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侠文恶毒男配也能等来火葬场吗—— by未寂
未寂  发于:2024年02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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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为移情丹不够正式反而很偏门吗?”温言此前没有听过这种丹药的名字,于是这般问道。
严经韬摇了摇头,皱起的眉头不仅没有舒展反而越来越靠近:“早在仙盟建立之初就已经定下规矩,丹修不得研制此等操纵人心的丹药,一旦发现,就会被列为禁丹,研制此药的丹师也将受罚。仙尊此举是在以仙盟之尊的身份公然挑战仙盟数万年来建立的权威,我知他不太称职,但是这般荒唐,我真是闻所未闻。”
严经韬转眸余光落在了温言身上,突然想起温言上次在茶馆中所说的话,突然又觉得自己忽然理解了郁曜的所作所为。
郁曜可以依靠将温言的“爱”引渡到自己身上来让温言恋慕他,想要用所谓的移情丹使得华棠移情别恋确实很有可能,毕竟这两种做法,从某种意义上来看是一脉相承的。
“仙尊真是……”人群中有点忍不住开口,说话的人言语中藏着几乎要爆发的怒意,他已经极力令自己冷静下来,但是从他的话语中可以看出,他的努力效果并不明显:“烧了所有与华棠有关的话本就罢了,如今竟能如此徇私枉法!”
严经韬注意到温言漠然的神色,心中倒是有些惊讶,爱的另一面是恨,严经韬本以为温言对郁曜会从一面走到另一面。但从温言的表现看来,郁曜在温言心中已经什么都不剩了,也许随着温言七情复位,温言抛弃的不仅是他对郁曜的“爱”,还有郁曜在他心中的全部。
当四艺大会其他几个场地举办得如火如荼时,丹道的场地是一片压抑着愤怒的死寂,没有修士愿意参加第一个主题,若郁曜不再是仙尊,不再是应劫之人,若是郁曜从此路过,只怕这些修士都要一人吐一口唾沫淹没郁曜。
“此地倒是有些无趣。”温言向前一小步后回头看向严经韬:“我打算去阵道的场地看看,严兄可是要一起?”
温言话音未落,一群人忽然走到人群的最前方,为首的正是郁曜。
郁曜环顾周围的修士,那些人的反应正如他所意料,就在他心中十分满意之时,却忽然撞见一个目光,刹那间的对视令郁曜能感知到的只有那道目光和他加速的心跳。可惜的是,他们对视的时间太过短暂,错开目光时又那么自然,仿佛之前的对视只是一场错觉,而错觉后的真相是温言用带着笑意的眼膜静静地注视另一个娃娃脸青年。
“诸位道友,本尊知道你们对本尊选择的主题有所不满。”郁曜看上去倒是有几分大义凌然的意味:“只是月神转世与域外天魔之间的感情本就是错的,为了拨乱反正,本尊才想用移情丹让月神转世回心转意,不再与域外天魔纠缠,专心接受月神传承,好在来日统领仙门。”
“假公济私。”严经韬一脸不屑,忍不住嘀咕:“是不是郁曜还要为了仙门大义不得不挺身而出,就此成为华棠仙子移情的对象?”
他说完看向温言,似乎在等待温言赞同他的观点,但是温言却没有对郁曜的话全盘否定:“郁曜的话有些地方是对的,月神转世不该再与域外天魔过多纠缠,只是郁曜没有资格做那个令华棠仙子回心转意的人。”
严经韬挑眉:“温兄,你不会心里还惦记郁曜吧?”
温言看严经韬纠结的模样,一时间啼笑皆非:“并非如此,我已经将郁曜当作一个完全与我无关的人才有此评价,说实话,在严兄问方才的问题之前,我甚至没有记起我曾爱慕过他。”
何止是与我无关的人,温言说话时心中想到,明明是一个和我无关的魔族,若非这个魔族还有其他作用实力又太强,我绝不会容忍一个魔族在仙门修士面前高谈阔论。
“所以还请诸位道友各抒己见,若能研制出此药令月神转世回心转意,诸位皆是我在大魔劫中拯救我北冥界的功臣。”
郁曜的话冠冕堂皇吗?确实冠冕堂皇,可是偏偏说的有理有据,原本还对郁曜此举十分不满的修士,如今也因为郁曜的话变得犹豫起来。
严经韬也陷入沉默,似乎也在考虑郁曜之前的话,可是很快他忽然低声自语:“不对。”
严经韬抬头:“温兄,郁曜刚才的话中有一个很明显的漏洞。”
“什么漏洞?”温言十分配合地问。
“移情丹这种暗算人的手段,最怕的就是被暗算者有了防备之心,假设真的看似暗算成功了,也不能保证被暗算者有没有其他后手。然而郁曜想用移情丹令华棠仙子变心,用这种大张旗鼓的方式闹得人尽皆知,自然也瞒不过华棠仙子,你说对域外天魔情深意重的华棠仙子真的会乖乖服药变心吗?”
