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掘坟以后—— by木每每每
木每每每  发于:2024年02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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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抵达考古现场时已经到了晚饭的时间,穆麟这才想起自己忙得中午都没来得及吃放。
帮李妍两人将行礼放好后,他抓起褚师临的手,飞奔向他们的临时食堂,边跑边和一样饿得肚子咕咕叫的刘晓等人安利他们这食堂有什么好吃的。
“红烧肉烧鹌鹑蛋你一定要尝尝,非常好吃。”穆麟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前面几步就能到达的食堂,笑着对刘晓说。
一旁的吃货刘晓眼睛也亮了起来,十分给面子地回道:“我也喜欢吃红烧肉烧鹌鹑蛋。”
“是吧,是吧,特别好吃,还有腌笋老鸭汤,也特别好喝。”穆麟像是找到了知己,松开褚师临的手,兴奋道:“还有凉拌耳丝,超级脆嫩!”
“对对,我一会儿一定要尝尝。”
两人说说笑笑,一起往前走,但穆麟刚刚往前走了两步,就被身后跟着的褚师临拉住了后衣领。
“不是说紧紧跟着我吗?”
穆麟:“......能不能不这么幼稚?”
褚师临笑着说:“不能。”
穆麟白了他一眼,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走在了他的身边。
刚一进食堂,穆麟就拉着褚师临朝自己想吃的菜的档口奔去,但还没等他跑出两步,背后就传来了一个阴恻恻的声音。
“穆麟,你这一天跑哪里去了?居然敢放我鸽子,小心我挂你科。”
穆麟听到这声音,整个人都僵住了,像个生了锈的机器人,仿佛一回头就能把已经锈住的脑袋扭断。
“老,老师,我请假了啊...”
向老推了推脸上还没来得及拿下来的老花镜:“我批了吗?你知不知道今天你出去浪的这一天,我们墓志都挖出来了。”
“什么?”
穆麟一听墓志都挖出来了,也不装生锈的机器人了,像吃了德芙一样,极其丝滑地转身:“怎么这么快?”
向老也觉得有点快,坐在旁边的空位上,思索道:“可能是这座古墓保存相对完整的原因,所以才能让我们这么快就找到墓志。”
穆麟心想:能保存的不好吗?墓主人正在他们身边站着,听他们讲述如何挖他的家呢。
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说出口,而是好奇地问出一个其实他已经算是知道,但还有一丝疑问的问题。
“老师,这墓葬的真是禹国那位国主吗?”
向老道:“墓志上倒是,但我总觉得有些不对。”
“哪里不对?”穆麟好奇。
向老回道:“陪葬品不对,虽然我们现在只开了一个偏殿,陪葬品也丰富多样且数量巨大,还出土了当时的绢丝制品,但少了几样最重要的东西。”
“是殉葬的童男童女、姬妾、仆从的尸体吗?”穆麟试探的问。
向老苦笑:“别说这些了,连祭祀用的牲畜骸骨都没有。”
穆麟皱起了眉头,这太奇怪了。
他们之前保护性发掘过一个禹国末代诸侯的墓,别说牲畜骸骨了,他们还在那个小诸侯的墓里发现了99对童男童女的尸骸,以及十几个成年或未成年穿戴华丽饰品的女性骸骨和身材魁梧的男性骸骨,看样子生前应该是墓主人的姬妾和侍卫。
他们在尸骸旁边发现了记载如果活埋童男童女的原因,以及姬妾殉葬时的身份证明。
其实只要涉及到生人殉葬就不会有什么高大上的原因,最终的目的也只是彰显掌权人的权势和贫苦人的悲惨。
但不管怎么说,一代国主墓中,没有这个最象征身份地位的“生人殉葬”是非常不符合常理的,尽管这墓主人可能“罪恶滔天”。
穆麟将疑惑地目光投向身后一直没说话的褚师临,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人不见了。
