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比眼前的盛商羽更像是一个梦。
捕捉到高远一瞬的失神,盛商羽面色微变:“小远?”
高远一凛:“是,盛先生。”
“你一直叫我小盛的,为什么会用盛先生这么生疏的称呼?”
盛商羽的3D投影出现在高远面前,他抬手揉着发红的眼睛,仰着头看着高远,一脸委屈道,“你到底怎么了?”
以往的时候,盛商羽只会在贺倚面前现出身影,高远只能隐忍地注视着计算机屏幕上的他,只有高远做到了盛商羽要求的事情时,他才会奖励一般现出身影。每次看到虚拟的人像,高远总会克制不住亲吻心上人的冲动,盛商羽每次都矜持的躲开,但这一次,当盛商羽现身靠近时,高远却下意识往后一退。
等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又看到盛商羽脸上的受伤之色,高远赶忙伸手去揉他空气的发顶:“对不起,小盛,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看到你的脸,我总会想起盛尔澜。”
想到对方的戏弄和冷傲,害怕被对方的锋芒刺痛,高远连看到眼前熟悉的面孔就会下意识躲闪。
“什么?”盛商羽听到高远的话面色一白,“你说,我像,盛尔澜?”
盛商羽从没将盛尔澜看在眼里,盛尔澜因自己而生,也会因自己而死,对方从出生开始就只能做自己的替身,所以哪怕是将贺倚身边出现的所有人都驱逐出去,他也从未认为盛尔澜会构成威胁。
直到现在。
刚遭受了被贺倚冷遇的打击,又听到高远说自己像盛尔澜,盛商羽的温柔体贴再也维持不住,他面容扭曲地咆哮道:“贺倚和他上了床,你也在想他,为什么,他甚至没有我年轻,也没有我对你这么温柔体贴,你们为什么都会忘了对我的承诺去靠近他?”
哪怕是将盛商羽当做自己的信仰,高远闻言面上也有些挂不住了:“商羽,你冷静点。我不是这个意思,盛尔澜他和你不一样。他更有攻击性,我怕他……”
“怕他?怕他伤心,怕他难过?他都将我的贺倚勾上了床!高远,你是条狗吗,永远记吃不记打,
盛尔澜会为钱出卖自己,他和你的前男友一样,如果你对他动心,他会狠狠地抛弃你,是我一直在陪着,是我让你重新看清了这个世界有多美好,你为什么不能一直想着我!”
被盛商羽如此痛斥,高远一阵愕然。
高远从没想到放在心尖上的少年会如泼妇一样骂街,而且骂得还这么难听,哪怕是柔和了面孔的投影,都遮掩不住盛商羽脸上的怨毒,这一瞬,对方的面孔彻底和盛尔澜割裂开来,竟显得如此丑陋又陌生。
两个字刚从高远脑中闪出,他就一惊。
他竟然会觉得视为信仰的小盛丑陋?
高远像是不认识盛商羽般,凝神细看眼前虚幻的少年。
他的眼神如此陌生,眼底清明闪现,盛商羽在发泄后猛地反应过来,他还需要高远替自己监视贺倚和盛尔澜,如今惹恼高远实非明智之举,于是盛商羽敛起怒意,将脑袋虚虚地抵在高远肩上,幽幽道:
“小远,对不起,我失态了。你不明白,我这么生气,是因为你对我来说比任何人都重要,我也害怕你再受到伤害啊。你想回到过去的生活吗,我说过,只要你愿意,我就会放你离开,让你代替我去看看美丽的世界。但是,你一定要硬下心肠,不要再给那些浅薄的男人伤害你的机会,好吗?”