温言转眸,片刻后点头:“是这个道理。”
“所以,若是我没猜错,郁曜根本不想真的用研制移情丹令华棠仙子变心,他如今的所为都只是在世人面前作秀。不过还有一点我很好奇,他这般作秀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这个理由很重要吗?”温言问道。
严经韬有些烦闷地抓了抓脑袋:“他这么做对他而言有百害而无一利,我无法理解到底是怎样的理由促使他这么做。温兄,你知道的,越是这种反常的行为,我越是好奇它的原因。”
温言伸手拍了拍严经韬的肩膀微微叹息:“严兄,这世上不是什么事情都能知道答案,有时知道答案的代价很有可能是主动进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温言此言确实发自真心,郁曜故意做出这样的事情或许与他魔种的身份相关,但是魔种的事情,真正能参与的只有北冥界最强大的几个修士,严经韬的实力终究还是差了一些。
严经韬听出温言的言外之意,他眯起眼睛,直直看向温言:“温兄难道猜到了理由?”
“猜不出,郁曜的心思岂是我等常人能够揣度的?”
“虽说温兄猜不出理由,但是温兄一定知道了大致的方向。”严经韬握住温言搭在他肩膀上的那只手:“温兄就告诉我吧,我保证不会外传!”
温言突然笑了一声,笑得严经韬莫名其妙,他隐约感到温言此时的笑容不是在他的心在笑而是在哭。
“严兄,你我只是芸芸众生中最普通的苍生之一。牵扯进这种事情,除了那些有高贵的血统或前世的受天道眷顾者,像我这样的人,哪怕倾尽所有能与他们并肩的实力,也不过是偷来的,不仅这样的实力只是镜花水月,而且只能维持极短的时间,但是仅仅是得到这样的实力要付出的代价却是我的生命。”
严经韬明白了温言话中的含义,他一时间却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之前的那些好奇关于郁曜的早就烟消云散,他心中只剩对温言的恍然。
他原以为温言是因为不再为情所困所以决定享受人生,可是直到现在他才明白,温言只是想在他生命中最后的时间里体验红尘。
“为什么?”严经韬低声问,他的声音沙哑压抑着接近悲哀的情绪:“还有多长时间?”
“温言的至亲因魔门而死,无咎的师门因魔门而亡,苟且偷生这么久的我,也该跟上他们的步伐。真要算时间,最多还有两年。”
“可是……”严经韬抬头,死死盯着温言:“难道仅仅因为一段错付的感情就要万念俱灰一心寻死吗?难道这个世上,你就没有在意的人吗?”
温言抿唇浅笑:“正是这个世界上有我在意的人我才会这么做,不论他们已经逝去还是活在这个世上。”
“严兄,将来广陵仙城的那间符箓铺子会长长久久地存在于北冥界中,而我也将以另一种方式获得永生,所以严兄不必太过悲伤,若是无事,也可以光顾我的那间小铺子,唯一遗憾的就是那时的我已经认不出严兄了。”

温言与严经韬的谈话算是不欢而散。
四艺大会之后的时间里,严经韬一直郁郁寡欢,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温言只好与严经韬提前返回广陵仙城。
严经韬回到医馆,温言则继续经营他的小铺子,每日的生活似乎都十分相似,也不觉得枯燥,而是算着日子等待一个月后的万宝楼拍卖会。
“温老板,你可算回来了。”江福一等到温言的铺子开门后就来到铺子里:“这段时间你又是跟仙尊一起离开,又是突然就关门不做生意,自从你同仙尊回来后,我这可欠了不少单子,现在就等着温老板开工呢。”
温言躺贵妃椅上闭目养神:“老江,以后我不会再接任何单子了,所有想要我绘制的符箓的修士,都只能来我店里买,而且只能买我铺子里放的符箓,我也不会再替人专门绘制符箓了。”
江福没想到温言回来说的第一件是就是不干了,他虽然没因此生出怨言但是也一时间有些犯难:“可是温老板,你这铺子本就没什么人气,若不接其他单子,你还怎么赚玉钱,别说其他的了,就是赚取满足日常开销的玉钱也不够啊。更何况,我这都等着温老板的符箓呢,我也不好交代。”
“罢了。”温言睁眼:“老江,这是最后一次了,等我处理完你接下的单子,我不会再接其他任何单子。老江,你先告诉我你欠了多少张符箓?”
