皈依者狂热—— by江JJ
江JJ  发于:2024年02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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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cente说:“何灿,我房间离阳台很近的,你要不要住我边上?”
他对何灿很有好感,试探性一提,何灿大大方方答应了。Vicente高兴起来,主动帮他提行李箱,两人一边往楼上走一边聊天。
Vicente说:“我们就待三天,你的怎么带这么大的箱子,比我的还大了。”
何灿说:“多装了台电脑,要写论文。”
Vicente问:“暑假也要写论文啊?”
何灿说:“有时间的话,每天都要写的。”
Vicente毕业后就没有接触过理论性的东西,露出佩服的眼神,朝他竖了个拇指。何灿笑了笑,视线不着痕迹地旁移,他们已经上了二楼,林照坐在蓝靖童的行李箱上,手上拿着自己的箱子,被蓝靖童推着走。
看起来关系很好。
何灿打开房间门,宗政慈推着箱子从他背后走过,他并没有再留意对方,而是想。
——他喜欢尝试关系好的情侣。

人都到齐之后已经是下午了,这是他们待在这栋别墅的第一天,他们会在第四天上午离开这里。而投票时间在第三天晚上,次日早晨就能知道结果。
何灿收拾好东西,他的行李箱很大,装的生活用品却的确不多。拿出笔记本后衣服配饰都寥寥,占据了大部分空间的是堆叠着的一个个小盒子。
他用提前准备的黑色塑料袋把这些盒子装起来,然后离开房间,二层的房门都关着,他按顺序一间间敲门。
最近自然是Vicente,门很快打开。
Vicente看见他有点惊讶,热情地笑着问:“怎么了,有要我帮忙的吗?”
“我已经收拾好了。”何灿摇头:“这个给你。”
他从塑料袋中取出一个盒子递过去,盒子也很朴素,但简单干净,上面印着一个“佛”字。
Vicente愣愣接过:“你还准备了礼物?”
何灿笑了笑:“不算礼物,我老家在红潭,你知道吗?”
Vicente第一反应:“红潭寺?”
何灿点点头:“我家就在山脚下,第一天到陌生环境,之后还要闯关,我去求了平安符。你这个加了50块钱,老师傅撒了药水,说有助眠的功效。”
一个专心学术的理工男,可以绅士懂礼貌,但如果给初见的每个人都准备礼物,那这心思也太细太体贴了。不是说不好,至少也会突破他人对“理工直男”这个标签的刻板印象,并不安全。
可人家提着普普通通的黑色大塑料袋,像在寝室分老家特产一样分平安符,就自然得多。
Vicente混迹圈子久了,表面大大咧咧,实际心思比针尖细。听完何灿的话心里的违和感被打消大半,接过平安符道。
“真谢谢啊,你还知道我睡眠不好呢?之前我就想问,你知道我W大毕业,是不是有查过资料啊。”
“我查了每个人的资料,拉了excel表。”
何灿推了下眼镜,坦然问:“我认为大家以后就要一起闯关了,做好事前的了解是必须的。表格要发你一份吗?”
Vicente心里剩下的疑虑也被这典型的学术型表现打消了,忍不住笑起来。
“服了,你们数学家都这样啊?那发我一份吧,我那什么,近朱者赤,也跟着学习学习。”
何灿认真地点点头。
Vicente目送他去敲其他人的房门,包装盒的气味熏上鼻尖,隐隐是股烟火香。
旁边是蓝靖童和林照的房间,这栋别墅配了八个卧房,但他们仍然选择住在一起。开门的等待时间比较长,是林照开的门。
他嘴唇发红,卷发凌乱,上衣下摆卡在了裤腰上,见到人很不好意思。
何灿像是完全没看出来他有什么不对,表明了来意。
“天啊,学神,你人也太好了。”
“哥。”林照扭头喊了一声,转过来说:“我之前还和我哥说,等放假了想去红潭寺看看呢,不是很网红么。”
何灿顺着他的目光往里望了望,蓝靖童站在窗边,一只短袖的袖子推到肩膀,露出精壮的肱二头肌。大臂上也有一串纹身,正在抽烟。
听到声音,他侧头,和何灿对上视线。灰白色的烟圈从口中吐出,他把烟头摁灭在窗柩上,走了过来。
林照把手里的盒子递给他:“学神送的平安符,红潭寺求的,人老家特产。”
何灿说:“这几年网宣做的好才炒成网红点的,环境其实也没什么。不过确实挺灵验,我们那里的人都信。”
蓝靖童拿着和林照的同款盒子,问了句:“能拆吗?”