只是几句话,就将高远心中隐隐生出的不满彻底击溃。
小盛说的没错,丑陋的是盛尔澜,那个人自甘堕落为了钱和贺倚上床,他会被对方吸引,也是盛尔澜有意为之,他对盛尔澜生产的是情谷欠,但对小盛,他是最纯净的柏拉图恋爱。
高远满怀愧疚地看着盛商羽:“小盛,你放心,我才不会看上盛尔澜,他心思歹毒,哪里能和你比较?我担心的是贺倚,我怕他看上了盛尔澜的那张脸,会因此背叛你。”
盛商羽有些疑惑。
贺倚看上了盛尔澜的脸?
盛尔澜不是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吗,看上盛尔澜的那张脸,和喜欢自己有什么差别?
还是有差别的。
盛尔澜是活人,而自己只能以虚拟形态现身,哪怕贺倚爱自己,甚至想和自己亲近,也只能从和自己几乎无二的盛尔澜身上得到慰藉。
盛商羽心头警铃大作。
在此之前,他从不担心贺倚会因为生理需求背叛自己,因为一开始贺倚根本不喜欢男人,被掰弯后贺倚也对男男亲近极为排斥,哪怕是盛尔澜主动求欢,他也会如避之唯恐不及。
盛商羽也不会担心贺倚抛弃自己,但现在,贺倚和盛尔澜越了界。
对贺倚而言,盛尔澜是不同的。
想明白这一点后,盛商羽心中一阵恐慌,他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对高远道:“小远,我感觉最近意识有些不稳定,大概是关在储存设备里太久了,影响了我的认知。贺倚说你们已经开始了实验,但我怕中途会出现意外,你能帮我盯紧他好吗,你一定要亲手将平衡剂喂给盛尔澜。不,你得加大药量,将调理时间缩短一半,这样,我才能更快的在现实见到你。”
加大药量?
高远踌躇道:“贺倚说平衡剂必须按照一定剂量服用,要服用一个月才能将盛尔澜的状态调整到最佳,缩短一半时间……我怕意识传输又会失败。”
“失败,不会的。”盛商羽笑起来,他低头吻了高远的额头一下,“贺倚就是太爱我了,他才总是害怕失败。他的研究最开始我也有参与,我知道盛尔澜能承载的平衡剂极限,他和你不同,最后帮我一次好吗,等时间到了,我们都会得偿所愿的。”
大约是投影的关系,盛商羽的瞳孔亮的出奇,还有种非人的冷酷。
高远盯着盛商羽的眸子,越发痴迷道:“好,小盛,我会让你得偿所愿的。”
盛商羽的眼睛写满了恶毒,恶毒到哪怕是虚拟投影都遮挡不住眼底的算计,可高远总是会被恶劣的人吸引,并由此生出夹杂着仰慕的臣服,看到只会在自己面前显露真实性格的盛商羽,高远忍不住低头吻住了盛商羽透明的唇瓣。
这一次盛商羽没有回避,作为恶犬的奖励,他闭住眼睛,抬手揽住了高远的脖子。
别墅里,贺倚冷漠地看着监控画面上深情拥吻的两人,随着房门被推开,熟悉的脚步声响起,贺倚心里一动,他将监控换个方向截图,然后将手机屏幕对准陆云柯:“和我的助理兜风玩的开心吗?”
陆云柯看到高远和陌生男子拥吻的画面不由一愣,想从贺倚手中接过手机,但贺倚手指一动,手机就换了个方向。
陆云柯见状收回手,扯开衣服的衣领,看到贺倚还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他咂摸了一下,走过去抬手掐住欲求不满的老男人的腰,直接一个法式深吻。
直吻到贺倚气喘吁吁地抬手推拒,陆云柯顺势从贺倚手中接过手机,拉开距离后用拇指抹去唇边水渍,仔仔细细地看着手机上面的截图。
“你做什么?”
“不是你说的么,我和高远出去玩得给你些甜头,放心,我没忘。”
莫名其妙就被占了便宜的贺倚胸膛剧烈起伏,他抬手狠狠擦着嘴唇,直到将本就殷红的唇瓣□□的越发鲜艳,他才恶狠狠道:“为了个有心上人的男人,将自己的灵魂出卖给我,真的值得吗?”
