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我觉得,只要你开心怎样都好,可是我真的不喜欢……”骆笛是真的醉了,说出真心话, “不喜欢你跟他们在一起,他们都不好,他们只会让你更加不开心。”
“你喜欢我?”聂轩景又问。
骆笛怔了一下,像是在反应这句话的意思,缓缓点头道: “喜欢啊,我比他,比他们,都喜欢你。”
“你喜欢我,为什么不说呢?”聂轩景觉得自己也醉了,居然把故意忽视的事实主动问出来。
“我……”
骆笛想说,我说了啊,第一次见面就说了。
但醉酒的大脑这时却转过弯来,明白了这个“喜欢”和当时说的“喜欢”不一样。
也是在这一刻,终于不得不对自己承认这个事实。
他喜欢聂轩景,早已不是当初那种喜欢了。
这个认知让他心头一酸,喝下去的的酒液升腾而上,化作泪珠,大颗大颗滚落下来。
他扁了扁嘴,难过道: “说出来干什么,你又不喜欢我。”
第50章 番外:聂轩景视角
一厢情愿的喜欢,只会给对方徒增烦恼,而他们又是这种关系,不说好歹还能待在他身边,说了就一切都结束了。
他不想结束,他想在近处看着这个人。
不能拥有没关系,只要聂轩景开心就好,可是聂轩景一直都不开心。
他能感觉到,聂轩景看上去冷淡,但实际上对每段感情在都用心维护,但总是会因为各种原因被对方提分手。
为什么呢,明明他的景哥那么好。
“你不喜欢我,你喜欢他们……”骆笛越说越难过, “可是他们都不好!他们都不好,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喜欢他们?”
聂轩景沉默了。
扪心自问,对那些前男友,是喜欢吗?对骆笛,不喜欢吗?
仔细想想,他其实不知道什么叫“喜欢”。
交往的每一个人,都是比较有好感,让他愿意相处的,他不知道这算不算喜欢。
如果那些都算喜欢的话,那他对骆笛……
是喜欢的。
如果这些“喜欢”可以称分量,那他对骆笛的,比其对其他人的,只会多不会少。
但他就是从来没有想过要和骆笛在一起。
直到这一刻,聂轩景首次认真思考这个问题,既然骆笛喜欢他,既然别人都可以,为什么不干脆成全骆笛?
思考了两秒,他果断否决了这个提议。
他是自私的,比起成全骆笛,他更想成全自己。他喜欢骆笛留在他身边,不想因为恋情而失去。
无论是观察,还是他切身经历,恋情都是这世上最不堪一击的关系。
他伸出手指,抹掉骆笛的眼泪。
下意识舔了一下,咸涩咸涩的,他不喜欢。
这不该是骆笛的味道。
不知道骆笛还记不记得,总之这天醉酒后的事,没有人提起。
从这次以后,聂轩景拒绝了所有人的追求,再也没有谈过一段恋爱。
试过几次他也倦了,谈恋爱就是一件很没劲的事。
为这种没劲的事,而让骆笛难过很不值得。之前无视也就罢了,当他认真正视以后,就很难再看着骆笛因他失落而无动于衷。
就这样,又过了两年。
经过这么久的陪伴,聂轩景和骆笛已经成为极其亲近的好友,他们彼此信任,彼此依赖,称得上无话不谈。
池藻时常打趣他们是“小两口”,聂轩景也不再反驳。
有时候他自己也觉得,撇开肉体关系,他和骆笛之间跟恋人,甚至跟寻常人家的夫妻都没什么两样。
比起之前那些消耗他的恋情,这样的陪伴让他觉得舒适。
“你都要三十了,也该安定下来了。骆笛对你的心可是日月可鉴,我看你也不是不喜欢他,为什么不干脆给他个名分?”
池藻不止一次这样说。
聂轩景道: “我们现在不是挺好么,我也不跟别人谈恋爱,和在一起有什么区别?”
“哪有你这样的?平白占着人家青春,连个名分都不给。”池藻打抱不平, “我跟你说,再痴情的人都有动摇的时候,你这样,就不怕骆笛哪天跟别人跑了?”