何灿笑着说:“拆呗。”
蓝靖童拆了盒子,有厚度的绸面黄符一面用红字写着平安,另一面写着姻缘。边上的林照看了微怔,立刻拆了自己的,和对方的一样。
“这不巧了。”蓝靖童挑高单边眉毛,注视着林照:“你如愿啦?”
林照的脸红起来,抓着平安符对何灿说:“谢谢啊,我们就是想去求这个来着……”
何灿理解:“来红潭寺一半的人都是为了这个,我估计你们也是。”
小情侣收到心仪的礼物心情很好,肉眼可见的气氛拉丝。何灿仿佛感觉不到似的,平静告别,去敲二楼的最后一扇门。
这个房间离他们都远,挨着楼梯,上去就是天台的游泳池。
何灿敲了三遍门,等的时间比等蓝靖童他们还久,最后确定不会有人开门。
他盯了无动于衷的房门几秒,接着把平安符取出来挂在了门把手上。
几位女士都住在楼下,这样不用搬行李。何灿一一送了礼物,黑色大塑料袋空了,他就地套在了客厅的垃圾篓里,当成了垃圾袋。
出来帮他发礼物的孙青青见状感慨:“学长,你也太接地气了。”
何灿笑了:“怎么,你以为我只会做实验啊?”
这么一段时间,众人基本都把房间收拾好了,墙上的挂钟指向下午4点,快到吃晚饭的时候。
陆续有人下来,就商量起晚饭的事。林墨进厨房看了看,厨具和调料都齐全,冰箱是满的,堆了许多食材。橱柜里还有各种口味的泡面和茶包。
“东西还挺全,不用临时买了。”陈莉问:“有人会做饭吗?”
没想到的是,一帮人里除了孙青青之外都会做,见状小姑娘赶紧表示自己可以学,还积极申请打下手。于是排了班,几人轮着做一天饭,没轮到的人就负责收拾和洗碗。
今天当先轮到Vicente、林墨还有孙青青,之前只有宗政慈没下楼,三人进厨房的时候他正好下来。
Vicente立刻开腔问:“弟弟,会做饭不?”
宗政慈看了他一眼,点头,Vicente就招手让他也进厨房。宗政慈虽然年纪小,但沉默寡言,自有一派气场。其他人都不作声地观察,怕他不愿意干活,没想到人挺配合,迈着长腿就过去了。
上这个综艺,真的惦记节目奖励那十万块钱的还是少数,基本都有自己的小心思。Vicente就不说了,蓝靖童参加恋综爆火前就是某短视频平台的开山up主,走技术流路线,是那个平台的顶流之一。林照和他谈了之后也在这个平台注册了账号,现在也有了几十万粉,应该是要继续往这个方面发展的。
为了镜头,蓝靖童和林照都没上楼,就在客厅待着,其他人也没上去,打起了扑克牌。
林照招呼何灿一块儿,何灿拒绝了。
他笑了笑:“还要写论文。”
林照沉默一下,给他竖拇指。何灿在众人一齐声的“学神就是学神”的钦佩中上楼,却没有第一时间回房间,而是绕去宗政慈门口看了看。
挂在门把手上的平安符已经不见了。
他满意抬眉,这才回了自己房间。
晚餐准备的是西餐,煎了三块牛排,四份意面。还有红酒炖牛肉、奶油蘑菇汤和其他配菜。众人按照自己的口味分了一下,牛肉炖了一大份,最后居然都吃完了,广受好评。
“这是弟弟做的。”Vicente说:“看弟弟这么少爷,以为不会做饭呢,没想到啊,法国菜做的这么正宗。”
陈莉说:“我看资料卡片上你爸爸是法国人?”
宗政慈简单回应:“嗯,在家是我爸爸做饭。”
“怪不得啦!”孙青青点头:“小慈跟爸爸学的吧?以后你对象有福了。”
林照开玩笑:“那你不得抓紧一下机会?”
孙青青捂住脸:“喂!”
