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饿学院(无限)—— by青竹叶
青竹叶  发于:2024年03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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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到你选定的宝物之后请马上掉头跑回你的房间,路上不可停顿不可回头。
“请记住,浪费是可耻的,一旦选定就不可以改变,更不可以丢弃。”
原来这扇门通向‘果园’,而这些文字则是果园里的规则。
季星海想了想,跨过大门。他一踏上这片柔软的土地,四周围就多出许多门,都和他背后的门一样,只是它们紧闭着而这一扇开启着。
那些门可能通向其他学员的房间。
‘没有收到邀请不要踏入别人的房间’,他想起这个规则。
这些房门和墓碑一样杂乱地立在这里,它们几乎一模一样。如果搞错了自己的房间进入他人的房间,会怎么样呢?
在摸清这个副本的情况前他还不想挑战规则,便稍稍用力在自家的门上留下一个凹陷的巴掌印。等了十几秒,凹痕没有消失,他关上门,朝着其中一条路走去。
这里有三条路,这些路都隐在茂密的树林中,看不出有什么区别,他也就随便选了一条路。
出发的最坏结果就是找到的东西价值不高,而留在原地什么都不会有。
这是一条碎石铺成的小路,洒满了金色的落叶和阳光,时不时能看到两边有什么东西闪过,好像是褐色的兔子,或者是大只的田鼠。
在高高的乔木树冠里,偶尔也有松鼠在探头探脑,它在准备过冬的粮食吗?
季星海放慢了脚步,任由带着水果香气的风吹拂在脸上,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的时候眼睛尤为明亮。
前面有果树林!
观众们看着季星海大步流星往前走,他很快就发现了一片果树林,光是他们看到的就有苹果树、柚子、葡萄、石榴……
这些果树不应该站在同一片土地上,但这种地方也不好讲求科学和逻辑。
【紧张!里面的果实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要停下来摘一个吗?】
【摘么,担心前面还有更大更完美的水果。不摘么,又怕错过之后只剩下更小更青的果实。哎,纠结啊,难怪哲学家要用它来比喻爱情。】
【啥爱情?】
【就是这个果园的规则,不能回头的路是人生,选择的果实是爱情。】
大家的议论声中季星海在一棵苹果树前站定。
这是一棵碗口粗的矮苹果树,它的枝丫被沉甸甸红彤彤的苹果压弯了。它们每一个看着都是这么甜蜜多汁,香气几乎透过屏幕钻进鼻子里。
【左边那颗大。】
【右边那颗红。】
屏幕前的大家争论不休,他们都希望季星海选中自己选中的那一颗,直到他弯下腰,抱住树干。
一,二,三。
苹果树被连根拔起,季星海扛着它转头狂奔,那两条又长又直的腿和电风扇一样快速转换。
观众听到了呼呼的风声和后面的咆哮声:“站住!小偷!”
季星海上半身稳得能放豆腐,抱着的果树上果实摇摇晃晃然而一颗没掉,但腿已经快出了残影。
“站住,放下苹果树我就原谅你!”