江福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也不多,就一千七百张。”
温言顿时泄了气,他再次闭上眼睛:“那还是违约吧,违约金我出。”
“别啊!”江福立刻慌了神:“温老板,一千七百张也真的不多啊,按你的速度只需三个月就能交差,祖宗啊,您就答应吧,我保证是最后一次,以后肯定不会再帮您接单了!”
温言念着自己当初离开时确实答应了江福从坠神之地回来后就接单子,但是坠神之地之行的收获远远超出他的预料,之前他并不知晓魔种的身份,以为自己还要等待许多年,可是在知道郁曜就是魔种后他就明白,封印魔种之事刻不容缓,更别说还有域外天魔在那虎视眈眈。
“好。”温言挣扎许久终于答应了江福的请求:“老江,你将单子的细节全部列出来,我会在三个月后全部交货。”
有了单子,温言也无法像之前那般无所事事,他为了预防万宝楼拍卖会后有其他事情占据他的时间,这一个月倒是没日没夜地赶工,总算在万宝楼即将举行拍卖会前完成了一千三百张符箓。
这次拍卖会温言是只身前往的,他本就没什么朋友,所以单独前往拍卖会也没觉得多么孤单。
万宝楼拍卖会不许修士易容或者使用幻术掩盖样貌,所有参加的修士必须以真实面目参加拍卖会,所以温言也熄了改换样貌的心思。
但是他转念一想,他虽说声名狼藉,但是也没得罪过什么人,而且他准备的玉钱超出了他要的“玄骨生花”的两倍,更何况能用到“玄骨生花”的地方不多,就算有人想给他使绊子,也没人会傻到花高出一倍的价格就为了跟温言争一时意气去买一朵完全不需要的灵花。
万宝楼内部拍卖会的会场共两层,底层是以一位圆点为中心的半圆弧结构,将拍品的展示柜围绕在中心,而二层是一个个相连包厢,每个包厢也并非是封闭的,坐在底层的人只需抬头就能看清对方的模样。
万宝楼的拍卖会的全公开模式也代表着万宝楼的自信,确信在它的势力范围内不会出现杀人夺宝的事情发生,更何况有仙盟建立的秩序,北冥界的仙门修士之间也很少出现恶性事件。但是魔修和魔族不必遵守仙盟的规矩,甚至喜欢挑战仙盟的规矩,万宝楼要求所有人必须以本来面目到场,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在防备那些改头换面的魔门中人。
温言所坐的位置是底层中间靠后的位置,他选择这里的原因也简单,是因为单纯不想花费太多玉钱在这种无用的地方。
玄骨生花在万宝楼公布的拍品中不算最珍贵的,这倒不是因为它自身十分常见,而是因为用途实在不广,虽然罕见,但是需求者并不多。所以在拍卖会进行到差不多快过半时,玄骨生花终于登场了。
“本件拍品,玄骨生花,起拍价一百万玉钱,每次加价不得少于十万玉钱。”
随着主持人公布起拍价,温言举牌:“七十九号,两百万玉钱。”
玄骨生花的市价一般在一百五十万玉钱左右,温言直接加价五十万玉钱,一是想加速拍卖进程,二是表明自己的决心,劝退那些对玄骨生花意动的修士。
“三十一号,二百一十万玉钱。”
会场中一个靠前的位置有人举牌加价。
温言不知道对方底细,但是也不曾犹豫,再次举牌:“七十九号,二百三十万玉钱。”
“三十一号,二百四十万玉钱。”
“七十九号,二百六十万玉钱。”
温言不假思索的报价终于令那位与他叫价的三十一号修士停手,此时会场上一片安静,其余人似乎是在惊讶为何这样一种不常见也没什么作用的灵花能溢价九十万玉钱。
主持人也有些惊讶,他知道玄骨生花到这个价格基本不会有冤大头再抢了,于是倒数时,语速比起其他拍品要快上一些。