他一惊,想到敖域的嘱托,抬腿要去找褚师临时,就发现褚师临正端着一个大托盘躲开打饭的人群缓缓朝他的方向走来。
随着褚师临越来越近,穆麟能看清褚师临手中端着什么。
有两碗米饭,一份红烧肉烧鹌鹑蛋、一份凉拌耳丝和一大碗腌笋老鸭汤。
穆麟心中微动,似有一股暖流滑过,心想:端着自己喜欢吃的饭菜的褚师临还挺帅。
褚师临长得好看,身量很高,足有一米九,长身玉立的,不促狭时自带一种如玉如竹的君子气。
白玉似的脸,棱角分明,不笑时威严尽显,而笑起来时,左边脸颊的浅浅酒窝,让他看起来像个少年一般。
打饭的大妈是个颜控,菜量给的特别足,碗里的汤像是要溢出来了一样,褚师临只能小心地避开熙熙攘攘的人群往前走。
所幸他长得很高,也有力气,可以轻松将托盘抬高让过众人。
看着小心护住食物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的褚师临,穆麟怎么也无法将他和书中记载的那荒淫无道、先是炼制傀儡祭天,后被迫主动祭天的禹国末代国主联系起来。
他一瞬间有一种冲动,冲上去不管不顾问明三千多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他根本就不是史书记载的那样,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但当他看见褚师临穿过人海走到他面前冲他笑的那一刻,又歇下了心思。
他想自己不能揭人伤疤,事情已经过去三千多年了,如果当事人不想提及,他不应该强迫对方想起。
伸手端过褚师临手中的托盘,稳稳地放在桌子上,穆麟连忙以菜快没了为由打发走了自家的老师,才回头对褚师临说了声“谢谢”。
换回褚师临一个带着浅浅酒窝的淡淡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
穆麟:褚师临还真挺好看的。
褚师临:就说你这小骗子是小色狼,这回被我抓到把柄了吧。
穆麟:把柄你个头。
褚师临:QAQ,又骂我。

填饱肚子,两人没有等别人一起走,而是肩并肩地朝穆麟的帐篷走去。
刚一进帐篷,穆麟就把褚师临摁在椅子上,还亲自给他倒了杯水。
这可把褚师临弄懵了,心里犯嘀咕: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小骗子要干嘛?
果然,穆麟刚刚将水杯强硬地塞到他手中,就笑嘻嘻开口了。
“那个,你能不能告诉我,墓里除了有你住以外,还有别人吗?”
褚师临笑了:“怎么,没挖到想要的东西?”
穆麟坦诚点头:“别说人的骸骨了,连下葬祭祀用的牲畜骸骨都没发现,那祭祀用的鼎里除了灰尘,空空如也。”
“你没想过,有可能只是保存不好变成一捧土了而已。”
穆麟抬眸一瞥褚师临:“我又不傻,连绢丝这种东西都没腐朽,骨头怎么会腐朽,再说——”
穆麟小声嘀咕:“你不还住在里面吗?那可是你的祭品,你会让他们就此了无痕迹吗?”
“所以你们就怀疑这墓是假的?”
“也不是,毕竟墓志都在,”穆麟想了想,道:“就是觉得不对劲,很奇怪。”
“有什么奇怪的?你们拿到墓志就应该知道‘我’是怎么死的,这种罪恶滔天的人死去能有个墓就不错了,陪葬品少一两样不也是正常的吗?”
褚师临低垂眼帘摩挲着手里的透明玻璃杯,淡棕色的眼睛里似浸满冷光,仿佛一眨眼就会掉下来一簇簇细小的冰茬。
他语气淡漠,声音中带着一种奇异似叹,似怨,又似恨的轻微叹息:“人死后,生前的一切都会成为过眼云烟,有没有又有什么区别,不过——”
“不过什么?”穆麟本来被褚师临身上萦绕的孤寂氛围所感染,正为自己可能触碰他人心中的伤疤而自责。
听到褚师临突然转折,也顾不得自责了,他有预感褚师临下面所说的话将非常重要,是可能震惊整个考古界的秘密。
褚师临缓缓喝了一口水,喉结涌动间,发出一声轻笑:“禹国末代国主墓确实不止一个,而是有五个。”
他指了指脚下的土地:“这只是其中之一。”
“当年那个献策的术士可不止出了一个平息天|怒的方法,第二个就是以龙脉为阵眼,东南西北中各葬一命格贵重之人为基柱,镇压万民怨气,达到天下太平的目的。”
“怎么会这样?那其余几个墓中真的葬了命格贵重之人了?”