那个声音的主人追得气喘吁吁,它不得不换了个说辞,可惜这种带着陷阱的怀柔政策对季星海毫无用处,他已经跑回到起点,抬脚一踹就连人带果树一起冲进了屋子。那门还在他进入的一瞬间扩大成圆形,直到树冠也进入房间才恢复原样。
一跨过门口,他抽空回头,后面什么都没有。
【窝草。】
路人们都惊呆了。
然而还没完,他们看到季星海将苹果树放好,拍拍手扫去灰尘,然后他再一次打开门。
还是那座秋日的果园。
他的笑容和天空一样爽朗:“嗨,我又来了。”

第128章
【当苹果还挂在树上的时候的确可以算作苹果树的一部分,但不是说只能拿一样吗,怎么又进来了?】
【是啊,一条路拿一样,三条路就拿三样嘛。】
这很合理。
【普通人能复制海哥的操作吗?】
【有一定难度。首先是拔树,这就需要很大的力气。这个力气不是能扛动这棵苹果树的力气,而是能把它从地里拔出来的力气。要知道鱼在水里的力气和在岸上的力气是完全不同的,树也是一样,它那些根不是白长的。】
【还有呢?】
【还有就是‘不浪费’,对大自然来说怎么都不算浪费,但对果园来说,掉落果子就是一种浪费。所以不管你是拔树还是扛着树跑,都得做到不震落一颗果子。这种对力道的精准控制,我敢说学员里能做到的都不会超过三个。】
听没听懂的都沉默,这属于是理论知识很浅白易懂,但操作难度实在高,根本做不到。
估计果园主人一开始设置规则的时候也没有考虑到这点,于是只能看季星海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反复横跳还露出挑衅的笑容。
所以不管果园的主人如何抓狂,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季星海再次光临,并且踏上另一条路,然后薅走了它一棵最大最好的香蕉树。
那上面可有挂下的五大串青皮香蕉。
季星海一进屋就把香蕉树折断成好几截,但仅仅只有四平米的屋子依旧已经被树挤满,别说走动了,站都没地儿站。
因此他没有再急着进行第三次探索,季星海准备先把东西清理一些,顺便把房间扩建一下。
‘亲爱的主人,如果你看到了合适的建筑材料,请带一些回来。’
木料也算是建筑材料吧。
季星海抬头已经看不到字,只看到密密麻麻的苹果枝条。他撸起袖子手动掰枝条,上面的苹果无论大小颜色都带叶摘下,轻轻放在角落。
很快他就拆出了苹果树的主干,零碎枝条也聚集成一堆,最后是约莫七十斤的两百来颗苹果。
“用得上吗?”他问。
观众正疑惑他在问谁,就看到房间里那盏灯欢快地摇了摇,接着还算粗的苹果树主干和那一堆苹果树枝都不见了。
在房间的中心位置,就这么突然的多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火塘,里面已经堆上枯枝,小火苗燃着。
季星海感觉到任务手表的震动,他打开了:
饥饿度变成6,颜色变成了黄色,后面还有提示,请尽快补充食物。
清洁度变成8,颜色倒还是健康的绿色。
健康度依旧是10。
然后便是房间舒适度,从0变成-1,后面有提示,在该房间内每待一个小时,健康度减一。他仔细想了想,问题可能出在地上的泥土上。
不过房间安全性倒是从0变成3,说明变成‘夜间有些东西会畏惧火焰’。这一个小小火塘还有这种用处?反过来说,这里的夜晚会有危险?
另外房间功能性也从0变成1,说明也变成了‘勉强能拿来过夜的房间’。
没有了苹果树,房间总算空出一点位置,他抬起头看灯,后面阴影里的文字变了:‘收获建筑材料,增加0.8平米面积,增加面积累积到1平米,会根据主人的需求多出一个功能间。’
这倒是不错。
季星海回头看看火塘里象征文明的小火焰,再看看角落里的苹果和香蕉,还有可以吃的香蕉杆的芯和准备拿来垫着睡觉香蕉叶,有一种血脉复苏的快乐。
从无到有的建设吗?
于是快乐的他准备第三次薅果园的羊毛。
然而打开门才发现这一次他不是唯一的学员。
果园里已经有三个新成员,季星海仔细看了看,只有一个是见过的,其他两个大概来自别的学院。
别说,虽然都是人形,细看还是能看出不对来。
左边那个学员的五官圆短,像极了猫科动物,身手也更为矫健,她已经捞了一颗半人高的菠萝蜜,正拼命往门的方向跑,一边跑一边喊着‘让让’。
季星海避开,让出一条道。
嗯,系统设定的语言通对外星人也发挥了作用。
这个学员和他擦肩而过冲入某扇打开的门。
季星海瞧了瞧这个学员的身后,什么东西都没有,但确实能感觉到危险。看来那个东西只有被追的学员能接触到。右边的学员则是又高又瘦眼神锋利,他细长的身体扛着有他两倍粗的某棕榈树,一只手变化为细长的刀刃,仿佛螳螂成了精。
这棵树不是连根拔起的,而是被人从根部砍断。
西谷椰子树,树干内储存了淀粉,能制成西米,这样粗一棵能产出约莫百斤,的确是好选择。
不过季星海比较在意的是,是否三个文明拥有类似的环境,所以西谷椰子树才会成为这个学员的选择?
