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田阵平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似乎是在回忆什么让他很不爽的事情。就连萩原研二都不得不靠近几步,紧盯着他的动作,以防他突然对明田信动手。
而松田阵平却嫌弃地一把拍在萩原研二肩膀上往外推,口中也嫌弃道:
“别靠我这么近,一身的酒气。”
“呜哇!明明小阵平自己也喝酒了,居然还来嫌弃我。研二可要伤心了!”嘴里虽然这么说,但萩原研二同时也放下了心。
既然小阵平还有心情说笑,看来他是不会真的和阿信翻脸了。
于是萩原研二也就放心地开始看热闹。
松田阵平积攒的怒气被萩原研二这么一打岔,终究还是散了个干净。最后只是固执地盯着明田信,质问道:
“景老爷明显是个公安。而你这个家伙,既然和一个正在执行秘密任务的公安频繁接触,所以,你其实暗地里也有那种公安一类的身份吧?”
被他漆黑的眸子紧紧盯着,明田信下意识就想要找借口反驳。然而话没等他开口,就听到萩原研二轻笑着说道:
“这个反应啊,看来阿信真的还有另一重身份呢。”
明田信呼吸一滞,与那双透彻的紫色眸子对视了几秒,忽然偏过头,无奈地笑了笑。
“真是败给你们了。果然是你们两个的风格。”
他再次抬起头,看向松田阵平。
“虽然我知道你的推理能力向来很强,但是仅凭你刚才说出的那些,还不足以让你确定我的身份吧。所以,你还发现了其他线索吧?”
松田阵平抿了抿嘴,一脸不爽道:
“当年你突然失踪,我和研二本来是想要想办法找你的。但是突然有自称公安的人出现,还逼着我们签署保密协议。所以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在怀疑你的去向了。再加上你现在又当了警察,行为还这么可疑,所以结论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
明田信扶额苦笑。没想到,居然是因为这个露馅儿的。
难怪刚才松田阵平的脸色那么难看,想必当初被逼着签署保密协议的时候,一定闹得很不愉快吧?
然而松田阵平接下来的话,却让明田信瞬间变了脸色。
松田阵平突然说道:
“所以你和景老爷现在的任务, 就是和刚才看到的穿着黑衣服的那些人有关?”
明田信眉头一皱,脸色突然严肃起来。
“松田阵平!不要再想下去了,这些事情不是你该接触的。”
明田信平时很少对朋友露出这么郑重的表情, 此时这难得的严肃竟然让松田阵平愣了一下。
他深深看了明田信一眼,忽然笑着说道:
“那好啊,那你就直接告诉我, 哪些是我能帮忙的部分, 然后再和我保证有需要的时候千万不要和我客气。你们几个都是。”
明田信的脸上露出松田阵平从未见过的严肃表情,厉声拒绝道:
“阵平!这不是儿戏, 也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你就算心里有什么猜测,那也只是你的个人想法而已,没有人会给你答案, 更不会有人会因为你的异想天开而陪着你胡闹!”
“你觉得我是在胡闹?”
松田阵平的脸色阴沉下来, 漆黑的眼睛中充满了怒火。
“我知道你是想帮忙,但不行就是不行!你也是通读过警察守则里相关规定的,应该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见明田信拒绝的太过干脆,松田阵平气得猛地喘了几口粗气, 狠狠地盯着明田信那张露出公事公办表情的脸, 突然怒急反笑:
“你们公安真是好大的威风啊,当初可以一句解释也不给,就强行逼迫我签署保密协议。现在当然也可以一声不响就消失, 还用规定和纪律阻拦我帮忙。那我当然也可以学一学你们。”
明田信突然有种不太妙的预感,多嘴问了一句:“你到底想干什么?”
松田阵平笑哼一声,露出森寒的白牙。
“刚好,今天那家店的店老板还向我和研二求助来着, 全员一身黑衣,凶神恶煞, 不就是刚才遇到的那几个人吗?
既然刚才路上遇见了,那我肯定是要详细调查一番的。至于这其中会不会影响到某些公安的计划,那可就和我没关系啦!
谁让某些人根本就不肯接受我的帮忙呢?我也只好用自己的一些方法去办事儿啦!”
