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主母照拂,看顾妹妹的仆从也起了另攀高枝的念头,那?么小?的一团婴儿夜里哭闹没人管,哭得撕心裂肺。
他做不?到无视,只能半夜起来把小?婴儿抱到自己榻上,像母亲哄自己一样?轻拍她的背哄她睡觉。
起初,洛云升也什么都?不?会,好?在他是大房嫡子,侍奉的仆从总会看在他的面子上帮着?照顾一二?,只是因着?他也是个孩子,不?大上心。
洛雅晴便这么活了下来,虽然掀起锦衣华服是被?热汗糟红的皮肤和满背的痱子,但没关系,她有一个心地善良的哥哥。
洛云升三岁识字,到了六岁已经能读医书,他照着?医书上的配方,悄悄跑去找奶妈求她帮忙配擦身的药,到后来尿片都?是他来换。
这个过程很辛苦,很多女子都?熬不?下去只能投河,但他坚持下来了。
等再长大些,他时常会想,还好?有妹妹,如果?没有这个小?团子,他可能接受不?了母亲削发为?尼离开洛家,可能也会脆弱地会活不?下去。
但好?在,好?在他还有妹妹要?照顾,要?想办法在这冰冷的大宅里活下去,没时间伤心。
就?这么磕磕绊绊地拉扯了三年,小?婴儿终于长成了他期待中会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叫哥哥的可爱模样?。
比二?房家的妹妹可爱千百倍。
回忆里十五年的相处让洛云升眼底蓄起热泪,他强忍着?摸了摸洛雅晴的头——这是他从小?养到大的孩子,怎么能抛下她呢?
“宿主!”
洛云升沉浸在原主的记忆里,系统检测到他情绪波动很大,生怕他出事连忙喊了好?几声。
“宿主别难过,这本小?说烂尾删文了,命运的力?量已经衰弱了很多很多,只要?我们努力?,洛雅晴的命运也能改变!”
“原主的记忆只是记忆,不?是你的人生!”
系统说得对,他到底不?是真正的洛云升,哪怕他们长着?相同的面貌,用着?相同的名字,他终究也只是个鸠占鹊巢的灵魂。
洛云升深吸口气呼出,控制住情绪。
如今,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原主愿意为?了妹妹放弃生命,他们是兄妹也如父女,他舍不?下亲手养大的孩子,所以心甘情愿替她赴死?。
“没事,”他放开洛雅晴,抹去她满脸的泪水,用很温柔的声音笑着?和她说:“哥哥没事,别哭了,再哭就?要?变小?花猫了。”
温润的笑意如明月皎皎,将这本就?清风朗月的人衬得如水般温柔。
瞧见这神情的小?厮婢女都?想:若是大公子能如此看我一眼该是何等幸事。
但容渊到底不?是常人,他想的却是:他都?没对我这么笑过!
嫉妒由心而?生,容渊唇线拉平,说不?上生气,心情却也好?不?到哪儿去,淡淡喊了句:“云升。”
洛云升从来没被?单独喊过名字,听?起来过于亲热很不?适应。
他不?大高兴地侧身回眸,对上容渊的眼神,示意他赶紧把无关的人赶走。
谁知容渊却勾出个颇叫人胆寒的笑,朝他伸手,语气招猫逗狗似的哄说:“回来”。
洛雅晴立时拉着?他袖子摇头,仿若他要?是走出这一步就?要?落得个万劫不?复的下场。
洛云升安抚地牵着?小?姑娘的手,只看着?容渊,想弄明白这人是在发疯还是演戏,抓住这一点空隙思考下一步该如何应对。
他既没忘记给“靖安王点脸色看看”在容渊的容许范围内,也没忘记今日来此的目的是带走洛雅晴,他只是更坚定了这个目标。
洛云升垂眸,握紧洛雅晴的手,用无声的对峙告诉了容渊答案:今日我一定要?带她走!
