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数十瓶饮料往收银台一摆,喻观掏出手机正要付款,结果一眼瞧见了手机的屏保赫然是自己的背影。
喻观操作的手指一顿。
很明显,这是一张偷拍的背影。
喻观完全不知道这张照片的存在,但是喻观认得,这图片里的场景和装饰是在b市酒吧的那条街道拍下的。
喻观这才想起来,因为拍摄需要不停更换衣服,时亦寒的手机暂时放在了他身上。
所以这是时亦寒的手机。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喻观上次去这个场景应该是第一次闯关过后,时亦寒来找他归还校卡的那次。
应该是那天在路灯底下,二人分别时拍的。
喻观眼眸低垂,脑袋里不禁思考时亦寒这么做的用意。时亦寒为什么要把自己的照片当做屏保?
单纯觉得拍的好看,还是……?
喻观不敢往下想,怕是自己自作多情。
收银员已经把饮料扫完一遍装袋,推到喻观的面前:“你好,一共三十七。”
大概是喻观没有反应过来,收银员又重复了一遍:“小哥哥?一共三十七。”
喻观迅速回过神,掏出另一个口袋里自己的手机付款,而后提着一大袋饮料略有些恍惚地走出便利店。
走到一半,喻观不太确定,再一次掏出时亦寒的手机点开手机。
没有看错,就是那天的打扮。
喻观抿了抿下唇,将手机丢进兜里,快步回拍摄地点。
折腾了一个下午,拍摄完成。
席瑞本来想约时亦寒吃顿晚饭,结果看见时亦寒带着喻观不知道要去哪,识趣地收回了约饭的心思。
月上树梢,暖色的灯光照亮了城市的天空。
下午看到了时亦寒的手机屏保,喻观思绪纷乱,一路上一言不发。时亦寒不知为何同样不说话,只是缄默地开着车。
车内放着车载音乐,循环播放着一首老歌。
路过便利店,时亦寒突然说要下去买点东西。等了一会儿,只见时亦寒提了两袋罐装啤酒回来。
时亦寒将啤酒放在后备箱,回到驾驶位启动车子。
“你明天几点的课?”时亦寒问。
喻观看向窗外:“下午一点半。”
“好。”时亦寒浅浅一笑。
车内重新陷入沉静。
接着过了两分钟,时亦寒再次开口,问道:“那你今晚可不可以不回宿舍?”
喻观微愣,反问:“为什么?”
时亦寒不答,只说:“好不好?”
直觉告诉喻观,今晚时亦寒的情绪不太对劲。
未入冬天,b市温度保持在十来度左右。
这个点已经过了晚高峰,路上行人稀少,孤清寂寥。回去一路上都见不到什么车辆,只有星星点点的路灯陪伴。
喻观没有立刻回应,闭着眼假寐。
这是一个逃避的举动,喻观不敢直视时亦寒,更不愿意立刻面对。
时亦寒开的方向是通往b大的,不过他绕了一条远路,原先半个小时的路程愣是开了一个小时还没到。
喻观知道时亦寒是在特意给他留出思考的时间,等待他的回答。
期间一直没有人主动开口说话,任由车载音乐循环着熟悉的曲调。又轻又柔,听得人直犯困。
“那就不回去了。”半晌,喻观掀起眼帘。
短短的一句话似乎短暂安抚到了时亦寒的情绪,喻观听见时亦寒低低一笑,打着方向盘拐了个弯。
“好。”
马路上空无一人,时亦寒提了车速。
车停在了海边,时亦寒打开车的顶光。
顶光打在时亦寒的右半边脸,额前的碎发随意撩了两把似的凌乱。透过时亦寒嘴角习惯性的笑容,喻观感觉到今天的时亦寒身上有丝挥之不去的倦意。
不是工作忙碌的疲惫,而是由心的。
就像那种欲摔不摔的瓷器,一不留神就会碎裂。
察觉到喻观的视线,时亦寒微微一笑,俯身帮喻观解开安全带,又给自己解开安全带,收起车钥匙。
“走吧,吹吹海风。”
安全带啪嗒一声解开,束缚感瞬间消失。喻观犹豫了两秒,打开车门跟上脚步。
繁星点点,沿途的树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
河边是一大块草坪,往上有一节一节的石台阶。时亦寒毫无顾虑地就地坐下,往后一靠,胳膊肘抵着上一级台阶。
秋日的晚风稍带凉意,喻观从车里出来的时候不由打了个哆嗦,赶忙拢紧外套。
喻观在时亦寒身旁坐下,见时亦寒拿出一瓶啤酒,动作麻利地拉动易拉罐拉环,仰头喝下。
啤酒入喉,时亦寒的喉结随之滚动。
三两下,啤酒空了瓶。
晚风吹拂,撩起时亦寒的额发和衣裳。衣袖处的扣子没扣全,分开的部分随风摆动。倏忽,有一滴酒顺着嘴角流下,水珠沿着脸颊流至衣领内。