这个学员也发现了季星海,不过他忙着逃命一时无暇顾及其他。至于最后一个出自同学院的学员,他还在小心翼翼寻找好下手的‘宝物’。
“啊啊啊啊!”
正当季星海准备踏上第三条路,螳螂精学员那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居然回头了。
隔得太远季星海没有看清楚那人表情,但他看到了奔跑中的螳螂精学员一瞬间被分割成了数段,而那些肢体不知道自己已死,还组合着跑了半步才在空中解体。
被切割的肢体翻滚着散落在四周土地上,血还没流多少,土地如活物般扭动,很快将这些血肉包围吞噬干净,只留下毫发无损的西谷椰子树。
饥饿学院的那个学员看得腿都在抖,倒是那个猫系的学员一点没有受到影响。是的,这个刚拿到菠萝蜜的学员又一次出来进货了,她也发现了规则里的漏洞。
季星海转头继续往前走。
他路过热带果林,这里的果子又大又多,但没有一棵让他停下脚步。
季星海越走越远,他离开了茂密的热带水果林,又走过稀疏的坚果林。观众看到他在坚果林前停留了一秒,又继续往前走。
前面的东西越来越少,终于他走到了路的尽头——一间有猎犬守着的小木屋,而小木屋的旁边是一间玻璃房,上面写着‘珍圃’。
他已经看到玻璃房里那一盆盆状态极佳的盆栽。
它们都是用特殊方法培植的果树,大都是个头不大的矮化种,然而上面的果实却比正常的果树还要多且密集。
难怪叫珍圃,里面的果树确实比外界的要好。
但最吸引他的当然还是水缸那么大的容器和满满的种植土。
季星海往那走了两步,他感觉到之前追着他跑的那道杀气,就好像有什么正盯着他,并且随时准备杀了他。他越是靠近玻璃房,杀气就越重。
npc其实有点傻,它越是这么放冷气,不是越能说明这些东西很重要吗?
错过栗子树的季星海总算有了一点好心情,他眼睛快速从左转到右,锁定目标。
就是你了!
“啊啊啊啊,又是你!总是你!”
这一次的咆哮声比前两次都要尖锐,都要破了音。而和咆哮声一起过来的还有无数道风刃,每一刀都差点劈中他的脚后跟。
但每次就是差那么一点,直让追杀者抓狂得跳脚,让人怀疑他是故意的。
季星海不慌不忙,虽然他跑起来比风还快,举着巨大陶缸的手却稳稳当当。隔壁那条路的学员人都傻了,简直无法相信他托着至少三四百斤重的东西健步如飞。
“起开!”
快到起点的时候他才发现又多了两号学员,正在门堆里探头探脑。
季星海没空理会,踹开挡在路上的家伙,双手举着大缸就是一个滑铲,直接滑进门内,又险险避开那道风刃。
“啊啊啊啊啊,气死我了!”
又只差了一点点,就一点点。
关门声把咆哮和杀意都挡在外面,季星海把压在身上的大缸放好,然后从地上爬起来。矮矮的椰枣树一点事没有,大缸也好好的。
他选择椰枣树的理由不是其他,果糖含量高,营养价值也高。尤其这棵树上的几串椰枣早就自然收缩成干,更容易保存。
如果考虑到种植,椰枣树对水的需求没有其他果树大,他现在都还没弄到淡水呢,实在没有太多可以用来浇灌。
‘检测到房间里有足量种植土,是否另外开辟一个种植区间?’
他发现墙上多出一行字。
带着盆栽进来还有这种好处?
“开辟种植区间。”季星海发出声音。
房间的一处角落立马被一层塑料布挡住,接着里头传来敲敲打打的声音,一分钟后塑料布消失了,角上那块1×1的土地变成了黑褐色的种植地。
不但有了迷你种植地,种植地连着的两面墙上多了两块磨砂玻璃,头顶那块地方更是变成透明玻璃,也是1×1大,外界柔和的光透进来,整个房间都亮堂不少。
季星海左右看看,发现大缸里的泥土,地上的泥土和香蕉根部的泥土都不见了。香蕉树还躺在角落,一点灰不沾的椰枣树孤零零歪倒在大缸里面。
还是……
他立马又献祭了椰枣树的树干和树叶,增加面积终于变成1.2平米,火塘里的燃料也多了一圈。
“增加卫生间。”他毫不犹豫地说。别的都能缓缓,卫生间刻不容缓。
又是塑料布,又是敲敲打打,角落就多了一扇门。打开门能看到一间刚好一平米的简陋卫生间,地上有蹲坑,另一边还利用起来放了个三角形的洗漱台。
他打开水龙头,带着淡淡消毒水味道的水流出来,同时出来提示:‘卫生间每天可用水十升,该水仅用于清洁,不可浇灌不可食用。’
能清洁,意外之喜!