洛云升不?过去,容渊自然会过来。
他又不?是什么有原则、要?脸面的君子,一个性格阴晴不?定说发疯就?发疯的王爷,有什么事是他不?能做的?
只有他不?想做。
容渊往前一步,洛雅晴一手死?死?拉着?洛云升后退了三步,泪眼婆娑、楚楚可怜地叫哥哥,然后狠狠瞪向容渊,恨不?得用目光把他砍成三段。
懦弱和勇敢同时出现在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身上,会让她看起来更值得帮助,但容渊显然没长几分同情心。
“虽说是亲妹妹,但到底男女授受不?亲,云升,放开她吧,不?合适。”容渊声音低缓,乍一听?是温柔的,再一听?便觉得是威胁,加上他面无表情的面孔,颇有“我的恐怖情人”的风范。
洛云升简直为?之?侧目。
这要?是演技,那?真该推荐他下辈子投胎到娱乐圈文里拿小?金人。
洛云升等了一会儿,旁人看像是在犹豫,大家都?以为?他要?回到容渊身边,谁知,在容渊伸手牵他时,他竟撇开手往后退了一步。
容渊:“……”
他还真躲?
就?算是演戏,容渊还是差点气笑。
由此,他脸色一变,跨步向前,大马金刀地坐在厅中主位,长腿一伸,端起桌上的热茶慢饮,面色已称得上阴沉了。
三人在厅中一动不?动地较劲,洛华昌冷汗都?快浸透后背的衣衫,终于想起来该把人全都?遣散,不?能让他们见着?靖安王的龌龊。
二?房三房从来都?是依仗这个大哥,他一使眼色,洛家二?爷三爷自便起身,憋着?声气将众人遣散,自己也趁机跑了。
最贪的老三更是直接跑向了库房——那?一箱箱的回门礼可太乍眼了,若不?趁着?尚未清点捞出来花花,他这大侄子可就?白嫁了!
可见,这院子里盼着?洛云升好?的一个没有,觊觎金银的却大有人在,所谓世家大族的龌龊被?他们演绎得淋漓尽致。
那?边贪财的跑了,这边偌大的正厅霎时间只剩下他们四人。
洛华昌其实也不?想留在这厅中,他心中的恐惧从见到靖安王开始就?没散过。
再者说,他也根本没做好?应对这回门礼的准备!
第25章
昨夜午时靖安王府来人告知“王爷明日与王妃一同回?门”时, 洛华昌惊得?几乎一夜未眠。
此?前,他根本没想过洛云升还能回?洛家,甚至不觉得他能在靖安王府活下去, 早早做好了替他收尸的准备。
他图的从来不是什么回门礼,他图的是洛云升的买命钱!
只是如今他是洛云升的爹,是洛府的主事人, 靖安王在前, 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擅自离开?。
作为?男人, 洛华昌深知, 他该帮这可怜的嫡子说几句话,但……洛华昌用余光瞥了眼?面色不虞的容渊,当?即做了决定。
拳抵着唇清了清嗓, 洛华昌上前几步轻轻拍了下洛云升的肩膀, 摆出慈父的模样,说出来的话却杀人诛心:“升儿, 你既嫁入靖安王府,便是王爷的人了,王爷要你做什么你便该做什么,不要闹脾气。”
洛云升皱眉,他也不以为?意, 继续劝道?:“正所谓君为?臣纲, 夫为?妻纲,你与王爷既是夫妻也是君臣, 还不快听王爷的话, 到王爷身边乖乖坐下?”
洛华昌觉得?自己苦口婆心说这些是为?了洛云升好, 洛云升却只觉得?他说的什么屁话!
由此?,看向洛华昌的眼?神中除了难以置信的悲切, 还有藏了许多怒火。
洛云升演技未必精湛,但眼?中一闪而过的难以置信真的不能再真——哪儿有爹这么和儿子说话的?