他盯着陆云柯,如愿看到陆云柯眉峰逐渐蹙起。
即使遭遇了来自高远的背叛,对方还死鸭子嘴硬道:“你别乱说,我出卖的只有肉、体,灵魂不可能是这个价。”
贺倚截图选取的角度很刁钻,能看清高远一脸沉醉,被他吻着的人影被遮得严严实实,陆云柯换了好几个角度反复观看,确认画面中的人的确是高远后,他动手将照片删除,皱着眉头道:“你的助理知道你有这么严重的偷窥癖吗?”
贺倚见状顿觉索然无味。
他还想从陆云柯脸上看到失望和愤怒,但看来陆云柯对高远的感情也是不过如此,果真是虚伪又凉薄的人类。
贺倚端起桌上的红酒抿了一口,不冷不热道:“别墅里的一切都是我的,你也是我的,所以这算不上偷窥。”
刚打算回房间的陆云柯脚步一转,抬手扯下房间的窗帘束带,走过去一把将贺倚摁到了沙发上,三两下将他的手绑住后,顺着贺倚敞开的浴袍下摆探进去。
“我也是你的?这么就算是你的了?”
贺倚完全没想到他来这一手,剧烈挣扎起来:“昨晚两次,今早三次,你是想死吗?”
“要死也是老东西你先死,我还年轻,我怕什么。”陆云柯摩挲着贺倚的尾椎骨,手指下滑,揉搓着一摁。
贺倚像是离水的鱼一样抽着气弹起来:“别……”
陆云柯抬手一掰,将荆棘王冠贴着贺倚自己的面颊,低伏下压,衣服上的金属装饰若有似无的剐蹭着贺倚除去遮蔽物的胸膛,他居高临下俯视着怒视着自己的贺倚,饶有兴味道:“昨天是第一,次?”
“闭嘴!”
贺倚恼羞成怒道。
“说你是个老男人,但没想到是个半新不旧的老男人,倒是稀罕。”陆云柯啧了一声,很快就让贺倚那张总是口出恶言的嘴巴再也无法吐露出连贯的词汇。
贺倚差点被要掉半条命,他虽然想看陆云柯吃瘪,可着实招架不住对方的年轻气盛,等当天下午醒来,他就乘着飞机逃一般的离开了孤岛。
目送贺倚的飞机消失在天空尽头,陆云柯回到卧室,拿起桌子上有些年代感的书籍。
这是一本医学杂志,只是已经有些年头,其中一页夹着枚书签,书签上写着几行小字。◤
[向生而死——盛商羽。]
陆云柯凝视着几个字,将杂志仔细翻阅,看完后,又拿起散落在一旁的几本书浏览一阵。
“盛商羽,盛尔澜……盛,尔来……原来如此。”
转眼间,贺倚已经离开了一周。
这一周高远像是忘了之前和盛尔澜的不愉快,每天早中晚按时来请示,贴心的准备好饮料和饭食,闲暇时还会和盛尔澜探讨正在看的书籍,两人的关系也变得比之前融洽。
在高远的推荐下,陆云柯翻阅完了原本很抵触的书籍,在岛上的生活一切顺遂,唯一有些许状况的事,大概就只有洗澡了。
因为原身被磨挫了很长时间,身体素质堪忧,陆云柯便抽出一部分时间去别墅外锻炼,这天挥汗如雨后,他来到浴室刚解开衣服,角落里的摄像头就很轻微的转动了一下。
陆云柯微微一僵。
又来了。
被窥伺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可陆云柯的经历让他比常人敏锐,因而很快就察觉到了那道隐晦的目光。