“七十九号,一次。”
“七十九号,两次。”
“二号,三百万玉钱。”
包厢中一个轻灵的声音落下,整个会场一片哗然。
任谁都没想到,一个不常见也没什么用途的拍品能溢价一倍。
温言也没想到有人会和他抢,他咬咬牙,将自己拥有的那些法宝算了算价位后,再次开口:“七十九号,三百一十万玉钱。”
“二号,三百二十万玉钱。”
“七十九号,三百三十十万玉钱。”
“二号,三百四十万玉钱。”
直到此时,温言终于听出对方那个看似轻灵不俗的声音中暗藏的恶意,他不由抬头看去,才发现报价的人正是对他轻蔑地笑着的华棠,在华棠身边一左一右分别是郁曜和牧炎。
温言有心继续加价,只是他此时已经无能为力,根本凑不出更多的玉钱。
温言的沉默令主持人明白此时玄骨生花的主人已经易主,然而,当他再次倒数时,又有一人开口,声音中透着些许冷清和高傲:
“一号,三百五十万玉钱。”
郁曜出价了。
另一个声音不甘示弱:“三号,三百六十万玉钱。”
这次出声的人是牧炎。
就这样,郁曜和牧炎开始较劲,每次都只加价十万玉钱,仿佛开始了一场不会终止的战斗,直到某一方决定认输。
如今会场中的人全都看明白了,是华棠身边的仙尊和一个经常出现在华棠仙子身边的散修在为了华棠仙子争风吃醋。他们眼中看见的不再是玄骨生花本身,而是华棠的青眼。
温言却已经无心关心玄骨生花的归属,他只是有些挫败甚至连自己的信念都有些崩塌。
为何到最后阻止他的会是月神转世?
他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为了炼制月神留下的神器,继承月神的遗志,可是到头来,那个阻止他的人却正是月神转世。
难道身为凡人,就注定弱小,就注定要被这些天生高贵的人欺压吗?
月神转世,难道你看不见这数万年来牺牲的无辜苍生吗?你看不见仙门那些为了除魔前仆后继视死如归的修士们吗?你看不见那些即将被魔主征服的北冥界众人的血泪吗?
温言闭上眼睛,一滴眼泪从他眼角滑落。
温言睁眼时,已经下定决心继续寻找其余的玄骨生花的下落,彻底将华棠不在视作月神转世。
月神殿下不可能是错的,所以错的是神石,是神石选错了人。
他刚刚睁眼,就看见一道剑光闪过,整个万宝楼乱成一团。
他花费不少时间才明白发生了什么,郁曜在与牧炎叫价时输给了牧炎,竟然直接动手夺走玄骨生花。
万宝楼的几位供奉齐齐出手,却被郁曜轻而易举地打败。此时的万宝楼没有人能与郁曜抗衡,郁曜就这样如入无人之地一般,毫不费力地逃之夭夭。
温言见此也追了上去,留下那些在万宝楼中惊魂未定的众人。
百里之外一处无人的溪边,郁曜知道有人一直跟随着自己而且无法甩开,他只好停下脚步,转身等候对方到来。
“魔阎,这是阿言需要的灵花,你休想夺走献给华棠。”
郁曜目光坚定,数道剑意在他周身浮现。
“仙尊,你想将它交给温言,又何必告诉我?”魔阎漫不经心地看着郁曜,丝毫不见任何紧张:“还是说你觉得提到了温言,我就会放你一马?”
“啧啧啧。”魔阎摇摇头,态度轻慢又讥讽:“你以为你说要将它交给温言,我就会信你的话?仙尊,你不妨回忆回忆,从始至终你可做过一件对温言有益的事情?方才温言一落泪你就毫不犹豫地出手夺宝,你这份深情装给谁看呢?如今的你,也配?还是乖乖将它给我,我来交给温言,也免得咱们打上一场,万一令玄骨生花受损了,那才不好。”
“本尊不配,难道你配?”郁曜冷冽的目光盯着魔阎:“一个域外天魔,也配提起阿言?与我相比,只怕你更没有资格说会将玄骨生花交给温言。”
“呵呵,魔阎确实不配,但是他呢?”