封建渣滓就该送到地府回?炉重造。
于是更想暗自寻个机会?踹这迂腐的老头两脚。
两句话之间,洛云升已经把洛华昌划进?了“垃圾”的范围,但洛华昌一无所知,他那米粒大小的父爱促使?他心中升起?了发丝般粗细的愧疚之情。
——这么好的儿子,怎么偏生是从那疯女人肚子里爬出来的?当?真可惜。
洛华昌不爱他的嫡妻,自然不爱她生的孩子,哪怕是儿子。
往常对?洛云升的那些好,不过是因着他有用。
如今这儿子已是别人家的所有物,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儿子也无甚不同。
洛华昌便只怜惜自己命不好。
生在钟鸣鼎食之家却背着比山还高的债,为?了填补祖上的亏空不得?不娶个商人妇作嫡妻,结果这妇人还是个因妒生恨的疯婆子,害得?他好不容易生了个科举有望的儿子却也只能赠与他人。
他顾影自怜,心中那一丝愧疚如水滴入海悄然消失,只剩恨铁不成钢的气恼。
洛云升便不能听话点儿吗?
都已嫁过去三日,还不知这靖安王的脾性?那可是掌着数万兵权的实权王爷,人家便是要他像狗一样爬过去,他也得?爬!
洛华昌气恼,语气更重些,他推了下洛云升,蹙眉道?:“愣着干什么?你不是自诩君子,怎么到了王爷面前一点儿规矩都不懂?”
洛云升火气一头头地往上蹿,但他毕竟是个有理智的成年人,“君子”这人设还不到崩的时候,他便顺着洛华昌的力道?往前走了两步,神色悲戚。
容渊也再次伸手。
洛云升像是无路可走的小猫,只能把自己的手搭到“恶人”手上,仿若下一步就要迈入地狱深渊,永世不得?超生。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另一只手牵着的洛雅晴一滴眼?泪落下,几步上前双手抓住容渊的手臂,张口便要咬下去。
“晴儿!”
洛云升想伸手捂她的嘴,却因着实在长不出第三只手,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咬下去。
洛华昌也想阻止,可靖安王他是万万不敢碰,生怕这位若是被咬了,连他的嘴也一块儿缝上。
电光火石之间,洛华昌只能去推洛雅晴,却被这洛雅晴躲过了。
洛云升急中生智,牵着在容渊手里的那只手猛地一翻,便成了他的手臂在上容渊的手臂在下,就算洛雅晴要咬也咬不到容渊。
洛雅晴眼?含热泪顿了一顿,容渊松手,抓住空隙一把捂住她的嘴,掐着腮帮把小姑娘甩到椅子上,连带着洛云升都被他带了个踉跄。
没咬到容渊却差点咬到最疼自己的哥哥,洛雅晴心中难过,终是捂着脸哭起?来,洛云升心下却终于松了口气。
这一嘴要真咬下去,他都不确定容渊会?不会?动真火。
只是洛雅晴哭得?实在可怜,声音也细细软软,弄得?他心生怜爱,忍不住想去抱抱她。
但容渊毕竟不是个死人。
他上辈子就很讨厌洛雅晴,哭哭啼啼有什么用?不如动手。她上辈子要是夜里猛起?两刀了结容麟,哪儿会?落得?被囚禁的悲惨下场?
容渊忽地默然,她是没动手,但确实动口了,勉强算是……有点进?步。
但他依旧死死搂住洛云升的腰,不让人移动半步,洛云升便是伸长手都够不着洛雅晴。
洛云升够了两次没够到,回?头瞪了容渊,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仿佛会?说话:“快放手,没看人哭得?那么伤心?”
很显然,容渊不觉得?有什么好伤心的。
没咬到人就哭,不会?站起?来再咬一次吗?
咬不到他还咬不到洛华昌?
