小赢一听到南宫不念答应与他比试,双目放光,早已迫不及待了,见白千雪在这儿不断拦阻,不耐烦道:“嗳嗳嗳,我说那个姓白的,你在那里拉拉扯扯的做什么?快走开,不要耽误本少侠的宝贵时间!”
白千雪忍着心头怒气,对唐小赢道:“教主受伤了,不方便与你决斗。”
唐小赢“噗嗤”一声笑了:“教主?哎呀,哎呀呀!我没有听错吧?白大侠,你居然叫南宫不念教主?摘星阁几时也臣服于魔教了?又几时与魔教变成一家亲了?”
白千雪怒道:“你……”
唐小赢道:“你什么你?!我要与南宫不念决斗,不是与你决斗,别多管闲事!真不知现在是什么世道,摘星阁的正派弟子也会屈服于魔教的淫威之下,让人唏嘘啊,可悲可叹!”
南宫不念听他越说越肆无忌惮,连忙拽住白千雪道:“不要理他,我能应付。”
白千雪却摇了摇头,仰头看向唐小赢:“我可以代替教主,与你决斗。”
唐小赢惊奇地睁大了眼睛,接着哈哈大笑:“你?哈哈哈哈,如果南宫不念不在这儿,或许本少侠愿意陪你过几招。但是,今天我要决斗的对象是南宫不念,不是你!再说你一个正派弟子,替魔教教主出生入死,你师尊若是知道,还不得气得飞升了啊!哈哈哈哈哈……”
白千雪眸光微动,南宫不念心知,唐小赢谈及他的师尊,属实戳进了他心坎里,连忙大声道:“何必多言!本教主既然应下了这场决战,岂是食言之人?唐少侠,你该引走金蛛了。”
唐小赢从衣袖里掏出了一个竹编的小瓮,笑道:“还是南宫教主爽快!”
边说边打开竹瓮,放在两只金蛛所在的那根蛛丝的尾端。只见蛛网簌簌而动,接着那只雌金蛛像是得到了什么指令一般,身子一摆,调转回头,向着竹瓮缓缓爬去。而另一只金蛛则也跟随着它,沿着蛛网爬行。
不到片刻,两只金蛛便一前一后爬进竹瓮。唐小赢立刻扣紧盖子,抬手将竹瓮托在掌心,从竹篾的缝隙中向内瞄了一眼,满脸坏笑地道:“你们夫妻两个可要感谢本少侠,若不是本少侠,你们怎么能这么快就团聚呢!哈哈哈哈……”
千年金蛛离开蛛丝网,那蛛网便忽然失去法力,如同普通的蜘蛛网一般,一股山风吹来,登时被吹得七零八落。
南宫不念见状,瞥了一眼白千雪的肩膀,担心他中的毒还有残留,不便运功,便忍着痛将真气汇聚在脚底,也不多言,伸手一揽,抱住了他的腰,足下轻轻一点,飞速地跃向洞口。
稳稳落在洞口旁,南宫不念刚要放开白千雪,却听唐小赢笑道:“哎呦,好一幅夫妻恩爱的场面啊!”
他话语满是调笑,白千雪不禁皱了皱眉,南宫不念忙松开他,对唐小赢道:“唐少侠,请你注意言辞,不要逞口舌之快。”
唐小赢将眉毛皱成八字形,一脸疑惑地道:“啊?本少侠说错话了吗?”他托起手里那装着两只金蛛的竹瓮,“你们不信过来瞧,这公的还压着母的,不是好一幅夫妻恩爱的场面吗?”
这小子……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小流氓。南宫不念心知与他多言,还不知他会说出什么污言秽语来,便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多说。
唐小赢却见抓住了取笑人的机会,又说道:“这千年金蛛也是神奇,这般恩爱。嗳,南宫教主,白大侠,你们说如果这两只都是公的,还会不会搂搂抱抱,互相压来压去的啊?”
第30章 换人中毒
白千雪眉心微蹙,一只手已经放在了心皎的剑柄上。唐小赢却不以为意,仍旧笑道:“白大侠,我不过是问了一个问题而已,你何必这么动气呢?人道你是江湖侠士,正派年轻一辈之楷模,怎么气量如此狭小?”