她有点脸红,不光是因为被打趣。红酒炖牛肉用去半瓶红酒,酒精含量不算少,她平时不喝酒,已然有点微醺。
气氛正好,Vicente最懂节目组想干什么,主动提出一起看电影。一楼本来就有影音室,设备一应俱全,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摆着好几个靠垫、懒人沙发和榻榻米。
宗政慈进门就坐在了侧方的靠垫上,靠垫都是单人的。沙发可容纳的人数最多,摆在最中间,正对镜头。
何灿扫过影音室的布局,先过去坐了沙发上,果然,接着蓝靖童和林照就坐在了他旁边。
坐了三个人,沙发稍显宽松,但再坐一个人就会拥挤了。Vicente却没管那么多,也坐了过去,四个人挨在一块儿,手臂贴着手臂。
陈莉、孙青青和林墨各自选了榻榻米和靠垫坐下,互相离得挺近。
投影仪启动,巨幅荧幕上开始播放电影,离设备最近的陈莉选的,是部小众的爱情文艺片。
在厨房用剩的那瓶红酒端到了这里,每人都倒了一杯。Vicente端着酒杯对何灿笑,说谢谢他的表格。
其他人闻言,问起具体情况,Vicente就把何灿拉excel表查资料的事说了,众人一通笑。林照还考起他们的星座,让何灿回答,何灿毫无犹豫,把每个人的星座都说了出来,连生日也讲了一下。
“这就是数学家的脑子。”林墨感慨:“和我有壁啊。”
孙青青严肃点头:“和我也有。”
又说起何灿送他们平安符的事,一对才发现每个人的平安符都有自己的特色,对何灿又是连声夸奖。闲聊半个多小时,直到电影剧情推进,逐渐进入主线,聊天的声音才轻了下来。
影音室没开灯,只有荧幕投出的光线。蓝靖童左手搂着林照,漫不经心地看电影,忽然腿上一沉,一只手倒了上来。
那只手五指修长,瘦削像竹,指尖洁白干净。只有食指有道红痕,令人想起摩挲时略微粗糙的触感。
这是何灿的手。
蓝靖童转头,何灿就坐在他身边。这位学神的眼睛眯起,眼尾收成窄窄一段,侧面看去那颗痣很清晰,缀在纤长的睫毛旁。
何灿的眼睛闭拢,又缓慢睁开,强撑着似的,连带那颗痣也晃悠悠的。投影的蓝光映在他脸上,像乘着浪。
他右手抓着高脚杯,杯里还有三分之一的红酒。这会儿酒杯抵着大腿往下倾斜,暗红的酒液就要倒出来。
蓝靖童既然看到了,下意识抬手去扶。他握住高脚杯扶正,连带握住了何灿的手指,暖的,高智商学神不胜酒力,吃了些牛肉、喝了点酒就身体升温,昏昏欲睡了。
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蓝靖童自己三流本科毕业,很早混社会,普通人觉得和何灿有壁,他更是。不过蓝靖童不是那种自己没什么就恨什么的人,在过去参加恋综的时候,秦潮生是他唯一主动互动的对象,就是他蛮尊重会念书的人。
何灿的手掌脱了力,松弛的指尖顶在他的掌心,有点硌人的痒。
他帮忙取下酒杯,身体前倾把杯子放上面前的茶几,当他的脊背再度落回沙发靠背,何灿的脑袋正好往他这边歪了过来。
薄薄镜片后的眼睛已经彻底闭上了,温热的呼吸潮水般蔓延,何灿的嘴唇贴住了他的颈窝。

何灿闭着眼睛,感觉到蓝靖童的身体顿住了。
他当然没有真的睡着,嘴唇触到男人侧颈皮肤,隐隐感受到对方跳动的脉搏。温热的吐息里夹着红酒的气味,他半睁开眼,看见蓝靖童皮肤上起了一小片鸡皮疙瘩。
何灿无声地笑了笑,影音室光线昏暗,垂下的睫毛遮掩他半阖的眼睛,蓝靖童没有发觉任何不对。
然而,就在他准备做接下来的动作时,另一道视线落了过来。
清晰,平直,冷漠。
何灿抬眼,目光隔着镜片和对方撞上,宗政慈坐在他斜前方,双手插兜,上半身陷在柔软的靠垫里,两条长腿放松地敞着,深绿的眼珠正对着他。
他沉默几秒,重新闭上眼睛,靠在蓝靖童的肩窝里不动了。
过了片刻,安静的影音室里响起脚步声,接着灯光骤然大亮,刺目的光线透过眼皮照的眼前尽是白影。众人一片惊呼,电影台词的声音被冲淡。
“小慈,你干嘛呢?”
“去卫生间。”
“去卫生间也不用开灯吧?”
“会踢到人。”
“……”
脚步声逐渐远离,最后消失在门口,其他人半埋怨地收回注意力,却看见了倒在蓝靖童身上的何灿。
坐得最近的林照明显一愣。
蓝靖童在众人的目光下已经恢复了自然,笑着说:“我们数学家喝醉了。”
他们的视线往何灿身上移去,见到他发红的脸颊和均匀的呼吸,面前的茶几放着没喝完的红酒杯。
孙青青一拍脑袋:“啊!我想起来了,学长好像是一杯倒来着!听说之前篮球赛聚餐,他喝了几杯啤酒就晕了,最后给人背回去的。”
林墨乐了:“这么不能喝啊……也对,人好学生是这样的。”
蓝靖童冲林照挑眉,林照这时候也回过神,主动伸手探了探何灿脸上的温度,小声道。
“那怎么办呀,咱们扶学神回房间吗?”