明明洛华昌才是那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蠢/货。
容渊只是搂着人不放,面上表情阴晴不定却没对?洛云升说一句重话,便叫原本目瞪口呆的洛华昌心思?活动起?来,觉出几分?不同。
他虽从来未看清过这位靖安王的面孔,但也在朝堂上领教过这位的凶残。
这位喜怒无常叫人心生恐惧的王爷曾当?朝斩过一位怯战的武将,头颅滚圆,血直直溅到大殿门柱上,正落在他眼?前,吓得?他做了好几天噩梦。
若是这位当?真没把自己这儿子放在心上,恐怕洛雅晴方才便血溅三尺、倒地而亡了。
洛华昌眼?珠子一转,心想王爷或许正喜欢这种桀骜难驯的也说不定。
心思?活络起?来,念头就多,洛华昌想,左右自己这儿子如今成了靖安王府的一道?口子,只要他活一日,这口子便开?一日,若自己能守住这道?口子,往后要多少金银不就有多少?
这么想着,洛华昌便觉着祖上那笔欠债也不是什么大数目了,总有还清的时候。
他笑起?来,无视了洛云升脸上那心不甘情不愿的表情,也便是放弃了洛云升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恭恭敬敬地朝容渊一拜,道?:“王爷今日驾临府上,臣照顾不周多有得?罪,但请放心,我?们家升儿是懂礼数的,定能将您照顾得?妥帖。”
洛华昌简直睁眼?说瞎话,洛云升都惊了,这老东西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还是只要是对?他有利,话头随意怎么变都可以?
洛云升觉得?洛华昌不配为?人父,容渊也觉得?洛华昌说话太可笑。
他家这位鬼神大人是连衣衫都不会?穿的神人,思?来想去也只有自己伺候他的份儿。
心里想什么与面上做什么向来无关,容渊笑得?有些深沉,但似乎是被这话取悦了,扬着下颚俯视洛华昌:“谢岳父吉言,云升确实将我?伺候得?很好,本王,很是满意。”
但凡是个男人都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洛华昌面色一僵,洛云升深吸口气忍住白他一眼?的冲动,甚是担心地看向洛雅晴。
显然,小姑娘虽然不懂但也能听出这话不是好话,气鼓鼓地抹了眼?泪站起?来,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咬着唇从腰间翻出一块玉佩,冲过来一巴掌拍到容渊胸前。
玉佩滑落,洛云升险之又险地接住,顺势挣脱容渊的束缚,拉过洛雅晴,面容严肃地问她:“谁的玉佩?”
他心中猜测是三皇子容麟的,却猜不透她现在拿出这玉佩是为?何意。
见着玉佩便愣住的洛华昌也满脸不知所措。
他知道?先是自家女儿招惹了不该招惹的贵人,他这性烈的儿子才应了靖安王府的婚事,可这两人他都没想过能长久活着,贵人们都是吃人的可怕模样。
他只是救无可救,只能从中牟利罢了。
洛华昌下意识看容渊的脸色,发现靖安王脸色已经全然黑下来,一步步走向自己那似乎有些“受宠”的儿子。
洛云升后退一步,似是有些胆怯,却依旧把妹妹拦在身后,面上带了一丝急切问洛雅晴:“晴儿,告诉哥哥这到底是谁的?是……”他故意演给洛华昌看,便瞥一眼?容渊,在洛华昌和洛雅晴都能看见的地方竖起?三根指头,“是吗?”
容渊控制着速度,等?他比完手势才走到近前,伸手夺过玉佩,拿在手中把玩——刚才觉得?洛雅晴似乎长了一点脑子,现在看来还是和上辈子一样蠢得?没边。
容麟的玉佩能威胁到谁?