褚师临摇摇头:“我不知道,我死之前是没有的。”
穆麟点点头,想起刚刚褚师临的态度,心中疑惑更是蹭蹭蹭地往出冒,还想再问,就发现褚师临眉宇间竟带上了一丝倦意。
他陡然想起楼顶的天雷、黄慧变得健康的身体,以及之前褚师临那不同寻常的孤寂神情,就怎么也开不了口了。
他不喜欢褚师临那种浑身萦绕着孤单、死寂的样子,像是世间再没有他留恋的一般,那和他认识的不着调但十分可靠的褚师临一点都不一样。
“不能这样。”穆麟心中默想,他不想看到褚师临这副表情,“那我应该怎么办?”
穆麟思绪十分杂乱,但当他看见褚师临因为被天雷袭击,变得有点发焦的发尾时,突然就有了主意。
他故作轻松地笑道:“我给你修剪修剪发梢怎么样?都焦了。”
穆麟语气中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发觉的心疼,伸手掬起褚师临一缕柔顺的长发:“多漂亮的头发,焦了太可惜了。你都成粽子了,应该没有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歪理了吧?”
褚师临怔怔地看着穆麟,没明白他怎么突然就不问了。
不过,今天他确实感觉不佳,被天雷劈,干扰凡人命数,哪一样都要不了他的命,却哪一样都不会让他好过。
但这些还不足以让他露出疲态,让他真正不安和疲累的是——得知沉生祭流传于世,还在他眼皮子底下害死两个人,而且极有可能还会有人死去。
这种“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感觉糟透了,他永远不想经历第二回 。
所以,当穆麟温柔地对他说帮他修剪发梢,他先是一愣,然后明白了是穆麟在安慰他,便欣然点了点头。
他已经太多年没有感受过别人对他的关心了。
然而,半晌后,褚师临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己如狗啃般的发梢,和拿着剪子嘿嘿朝他笑的穆麟,无奈地摇了摇头。
“开心了?在这等着我呢?”褚师临并没有生气,语气中带着一丝对闯祸小辈的纵容:“小骗子,就不应该信你。”
穆麟也十分调皮地吐了吐舌头,看着重新变得有烟火气的褚师临,他得意地‘咔嚓、咔嚓’挥动两下剪子。
“那还要不要我继续为国主服务啊?我还是很有美术天分的,可以帮你把头发剪成盆地或山峦,你喜欢哪种?”
“哈哈哈哈……”
褚师临没有回答,看着报复他后,欢快地如同小鹿一样的穆麟,没忍住笑出了声,那笑声低沉好听,让一旁的始作俑者突然就红了脸。
“我还是不享受穆大师的服务了,这点小事在下自己能搞定。”
“那好吧,”穆麟红着脸做出一副‘不识货’的表情,把剪子递给褚师临,说:“你先自己搞定,我去看看浴室还有地方没,十五分钟后,我要是没回来,你就拿着洗漱用品去找我,知道了吗?”
褚师临乖乖点头,等穆麟出了帐篷,他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手一抚自己的头发,原本有些发焦和被穆麟剪的坑坑洼洼的头发就恢复如初了。
将杯子放在旁边的小桌子上,他起身将需要的洗漱用品装好,刚想追随穆麟而去,就感觉到有人碰了他故意留在黄慧病房中的东西。
褚师临顿时眼神一冷,缓缓消失在了帐篷中。
西城综合医院黄慧病房。
昏暗的房间内,一个娇小的身影正在黄慧病床附近上下左右翻找着什么。
当看见靠近床头与床头柜之间狭小夹角内侧里面有东西时,无声地笑了。但他还没碰到盒子,只是伸手搬动了一下柜子,就感觉一股强劲的电流通过他的手迅速蔓延全身。
他整个人强烈抖动起来,身形都保持不住了。
与此同时,昏暗的房间突然亮起,一个身形健硕的男人站在门口大呵:“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男人迅速进屋,一脚踹向人影,当看到原本娇小人影进陡然变大时,男人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更加凶猛的攻向人影。
人影因为正承受着电击,躲闪不及被男人重重地踹中胸口,他本来是没有当回事,只以为是一个普通人意外闯入他的结界,也觉得一个普通人踹的再重也伤不了他。
然而,事实并不是他想的那样,他竟然被男人一脚踹飞,不仅如此还被打的再也维持不住人形,现出了他原本的皮相。
“窝草,这什么玩意儿?”男人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人不人、树不树的恶心东西,差点没吐出了。
他没有躲,而是再次欺身而上,边打边叨念:“你有点公德心好吗?在医院coseplay,你是想吓到谁?你不知道这里很多生病的人吗?”