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继续增加屋子的面积。
季星海看着另外三扇没有开过的门,快乐地想要立刻行动,但某个数据阻挡了他的脚步。
饥饿度。
就是多搬运了一趟,他的饥饿度已经从危险的黄色6狂跌到极度危险的红色4,旁边还有提示,说再不摄入食物他就要死了。
季·完全没感觉,最多算是热身·星海:……这不是按着他的真实情况来的?
好么,这几个数据根本就是‘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他只得暂停脚步,一只手拿了颗苹果,一只手拿几粒椰枣,先补充体力。
就这点东西,对季星海来说塞牙缝都不够,但居然就把危险的4提升到相对还算安全的7。后来他又吃了一颗苹果和几粒椰枣,把饥饿度刷到9。
之后他去盥洗室洗了手,把一度降低到7的清洁度升到9。
等到整个人的状态已经转为绿色健康,他再一次抓住门把手,轻轻一开。
“救命啊啊啊啊——”

季星海眯了眯眼,免得闪耀的灯光烧到自己的眼睛。
打开门的他没有看到丛林和冒险,倒是看到装了一排彩色灯泡的大舞台,两个化着浓妆穿着能出演歌剧的夸张服饰的男女站在台上。
它们对面还有一个年轻女孩,坐在一张老板椅上,戴着头盔,面色惨白。
不过刚刚发出求救信号的不是她,而是女主持人肩膀上那只艳丽的鹦鹉,它正戏瘾上来用翅膀扯着自己脖子大叫‘救命啊救命啊’。
居然一点禽类口音都没有。
八哥要输了。
这是什么情况?那是测谎仪吗?
季星海先在门上做了记号,接着左右看看,想知道这是在干什么。
站在这里看热闹的并不只有他,其中同样来自饥饿学院的两个学员看到他就激动地挤过来,像是找到了组织:“季,你也在这里?”
“嘘,别说话。”旁边一个学员有点不耐烦地说,这位也是细长瘦高的,“你们想吸引那两个家伙的注意吗?”
这群人当即面色发青地捂住嘴,似乎不久前才受过惊吓。
这个角落安静下来,季星海抬头看着台上。
“现在只有八道题了,现在放弃,之前的十三道题尽数归零,前功尽弃。但如果你再坚持过八道题,就可以带走这里三件东西。都是你最需要的,可以让你活下来的东西。”
主持人摇着丝绸折扇,贴着鸟羽的睫毛扇动,声音中带着说不尽的诱惑。
顺着它手指的方向,季星海看到堆在一边的大礼盒。
那是叠成小山的礼盒堆,每个盒子上都贴心地写了里面的内容。
常规如行军粮、纯净水、净水器、厨房调味料组合、家用医药组合,非常规的如建筑材料、种植土、玻璃、隔热板、瓷砖等。
的确都是目前他们学员最需要的东西。
此时一道光屏出现在季星海眼前,是每个学员进入的时候都能看到的规则须知:
“现在是讲真话的时间。
“你有二十一次的机会确定心中所想。
“真诚的人当有奖励。“戴上测谎仪,坐在那里,挑战者。你可以千方百计隐瞒你的小心思,但最终还是要认真且诚实地吐露一切。
“不可以不答,也不可以说谎,拒绝含糊不清。
“请记住,真相或许残酷,但谎言更加可耻。”
答题二十一道就能带走三件?
很难回答吗?
季星海看向台上,发现那个学员已经痛苦地抱住头,但最后她还是咬着牙说‘继续’。
“你是否曾和伴侣之外的人发生性关系?如果有,是谁?”