听他侃侃而谈,浑然不在意,南宫不念心道:唐小赢你话怎么那么多啊!像你这种性格,很容易树敌的知道吗?将来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眼看心皎即将出鞘,南宫不念怕牵连白千雪毒气复发,忙伸手按住了他的手,将出鞘的短短三寸剑刃压回,笑道:“何必与他一般见识,你且看本教主怎么教训他!”
白千雪盯着他的眼睛,暗暗叹了一口气,接着将心皎送到他手里。南宫不念吃了一惊,问道:“你要将心皎给我?不不不,这是你的剑,我不能用你的剑。”
说着将心皎又递回,白千雪没接,低声道:“你没带收魂伞,身无兵刃,又受了伤,如何与他比试?”
南宫不念一展折扇:“对付他,绰绰有余了。”
白千雪摇摇头,心有不安,道:“他年岁轻轻,观步法身形,内功修为不深,并不及你。可他既如此自信,敢于向你挑战,未必不会使用某些不入流的手段,防人之心不可无。”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白千雪的心皎剑正气凛然,而南宫不念浑身充满邪气,所谓正邪不两立,两股气息也是互相制衡,这心皎剑虽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宝剑,但在他手里却难以发挥作用,反而还为之掣肘。
不想辜负白千雪一番心意,南宫不念道:“多谢你了,不过,我用不惯心皎。”
白千雪眼眸一暗,喃喃道:“是吗?”
声音很低,就像自言自语,南宫不念没听到,正要询问,那边唐小赢已经嚷开了:“喂!南宫不念,还要磨蹭到什么时候?!听见鸡叫了没有?天都快亮了!”
洞底一夜,天际不知不觉间已浮出青白颜色,沉积的黑云像是被山风吹开,树林之间隐约可以看清些许光亮。
南宫不念不再多言,朝唐小赢走去,白千雪紧随其后。
三人来到一处林间较为开阔的地带,唐小赢停住脚步,嘴角斜斜地歪向一侧,满意道:“就这里吧,风景也很美丽,适合做你魔教教主的坟墓。”
南宫不念挑挑眉,手指一抖,将那把白色折扇轻轻展开,风将他的白发吹得落到纸扇边缘,一缕白发瞬间飘落在地,吹到了白千雪的脚边。
白千雪俯身,将那缕白发捡起,轻轻扣在掌心里。
身无兵刃,南宫不念便就地取材,将纸扇当做兵器,调动真气灌注在折扇之中,此时那扇缘便如锋利的刀刃一般,足可吹毛断发。
唐小赢见状,神色陡然一变。他平素嬉皮笑脸,没个正形,此时却已完全变了,一双眼睛如同鹰隼,连眨也不眨地注视着南宫不念的一举一动,周身散发出一股浓烈的杀气来。
唐小赢一手抽出身后背着的那把森寒之剑,如同一头凶狠矫健的狼,举剑飞快地刺向南宫不念。
南宫不念轻摇折扇,在那剑光离自己只有几寸之时,方将折扇一横。纸扇边缘和剑尖相击,登时发出一阵刺耳的击打声,火花四溅,狂风大作,周围的草木尽皆被这股强大的力量波及,齐齐折断,草叶随着狂风飞舞。
唐小赢见一击不中,立刻变了招式,一招接一招不断地攻向南宫不念。他年纪虽轻,剑法却诡异无比,变化万千,若非是南宫不念这种一等一的高手,只怕真的招架不住。
南宫不念颇为欣赏,一边拆招,一边笑道:“唐少侠,剑法不错,在下学识浅陋,看不出是哪派的剑法,不知阁下师从何人?”
唐小赢接连发了数十招,剑锋却始终只在离南宫不念几寸之处徘徊,无法伤他分毫,而南宫不念只是闪避,并未还手,简直就像是一只猫在戏弄老鼠一般!
他心中如是想,不由着恼,咬着牙道:“什么师父?本少侠无师自通!南宫不念,你注意了,本少侠下一剑就取你性命!”
南宫不念面色淡定,其实身上已是痛楚难忍。受伤之后,他尚未调息多久,身体没完全恢复,稍一运行真气,胸口便如被一把大锤重击,苦不堪言,一直在暗自硬撑罢了。
按理来说,他最应该做的就是直接发出一掌,将唐小赢拍上天,速战速决,不去运行真气,也就不必受这个罪。可他自从穿进这游戏之后,副本刷得太少,对自己的武功力度一直掌握不好,生怕一掌直接送唐小赢归了西。
前面便讲过,南宫不念并非好杀之人,虽说唐小赢性子嚣张可恶欠收拾,又是主动向他挑战,按武林规矩,决斗之中死了残了都是自作自受,完全合法,但是看着那张娃娃脸,南宫不念又怎么下得去手?他可不想残害未成年人!