人影一边躲避男人的攻击,一边承受着男人无止境的公德教育,差点没原地去世,在抵挡住男人一脚后,他也彻底脱离了电击的范围。
顾不得夹缝中的东西,已经快要完全现出真身的人影,抛下男人踉跄地朝窗口奔去,想要从窗户逃生。
男人——何封怎么可能如他所愿,他可是亲眼看到这人在黄慧房间中翻找东西,在这种时候出现在黄慧病房的人,肯定和李铭与医生的死脱不了关系。
然而还没等他上前拽住人影,就见窗外直直伸进来一条大长腿,一脚把人影踹回了房间中,好半晌都爬不起来,随后散着一头长发的褚师临飘然翻进了房间。
何封:“......你翻进来的?这里可是六楼啊,你还是人吗?”
褚师临微微一笑,指着地上妄图逃跑的人影:“何队,这个问题你还是问他更加妥当。”
何封回想起自己昏迷前见到的黄鼠狼,突然有些颤抖地问:“你,你说他不是COSER?而是,而是...”
褚师临愉快地点头,上前一脚踩住想要脱离躯壳逃跑的人影的腹部:“我还以为是谁动了我的东西,原来只是个小小的山魈,怪不得之前我没发现你,你们这种东西可不就爱藏在别人的壳子里。”
山魈恨恨地看着褚师临,才反应过来这是个陷阱,操着粗粝嘶哑的嗓音,问:“你故意的,你究竟想干什么?”
褚师临讶异地看了山魈一眼,奇怪地问:“这不是我该问你的吗?说,是谁派你来的?沉生祭的残卷是谁给李铭的?”
“你休想从我这知道任何消息。”山魈眯着血红的眼睛,不管自己被褚师临踩着的身体,突然从地上拔起,像个柔韧的橡皮泥一般,直朝褚师临胸口袭去。
“小心!”何封大喊着朝褚师临冲去。
他现在已经相信褚师临的话了,毕竟没有人可以把自己像面团一样拉长,所以他更不能看着褚师临出事。
但他还是晚了一步,眼睁睁地看着山魈将变成枯木的手臂径直刺进褚师临的左胸口。
作者有话要说:
穆麟:哎,怎么就两分钟的功夫褚师临就不见了,他是小孩儿吗?得让人不错眼珠的看着!
敖域:那个,咱不是说好不错眼珠的看着他吗?
穆麟:......好像是哦。
褚师临:所以并不怨我。
穆麟眯眼,抄起手边的东西就扔了过去:把你打晕,就不应时刻看着了。
褚师临被飞来的专业书砸中。
敖域幸灾乐祸:活该!

两声重叠的喊声从门口处被敖域拽着的穆麟,以及屋内的何封口中喊出。
然而,还没等两人有什么动作,先前还得意自己偷袭成功的山魈瞪大了眼睛,表情变得十分怪异,齿缝中憋出几个字。
“你没心!”
褚师临临冷冷一笑,直接抓住山魈的手臂一点一点地从自己胸口拔‖出来,随着他的动作,山魈的神情变得越发恐惧。
当他的手臂完全离开褚师临的胸口时,整个身体顿时如同被王水浸泡了一般,发出“滋滋滋”的响声,顷刻间融化成一滩绿色的液体。
然后,褚师临从容地凌空一抓,绿色液体上方绿光一闪,被他牢牢握在手心。
没有去看因为听到山魈的话表情变得凝重的敖域,褚师临轻声呼唤:“穆麟过来。”
穆麟连忙跑了过去,上下其手将褚师临摸了个遍,发现胸口处并没有伤口后,才松了一口气,顺便哥俩好地锤了他一拳:“你怎么乱跑。”
“嘶——”褚师临忙握住穆麟的手:“轻点,疼。”
“你还知道疼?”穆麟一抬眉角:“刚刚多英勇,域哥就多余叫我看着你。”
褚师临见穆麟真生气了,连忙讨好道:“这不是事发突然吗?我要是晚了,他就跑了。”
他说着,用手指勾住穆麟脖子上的红绳,将平安扣一点一点地从穆麟衣服里拽了出来。
握住还带着穆麟体温的平安扣,褚师临手中绿光一闪,山魈的精魂就被收入平安扣中。
将平安扣塞回穆麟衣服里,褚师临整理好穆麟的衣领,才道:“现在也没有装他的东西,暂时用你的平安扣做个容器,下次有危险你就把平安扣扔出去,里面的东西怎么也能为你抵挡一次劫难。”
穆麟摸了摸平安扣,小声说了句:“谢谢。”
褚师临摆了摆手,走到黄慧床头,伸手将东西取了出来,递给面无表情的敖域。
“这东西你拿着,你们那应该有人认识,记得绝不能外传。还有你那小下属——哈珠的长辈,有空让他来一趟,我有话问他。”
敖域接过东西,突然开口,肯定地说:“你有事情瞒着我,但我相信你。”
褚师临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拍了拍敖域的肩膀:“谢谢。”