两人之间的氛围立刻充满了浓重的火药味儿。松田阵平蛮横地用耍无赖的方法也要参与进去,而明田信却无论如何也不肯松口,脾气上头直接说出了“要向警备部申请解除松田阵平的执法权”这种话来。
甚至后来,松田阵平直接露胳膊亮出拳头,明田信也毫不示弱,两个人直接打成一团。
见场面已经完全僵持住,萩原研二不得不硬着头皮强行介入,拼着挨了一人一拳头的惨状,强行分开了两人。
“嗷嗷嗷!痛痛痛啊,小阵平你的手劲儿也太大了吧?研二酱的脸可不是用来撒气的啊!”
萩原研二躺在公寓里唯一的一张沙发里,捧着被两人打肿了的脸哼哼唧唧。
松田阵平正手里举着消毒酒精和棉签,一脸无错地看着假装哀嚎的萩原研二,想帮忙又被嫌弃,正急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明田信无语地看着两人,忍不住吐槽道:
“我说你们两个,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研二他明明是在假哭嘛,阵平你不可能看不出来吧?怎么每次都会被研二骗到手足无措,连上药都不会了?”
萩原研二倒是不再哼唧了,他可怜兮兮地看着明田信,还把被打肿的那半边脸凑到明田信面前。
“阿信你倒是说说,研二这原本帅气的半边脸,到底是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难道不是阿信你的杰作吗?可你不但不给研二上药,还要嫌弃研二是假哭?”
被萩原研二这么一撒娇,别说明田信有些不好意思了,就连松田阵平都快要看不下去了,一脸怒气地把消毒究竟往明田信面前一推,怒道:
“既然你嫌我不会上药,那你倒是自己来啊?”
明田信看着推到自己面前的消毒酒精,皱眉问道:
“怎么只有这东西?你们这里就没准备点儿好用的伤药吗?”
萩原研二一脸委屈地摇摇头,松田阵平更是一开口就是讽刺。
“你当谁都像你一样,暗地里还要做那些偷偷摸摸的工作,动不动就要受伤,有事没事处理伤口吗?”
然而话还没说完,萩原研二就意识到要糟,赶忙用手去捂松田阵平的嘴。松田阵平却更不服气了,黑漆漆的眼睛瞪着明田信。
然而明田信这次却没有继续动怒,而是真的伸手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子。他从萩原研二的医疗箱里找出棉签,打开小瓶子沾了一点儿白色的粉末,在萩原研二惊讶的眼神中,走过来伸手涂在他脸上。
“还是我来吧,这是伤药,效果很好的。”
说着,用棉签帮忙把药涂开。
松田阵平震惊地看着他的动作,好半天没有说话。等明田信涂完了药,才不可思议道:
“你,你居然真的随身带着伤药?为什么?”
然而一句话说完,他就像是已经自己猜到了答案,紧紧抿着唇,脸色复杂难辨,眼神却固执地看向角落,说什么也不愿意与明田信对视。
明田信也意识到松田阵平的态度有所软化,这才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
“阵平。我知道你的好意。但就如你不想让我帮忙拆弹时的心情一样,我也不想让你介入那些你无法涉足的危险当中。
而且我们每个人专精的领域不同,有些事情真的不是你想要帮忙,就一定能帮得上忙的。如果一味地盲目参与,很可能会带来反效果,甚至给我们带来麻烦。”
松田阵平这一次没有说话,但了解他的明田信却知道,这一次松田阵平总算是听进去了。
他与萩原研二对视了一眼,萩原研二顶着红肿的侧脸,无声地冲他比划了一个大拇指。明田信则对着萩原研二眨眨眼。
松田阵平此时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动作,也完全没想到两位幼驯染在背着自己进行怎样不可告人的互动。
他的眼前正反复闪过刚才明田信拿出伤药那一幕,以及明田信拒绝自己时脸上的那种明明很生气却又舍不得真的做什么的无可奈何。
不知道为什么,松田阵平突然就觉得很解气。
他心里的火气一散,整个人原本尖锐的气势也瞬间就平和了下来。再看向明田信时,眼中也没有了之前的愤愤不平。
“这么说,你算是承认之前一直在隐瞒我们了?”