喻观看到时亦寒的举动,冷冷道:“我不想等会送你去医院洗胃。”
声音冰冷到莫得感情,一副任由时亦寒自生自灭的样子。
“观观——”时亦寒细长的桃花眼上扬,挑起好看的弧度。故意拉长尾音,“你放心,我就喝一点点。”
喻观一巴掌糊在了时亦寒的脸上,嫌弃推开他,补充道:“还有,别吐我身上。”
时亦寒知道喻观嘴硬心软,浅浅笑了笑,而后坐直起身,手抵着地面。
“过两天又要进副本了。”时亦寒随口提道。
不知不觉,已经回现实世界好几天了。
第一次副本只有喻观和时亦寒两个人,其他都是npc,第二次副本却是实打实的真人玩家。
并且,玩家和玩家之间的任务不一定相同。
任务不同,就会站在对立面。
“知道了。”
喻观不太愿意思考副本的事情,轻阖双眼往台阶后靠,任凭鬓发被风吹动。
显然,时亦寒也没有要继续聊副本的想法。
二人安静坐着,长久不语。
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时亦寒半蹲起身,看向最亮的那颗星,转头突然对喻观来了一句:“喻观,你带我走吧。”
喻观想起来,之前时亦寒也跟他说过这句话。在第一期副本里,时亦寒倚靠在门边,眼睛亮晶晶的。
而现在的时亦寒神色恹恹,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发生了什么事么。 ”喻观问。
时亦寒不答。
他摇了摇头,又打开一瓶啤酒。
哧。是拉环拧开的声音。
时亦寒又是仰头猛灌了一瓶酒,而后抬手用手臂抹去嘴角溢出的酒。撇去舞台上的精致妆容和打扮,动作恣意又随性。
连着两瓶酒下肚,时亦寒的脸色没有变化,唯一不同的是眼神柔和了许多。
似乎是想说什么,时亦寒挪了个位置,离喻观更近了些。
“喻观。”时亦寒轻声喊。
喻观轻轻嗯了一声。
仿佛是在确认眼前人是不是真实的,时亦寒再次喊了一声:“喻观。”
“怎么?”
两次都得到及时的回复,时亦寒心满意足,神情得意地继续喊着:“喻观,喻观,喻观。”
喻观:……
别喊了,再喊烦了。
喻观挪了个姿势,懒得理时亦寒。
“喻观,你怎么不理我了。”偏偏这个始作俑者一点没有被人嫌的自觉,仍然在喻观耳边不停喊着他的名字。
喝了酒的时亦寒借着酒意耍疯,勾上喻观的脖子。
近在咫尺的呼吸带着淡淡的酒味和时亦寒身上特有的木质香,喻观哪里会管时亦寒喝了多少酒,照样一巴掌糊在了时亦寒脸上。
“别演了。”
之前喝酒还稳的不行,两瓶啤酒就这样了,喻观可不信。
他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嘴上吐槽:“我觉得有必要给你挂个精神科。”
“行啊。”
被拆穿的时亦寒非但不尴尬,还自娱自乐地继续装醉,顺着喻观的话往下接。
“那你带我去吧,去哪都行。”
说着,时亦寒朝喻观伸出手。
“喻观,只要跟着你就好。”
他的眼神像一只等待主人牵走的小狗,就差在他脖子上栓一根狗链子了。
但他不是那种老实的小狗,而是属于那种绕了一圈故意在你鞋子上撒尿,办坏事后还贴贴你跟你撒娇祈求你的原谅。
一下子就气不起来了。
“去哪都行?”喻观揉了揉太阳穴,“那以后我捡垃圾给你吃。”
时亦寒大笑:“行,那我要吃最大份的垃圾。”
因为喝了酒,时亦寒的眼尾微微泛红。他只是这样看着喻观,墨黑的瞳孔比那黑夜更甚,里面满是喻观的倒影。
时亦寒注视了喻观好半晌,微微启唇。
“我可以喜欢你吗,喻观。”
轰,喻观感觉耳边嗡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炸裂开来。
随之而来的,是如麻的思绪。
时亦寒的声音不轻不重,还夹杂着风声,但奈何口齿清晰,一字一顿神情认真。
扑通,扑通,扑通。
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喻观只觉得呼吸越发不协调。他想稳定好错乱的呼吸,可越是在意就越是呼吸困难。
喻观答不上来。
什么叫可以喜欢吗?时亦寒的喜欢是他能控制干涉的吗?为什么要这么问?那他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啊?