他一直都知道沉生祭的出现会让敖域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毕竟连穆麟都猜到这祭法和他有关,何况敖域。
但敖域并不是怀疑他,而是担心他,否则不会诓骗穆麟看着他。
要知道自己只告诉他和穆麟待在一起于自己和穆麟都有益,可没告诉他穆麟在,自己就能免于天道的监视和惩罚。
指了指山魈化成绿水后就变得呆愣的何封,褚师临小声道:“何队就交给你了,我先带穆麟回去。”
敖域点了点头:“放心,我会处理好的,你别再擅自行动,我怀疑幕后之人的目标是你。”
“我有数。”穆麟再次拍了拍敖域的肩膀,就拉起穆麟的手消失在了医院病房中。
敖域叹了口气,将褚师临给他的东西放好后,回头看已经快要石化的何封。
“何队怎么会来这里?”
何封没有回答,而是瞪大眼睛不确定地问:“我刚刚不是在做梦吧?”
敖域肯定道:“很遗憾,不是。”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敖域再次叹了口气,将因为山魈消失而变得摇摇欲坠的结界加固了一番,才开始讲述事情的始末。
而另一边,褚师临已经带着穆麟回到了帐篷中。
连续两次体验极速前行的穆麟当即没忍住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好半晌都没缓过来,手软脚软地被褚师临抱回床上。
躺在床上的穆麟也没有闲着,问:“你把黄慧给你的东西当成诱饵了?”
褚师临嗯了一声:“我们不能把线索全部放在那伙盗墓贼身上,他们都是普通人,知道的不多。”
穆麟将平安扣拽了出来,指着变得更加通透的平安扣问:“那我们应该怎么审讯他?域哥最后跟你说的话我听到了,幕后之人真是冲你吗?”
“我不知道,但大概率是冲着真正的沉生祭吧,或者说是冲的是周天五行生辰神魔大祭。”
穆麟见褚师临主动提起,便也没再忍着,轻声问:“你介意跟我说说吗?说说你生前。”
褚师临默默地看着穆麟许久,就在穆麟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他突然说:“你觉得我外表看起来应该几岁?”
穆麟不明白褚师临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如实回答:“二十岁左右。”
褚师临点了点头,又问:“禹国末代国主记载中,年几许?”
这穆麟可是如数家珍:“年五十八,你问不倒我...不对!”
穆麟猛地坐起,不顾还软着腿,下床往放着专业书的小书桌跑去,中途腿一软差点没跪地上,被褚师临一把捞在怀里。
“别急,你没有记错。”褚师临抱起穆麟往回走,将他重新放在床上后,缓缓道:“他确实五十八岁。还记不记的我说的,用命格贵重之人做基柱?”
穆麟惊讶道:“你是基柱之一,你不是说你不知道别的墓中葬没葬命格贵重之人吗?”
褚师临突然抬手敲了敲穆麟的脑袋,满意地听他哎呦一声,才继续说:“因为我是第一个被下葬的啊。”
“怪不得。”穆麟揉了揉自己生疼的额头,喃喃道。
怪不得褚师临刚开始接触沉生祭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就认出来;怪不得他根本就不像史书中记载的那样荒淫无道;怪不得他在自己第一次试探他时没有告诉自己,他到底是不是末代国主。
因为褚师临本就不是什么末代国主,而是末代国主之子,是他先入为主了,只是因为褚师临是不化骨就忽略了他的面容和年纪根本不符这件事。
想起自己还以为他得了ptsd,还想着工作完成回帝都后给他找个心理医生看看,现在看来是不用了,这家伙根本就没有病。
“那你为什么会自责?”穆麟有点不解,既然沉生祭和褚师临没有关系,为什么他会感到自责。
褚师临淡淡地笑了:“因为闹出这种荒唐事的正是我那位好父皇,如果没有他,我不会死,今天的事情可能就不会发生,再说——”
“再说什么?”穆麟问:“你不是告诉我这墓属于你吗?但墓志并不是你啊?”