明田信当然注意到了松田阵平态度的改变,他也不想再继续和好友闹别扭了,而且既然已经被对方猜到,那自己再继续否认也就没有必要了。于是他果断承认道:
“没错。我的确一直瞒着你们五个人。不过你也是知道保密条例的,所以不管我们是什么关系,我都必须这么做,这是原则问题。”
没想到松田阵平却反而惊讶地扬起眉毛,口中玩味道:
“瞒着我们五个人?五个?”
他低头笑了一下,再抬头时,原本惊讶的表情居然多了一份得意洋洋。
“这么说,就连降谷那个家伙,也没有发现你的秘密?看来最先猜到的人果然是我咯?”
明田信虽然早就习惯了这两个家伙像是小学鸡一样的各种较劲,可还是没想到,松田阵平这幼稚的胜负欲居然会在这种时候发挥作用。
见松田阵平还在固执地等着自己的答案,明田信像是哄幼儿园小朋友一样熟练地顺毛。
“没错。关于当年的那件事,你的确要比零早一步发现。”
松田阵平得意地扬起下巴。
“我就知道!在细节上,我绝对比降谷那个一根筋的家伙强!”
明田信当然不会错过这个顺杆爬的机会,赶紧单方面敲定:
“好了,那小阵平,咱们可就说定了。你不能再强行要求参与到公安的任务里来,而我这边如果真的需要你在专业方面的支持,也会优先考虑向你寻求帮助的。如果你答应了,今天这件事,我就当成没有发生过。”
松田阵平被突然抢走了主动权,当然不会甘心,可刚想张口,就被萩原研二从背后捂住了嘴巴。
松田阵平激动地挥着手,嘴里却只能发出“呜呜”声。
萩原研二仗着从后方偷袭的优势,轻松化解了松田阵平的反抗,然后笑呵呵地替松田阵平回答道:
“放心吧阿信,我们小阵平当然同意啦。而且小阵平可是最讲道理的人,同意过的事情就绝对不会反悔。以后也保证不会去主动招惹那些穿着黑衣服的家伙了,绝对不会给你和诸伏惹麻烦的。是不是,小阵平?”
松田阵平:“呜呜呜……”
于是萩原研二开心地说道:
“看!小阵平已经答应啦!”
明田信立刻接话:
“太好了!既然小阵平你已经答应了,那我也就能放下心了!省得以后执行任务的时候,还得担心你好会不会突然冲出来捣乱而束手束脚,导致任务失败或者身份暴露之类的事情发生啦!”
听到明田信这么说,松田阵平挣扎的动作突然一顿,原本的“呜呜”声也同时安静下来。
明田信心里一笑,知道这件事算是彻底解决了。
没过多久,他就离开了好友合租的公寓。两人既然已经知道了明田信的另一重身份,自然不会再追问他的去向,并且很认真地保证一定会为他保守秘密。
明田信却当场就给好下属长田勇太打去电话,要求送来两份保密协议,一副公事公办的做派,气得松田阵平差点儿又和他打起来。
然后才在两位好友谴责的注视下离开公寓。
明田信回到自己的住处,房间里意料之中的漆黑一片。然而明田信却没急着开灯,而是安静地锁好门,回身看向沙发上阴影的位置,随口道:
“我就猜到你会过来。琴酒。”
公寓的灯被“啪”地一声打开, 房间顿时明亮起来。
琴酒此时正坐在沙发里,刚好是明田信之前注视着的阴影位置。
开灯的是诸伏景光,也就是现在的苏格兰威士忌, 琴酒手里的新红人。
伏特加正站在远一些靠墙的位置,看上去似乎不太想和明田信靠太近。
明田信左右看了看,随口问道:
“其他人呢?被你支走了?”