他笑容玩味实在吓人,洛雅晴胡乱点了点头,在容渊把洛云升拽回?去之前张开?手臂把世界上唯一爱她的哥哥挡在了身后。
她带着一点细微的哭腔对?容渊道?:“你……你不要过来!你要是敢动,我?就嫁给那个容麟,我?……会?是太子妃,你不过是个王爷,你要是对?哥哥生坏心思?,我?便……我?便……”
她想说“我?便杀了你”却说不出口,十五岁的年纪养在深闺无人识,又有光风霁月的哥哥护着,是半分?坏都没学着,威胁的话都不会?说。
洛云升看着她,洛雅晴的背影和果果一点点重叠在一起?,这年纪的孩子大抵都是哭包,尤其像洛雅晴这样美丽纤弱的就更惹人怜惜。
只是未曾想到她会?用容麟去压容渊。
这可真是……
但不怪她,她不懂局势,不知容渊容麟是恨不得?弄死对?方的敌手,只知道?皇后的儿子应该比王爷大,想让她的哥哥过得?更好些。
毕竟如果不是因为?她,哥哥也不会?松口出嫁,跳进?靖安王府这个火坑。
第26章
洛云升轻叹口气, 扶着洛雅晴的肩膀,帮小姑娘擦干眼泪,肃然道:“晴儿?, 你从?未收到过这玉佩,也不认识什么容麟,这十五年你都养在大宅里?, 连门都未出过一次。”
“今日, 你跟着我从洛家这道门走进靖安王府, 就?再未迈入过其他府门, 明白吗?”
洛云升这话说得像是已经把靖安王府当做自己家了似的,听在容渊耳朵里?万分?顺耳,玉佩在指缝间翻转, 眨眼的功夫便不知哪里去了。
玉佩无?影无?踪, 容渊哂笑一声,看戏似地问洛雅晴:“是啊, 哪儿?来的玉佩?本王可从来没见过。”
洛雅晴小脸煞白,意识到自己真是愚蠢到了极点,刚才怎么会把?玉佩就?那样给容渊了呢?
如今玉佩没了,哥哥的生路又在哪里??
看他刚才搂哥哥搂得那么紧,肯定也把?哥哥勒疼了。
教养嬷嬷说过, 但凡还有?一丝怜惜主?君出门在外都会给主?母些?面子, 可靖安王出门在外都如此对待哥哥,回了家还不知怎么折磨哥哥。
想到哥哥因为自己受苦, 洛雅晴眼泪又掉下来, 这次哭得更凶些?, 颇有?洛云升都哄不好的架势。
怜弱是人?的本能,尤其对洛云升这种有?童年创伤但成年后主?动积极治疗, 试图以做慈善的方式治愈他人?、治愈自己的人?来说,这种本能会更强烈些?。
这次,洛云升是真瞪了容渊一眼,容渊装作没看见,只?回他一个“不关我事”的笑,心里?想着果然这人?还是更偏心小孩儿?,看看,那蠢姑娘几滴眼泪就?又让他心疼了。
他俩之间这隐秘的眉来眼去没被洛华昌瞧见,洛华昌的心神都被洛云升那句“要?把?洛雅晴带走。”全然吸引住,连着整个人?都抖一个激灵,心中锣鼓喧天,只?想着万万不可。
——他已经将?洛雅晴许出去了,怎么能让洛云升带走?
顶着巨大?的压力,洛华昌朝容渊拜道:“王爷,升儿?虽是晴儿?的亲哥哥,可晴儿?到底是我洛家女,她又爱闹腾惯是个不听教训的,若带到您府上肯定给您添麻烦。”
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甚至还想洛云升是不是遭了罪想通了,心觉自己是个男人?无?法生育,便想将?洛雅晴带到王府替他与靖安王繁衍子嗣。
可惜了系统不能读心,否则若是让洛云升知道洛华昌这一肚子鸡零狗碎的恶念,怕是狠踹他两脚都不能解气,得把?他脑袋拧下来当球踢才心安。
洛华昌一肚子坏水,算盘打得响亮,说话时却看都没看洛云升一眼。
可见,他是真将?这儿?子当做“妇人?”看待,全然无?视了他的意愿。
洛云升怒从?心起,他讨厌人?用那种高高在上像看垃圾的目光看他,更讨厌被人?无?视。
他明明在这里?,却偏有?人?当他不存在,凭什么?他洛云升是蚂蚁还是蛆虫,连叫人?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吗?
火上心头,洛云升冷笑一声转向洛华昌,原主?的父亲又怎么样?