一瞬间,几十个问题浮上脑海。
可喻观一个问题也问不出来。
短短的一句话过了一遍脑子,喻观脑补出几十种意思。
最后,喻观张了张唇,选择咽下想说的话。
他抿了抿干燥的下唇,用舌尖把下唇舔的湿润。
一改以往的疯劲,时亦寒没有直白表达自己的喜欢,给喻观施加压力,而是小心翼翼地试探问了一句,可以喜欢吗。
兴许是喻观沉默的时间有点长,时亦寒没有步步紧逼,而是选择平和地后退一步。
他从兜里掏出烟,脸上仍然带着得体的笑意:“我去抽根烟?”
“嗯。”喻观垂下眼帘。
待时亦寒走后,喻观长舒了一口气。
夜色中,时亦寒的双臂搭在河边的围栏上,他的脸上映着河对面的灯光。烟雾顺着风的方向往东南方向飘散,没入黑暗。
时亦寒抖了抖烟灰,远看神色淡漠,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喻观收回视线,抬手开了一瓶啤酒。
酒味的苦涩在口中散开,喻观脑袋缓慢转动。
手机的屏保,时亦寒在副本里反问他的话,今晚的问题,许多细小的事件串到了一起,好像有点过于真实了。
时亦寒问他,那你为什么不认为我对你有意思呢?
一根烟几分钟的功夫,时亦寒很快抽完。他整理好衣物,又在河边呆了一会,待烟味散的差不多了才回到喻观身边。
喻观试图从时亦寒脸上的表情看出点什么,无奈时亦寒掩饰的实在太好了,神色不显。
时亦寒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模样,提起地上的瓶瓶罐罐,往车的位置走去:“走吧,我们该回去了。”
喻观默了默,跟上脚步。
回程的车里比来时更安静了,二人皆是缄默不语。不知道时亦寒是不是故意的,甚至没有开车载音乐。
唯一的声响,就是窗户半开的呼呼风声。
喻观正呆呆看向窗外,结果眼前的玻璃缓慢上升,时亦寒居然还把窗户给摇上了。
喻观:……
故意的。
“到了。”约莫过了半个小时,车在别墅前停下。
时亦寒习惯性要帮喻观解开安全带,还未触到按钮的一刻却被喻观抓住了手腕。
时亦寒语调如常,调笑道:“怎么了?安全带也不让我碰啊。”
“没有。”喻观摇了摇头,突然来了一句,“可以。”
“什么?”时亦寒动作一顿。
喻观抿紧下唇,自己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
腿迈出车门一半,喻观回头道:“刚才的问题,可以喜欢我。”
清晨,时亦寒坐在窗前一动不动,静默地凝视窗外。
整条街上静无人声,偶尔路灯下会有一两个行人走过,步履匆忙。
酒意早早散尽,时亦寒清醒地回忆着晚上发生的一切,耳边不停有声音在重复着喻观说的那句“可以喜欢我”。
没有开灯的房间透进月光,时亦寒点燃一根烟叼在嘴边,眼眸里的情绪不明。
几分钟后,时亦寒吐出最后一口烟圈,他正要将烟头在烟灰缸里捻去,可又想到了什么,动作稍稍一停。
接着,时亦寒的食指尖触到了还未熄灭的烟头上,不带犹豫地摁下。
指尖盖住了明黄色的火星点子,一点点光亮湮没在指尖接触点。
火热的触感从指尖袭来,时亦寒面无表情地垂眸看着这一切。明明指尖已经被烫到发黑,可他依旧跟局外人似的,仿佛感知不到疼痛。
接着,他用拇指和食指轻捻烟头,搓出一丝丝烟草,轻轻吹散。
盯着被灼烧黑了一块的指尖,时亦寒黝黑的瞳孔闪了闪,自言自语喃喃道:“有实感了么?”