刚开始陆云柯倒没多想,毕竟渣攻是个几乎没有任何人类感情的研究机器,高远的手机大多数时间在他这里,可随即背后的人窥伺的目光越来越肆无忌惮,几乎不放过任何一次他洗澡的机会,陆云柯忍无可忍,试探了一番高远,终于确定躲在背后看他洗澡的,还真就是贺倚。
老男人无处安放的偷窥癖彻底发作了。
陆云柯低头打量自己,除了坚持锻炼后隐约有了一点点轮廓的肌肉,根本没有什么好看的,想想也没遮挡的必要,贺倚什么模样他清楚,他什么大小贺倚也清楚,陆云柯干脆将浴巾丢开,打开淋浴喷头开始洗澡。
摄像头的另一端。
贺倚忙碌一天后正准备休息,例行公事的想看清楚无为城的任务者如何施展天赋,等看到画面里出现的男人,他的眼神就再一次没法从沾染着水滴的腰腹上移开。
年轻鲜活的躯体,沾染着水渍的火色头发,明明是和贺倚本身没有太大差别的男性躯体,可隔着镜头和水雾,一切就变得莫名的吸引人。
贺倚忘了自己是第几次不受控制的窥探对方,他描摹着盛尔澜容颜,等到对方洗完了澡,他依旧盯着画面出神,而盛尔澜这一次明显心情很不好,抬手对着镜头竖起中指,发觉贺倚的视线还没移开,他侧了侧身,竟对着镜头直接自娱自乐起来。
陆云柯早就查清楚了几个摄像头所在的位置,站着的时候利用浴缸将腰腹以下遮住,但越是如此,他的动作就越带上了别样的味道。
贺倚啪的一下将计算机合住,房间里回荡着变得粗重的呼吸声,他垂目看着被被子遮盖的部分,眼中闪过挣扎,一阵后还是打开了计算机。
目光和镜头中的男人交汇
,盛尔澜抬手将额发捋到脑后,水流顺着他的下巴划过已经褪去羸弱的肌理,和贺倚的目光一道没入人鱼线下方,逐渐脱去青涩的男人一直盯着摄像头,眼神狼一样的凶戾,当最后一刻来临的时候,他下颌绷紧,对着摄像头吐出几个字。
“老东西,爽了吗?”
被子下的贺倚蜷缩成一团,牙齿死死地咬住枕巾,两只手一前一后放在身侧,随着盛尔澜话音落,贺倚脖颈猛地仰起,喉结也剧烈地滚动起来。
片刻后,察觉自己干了什么的贺倚将计算机一把丢下床,卷起被子,恨不得将自己闷死在床上。
他做了什么,他在盛尔澜那个疯子的引诱下究竟做了什么!
————
阳光照亮了房间内浮动的尘埃,陆云柯从梦中醒来,虽然安睡了一晚,甚至没做什么梦,可醒来之后,意识还是有些昏沉,脑袋也隐隐发疼,他按压着太阳穴,微微踉跄地来到窗户边,刚站稳就看到高远程着一杯牛奶走过来。
“盛先生,这是您要的温牛奶。”
“谢谢。”陆云柯接过牛奶一饮而尽,但头疼的感觉没有丝毫缓解,甚至还越发严重,他闭着眼睛对高远道,“高助理,我的头好疼,麻烦你联系医生给我做个检查。”
“好的,盛先生。”
高远看着面色苍白摇摇欲坠的陆云柯,摸出手机拨通贺倚的电话,声音带着按捺不住的激动:“先生,疗程已经结束,您可以带医生来调试设备了。”
疗程结束?
陆云柯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他一把握住高远的衣领,竭力想在头疼的折磨下保持清醒:“什么叫做疗程结束,我的头疼和你们有关系?”