一个酸直迂腐的封建大?家长,就?不该给他丁点面子。
“洛华昌,如今我是靖安王妃,你忤逆我的意思便是忤逆犯上。”
“我带走晴儿?不是征求你的意见,是告诉你我要?带走她。”
说完,他看也不看洛华昌,牵着洛雅晴便要?走,走出两步,停下来问洛雅晴:“晴儿?愿意和哥哥走吗?”
洛华昌一颤,想起这毕竟是个儿?子是个男人?,知道自己犯了忌讳。
但管不了儿?子,不妨碍他管女儿?。
知道这个儿?子向来听女儿?的话,只?要?女儿?不走,他不会强求。
再说……看靖安王的表情和此前种种行为,他对洛雅晴的不喜溢于言表。
洛华昌抢在洛雅晴之前开口?:“晴儿?!你已许了人?家,便该乖乖在家中待嫁,打扰你兄长与王爷过日子,你不知羞吗?”
余下三人?皆是一惊,谁都没想到洛华昌竟然这么早就?把?洛雅晴许配了人?家。
上辈子他可没把?洛雅晴许出去,收了“洛云升”的卖命钱还不知足,又开始做洛雅晴能嫁给入三皇子府连带一家鸡犬升天的美梦。
洛云升眉头紧紧蹙着,快皱成一个“山”字,心里?早将?洛华昌砍成一百零八段喂了狗,又想洛华昌这狗东西是把?洛雅晴许给了那三个神经病中的哪一个。
剧情在他脑子里?转上一圈,洛雅晴的种种惨状之下,洛云升动了真怒,放开洛雅晴,两步上前一脚踹到洛华昌腰上,当即将?人?踹地扑到地面,手上、脸上擦出几道血痕,可见这一脚丝毫没留情面。
洛雅晴顿时惊呆,到嘴边的那句:“我不嫁!”都硬生生憋了回去。
哥哥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他为人?孝顺正直,读了不知多少?圣贤书,绝不会对父亲动手。
可事实就?是,洛云升当着她的面狠狠踹了父亲一脚!
洛雅晴难以置信看着洛云升,心下隐隐有?些?快意于激动。
但想到以前和哥哥在学堂读书时,夫子曾言,人?变了性情大?多是遭了迫害,若非遭了莫大?的灾,受了无?穷多的苦,谁想要?改变?
是不得不变!
可才短短几天,哥哥又能去哪儿?吃苦?只?能是靖安王府!那个坏蛋靖安王!
她想着,又狠狠瞪了容渊一眼。
容渊:“?”
这蠢丫头又犯什么神经?
洛雅晴子在他心里?脑袋不大?正常,所以她什么反应都不影响容渊拍手称快。
容渊甚至还幸灾乐祸——洛华昌活该,但他主?要?还是笑洛雅晴。
不能主?宰自己命运的人?,到哪里?都是待宰的羔羊,被人?强取豪夺不说,还被自己亲爹卖掉。
不过这世上的亲爹大?抵都一个样,血肉不是从?他们身上掉下来,孩子也不是他们抚养大?,不耗心劳神、相互损耗、相互亏欠,哪儿?来的诚爱?
若不是为了传宗接代,恐这世上的男男女女也没几人?想弄个崽子带着耽误自己的前路。
反正他容渊断不会做这种蠢事。
“你你……”
洛华昌趴在地上,脑袋嗡嗡响,洛云升这一脚把?他的心和尊严都踢碎了,他甚至觉得洛云升是被什么妖魔鬼怪换了芯,竟然敢对他这个如天如地的父亲施暴,还是当着王爷和洛雅晴的面!
他愣神许久,甚至没想着爬起来。
等他回过神来,对上的便是洛云升冷漠的眼睛,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和这个儿?子恐怕已经离心离德。
但他总是会算计的,四十?多年岁月早就?将?他磋磨的与这世俗一般浑浊不堪。
卖儿?鬻女的精明头脑转动,洛华昌抓住容渊不喜欢洛雅晴这根救命稻草,爬到容渊脚边请求道:“王爷!晴儿?确实许了人?,这世上也从?来也没有?大?舅哥养妻妹的道理啊王爷!”