此时四下无人,所以魔阎没有收敛他身上的魔气。他的面容在郁曜面前快速变化,很快就变成了温言熟悉的那个气质温润却性格孤傲的修士,殷益。

第39章
“我早答应了温兄要助他一臂之力,如今这是温兄需要的天材地宝,我自当要交与温兄。”魔阎用殷益的面容讲述他和温言的故事,听上去倒是与温言志同道合,只可惜他周身的魔气没有一丝遮掩的痕迹,使得在十分了解温言的郁曜看来及其荒谬。
然而看着言之凿凿的魔阎,郁曜并没有立刻反驳而是犹豫起来。不管怎么说,“殷益”终究是温言的好友,要论将玄骨生花交付给温言的资格“郁曜”根本比不上“殷益”。
沉默着思忖许久,郁曜终于开口:“殷益,本尊可以将玄骨生花交给你,但是你与本尊必须一同回到广陵仙城,在阿言的那间铺子门前,届时本尊会将玄骨生花交给你,而后在暗处观察,直至你将玄骨生花交给阿言,本尊才会离开,若你敢欺骗本尊,本尊会亲自将玄骨生花夺回!”
“随你一起?”魔阎嗤笑:“只怕仙尊早就在广陵仙城布下天罗地网只等取本尊性命。总之这玄骨生花本尊一定会拿到手中,然后再寻找机会交给温兄。”
郁曜冷冷地看向魔阎:“纵使你是‘殷益’,本尊也不会相信你能乖乖将玄骨生花交给阿言。”
魔阎轻哼:“巧了,本尊也不信任仙尊,毕竟仙尊可是前科累累啊。在温兄身边这么多年,本尊早就知道,仙尊只是一个拖累温兄的累赘。温兄本该是大爱无疆的殉道者,是你因为你那卑劣的私心让本该在九天之上翱翔的温兄坠入凡尘,让他那双本该洞察世事的双眸中只剩你的身影。仙尊阁下,本尊一直十分好奇,为何痴心于华棠的你要如此糟践温兄,在温兄七情复位后,你却突然回心转意用你现在这个在本尊看来十分幼稚的方式‘赎罪’。”
郁曜目光下移陷入回忆之中,而后闭上眼睛,再次睁开双眼时目光清明:“我与阿言的相遇本就是你背后那个天道所不允许的,你忍辱负重跟随在华棠身边,又怎知我其实与你一样,同样受天道摆布?因为我心仪阿言,于是天道要强加一个‘郁曜’在我身上,而我因为我那可笑的自卑,一步错步步错。我承认,当初让阿言的‘爱’引渡到我身上是因为我的私心,是我生性卑劣,我是一个一无所有的乞儿因为想快速得到一件稀世珍宝只能用下作的手段,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阿言,明明在我的幻想里,那个乞儿会成为一方大能,会用他所有的一切来守护他的珍宝。当然,我错了,错得离谱。那个诱使乞儿做出下作手段得到珍宝的声音,并非来自天道的眷顾,而且来自天道的恶意。”
郁曜的话信息量有点太大,魔阎皱眉问道:“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郁曜深呼一口气:“总之我不会轻易将玄骨生花交给你,除非你能给出一个足够让我信服的方案,不然,我会用我的办法绕过天道将它交给阿言。”
魔阎打量郁曜许久,他发现此时的郁曜和他记忆中的那个仙尊有些许不同,笼统来说,就是不再那么傲气凌人,反而多了几分阴郁。
“本尊可不知道怎样的方案才能使仙尊信服,所以本尊更愿意相信自己的实力。”
赤红色的大刀出现在魔阎手中,可是一个声音打断他还未使出的招式。
“不必了。”温言从暗处走出,他步伐缓慢,郁曜可以看出温言的面色紧绷,明明心中沉郁,却依旧看上去云淡风轻。
在温言出现后,郁曜没有分毫犹豫,一剑刺穿自己的胸膛,随后将装着玄骨生花的玉匣丢给魔阎:“殷益,你我之间的比试是我输了,愿赌服输,玄骨生花由你处置,我不会干涉。”
魔阎接住玉匣,忍不住挑起眉头,他能看出,天道对郁曜的束缚正在一点一点加重,多半是因为天道已经知道郁曜彻底变心了。
但是魔阎看着站在不远处的温言,心中顿时慌乱起来。
他本以为没有人会来到这里才如此肆无忌惮地使用殷益的面容却没有收敛周身的魔气,他并不害怕郁曜向温言吐露“殷益”的真实身份,因为他很清楚,温言不会相信。
但是如今不一样,不管温言听到他们之间多少对话,就算温言是刚刚到来,只需要看见现在的他,“殷益就是域外天魔”这个真相早已一目了然。