高远看着陆云柯微微涣散的瞳孔,隐隐叹了口气:“盛先生,你怕是在做白日梦,我说的是,你生病了,需要一个疗程才能痊愈。”
“你在骗我,是不是贺倚要做什么?”陆云柯不相信,他死死盯住高远的眼睛,却见对方偏过头不看他,只小声道,“盛先生,这是为了你好,先生很快就会乘飞机过来,你还是提前做好准备。”
“准备,当然得做些准备。”陆云柯的意识越发不清明,他摇了摇头,对高远勾勾手指,“高助理,你过来一下。”
高远有些不耐烦地低头,然而他刚一靠近,陆云柯就从抱枕下摸出先前贺倚给他的□□,一枪托打晕了高远。
高远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跌倒在地,陆云柯从他身上摸索一阵,从胸口的衣袋里找出一张看起来很特殊的门禁卡,快步朝医院的方向走去。【本作品来自主攻群:攻逢其盛扫文组整理,快快加入我们吧!】
不管这群人到底想对他做什么,对陆云柯而言,这都是他最后的自救机会。
贺倚和高远已经等不及了,按照贺倚的登机速度,还有不到两小时他就会到达这座孤岛,陆云柯必须赶在贺倚到来之前自救。
高远被打晕后,整个别墅都发出刺耳的警报声,所有无人机呼啸着朝陆云柯飞来,与此同时,贺倚那头也看到了别墅内发生的一切,他看着在无人机的围剿下跳下海想潜游出去的盛尔澜,眼中竟露出一丝笑意。
任务者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可惜,太迟了。
画面中,盛尔澜很快就被海里圈起来的食人鱼撕咬受伤,最终狼狈地爬上了海岸,他喘着粗气,满身带血一瘸一拐地朝医院走去。
“加快速度。”贺倚对调试机器的飞行员道。
飞机航行时,贺倚无法查看监控,但盛尔澜受了伤行动受限,等两个小时后贺倚赶到医院时,对方才找到医院的地下室,拿着高远的门禁卡刚打开储存着盛商羽意识的实验室的房门。
看着被食人鱼啃咬到手指都露出白骨的盛尔澜,贺倚微微活动一下皮手套中的手指:“你输了。”
辛仁,这一次,是你输了。
“你们一直都在骗我。贺倚,告诉我,你们到底想做什么,如果你再骗我,我会杀了你,用最后的这颗子弹。”
陆云柯一直以来的优雅和狂妄再也无法维持,被无人机攻击围剿,又被食人鱼撕咬,他浑身都鲜血淋漓,骨节外露的手根本握不住手里的枪,狼狈的像是落入猎人陷阱的野狼,而这,正是贺倚最想看到的。
被背叛,被戏弄,最后满怀绝望落入万劫不复。
“你可以试试。”贺倚从刚醒来赶过来的高远手里接过强效□□,将枪口对准盛尔澜的侧颈,手指一动。
“嘭——”
盛尔澜也同步按下了手中的扳机,但是他手抖得太厉害,这一枪没有打中贺倚,子弹偏折落在高远的胸口,高远捂着胸膛不敢置信地倒地。
“先生……救我!”
高远扯住贺倚的衣角,当死亡的威胁降临,巨大的恐慌席卷开来,复活盛商羽的念头也彻底被从恶犬的大脑中清空。
贺倚长腿一迈,举步越过重伤的高远,上前揽住了委顿在地的盛尔澜,他注视着对方异色的眸子,眼中跃动着复仇成功的愉悦。
他低下头来,第一次主动亲吻盛尔澜,亲吻他沾染着血渍的唇。
“你看,这一次,是我赢了。”
麻醉剂生效,盛尔澜的眼睛闭住,双手也无力地垂落在地。
当的一声,手中的□□落在地上,但贺倚已经顾不得捡起那支枪,他抱着气息微弱的青年,大步走向决定盛尔澜和盛商羽命运的手术室。
身后,昏迷的高远也被随行的医生架起,两间手术室的灯同时亮起,传输意识的设备被戴在盛尔澜头部,贺倚亲手将储存着盛商羽意识的端口接入设备。
屏幕上的盛商羽现出身形,他急不可耐道:“贺倚哥哥,我们很快就会在现实中相见的,你等着我,醒来记得给我一个拥抱好吗?”