再者说,白千雪还在旁边观战呢!如果他果真没控制好力度,一掌将唐小赢拍得血肉横飞,命丧黄泉,那白千雪多半会被他血腥凶残的举动震惊到,仍然当他是那个无恶不作的魔教头子,好不容易刷上去的好感度就又要掉下来了。
所以,南宫不念深思熟虑后,选择了这么个只挡招不还手的方式。
唐小赢忽地身形一闪,向后退出数十步远,改为双手握剑,将全身灵力汇聚到那柄剑的剑刃之中,剑气发出“嗡嗡”的蜂鸣声,与他浑身的杀气混合在一起。他目光如炬地盯着南宫不念,眼里尽是亢奋。
剑鸣声声,受到这种灵力场的影响,南宫不念全身的真气也不由自主地爆发出来,笼罩住他的身体,使他不受剑鸣声影响,但这一股骤然爆发的真气也令他的胸口忽地传来阵阵钻心剧痛,几乎使他痛到昏厥。
南宫不念咬紧牙关,手上折扇不自觉地攥紧了,他心道:唐小赢终于要放大招了!快点快点!挡完这波大招,老子就不用受罪了!
正如他期望的那般,唐小赢大喝一声,双手挥剑,身体飞至半空,一道剑光如同闪电,骤然向他劈了过来!
南宫不念手举折扇,再度将一波真气注入其中。剑光已到眼前,他正全神贯注,准备抵御这次攻击,蓦然间,眼前天旋地转,景物如同碎裂成无数玻璃碎片,骤然崩塌了!
南宫不念双眸紧闭,一下倒了下来,躺在层层落叶之中。
唐小赢吃了一惊,他很清楚,这一剑还没有刺到南宫不念,可南宫不念却不知为何,竟然在这个生死关头,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收剑已然是来不及了,剑光瞬间划破了南宫不念的折扇,接下来即将划向他的脸,将他的脑袋削成两半。
白千雪眉心霎时皱紧,心皎飞出鞘中,直直迎上唐小赢的剑光。唐小赢的剑虽然也价格不匪,却并非是名剑,被心皎一击,剑刃瞬间破裂出一个豁口来,剑身歪斜着刺入一旁的树木。
而与此同时,一股森寒之气瞬间笼罩了整个树林。唐小赢还未待看清,便有一团猩红色的烟雾直直打中他的胸口,将他击出了数十丈远。
“啊啊啊啊!”
树林里响彻着唐小赢的惨叫声,但却已不见他的踪影。
顾不上查看那团红雾是谁发出的,白千雪连忙奔向南宫不念,拂落他脸上的落叶,将他抱在怀中。只见南宫不念双眸紧锁,面白如纸,连那红润的唇此刻也变成了惨白色。
但他全身都没有任何伤口。
白千雪微微愣神,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
他也不知是在问谁,这时,远处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有人在一旁冷冷地道:“他中毒了。”
白千雪抬头去看,面前站着一个身量高挑的青年男子,这人面容俊美,棱角分明,神色却是一片森寒,不带任何表情,就仿佛是一个假人一般。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袍子,在衣袍边缘镶嵌着银色的金属装饰,更加显得此人寒气凛凛。苍白的手上正提着一把细长的鲜红色的弯刀,那刀刃上似乎笼罩着一层朦朦胧胧的红色雾气,以至难以看清刀刃的形状。
看来,刚刚那团将唐小赢击出数十丈远的红色烟雾便是这把刀所发出来的。
白千雪怔愣地看着他,有些猜出了他的身份:“你是魔教的人?”
那人冷冷道:“花子蹊。”
白千雪道:“在下白……”
话未说完,便被打断,花子蹊道:“我知。听赤魔讲了,南宫带你到圣教。”
白千雪一时语塞,点了点头,问道:“他中了什么毒?”