“温兄……”魔阎很想说些什么来弥补现在发生的一切,但是话到嘴边,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我其实一直非常感激殷兄。”温言看向魔阎,目光清澈,眼中没有一丝对魔门中人的厌恶和仇恨:“当初殷兄从天星宗山门外救下奄奄一息的我,将我带回无忧林,为我疗伤,悉心照料,甚至不惜灵丹妙药才使我能恢复如初。后来,殷兄更是自降身份与我平辈而交,特意为我炼制符笔和丹砂,纵使我对郁曜执迷不悟,不听殷兄劝阻,一次又一次令殷兄失望,殷兄却依旧将我视作好友,不离不弃。”
“我本以为我与殷兄之间会是我先走一步……”温言闭上眼睛深深叹了口气:“却不想殷兄在我之前死在了域外天魔手中,是温言无能,没有保护好殷兄。”
当温言再次睁眼时,他看向魔阎的目光与他看向其他魔门中人的目光并无二致:“魔阎,你亲手杀死了殷兄,我与你之间,不死不休。”
魔阎身体向温言的方向微微前倾,右手下意识放在胸前,语调急促:“温兄,我明明就是和你相交三百余年的殷益啊,难道就因为我是域外天魔,我们之前的友谊就这样瞬间烟消云散了吗?”
“不然呢?”温兄面色冰冷,语调却是与他冰冷面容大相径庭的平静:“你手中有多少无辜者的鲜血?有多少无辜者的亡魂?你能成为魔主,你我都知是你是用了多少人的尸骨作为阶梯才能一步一步走上来的。更何况,‘殷益’不正是死在域外天魔手中吗?”
温言的最后一句话彻底打消了魔阎所有的幻想,纵使温言身边的殷益一直都是他在扮演的,可是能成功扮演殷益的前提就是他亲手杀死了真正殷益。之前温言说殷益死在域外天魔手中时,魔阎只当那是温言的气话,但是直到现在他才明白,温言的话是双关。
温言将两个“殷益”对等,又将他的存在从“殷益”身份中剥离出去,或许已经是温言给他和自己最后的体面了。
“温兄,至少让我将这朵玄骨生花交给你。”魔阎捧起手中的玉匣,带着决绝:“这是殷益在死前送给他的知己温言最后的礼物。”
“我不会接受魔族的东西。”温言摇了摇头:“只要我愿意付出足够的代价,找到玄骨生花的办法很多,我不需要魔族的施舍。”
听见温言的话,魔阎的脸色又白了一分。
郁曜看着眼前的闹剧,看着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的魔阎如今自食恶果,心中却没有半分快意,与之相反,他的心中涌起难以平复的悲戚。
他的悲戚并不是因为想起幻境中自己魔种身份暴露时温言的毫不留情而兔死狐悲,而只是深刻地意识到,温言那空旷的世界中又少了一个人。
当初殷益将他引渡温言七情的事情告诉温言,郁曜知道那是自己的过错,所以他没有阻止殷益,放任殷益将一切都告诉温言,虽然那时的郁曜确实希望殷益能与温言保持距离,因为他已经发现,殷益正在一点一点将原来那个小傻子的存在从温言心中抹去。
然而当现在魔阎就是殷益的真相揭露时,郁曜却希望这一切都是魔阎的离间计,其实真正的殷益与魔阎无关。
说实话,方才他将玄骨生花交给魔阎时,郁曜也没料到温言会拒绝地如此坚定,因为他被温言在幻境中的选择影响了他,使他产生误判。
郁曜心中叹息,他想到这一场闹剧的由头华棠,若非华棠突然要刁难温言,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温言会按部就班地拿到玄骨生花,殷益的真实身份也不会暴露。
难道华棠就注定比所有人高贵吗?
郁曜眺望天际,他想看见世界的尽头,然后毁了那个操纵整个北冥界的天道。
凭什么他们的生命就因为华棠的一念之间便可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凭什么这世间的一切都要为华棠让步?凭什么他们要成为华棠的傀儡只因为这是天道的意愿?
凭什么?凭什么?
「傻子,你疯了?」
一个熟悉到郁曜十分厌恶的声音在郁曜的脑海中浮现,语调是一如既往的冷傲:
「你差点就要入魔了你知不知道?这么多年来,只有阿言假死那次你差点失控,你刚刚想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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