“当然。”
贺倚敷衍道。
诚然,盛商羽非常的烦人,但若是他能给盛尔澜带来些麻烦,让他体会到世事的无常,贺倚便觉得值了。
至于盛尔澜的意识会不会彻底消失……
贺倚并不担心。
意识传输完成,盛尔澜的灵魂力量就会被大幅度削弱,但很大概率不会完全消失,毕竟无为城的任务者们灵魂都很特殊,而贺倚的本意是为了驯服那个比自己还傲慢的人类。
让他不得不在自己面前低下桀骜不驯的头颅,只对自己俯首称臣。
仪器滴滴作响,昏迷的盛尔澜活像是死了一样。
他受伤太严重,一边输血一边进行意识传输,有时间气息微弱到像是立刻就要撒手人寰,如此一来,在原作中只持续了几分钟的意识传输进行了足足三天两夜,等隔壁被抢救的高远苏醒下地后,盛商羽还没醒过来。
随着时间推移,贺倚神色开始变得不平静,他眉峰逐渐起皱,看到他如此焦躁不安,高远便有些惭愧。
“先生,对不起,是我没有注意安全,居然会被盛尔澜偷袭成功。”
“如果你累了,就去休息吧,我也该休息了。”
贺倚起身,捏了捏眉心,朝休息室走去。
高远被打了一枪,虽然心脏没被打穿,但子弹擦着心脏嵌到骨头缝里,高远吃了大苦头,于是在盛商羽最关键的时候,他根本想不起放在心尖上的人,即使现在醒了过来,站在手术门口一阵就感觉供血不足,高远只能赶忙让护工把他带回了病床输液。
两人都没有功夫守着盛商羽,但手术室的人几度病危后,还是挣扎着醒了过来。
听到医生提醒手术成功,贺倚这才回到医院。
打开门,他和病床上的青年对视,看到贺倚的那一刻,盛尔澜黑色的双眸目光一瞬发亮,盛满了宛若火焰的热情爱意。
“贺倚哥哥,你知道你多久没来看我了吗,181万四千四百四十五秒,我好想你,你现在就能抱抱我吗?”-_-!
贺倚瞳孔一缩。
醒来的不是盛尔澜,是盛商羽。
贺倚想,盛尔澜真的消失了么。
那个给他带来无数麻烦,也在悄然诱惑着他的男人,真的被盛商羽驱逐离开了这幅躯壳么?
他上前一步抬手托起盛商羽的脸仔细打量,神色冷酷到近乎狞厉。
“贺倚哥哥,你怎么了?”病床上的盛商羽忐忑道,“看到我回来,你不开心吗?我以为你会高兴的。”
贺倚盯着对方化为纯黑的右眼。
眼前顶着盛尔澜面孔的不是熟悉的那个人,的的确确是盛商羽。
死而复生的盛商羽。
这个念头在心中升起的一瞬,贺倚面孔微微一白,他凝视着盛商羽病态的眼眸,在对方挣扎着下床想投入自己怀抱的时候,贺倚的手颤唞着垂落,而后,他转身直接离开了病房。
他终于如愿杀死了辛仁。
那个陪伴自己两个世界,胆敢戏弄自己的那个男人,终于如愿被剧情完全抹杀。
可是,他怎能如此轻易地死去。
他该留在那副躯壳里,痛苦又无力地看着自己和盛商羽恩爱一世,如此才能报复他上个世界遗忘自己和周宛娘恩爱一生的背叛。
贺倚很清楚,他对辛仁的爱是天赋带来的错觉,他不爱辛仁,他恨那个人类,但为何,现在他却感到如此孤独?
身后,盛商羽伤心道:“贺倚哥哥,你要去哪里,你回来好么?”
贺倚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眼看得对方的身影消失,盛商羽抬手狠狠锤了一下床,但随即被包成粽子的手就传来钻心的疼痛,盛商羽抽着冷气,下床询问了一下护工,又推着轮椅朝高远的病房走去。
“小远,你为什么没来看我?”盛商羽看着面色苍白的高远,抬手捶打高远的胸膛,“你们都怎么了,不是说我醒来就能看到你们吗,为什么你们好像都在故意躲着我?”