花子蹊弯下腰,一只手搭在南宫不念的手腕上,说道:“南宫的武功足可独步天下,能伤他的只有毒。”
他一边诊脉,一边微微蹙眉,接着看向了白千雪,视线扫过他染血的肩头,问道:“毒并非外伤所致。难道是为旁人解毒,导致他自身中毒?是为你吗?”
白千雪彻底愣住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南宫不念忽然在决斗中晕倒,竟会是这个原因。
也就是说,南宫不念吸了他的毒血,救活了他,自己却反而中毒。先前没有持续地运行真气,毒素侵入不深,但是在决斗时,南宫不念必定要不断使用真气,也正因如此,才导致毒气忽然发作,不省人事。
他这等于是用自己的命,换了白千雪的命。
白千雪沉默片刻,忽然将南宫不念小心地扶了起来,背在身后,站起身来,向树林外走去。
花子蹊道:“你要做什么?”
白千雪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去万家庄,找萧云霓。”
花子蹊道:“站住。”
白千雪心乱如麻,微微滞住脚步,便又继续向前走去,边走边道:“我一定要去,一定要救他。”
花子蹊冷笑一声,身形一晃,却不见如何行动,已然拦在白千雪面前,说道:“听。”
白千雪疑惑道:“听什么?”
花子蹊用脚尖轻轻点了点地面,道:“听。”
白千雪恍然,心有挂碍,便无法关注周围的情况,甚至连有人靠近的脚步声都被他忽视了。花子蹊提醒两次,他才注意到,地面上破碎的草叶正在微微颤动。
有人进入树林了,而且,从脚步声判断,来者不止一人,其中不乏内力深厚的武林高手。按时间推算,许是萧云霓带着万公子等人准备替南宫不念收尸。
花子蹊道:“你不必去寻,系铃的人送上门来了。”
白千雪与他对视一眼,道:“先躲起来。”
两人隐入密林之中,只听那阵交错纷乱的脚步声逐渐接近,一队人影穿过他们面前,足有十几人,领头的便是萧云霓,在她身边有四名守卫装扮的人抬着一顶步辇,步辇上坐着一位眉目清秀的青年公子。
在这步辇后面,还有两人结伴而行,这二人俱是身量高挑,年貌轻轻。一人身着青衫,腰佩宝剑,剑柄上雕刻着星宿图案,熠熠生辉。而另一人却是身着袈裟,一手扶禅杖,一手捻佛珠,神色慈悲。乃是一道一僧。在他们身后还跟随着几名守卫,皆是身佩刀剑。
白千雪看到这一道一僧,微微愣住。花子蹊瞥了他一眼,道:“摘星阁排名第二的弟子邱寒,佛隐寺苦量禅师,莽苍山派萧云霓,正道三派齐聚,好大阵仗。”
白千雪皱了皱眉,心里更乱。
若是只有萧云霓一人,他轻而易举便可将她制服,逼她交出解药。可如今邱寒和苦量禅师竟然都已到万家庄,看来也是为门派中惨死的弟子而来。瞧他们这阵势,必定是认准南宫不念是凶手,要兴师问罪。
如果发生争执,难道真要和正派同门产生冲突?更何况,邱寒,可是他师弟啊。
背上南宫不念的体温越来越凉,身体似乎也在微微发抖。白千雪的额角渗出一层薄薄的汗珠,注视着这队人马的一举一动,暗暗跟随其后。到了一处所在,萧云霓抬手示意:“停。”
抬着步辇的四名守卫立刻停步,将步辇缓缓放平在地,步辇内那青年公子抓起辇座边摆着的一根手杖,支撑着起身,走下步辇,开口问道:“萧姑娘,我们到了吗?”
萧云霓指着远处的洞口,点了点头:“万公子,凶手就被关在那个洞里。”
万公子拄着手杖,急走数步,奔向她所指之处,边走边道:“兄长,你听到了吗?凶手捉到了!你可以瞑目了。”
他的右腿像是一根没有生命的干枯树木,无法活动自如,只能依靠着手杖的力量,在地上拖行。如此奔了几步,便如一个不倒翁一般,调整不了重心,开始左摇右晃,险险跌倒。
邱寒立刻上前扶住他:“万公子,何必急于一时呢?”
万幸叹了口气:“万家遭此横祸,兄长丧命,家父下落不明,家母也害了痴病,庄内上下人心惶惶,全是这罪恶滔天的凶手害的!我非将这凶手千刀万剐不可!”