“天哪。”她再一次抱住头。
主持人带着灿烂的笑容步步紧逼,它们似乎能看到学员内心深处的恐惧和逃避,然后把这些恐惧和逃避揪出来,放在公众面前晾晒。
考虑到现在可能有几个世界的陌生人和一部分熟人看着直播,学员确实无法直面内心的真实。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不想碰触的选择。
季星海想象一下主持人问他‘离婚了跟爸爸还是跟妈妈’,他就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这种问题一定要给出答案吗?
台上的学员在主持人的层层逼问下已经快把私事倒干净,她回去之后估计爱情友情都保不住。亲情么,不清楚,但也悬乎。
不过好在她还是成功从台上下来,并且挑选了三样礼盒,之后就和做贼一样快速离开,关上大门再不出来。
“下一位是谁?”
台下没人说话,学员们虽然眼馋那些礼盒,但‘社死’和‘饿死’选谁,他们还有些犹豫。
谁说的这个资源点没什么危险性?
先不说说谎会被怪物吃掉。
就这么些问题,毁完亲情毁友情,毁完友情毁爱情。这是要逼学员孤家寡人孤独终生的节奏啊。
上,或不上,这是一个问题。
正当主持人想要行使权利随机点名的时候,有一个人自己走上台阶。
不是别人,正是季星海,他已经在椅子上坐下:“可以开始了吗?我赶时间。”
“……挖槽,这谁啊,看起来比冰姐还嚣张。”
“冰姐是谁?”
台下有些小小的议论,不过主持人一个眼神示意,这些人又安静了。
“一共有二十一个问题,所有问题都必须在一分钟内进行明确的回答。说谎会受到惩罚,拖延时间或者含糊答案也会,但你可以选择停止游戏。”
季星海比了个ok的手势。
男性主持人就走过来,给他戴上测谎仪。
“开始。”
“生命中觉得最羞耻的时刻是什么时候?”
老实说季星海很久没有这种名叫羞耻的感受,所以只能不断地往记忆的前面找。
他找到那个无家可归去翻面包店垃圾箱的自己,才找到一包临期面包,还被刚刚结识的朋友发现了,白天为小小尊严虚构的一系列谎言曝光。
那时候的他似乎还有很强烈的羞耻心,拿起东西就跑了。
但现在再看,没什么感觉。为了生存有什么不可以呢?饥饿的时候他连自己的手臂都啃。
季星海只好继续往下翻看记忆。
然而竟没有。
记忆中的自己觉得难以承受的,在现在的他看来都是正常片段,不需要羞耻。
偶尔有令他难堪的,也在人死灯灭之后(单方面)释怀了。
以他的经历,如果不能学会和过去的自己和解,恐怕回忆就能将人压垮。
“如果你说的生命中最羞耻时刻是对现在的我来说,那么答案是没有,我没有什么觉得羞耻的事。”
季星海这样回答。
两个主持人下意识看向测谎仪,上面亮着‘没有说谎’的绿色小灯。
它们对视一眼:看来是心理素质很强的选手啊。
“第二个问题,如果牺牲你一个就能结束末世,你愿意牺牲自己吗?”
“不愿意。我不相信任何我不能看到最后结局的承诺。”季星海懒洋洋地斜靠着扶手,一只手托着下巴,“都是骗狗出去杀的。”
“第三个问题。还是接着第二个问题,如果你周围环境,你的家人都希望你牺牲自己呢?你会选择牺牲自己吗?”
“不愿意。我承认我这人比较自私,所以要求我牺牲自己的家人不是我家人,要求我牺牲自己的国家不是我国家,谁也不能让我受委屈。”
测谎仪依旧亮着绿灯,这是真心话。
主持人继续问,他们拿出一个又一个难以招架的折磨成年人的问题,什么‘你的性幻想对象是谁’、‘有没有希望他立刻去死的人,是谁’、‘会希望自己出生在更富有的家庭吗’、‘有没有觉得是你的父母毁掉你的童年和梦想’……
独独没有‘你更爱妈妈还是更爱爸爸’这种能把小朋友难哭的。
季星海答得异常轻松。被爱的小孩子是真的有恃无恐,不在怕的。
两位主持人一看题目都已经过半,对方还和度假一样轻松,不行,要拿出杀手锏了。
“如果你的家人得了绝症,这时候给你一个机器,上面有红色键,你按下红色键,家人就会被治愈,同时世界上某个人会死掉,你会按下红色键吗?”