聂轩景想,跑就跑吧,要跑的他也拦不住。
一句“分手”,就可以从此再无瓜葛,有名有份的断起来反而更容易,像这样无名无分的,或许更长久。至于能长久到什么时候,就看造化了。
或许就像他爸说的,他就是孤独终老的命。
反正骆笛不提,他就当不知道,如果能有幸一辈子做朋友,他别无所求。如果不能,也是失之他命。
此时聂轩景心态很好,在他的假设中,可以接受任何命运的安排。
但他万万没想到,命运并不按假设中的选项来,随时可能会发生意外。
谁也不知道,都过了这么久后,沈俊鸿为什么会突然找上门来要求复合。
这时候沈千发已经过世,经过一系列斗争后,沈俊鸿总算完全接手了沈氏集团,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
几年前的沈俊鸿除了轻浮一些,也还算正常,这几年里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就像影视作品里的角色“黑化”一样,完全变了。
变得更加霸道强势,整个人气质都变得阴鸷起来。
上次至少还知道正经追求,这次竟直接开启强取豪夺模式,也不在意聂轩景乐不乐意,就是非要把人强留在身边。
聂轩景自然不是什么软柿子,在不违法的前提下,想对他强取豪夺并不容易,于是,沈俊鸿采取迂回手段,决定铲除视野里所有可能有威胁的人。
可这几年聂轩景堪称“断情绝爱”,身边的人扒来扒去,也只有那个经纪人比较可疑。
经过观察,发觉两人目前仅止于友情,沈俊鸿也就放了心,对聂轩景开始强势纠缠,聂轩景始终不为所动。
某回,聂轩景酒醉+发烧,沈俊鸿让人支开助理,搀住他。
聂轩景极其信赖地倚靠在他身上,还不等沈俊鸿露出满意的神色,便呢喃着叫了一声骆笛的名字。
沈俊鸿的脸色霎时就变了。
之后骆笛开始不断遇到麻烦,帮助受伤路人被碰瓷,路遇群架被误伤,寻衅滋事被拘留……
总之不是进局子就是进医院,很少有能正常出现在聂轩景身边的时候。
聂轩景心里清楚这些是怎么回事,自然怒不可遏,但是一切没有证据,他除了口头警告也别无他法。
为了不给骆笛带来更多麻烦,聂轩景只好让他暂时休息,对外称已离职。
沈俊鸿满意了。
可聂轩景的忍耐已经突破极限,他本身就最讨厌别人干涉他,现在沈俊鸿不仅试图控制他,还伤害了他在乎的人。
于是,聂轩景发表了一篇微博,公开斥责沈俊鸿的诸多罪行,并附带一干证据。
他到底是影帝,国民度很高,再加上这件事又实在恶劣,许多人包括师兄都转发了他的微博。
从娱乐圈到商界都引起了很大轰动,成为无人不知的社会新闻。沈氏的对头自然也不会放过这次机会,这个话题飘在热门热度居高不下。
与之对应的是沈氏集团的股价不断下跌,董事会决议罢免了沈俊鸿的董事长职务。
有警察对沈俊鸿展开了调查,拘留了好些时日,而沈夫人所扶植的继承人沈白驹趁此机会崭露头角。
沈俊鸿拿着强取豪夺剧本,可这终究是个法治社会,因为他自己的发狂作死,这次不可谓损失不大。
沈俊鸿会检讨吗?
不会,此时的他已经彻底癫狂了。
从里面出来后,他开车直接强行掳走了聂轩景,这一幕被骆笛看到,奋不顾身拦在车前,要求他放人。
沈俊鸿也不知是存心泄愤,还是单纯想吓唬他,或者是精神紧张下操作错误……
总之,面对拦路的骆笛,他没有选择剎车,而是踩下了油门。
那一幕聂轩景无法回想。
只记得血,好多的血,喷溅在车窗上。
他好像隔着玻璃,与骆笛对视了诀别的一眼,又好像什么都没看清,骆笛便被撞飞在几米之外。
……像是一场混乱的噩梦。
他把自己泡在酒里,浑浑噩噩度过了几个月,每次清醒过来,都发觉现实比噩梦更恐怖。
噩梦尚且会醒来,可这令人绝望的现实要怎样才能结束呢?
那段记忆太混乱了,聂轩景记不太清,所记得的都是些刺眼的碎片。
在骆笛的葬礼上,他见到了那两个经常被骆笛挂在嘴边的,家人一般的朋友,女人在孕中悲伤过度而流产,虚弱地被丈夫搀着,眼睛肿得快睁不开,男人亦是满脸灰败疲惫。
无意间的对视,聂轩景清楚看见女人眼底透着丝恨意。
但那恨意很快又被重新涌上的悲痛淹没,她苍白着脸,颤抖着唇,最终移开视线,什么也没说。
他把自己关在家里,全靠酒精麻痹大脑。
喝酒喝到胃出血,被助理送到医院,诊断出胃癌早期。池藻看着他哭了两回,最后说: “别再折磨自己了,你去看看他吧。”
于是把自己打理清爽后,来到墓园。
这时候他没有喝酒,头脑尚算清醒,但看着墓碑上骆笛的照片,他却觉得这颗清醒的大脑里,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叫嚣着。
说不清到底是不是疯了,他竟然试图撬开骆笛的坟墓。
不该是这样的。
骆笛是明亮的,是爱笑的,是充满生机的,不该是那样青灰的脸色,不该是那样冰冷僵硬的身体,不该死寂沉沉地躺在阴暗的地底。
聂轩景想着,他的骆笛是个活生生的人。
不是一把灰。
所以,他要撬开这坟墓。
仿佛这样,就能击碎这场沉痛到永远也醒不来的噩梦。
……自然没能成功。
他被墓园管理者抓住了,这事当时还上了新闻,看客唏嘘不已,都说昔日影帝精神出现问题,现在已经疯了。
聂轩景却知道,他没有疯,相反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骆笛确实死了。
坟墓里挖不出来,心里剖不出来,回忆里碰不着,梦里留不住,世界上再也没有这个人。
永远消失了,年仅27岁的骆笛。
他无比清醒。
而这分清醒使他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