琴酒暗灭手里的烟蒂, 说道:
“你的身份可是组织里很重要的隐秘, 其他人不适合知道太多。”
明田信扫了伏特加一眼,转而看向开灯后就站在门边一言不发的诸伏景光。
两人的视线一触即分, 诸伏景光的神色冰冷,目光锐利如刀,脸上没有露出半点情绪。
明田信心中感慨, 景光的伪装果然是越来越有组织成员的味道了。
反倒是自己这边, 今天也不知道是走了哪门子的霉运,怎么接连在好友面前暴露身份。真的是巧合过头了。
他心中虽然五味杂陈,面上却似笑非笑地问琴酒:
“你带这个苏格兰过来又是怎么回事?他可不像伏特加,很早之前就知道内情。”
琴酒却嗤笑一声。
“你不是做过他代号考核时候的考官吗?难道不知道他是一个狙击手?像他这种水平的狙击手, 只要是用心观察过的人, 再次见面的时候只凭身形就能认出来。所以你今晚已经在他眼里暴露了。”
明田信此时已经从酒柜里拿出一瓶酒,走过去坐在琴酒对面的沙发里,顺手拿出两个杯子, 给琴酒和自己各倒了一杯。
“你这么说倒也没错,我记得苏格兰的狙击水平的确很强,令我印象深刻。那另一个狙击手黑麦威士忌呢,怎么没把他也留下?我之前还在宠物店和他有一面之缘来着。”
琴酒接过明田信递过来的酒杯, 难得调侃一句。
“和你有过一面之缘的人还真是多啊。你明明都已经是警视厅那边的人了,却还是接二连三地会和组织成员牵扯到一起。可见乌鸦无论再怎么洗白, 骨子里都还是黑色的。”
说着,他举起酒杯小酌了起来。
明田信无奈地看了琴酒一眼,转而去问远处的伏特加。
“到底怎么回事?”
伏特加小心地瞄了琴酒一眼,见他没有阻止,于是老老实实地回答:
“大哥一直在按照BOSS的吩咐抓捕朗姆,可朗姆像是早有预料,早就已经躲起来了,我们找了一天也没找到。后来我们遇到你,大哥就让黑麦先带着其他人继续去搜寻,然后带我们来找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情报。”
一边说着,伏特加一边观察着明田信的表情,见他不耐烦地蹙眉,立刻补充道:
“至于黑麦,他只见过你作为警察时候的身份,今天也没有怀疑你的身份。所以大哥就让他暂时带队继续搜寻去了。”
诸伏景光沉默地站在门边的位置,暗中观察着琴酒和伏特加对待明田信的态度。
在发现琴酒竟然允许明田信在自己面前随便落座,诸伏景光就已经意识到明田信的地位不一般了。
等到琴酒毫无芥蒂地接过明田信递过来的酒,甚至直接喝下去,诸伏景光的惊讶就直接成倍上升。
他没想到以琴酒的防备心,居然会对明田信信任到这个程度,连明田信经手过的食水都可以放心地直接喝下去。
更没有想到,向来被当成琴酒的专属工具人的伏特加,居然对明田信也这么小心翼翼,就好像明田信在他心里的地位犹如第二个琴酒一般可怕。
只一瞬间,诸伏景光就在心里重新给明田信定义了身份地位,明显已经高到了自己和降谷零难以触及到的高度了。
而且绝对已经是核心中的核心。
看来,自己之前和降谷零的猜测哪怕已经非常大胆了,但还是低估了阿信的能力。
可是,阿信进入组织明明也只有五年时间啊,他究竟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就算知道阿信本身的能力就非常强,也不至于强到这种程度吧!
难道,又是他说过的那个实验体的身份导致的?
在这一瞬间,诸伏景光的脑海中竟然闪过了那个双胞胎设拉子的身影。
脑中忽然有某些灵感闪过,他似乎抓住了什么重要线索,可静下心来细想,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眼睁睁地看着那一闪而逝的灵感从指尖溜走。
诸伏景光转动视线,目光仿佛不经意地从明田信的身上扫过。
当他注意到明田信那明显比警校时期憔悴了许多的面容上时,心中忽然涌起一股酸楚。
无论如何阿信这些年在组织里挣扎,真的很不容易啊!
也不知道零那边突然不让自己插手关于明田信的情报,到底是什么原因。是零已经查到什么很重要的秘密了吗?
不过诸伏景光很清楚现在可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他安静地站在角落里,尽量不给明田信增添麻烦。
明田信这时候也从伏特加口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情报。组织这边的局势已经完全按照自己的计划发展,朗姆一方彻底败落,残余的大部分势力也已经落入降谷零的手里。
而琴酒一方看似暂时赢得了绝对的优势,但以明田信对琴酒和BOSS两人的了解,他们之间虽然看似和谐,但也绝对只是短暂的和谐罢了。用不了多久,甚至都不用自己再在中间挑拨,他们自己就会先一步闹起来。
而这次琴酒之所以主动来找自己讨要情报,也很可能是已经预感到了什么。
琴酒喝了一大口酒后,将酒杯放回桌子上,发出一声脆响。他看向明田信,眼神是一贯的冰冷无情,神色间却不见面对其他人时候的防备倨傲,而是带着无意识的信任。
“西拉,BOSS最近有没有联系你?”