“不会。”
季星海连一秒的犹豫都没有,直接给出答案。
“这不是我的生命,我没有决定权。或许你们可以把机器给我那位生病的家人,让他自己决定要不要这么做。”
他这样建议。
“好吧,那么,如果生病的是你呢?”
“我不会按,还会把这个机器砸掉,最好连背后研究这个机器的人一起砸掉。因为我不愿意我的家人某天因为别人一个按键死掉。”
虽然几率很低,但有这个可能就不行。
“为什么?就算你不用,你的家人呢?”
季星海想了想:“他们会尽全力拯救我的生命,但不会因此伤害别人。”
他的家人只有父母,哪怕相貌都已经模糊,但他还记得他们都是正直的人。正是因为这,他才会在轮回中保守做人的底线。
如果他也变成怪物,只怕回去了他们认不出来。
问题一个接一个,答案也一个接一个,季星海面不改色。
两个主持人再次磨牙,漂亮的皮囊都快压不住暴躁的灵魂。
它们最爱看人类无法直面真实自己的崩溃样子,同时这也是它们能量的来源。
然而眼前这人,对性和爱情毫无兴趣也没接触过。
没有朋友也无心交友,没有固定工作也没有感兴趣的工作,不想成功也没有出人头地的欲望,对身边的人和事漠不关心。
没有活着的偶像和崇拜者,没有什么羞耻心,也没有太高的道德感,不在乎社会认可,更不在乎别人的看法想法。
最糟糕的是,他有无限包容他让他骄傲得像个小公鸡的家人和家庭,不管他做什么都愿意支持他,所以底气十足,无惧风浪。
这种人不用和任何人接触也可以过得很好,能一个人生存到天荒地老。
只要他不结婚,不生子,就没有弱点!
“如果有一天,一个利用特殊方法生育了你孩子的人来找你,要求你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庭,你要怎么做?”主持人几乎是咬牙问出这一句。
这个人唯一的挂念就是他父母,唯一能打动他的只有那种父母孩子之间无私的亲情。所以他愿意为了自己的血脉后代牺牲吗?
“杀了它。”
“啊?”
季星海换了只手托脸:“不被期待的孩子,让它出生是一种残忍。”
“如果是已经出生的孩子呢?”主持人逼问。
季星海看着它们着急上火的样子,摊摊手:“二十一个问题问完了。”
没错,刚刚那已经是最后一个问题。
“不过我仍旧愿意回答你这个问题。
“对于某些非出于父母意愿诞生的孩子,比如被qj而诞生的孩子,或者被窃取基因诞生的孩子。他们的唯一责任人是非要生的那个,和另一个人没关系。
“如果一定要和谐完整的家庭,请去孤儿院,孤儿院会审核领养家庭,比随机选父母出生靠谱。
“总之别找我,我没素质。
“对了,所有自愿进行性行为且自己没有做避孕措施的人留下的孩子都默认‘父母认可其诞生’,不属于我说的范围。
“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不愧是季。”饥饿学院的学员情不自禁地赞叹。其他学院的学员也因为惊讶忘记了让他们安静。
第一次看到面对这些刁钻问题还能这样从容不迫的。
将那些问题的答案连起来,他们似乎能看到一个满手血腥但绝不放纵欲望的强者,一个能坦然面对世界的黑暗又心存美好希望的灵魂。
一边说自己没有道德没有素质也没有良心,不存在塌房因为连地基都没有,一边又如此克制、体贴、尊重他人,像是一团谜。
“他是哪个学院的?”
“是我们饥饿学院的。”
估计饥饿学院也没想过学员会用这么骄傲的口气喊它的校名。
主持人张了张嘴,看一眼从头到尾亮着绿灯的测谎仪,第一次怀疑这个机器已经坏了。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
冷漠又清醒。是个好人,但可以比恶人更恶。是个刽子手,偏偏刀锋对着冷酷世界,后背留给家人。
“好吧,没有疑问了。”
主持人表示认输,现在它们只想赶紧把这个人类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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