回应他的只有沉沉夜色。
盯了有一分钟,时亦寒动了动,重新架起面对他人时的笑容,自问自答:“有实感了。”
漫长的夜晚寂寥,楼底下的路灯有些故障,一闪一闪亮起又熄灭,如此反复循环。
时亦寒盘腿而坐,半晌,他坐直起身打开房门,缓慢踱步着晃到了喻观的门前。
看着紧闭的房门,时亦寒目光晦暗。
他抬手正想敲门,又看了眼窗外朦胧的月色,最终选择收回手。
外头传来呼呼风声,时亦寒慢腾腾垂下手。衣袖里的食指和拇指相触,摩挲着被烟头烫过的地方。
安静到针落可闻的走廊里漆黑一片,时亦寒就这么在黑暗中静静站了许久。随后淡淡勾唇,转身背对紧闭的房门。
时亦寒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晚安,喻观。”
“晚安。”
仅一周的休息时间,时亦寒这周推了其他行程,一直在b市待着。综艺的录制日期一到,二人在同一间屋内,等待新的一期副本。
手机屏幕时间恰好17:00。
喻观再一睁开眼,发现自己处于一间环境舒适的客厅里。
客厅宽敞明亮,屋内陈设整洁干净。他躺在柔软的沙发上,地板收拾的一尘不染,茶几亮到可以反光。
房屋的主人似乎刚离开不久,屋内的电视还未关,播放着最新的新闻。
“b市时间8月17日下午四点五十九分,航天十八号航天员……”
喻观定了定神,从沙发上坐起。
他警惕地环视四周,起身在屋内巡视了一遍。这是典型的三室一厅房型,喻观转了一圈,再次确定这间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
和现实世界不同的是,这个房间内处处摆放着高科技产品,有许多喻观认不出来的电子产品,方方面面都透露出一种超现代化。
那时亦寒在哪?喻观眯了眯眼。
不过喻观并不着急找人,二人签了合约书,就一定会在同一个副本里。
思及此,喻观打算先了解完自己这边的情况,再出门去寻找时亦寒的去向。
他绕了一圈后回到沙发上坐下,发现眼前的茶杯盛着满杯的茶,表面尚且冒着升腾的热气,显然是刚才还有人在这。
茶杯是正常的茶杯,喻观观察一番过后正要继续找寻线索,结果刚拐进卧室,就听到咚咚咚的急促敲门声和不停响起的门铃。
那人已经不是在敲门了,几乎是在砸门。
喻观皱了皱眉,没有立刻开门,而是打开显示屏看外面的动态。
门外是个年轻人,年龄看着跟喻观差不多大。他神色焦急,且不安地左顾右盼,似乎外面有什么他惧怕的东西。
看喻观没有立刻开门,门外的人急了,又是嘭嘭砸了几声。
“谁啊?”喻观沉默了一息,问道。
门外的年轻人听到屋内有人应答,脸上立马有了一丝局促的笑意,解释道:“喻,喻观,你开开门,我钥匙忘记带了。”
听到年轻人答上自己的名字,喻观眯了眯眼。
思考了一秒,喻观右手落在随身携带的匕首上,左手则压下了门把手。
门开了,年轻男人像是被什么东西追赶似的仓惶逃进屋内,反手关上了门。
安全进到屋内,男人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有种死里逃生的疲惫感。他后背抵着门,没过一会儿又嫌不够,转身把门反锁上了。
反复确认过门打不开,男人仍然觉得不安,左看右看后视线落在一架单人小沙发上,吭哧吭哧将沙发推到了门边。
直到看见沙发和门面接触,男人才稍微放下心来。
噼里啪啦一通闹腾,男人终于有时间搭理喻观了。
大概是觉得自己刚才的一系列行为过于奇怪,男人讪讪地笑了两声,尴尬解释道:“还好今天你在我家,不然我就进不来了。哈哈,我不知道我钥匙忘记带了。”
喻观默了默,脑内拆解了一遍男人的话,从中提取出了一些信息。
一是这套房子是眼前这个男人的,另一个他的身份应该是男人的朋友之类,来做客的角色。
男人说话过程中手一直背在身后,并且神色慌张身体微微颤抖。喻观微不可察地捏了捏匕首,面上神色不显。
他像日常关心一样,故作随意问道:“你刚刚去哪了?”