洛云升沉着脸想踹第二脚,洛雅晴险而又险地把?他拉住了。
哥哥打了父亲是以下犯上,万一父亲要?请家法,哥哥又会受伤,洛雅晴着急却没有?办法,心里?竟生出了一个诡异的念头:“要?是靖安王能帮哥哥就?好了。”
也只?有?他能帮忙。
可容渊从?来不回应无?所谓的期望。
他鹰一样的眼睛盯着洛华昌,等洛华昌被他看得冷汗连连,才忽地一笑,如春风化雨却叫人?莫名胆寒:“岳父说得对。”
从?旁,洛云升拉了拉容渊的袖子,面上仍有?怒容。
容渊敢肯定自己要?是再说错一句,他的鬼神大?人?也不介意踹他一脚。
虽有?些?期待,容渊却还是为着洛云升的心情和自己今夜的住处转了话头。
“可洛少?监,我妻甚是担心妻妹嫁娶,我也很?是好奇——”容渊语气重了三分?:“敢问岳丈,您这是要?将?妻妹嫁给谁?”
“莫不是……”容渊意味深长地顿了顿,“玉佩的主?人?吧?”
洛华昌整个人?一颤,顿时滑跪在地上,额头触地,一连三句都是:“非也非也,另有?其人?!”
只?不过是个死人?。
活人?娶亲可出不了那般的高价。
本想着皇后恐怕不会让他这女儿?从?三皇子处活着回来,因而早早许了一桩冥婚,只?是洛云升在旁他多一字都不敢讲。
容渊收敛了笑意,更凶神恶煞了:“洛少?监啊洛少?监……”
“洛华昌你好大?的胆子!”
容渊暴起,一脚将?洛华昌从?椅子这头踹出十?米远,洛云升一惊,心想会不会把?人?踹死,又觉得死了正好解气,抬手蒙住洛雅晴的眼睛,顺带让她自己把?耳朵捂上。
“两个皇子,一双儿?女,你祖宗都没你会算!”
洛华昌躺在地上,浑身没有?一处不疼,整个人?抖似筛糠。
他心想洛云升是众家博弈的结果,洛雅晴是意外,他哪里?算计了分?毫?只?不过是接受结果,做最有?利的打算罢了。
洛华昌不觉自己做错,也全然不觉自己有?错,只?觉这靖安王确如传闻中那样喜怒无?常。
自己字字句句都想他所想,还要?如何?
但这些?话,洛华昌也是不敢讲的。
好在,容渊本就?是演戏,因而怒火能滔天而起,也能很?快如潮汐般退去。
他揪着洛华昌的衣领将?人?从?地上拉起,甚至替他拍了拍脏了的衣摆,淡道:“岳丈刚才也见那玉佩了吧?”
洛华昌连连摇头,哪里?敢说半个“是”字,都快活活吓死了。
“不诚实。”容渊重重钳住他肩膀,那笑似乎真与三皇子情同手足似的,“弟弟看上的女人?,我这个当哥哥的得好好替他守着才行,你说是吧?”
洛华昌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心说你帮忙守着,那三皇子一辈子都无?法抱得美人?归,可肩膀被死死按住,心中恐惧太盛终是一行老?泪落下,“王爷,您说什么都对,说什么都对啊!”
容渊尚算满意地松手,拍拍他的肩膀,“岳丈早如此说不就?没事儿?了?”
洛华昌小鸡啄米似地点头, 不管三七二十一全都答应下来,保得一条老命。
“无论对方是谁,还?请岳丈将妻妹这婚退了吧, 若是生出事端……”如刀如剑的眼神划过洛华昌脖颈,洛华昌即刻大呼:“还请王爷放心,绝不会生出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