“嘶——”
胸口中枪的高远被这一拳锤得伤口崩裂,鲜血一下子就渗透了纱布,他哆哆嗦嗦道:“小盛,我受伤了,你松开手……好疼!”
醒来两个男人没一个守着自己,盛商羽很生气,所以他锤打得很用力,听到高远求饶,他也没松手,反而狠狠在伤口处一压,将指尖嵌入伤口里,笑容也逐渐变了味道:“小远,我很不开心,你明明说过,你愿意为我做任何事情。”
“是的,我愿意。”高远快要被疼晕过去,但他最爱的就是盛商羽如此冷酷又恶劣的性子,他脸皮抽搐,试图移开
盛商羽的手,“但是小盛,我的伤口挨着心脏,你这样我真的会死,咱先松手好不好?”
盛商羽看着血渍在高远胸口晕染开,他将指尖的血迹抹在高远唇瓣,怜悯道:“你这么凶,是觉得被我拖累了吗,那我让贺倚送你离开这座岛好了。”
说着,盛商羽推着轮椅就要离开。
“没有!”高远大惊失色,他对盛商羽如此忠诚,一方面是因为爱,另一方面,则是盛商羽复活所代表的东西。
留在这座岛上,他才能不被疾病死亡困扰,但如今盛商羽刚一复活就想抛弃自己,他怎么能甘心。
高远拖着受伤的身体,赶忙拉住盛商羽的手,将脑袋放在他的怀里,像是个无助的少年般恳求道:“小盛,我爱你啊,我比贺倚还爱你!你忘了吗,贺倚对盛尔澜动了心,是我帮你给盛尔澜下药,是我让你复活的,我离不开你,你怎么能忍心这么对我。”
“可是你也对盛尔澜起了念头。”盛商羽的面孔已经冰寒如水,他由笑转怒,幽幽道,“我读取了盛尔澜的意识,贺倚和他那样也就罢了,你居然也敢向他求欢?高远,你真是条狗,一条有骨头就能被钓走的狗,你告诉我,我怎么才能相信你们?”
总算知道盛商羽为何暴怒的高远面色稍霁。
原来小盛是在嫉妒,嫉妒贺倚对盛尔澜的占有欲,嫉妒自己曾经对盛尔澜示好,可那一切都已经成为了过去,并没和盛尔澜越线的高远趁机道:
“我只是为了迷惑盛尔澜,让他乖乖地喝药,你忘了吗,我是在按照你的吩咐诱骗他,这样他才不会怀疑我。商羽,贺倚和盛尔澜上了床,还不止一次,他早就背叛了你,我才是真正爱你的那个人,你离开我的话,如果贺倚伤了你的心,到时候谁能来帮助你呢。”
盛商羽拂开高远的手,疲惫道:“爱我?嘴上说的能算数么。贺倚能买下一座岛复活我,你能干什么?别忘了,连你也是贺倚买来复活我的载体。”
听到盛商羽的话,高远面上闪过不忿。
贺倚生来就得到上天眷顾,有钱有才还有貌,高远此前也不敢和贺倚相较,可盛商羽说过,他会奖励自己,让自己拥有不亚于贺倚的财富,难道他忘了对自己的承诺吗?
高远用捏碎对方指骨的力气抓住盛商羽受伤的手,提醒他恶劣骄纵的心上人:“小盛,你变了,你忘了在贺倚忘记你的时候,究竟是谁在陪着你,如果你真的回忆不起来,也许我也该向贺倚谈谈我们两个之间的私事。”
他是爱盛商羽,可他从不甘心只做盛商羽掌心的玩偶,他早就该得到自己本应得到的奖励了。
听到高远的话,盛商羽眸光一动,他捏住高远的下巴,笑眯眯道:“当然,我从没忘记。小远,我早就告诉过你,有些东西得你亲手去夺,去抢,它们才会属于你。这么多年了,你该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你是说……”
高远面露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