“哦,我去楼下买了包烟。”男人摸了摸后脑勺,嘿嘿两声,“你久等了吧,让你过来做客又让你等,实在太不好意思了。”
“嗯,没事。”喻观神色如常,往男人身后瞧了瞧,“烟呢?我也想抽一根。”
“哦……烟啊。”男人真要去裤兜里掏烟,因为惯性伸出了背在身后的右手,结果才伸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停下动作。
“怎么了?”喻观沉下脸。
男人立马就要往卧室走去:“没什么,我想起来我房间还有烟,那个比较贵,我去给你拿那种哈。”
喻观微微蹙起眉头,在年轻男人要离开的一瞬间,冷冷提道:“这门是指纹锁。”
男人闻言动作一顿。
说完这句话,喻观没等男人再找什么借口,眼疾手快扯住了他一直背在身后的右手。
男人的右手用白色布条裹的严严实实,一层又一层缠成了大粽子。喻观又抓起另一边手,发现不仅仅是右手,男人的左手也是伤痕累累,令人不忍直视。
别提用指纹开门了。
“你干嘛啊!”男人大怒,疯狂要扯回手。
喻观眉头紧锁,刀尖在下一秒抵到了男人脖颈,声音冰冷到没有一丝温度:“别动。”
男人一下子不敢动弹了。
刀尖刺痛了皮肤,男人颤颤巍巍道:“喻观,你什么意思……我手受伤了,你拽疼我了。”
喻观直接无视男人的话语,刀尖在下一刻落在了男人缠绕成蝉蛹的手上,一把划开。
白条顷刻分散开来,一丝一丝落在地上,男人的手就这样完全暴露在光线中。
“你干嘛啊!”男人慌乱间要推开喻观,又碍于喻观手上有刀,不敢用劲。
喻观一个使劲,抓起男人的手。
只见男人的右手上斑驳一片,指甲缝和关节处遍布着干涸的血迹,染红了一大片衣袖。而伤口处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缺了一整块肉,内里的骨头裸露在外。
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伤口仍然在不停往下滴血,似乎有往上漫延的趋势。
“放开!”男人怒视喻观,欲要收回手。
推搡间,喻观的刀挡在身前,男人极力避开,还是划到了刀刃。
经过系统升级的刀锋利尖锐,只是这样一划,瞬间割下了一片肉。
男人大惊失色,顿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疯狂扭动身体企图离开。
与此同时,电视里的主持人紧急插播一条最新消息。
“紧急插播一条最新消息,8月16号晚8时,s市出现首个“食人者”。据悉,系患者大脑被不明病毒感染侵蚀,自主意识丧失,脑部一片空白。患者在发病时会四肢抽搐,并且疯狂撕咬他人……目前已知传播途径为血液传播,传染性极强!请各位居民暂时不要出门!不要出门!”
“不,不要……不……”
这条消息撬动了某个机关,男人听到后情绪大为波动,嘴里开始发出听不清的呜咽声,眼神浑浊涣散。
不受控制的,男人的嘴角流出一条黏腻的口水。他的浑身抽搐抖动,眼珠子不停往后翻。随之而来的是男人伤口往周围漫延出不明的血管,数十条缠绕交错。
喻观顿觉不妙,果断松开钳制男人的手往后撤了几步,掏出兜中匕首。
果然在下一秒,男人大吼一声,目标明确地扭头看向喻观,眼神空洞。
此时的男人已经没有黑色瞳孔,眼里全是眼白,脸上出现骇人的血洞,往下淌着血。
男人猛地朝喻观直冲而来,喻观没再犹豫,一刀刺向男人!
第063章 他被感染了
一刀恰好捅在了男人腹腔处,喻观眼睛不眨,直接往下拉。刺啦一声,男人的肚子划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露出内里骇人的鲜红。
“啊!!!”