明田信见状也放下酒杯,神色认真起来。
“暂时还没有。”
嘴里这么说着,明田信心里却是在想,琴酒果然也在暗中防备BOSS的暗中出手。这样的话,看来距离双方翻脸也就不远了。
琴酒不疑有他,只是点点头,手指在酒杯表面摩挲了一下,随后说道:
“那就好。之后如果BOSS让你做什么,或者想从你这里调取任何与我有关的情报,你都记得提前告诉我。没有我的同意,不要随便透露什么内容。”
“没问题!你就是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
明田信回答道,一脸的理所当然,完全是一副自己人的态度让琴酒十分满意。
然而他又紧接着却状似无意,却很明显是在故意提醒地低声说道:
“这其实就像是在防贼,你防备的再好,又能防备多久?”
诸伏景光看在眼里,心中的疑惑顿时更重了。
明田信这样看似是在一心为琴酒着想,很明显是在站队,而且还是心腹地位的那种。
可据诸伏景光所知,明田信可是绝对的BOSS派系啊,而且地位同样非同一般。
以明田信的实力和格局,以及他所在的特殊地位,如论他是想要保住BOSS的权威,还是真的想要投靠琴酒搞垮BOSS,都完全可以做的比现在更加隐蔽,同时用最小的动作就完成组织势力的整合。
总之,只要明田信想,他完全可以无声无息地支持某一方的势力掌控组织,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几乎让组织里仅剩的两个派系如此关系紧张,只差一步就要打起来了。
这明显是在消耗组织仅剩的有生力量,不仅是对黑衣组织,甚至是对于任何一个犯罪组织来说都是大忌。
如果明田信真的是为了组织着想,又怎么可能会将事态往这种方向上引导?这简直是在自取灭亡!
除非,这才是明田信真正的目的!
诸伏景光探究地深深看了明田信一眼,又在琴酒发现他的动作之前收回了目光。
他如同之前那样低垂着头,表现得完全对琴酒的秘密不闻不问,一心只听从吩咐的忠诚样子。心中却早已经翻起滔天的巨浪。
阿信选择留在组织里,难道竟然是想要搞垮这个组织?
琴酒身在局中,反而并不能像诸伏景光看得这样透彻。
应该说,明田信本就是针对琴酒的性格和思维习惯在给他设计套路,当然会让琴酒深陷其中。所以诸伏景光能轻易看穿的东西,琴酒反而难以看穿。
他思考着明田信之前的那句话,脸上神色变换,若有所思道:
“你是说,我应该成为主动的那一方?但现在BOSS的意思还不明确,我如果先一步动手,反而会破坏了组织的稳定。”
明田信轻笑一声,手动晃动着玻璃质地的酒杯,并故意让杯底碰撞在桌面上,发出“咔哒哒”的声音。
“BOSS现在的确没有做什么,那是因为他不想吗?不,那只是因为他不想在被朗姆暗算之后,在实力尚未恢复之前,又被你重创。他只会蛰伏起来,养好了伤之后,等到你松懈下来再一击必杀。”
酒杯“啪”地一声被放回桌子上,明田信冰蓝色的眼睛直直地看向琴酒,本该通透清澈的双眸中,如今却燃起了名为“野心”的火焰,直射穿琴酒的双眼,直抵内心。
或许是被明田信势在必得的信心感染到,琴酒的眼中很快浮现出一抹凶狠。他的嘴角也露出一抹冷笑,身体放松地往后一靠,视线反倒往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的伏特加和苏格兰身上看去。
伏特加早就习惯了琴酒和明田信之间的这种充满脑细胞的氛围,这一次也很是识时务地把头一低,假装自己只是一座雕像。
诸伏景光作为琴酒手下的刚爬上来的红人苏格兰,还是第一次被琴酒带着参与这种极为私募的核心聚会。按照他习惯稳妥的性格,原本是想要学着伏特加一样假装看不见的。
然而诸伏景光的余光一瞥,只见明田信像是不经意地一抬手,做了一个有些奇怪的动作。这样的动作无论是在琴酒看来还是伏特加看来,都只会觉得明田信是一个姿势坐得久了不舒服,想要活动一下胳膊。