他说得咬牙切齿,泪水涟涟,周围的守卫也都闻声伤悲,一脸苦楚。想到同门师弟的死状,邱寒难免悲从中来,正在感慨,忽听萧云霓惊叫一声:“不好了!”
邱寒欺身而上,奔至萧云霓身旁,朝那洞内一看,狭小的空间一目了然,空空荡荡一片,仅有几株凌乱的杂草,哪还有凶手的影子?
萧云霓蹲在洞口旁,伸手朝那洞口一捞,初升的朝阳之光从树林的罅隙间投射到她手掌上,她五指间便挂了几缕金灿灿的颜色。白千雪看得清楚,那反射光线的东西,正是破碎的千年金蛛吐丝结成的网。
万公子颠颠倒倒地追了过来,一见那空荡荡的洞,登时大失所望,问道:“怎么回事?萧姑娘,凶手呢?”
萧云霓扬着手,道:“千年金蛛网被破了,凶手逃走了。”
万公子神色一滞,盯着她指间的几根金丝,难以置信道:“这……不可能的,这是家父收集的珍宝里最奇妙的一件,没有人可以逃脱金丝网的桎梏,除非……”
话没有说完,万公子朝跟随他来的守卫们扫视一番,大吃一惊:“唐小赢呢?”
守卫们你看我我看你,都答道:“没注意,可能是没有跟过来。”
萧云霓和万公子想得一样,接着他的话头说了下去:“除非是有人偷了另外一只雌金蛛,放南宫不念他们出来。”
至于此人是谁,不用多说,在场的人便心知肚明了。能偷出万家庄的宝贝,不被人察觉,身手如此好,偏偏此时又不在场的,就只有唐小赢了。
万家庄发生命案之后,万公子病急乱投医,雇佣了唐小赢这个初出茅庐的少年保护他的安全。原本的守卫都心生不服,但这小子又偏偏有些真功夫,凡是不服气的都被他打得服了,在万家庄横行霸道,众人早就对他甚为不满了。
此时不免添油加醋,乱纷纷道:“只有唐小赢不在,一定是他偷的!”
“对对对,我好像看到他在院子里鬼鬼祟祟地乱逛,现在想来,那时就是在盘算如何偷万公子的宝贝呢!”
“万公子,这人居心不轨,咱们早就提醒过你,不能留他在庄里,这不就出事了吗?”
“他会不会和杀人凶手是一伙的啊?故意混进庄内,伺机行动,这太可怕了!”
“……”
众人议论得七嘴八舌,几乎将杀人凶手已经认定为唐小赢了,苦量禅师敲了敲法杖,缓缓道:“阿弥陀佛。诸位,唐施主是否是放走凶手之人,尚不能下定论。当务之急,是要追击凶手。”
这句话讲完,周围忽然平静下来,众人似是都想起了现在要做什么一般,万公子连连点头:“追!快追!搜遍整个林子,也要将那个魔教教主给我捉住!”
守卫们齐齐应声,但却都未挪动脚步,萧云霓道:“诸位可是还有什么为难之处吗?”
众守卫又开始大眼瞪小眼,最后其中有一个声音道:“那个……魔教教主,功夫是不是很厉害啊?我们连唐小赢都打不过,万一遇上那个教主,肯定是去送死的啊……”
闻言,花子蹊冷笑一声,脚步飞旋,犹如一阵飓风刮过,瞬间,白千雪身边已空无一人。
白千雪微微一愣,待要离开,却是来不及了。花子蹊带起的这一阵狂风,极不自然,在场的高手一看便知是有人运功,他一个人离开了,但是白千雪还留在原地,背上还背着中毒不醒的南宫不念。
花子蹊究竟要做什么?不管南宫不念了吗?还是回魔教搬救兵?
白千雪额角的汗更为浓密了,邱寒飞身而来,一道剑光闪过,将他栖身之处的几棵树木拦腰斩断,接着一道寒光蓦然出现在白千雪面前。
白千雪连忙翻身而起,躲过这道剑光,但也已是暴露在众人面前,躲之不及了。
邱寒下一剑已经劈下,见到他瞬间变了脸色,举起的剑硬生生收了回来,剑气反将他自己震出了几步远,他匆匆稳住身形,站定,吃惊地道:“师兄?怎么是你?”