男人爆发出猛烈的尖叫,嘴里喃喃着含糊不清的语句。
第二刀紧随其后,划向了男人脖颈。一刀断了喉,男人的脑袋和身体即刻分离,在地上打了个咕噜滚。
脖子和脑袋的交接处,滋滋往外冒血。
片刻,喻观垂下手,任由刀尖往下滴着血。
地上血红一片,电视里仍然播报着最新消息,主持人的话语清晰传入喻观耳内。
接着,令喻观意想不到的画面发生了。
从男人的脑袋里爬出了密密麻麻的小黑虫,一股脑地往门外钻。数不清的虫子动作迅速,仅一秒钟的功夫消失无踪。
……什么东西?喻观攥了攥衣袖。
系统的声音和男人的死几乎是同时的。
【欢迎来到综艺“神说要有光”的录制现场】
【近年来,s市的科技高速发展,信息时代麻痹着人们的大脑,人工智能占领市场。近日,s市出现了一起感染病例,感染源不明。患者呈现脑部被不知名毒虫侵蚀,自主意识丧失的情况……如同行尸走肉】
【主线任务:请顺利在这个城市生存七天,七天以后会有救援人员带你们离开这里】
【额外提醒:你身边看似正常的人,说不定是无症状感染者哟~病毒传染性极强,请务必小心再小心】
喻观拧了拧眉,心想务必要快点找到时亦寒。
男人的尸体只能暂时摆放在原地,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喻观强忍着心中恶心,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整个屋子搜寻了一遍——寻找食物。
可惜系统故意要跟喻观闹着玩似的,喻观翻箱倒柜,就差把房间翻过来了,还只找到了三袋速食产品,和六瓶矿泉水。
这么大个房子就这么点食物,喻观不禁吐槽。
这时,门铃声再一次响起。
在刚死了人的屋内,这声门铃无异于平地惊雷。
喻观后背一僵,不敢轻举妄动。他缓慢挪到显示屏前,尽量不发出一点脚步声。
两秒后,喻观打开显示屏。
显示屏闪了闪,发出呲啦两声,屏幕上是一个把脸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衣男人。
黑衣男人佝偻着背部,穿着老旧的皮质大衣,看不出身材。
看显示屏开启,黑衣男人撇了一眼显示屏低下头,微不可察地把脸上的黑色口罩往上提了提。
他声音低沉,粗粝的声音像是被丢进了沙砾堆:“您好,我是修水管的。您刚刚反应说家里的水管有问题,现在我需要进去看看情况。”
声音听起来像上了年纪。
现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喻观果断回绝:“不用了。”
黑衣男人没有离开,非常笃定说道:“我肯定你会想见见我,因为我对你通关副本会产生很大帮助。”
通关副本?
这人也是玩家。
喻观危险地眯了眯眼,脑内暗自分析如果和外面的人打起来胜率几何。他垂眸看了眼手中匕首,匕首上残留的血液尚未擦干净。
那是病毒感染者的血液。
感染者的血液一旦接触伤口,那么正常人也会感染。
接着,喻观找了块布暂时盖住死者。而后将匕首藏进了衣袖里,露出一个小尖尖。但凡屋外的玩家有任何一点多余的举动,喻观都会毫不留情地将染了血的匕首划向他。
接着,喻观打开门。
门开了一条小缝,黑衣男人动作迅速进到屋内,反手阖上门。
喻观这下看清楚了,黑衣男人的穿着褴褛,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种死气沉沉的腐朽老人气。
黑衣男人轻轻嗅了嗅,即便喻观已经将死者藏起,但空气中仍然弥漫着似有如无的血腥味:“看来我来晚了,你已经解决了一个npc。”
喻观面不改色,随口扯了个谎:“没有,今天家里杀猪。”
“那这头猪该有一百多斤。”男人显然不信。
喻观藏着匕首的右手保持僵直状态,继续胡编乱造:“嗯,你来晚了,不然给你炖猪头汤。”
“太客气了。”黑衣男人微微抬手,指了指喻观的右手衣袖处,声音缓慢,“你为什么右手一直保持这个姿势?”
今天的衣袖宽大,并不能看出里面藏了一把匕首,喻观沉下脸,同黑衣男人保持无声对峙。
半晌,喻观张了张唇:“今天划到手了。”
“划到手了?”黑衣男人沧桑地咳了两声,“咳咳,刚进副本就这么不小心。”
喻观见状不再回应,沉默后退。
“你为什么要假装自己是上了年纪的人?”喻观反问。
黑衣男人声音苍老:“我已经六十了。”
喻观语气冰冷:“你的手根本不是六十岁的手。”
黑衣男人闻言一顿:“我保养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