然而只有诸伏景光和降谷零这种幼驯染才能看得懂,这是明田信小时候发明的一种手势暗语,代表着“主动出击”。
这是属于最亲密的、可以无条件信任对方的幼驯染之间的帮助和提醒,让身处黑暗中的诸伏景光那颗疲惫孤独的心脏,瞬间如同被一汪温泉包裹起来,温柔地抚慰。
诸伏景光原本快要低下去的头,突然就骄傲地抬了起来。整个人像是充满了一往无前的气势,伴随着他原本就沉稳内敛的特质,竟然显得多了几分胜券在握的冲劲儿。
琴酒原本还因为伏特加一成不变的木讷而心烦,见了苏格兰此时的表现,眼睛瞬间就亮了。
第159章
诸伏景光接收到了明田信的暗号, 想也没想就听从他的建议,主动向琴酒展示进攻的态度。
琴酒很满意他的态度,在明田信适时的随口夸赞了一句之后, 当场给诸伏景光分派了可以调动部分行动组中层成员的权利。
新晋红人苏格兰,瞬间就成了组织中少部分握有实权的核心成员苏格兰大人。
就连诸伏景光本人也对这个变化又惊又喜,他不动声色地看了明田信一眼, 却见明田信笑眯眯地冲着他举杯庆祝, 一点儿也没有在琴酒收敛一些的意思。
明田信当然不需要收敛什么,反而还要更加放肆一些, 好让琴酒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这样才能忽略诸伏景光前后表现的微小差异,从而彻底敲定这件事。
只见明田信忽然话题一转:
“琴酒大哥, 既然你也已经下定了决心, 那朗姆那边的事情怎么办?你还要继续亲自盯着他吗?”
琴酒不屑地冷哼一声:
“朗姆那个家伙从BOSS下令的那一刻开始,结局就已经注定死亡,谁都救不了他!现在也只不过是像老鼠一样多躲藏一阵子罢了。之后的抓捕行动,让黑麦带人去做就可以了。一只失败的老鼠而已, 还不值得我动手。”
他看了明田信一眼。
“倒是你, 最近怕是要小心些了。据说朗姆那家伙可是坚持说,他如今的处境都是你造成的,对你的敌意可比我还要大。”
明田信惊讶地一挑眉, 顿时就笑开了。
“朗姆狂妄了一辈子,想不到这会儿居然也聪明一回?嘿嘿,他这下总算是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诸伏景光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明田信笑得毫不避讳,一点儿也没有因为琴酒点出他在其中做了手脚而紧张。
诸伏景光却忍了又忍, 最后还是忍不住插嘴道:
“琴酒大人,我们需不需要暗中保护西拉……西拉大人一段时间?毕竟朗姆哪怕潜逃在外, 也依然非常危险。万一他拼了命想要报复西拉大人……”
然而还没等诸伏景光说完,就被琴酒打断。
“不需要!西拉如果连一只老鼠都对付不了,那他也活不到今天了。”
明田信也同样无所谓地摆摆手,示意诸伏景光不用那么紧张。
只有诸伏景光心神不定地思索着琴酒刚刚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阿信在组织里的时候,还曾经有过很多危险的经历?
聊了没几句,琴酒就带着人离开了。
按照他们的商量,之后琴酒会把追捕朗姆的任务交给黑麦威士忌负责,而他自己则会专心筹备“防备”组织BOSS的势力,并找一个合适的机会“让BOSS认清现实,同时将更多的权利分给琴酒一派。
注意到诸伏景光直到离开之前,还忍不住看了明田信一眼,脸上是一副恍惚的模样,明田信就哭笑不得。
真的从来没有见过景光这副模样啊,不过现在自己把他们耍得团团转,等将来事情全部结束以后,恐怕就有自己好受的了。
之后的日子,明田信再次熟练地在组织BOSS和琴酒之间来回游说挑拨,并且还时不时给公安一方暗中透露些消息,让组织的局势一直处于紧绷当中,自己却在总务部过的优哉游哉,好不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