白千雪不知如何作答。邱寒将剑收入鞘中,走向他道:“师兄,和你一起被掳到魔教的师弟们都……我还以为你也……”
他越走越近,看到白千雪背上还伏着一人,那人低着头,看不清面容,一头白发垂到白千雪的腰间。邱寒感觉很诧异,又仔细看了看,见那人左手没有血肉,露出一截森然的指骨。
他登时吓了一跳,惊讶地指了指那只只有白骨的手掌:“他……他是南宫不念?!师兄,你怎么会和魔教教主在一起?你为什么要背着他?!”
白千雪垂下双眸,越发感觉无法去面对邱寒。
萧云霓掩唇而笑,走上前来,伸手去捉南宫不念垂下来的手腕,白千雪退了一步,避开她,道:“你做什么?”
萧云霓笑道:“白师兄,怎么才几个时辰没见,立场就变换得这么快?”
白千雪面色冷得吓人,邱寒道:“萧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萧云霓道:“邱师弟,你是没有看到,在几个时辰之前,你这位师兄还要手刃魔教教主为武林除害,这才过了多久,他就站到南宫不念那边,和魔教不清不楚了。”
邱寒皱了皱眉,辩解道:“萧姑娘,我师兄非是心志不定的人,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
话是这么说,但看到白千雪背着南宫不念这一幕,他还是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心里不禁打起鼓来,问道:“师兄,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白千雪没回答他,转而对萧云霓道:“萧姑娘,请将解药交给我。”
萧云霓道:“如此说来,南宫不念果然中了箭上所淬之毒了。适才想诊断脉象确认,白师兄怕我图谋不轨,反而省了我的麻烦。”
白千雪道:“万家庄的凶案凶手存疑,我相信南宫不念是无辜的。萧姑娘,请你将解药交给在下救人,只要南宫不念没事,在下定当全力调查出真凶。”
万公子对武林派门知之甚少,在一旁听了个大概,总算弄清楚了谁是谁,冲上前去,愤怒地指着南宫不念,高声道:“不行!不能将解药给他!”
他喘了口气,接着说道:“他是魔教教主,是天下最大的魔头,凶手不是他难道还有别人?如果将解药给他,他没事了,那么遭殃的就是我们整个万家庄了!萧姑娘,你绝对绝对不能将解药给他!”
萧云霓道:“我正有此意。”
邱寒也道:“师兄,不管魔教之主是不是凶手,像他这样的乱世邪神,死有余辜!他死后魔教也会不攻自破,你又何必救他呢?依我看,不如顺其自然,就……就让他被毒死算了,为武林除害!”
白千雪如同没有听到他们的话般,对萧云霓道:“萧姑娘,我求你,将解药给我,只要你愿意交出解药,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话音凿凿,萧云霓不禁愣了愣,忽地笑道:“你对他……哈哈,可真是奇怪啊。白千雪,我也告诉你,无论付出任何代价,我都要南宫不念死!”
第32章 重新上线
萧云霓语声冷然,白千雪毫不让步,眼看一场厮杀不可避免。邱寒正在为难,忽听树林里蓦然响起一阵冷笑声,忽然间风声飒飒,树叶纷飞。
众人俱是一惊,萧云霓道:“是谁?为何不露面?鬼鬼祟祟作甚?”
狂风吹过,只见一团猩红色的烟雾卷着一个身影,重重跌在地上。众人忙定睛看去,只见红雾之中裹挟着一名少年,兀自正在挣扎不止,但无论他如何动作,那团红色的烟雾就如一条有了生命的绳索,他越是挣扎,就将他捆缚得越紧。
挣扎几次,少年便被缠得紧了,连挣动的一点点空间也没有了,他看向众人,暴躁地大喊:“喂!你们这帮废物,看什么看,手脚都断了吗?还不快来帮本少侠?!”
此人正是唐小赢,他骂的自然是万家庄那些守卫们,但却不知偷盗金蛛的事已被人察觉,明明是让人帮忙,却觉得失了面子,更要摆出一副臭脸来。
这样讲话,有人帮他就怪了,更何况他身上那团红雾不知是什么东西,看起来特别诡异,如此众人都只是盯着他瞧,没有一人帮忙。
唐小赢被缚得难受,一挣动之下,又有两道红雾如同绳索般攀上了他的脖颈,他登时不敢再动,也不敢叫骂。如果被这诡异的雾气勒住脖子,那岂不是要窒息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