褚师临摇了摇头,笑得有些无奈。
“你还真是十万个为什么,这座墓确实是我父皇为他自己建造的帝王墓,所以墓中才会被埋下他的墓志。当然埋墓志不仅仅是为了证明墓主人身份,但这墓刚刚建成第二年,就碰到了天灾。”
那年褚师临刚刚14岁,正是封王前往封地的年纪,他兴高采烈地带着自己身份并不高的母妃前往封地,尽管那封地是禹国最贫瘠的地方。
他刚刚走到半路就听到他那父皇陵墓建成的“好消息”,他没有回去恭贺自己那个待他如陌生人一般的父皇而是继续前行。
他的封地确实贫瘠,地处边境,人丁稀少,但贵在山多林密,是天然的药材以及玉石的生产地。
那时国内上下全都把目光盯着金银铜铁矿产和珍珠等名贵物资上,对于刚刚兴起的玉石并不看中,但褚师很看中。
他着重发展种植药材,让人教授百姓打猎技巧,还雇佣人力开采玉石,雕刻后高价卖给邻国,并在边境打造通商大集,很快他的封地就变富足了起来。
所以天灾来临的时候,他们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反而收容了不少逃难而来的灾民充实自身封地。
但好景不长,别的地方民不聊生,而褚师临的封地却欣欣向荣的消息长翅膀一样地飞向了国都,飞上了他父皇的案头。
“所以你就成为了基柱中的一员了?”穆麟并不意外,因为在那个天灾频发的时代,能使一城人富足的褚师临足以被称为命格贵重之人。
褚师临点了点头:“我父皇下诏宣我回国都,封地上的百姓、将士不愿我跳进火坑,将我困于府邸。后我父皇派军射杀了三万将士百姓,将我从府邸抢出......”
“怎么能这样!那你又是怎么被葬入本应该是你父皇的陵墓的?”
“因为之前炼制替身祭天的办法只能骗上天一年,所以必须一年内建成埋葬基柱的陵墓。但那么短的时间里,穷极一国之力也只建造出四个还过得去的陵墓,就临时征用了这座陵墓,而墓志也是那时候放进去的,说是当做罪己诏用。”
穆麟明白了,他点了点头,有些心疼地问了一个可能让他更加难受的问题:“那你是被...”
“活埋。”褚师临给了他肯定的答复:“我是刚刚被押送进入国都,就被活生生地钉进棺椁里,送到了陵墓中。就在我刚满十八岁生辰那天。”
“别说了。”穆麟不想听下去了,他伸手按住褚师临的嘴唇,指间微颤,重复道:“别说了,我给你洗头发好不好?我之前还网购了一堆发带,等到了你用用看,应该比你之前束发的好用。”
褚师临看了穆麟一会儿,才缓缓点头,低声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
穆麟:原来你还没有我大,你才是小屁孩。
褚师临:你是不是忘记那只是我生前的年纪?我现在起码比你大三千岁。
穆麟:我不管,你就是小屁孩。
褚师临微微一笑,眼波流转:那...哥哥,我...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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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诡辩
偌大的临时建起来的公共洗浴室里,穆麟拿着花洒轻柔地给躺在洗漱隔间外长椅上的褚师临洗着长发。
“水温还可以吗?”
褚师临轻轻“嗯”了一声,闭着眼睛享受穆麟的服务。
因为他们在医院这一来一往和帐篷中的答疑解惑,等他拉着褚师临来到浴室的时候,大家都已经洗漱完毕,纷纷离去。
所以穆麟也就没有关闭隔间的门,从休息的位置拽来了一个长椅让褚师临躺在了上面。
褚师临长手长脚,一个长椅躺的有些憋屈,但还是听话的躺下,任由穆麟的手在自己长发中穿梭。
他很舒服,穆麟在洗头发的同时,还给他按了按发胀的额头,按的他昏昏欲睡。
穆麟看着呼吸逐渐均匀的褚师临,心中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酸,不疼,却有些让他难以忍受。
他没想到褚师临竟然不是禹国那个末代昏庸的国主,而是一个才十八岁就因为自己的亲生父亲的野心而成为被献祭工具的可怜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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