“多大点事儿。”Vicente伸手把何灿搂过来,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让他靠着我睡会儿,挨着靖童的话你们小两口多不方便啊。”
林照脸红了红:“……说什么呢。”
Vicente露出暧昧的神色,正巧宗政慈这时候回来,他一眼扫过室内的情景,随后在Vicente的要求下再度关了灯。陈莉用手机给他照路,他平稳走回自己的位置,蓝靖童搂上林照,影音室重归平静。
何灿硬生生在Vicente身上靠到电影结束,最后被推“醒”。
他摘下眼镜,手背揉着眼睛,眼尾上挑发红,像只倦怠的狐狸。
“不好意思啊,怎么不早点把我叫醒。”
他对Vicente道:“你肩膀都被我压麻了吧?”
Vicente舒展了下肩颈:“哪能啊,你这小身板,没睡饱吧?快上去休息。”
何灿和他一起上楼,在楼梯口和宗政慈擦肩,两人的目光一触即分。
宗政慈总是无动于衷的脸上错觉般露出微笑,何灿轻轻咬了咬牙。
他们在别墅的第一天就此落下帷幕。
次日,何灿七点起床,去厨房用电饭锅煮上一锅五谷粥。等待间隙他在客厅打开电脑,用Matlab做集合运算。
七点半的时候陈莉打开房门,和何灿打了招呼,寻着米香走进厨房。她看见电饭锅上贴着的便签,上面写明了锅里五谷粥用到的食材,不由扬声问。
“何灿,这粥是你煮的吗?”
“嗯,喝点吗?”
“我来一点吧……你还贴了标签呢。”
“里面有不少东西,我怕有人对某样过敏。”
陈莉端着粥出来,正好撞上林墨,林墨也盛了粥,两人在餐桌边坐下。
“太体贴了,何灿。”林墨边喝粥边说:“感觉很少有男生像你这么细心的。”
何灿的视线没离开电脑:“没有,正巧我有个室友对黑米过敏,所以小心了一点。”
七点四十,别墅大门打开,只穿着黑色紧身背心的蓝靖童从外面进来。他出去晨跑了,浑身是汗,肌肉微微反光,周身洋溢着男性荷尔蒙。
他不喝粥,早上吃黑咖啡和面包片。Vicente下楼,先倒了杯咖啡,听说粥是何灿煮的,把咖啡倒进水池里开始盛粥。
两个人同在厨房,蓝靖童开玩笑问他是不是学神煮的粥就好喝,他大方承认。又当着镜头的面掀蓝靖童衣服,摸他淌着汗的腹肌。
颇暧昧问:“哇塞,这么猛,林照早上是不是起不来了?”
蓝靖童坦然任摸:“他本来就起得迟。”
厨房是开放式,正巧见到宗政慈从楼上下来,Vicente啧啧感慨。
“还得是你们年轻人啊,刚刚我还碰见弟弟在天台游泳。”
蓝靖童看过去,宗政慈换了件卫衣,很宽松的版型,能看出肩宽,其余就显不出什么。他似乎冲过澡,头发还在滴水,潮湿的黑发海藻一般蜿蜒在冷白的脸颊上,即使沉默,也有种顽固的英俊。
陈莉招呼他来喝粥,他在餐桌边坐下。
除了林照,众人陆陆续续都下到了一楼,何灿粥煮得多,基本每人都盛了一碗。昨天他们吃了晚饭,只稍微收拾了餐桌就去看电影了,碗筷还堆叠着没洗。
陈莉、蓝靖童去洗碗,本来何灿和林照也要洗的,但何灿做了早饭,其他人不让他动手,林照没起床,蓝靖童担了他那份。
何灿捧着电脑没挪窝,Vicente主动坐到了他边上,盯着他的屏幕看了半晌,由衷感慨。
“我说学神啊,你是怎么想到学数学的。我在这看了半天都看花眼了,一点儿没看明白。”
何灿笑了笑:“我喜欢数学,其实数学是最简单的东西,有自己的内在逻辑。跟文学不同,没有任何歧义,1就是1,0就是0,弄懂逻辑公式就能把玩它。”
Vicente摇头:“还把玩它呢,我就只有被它玩的份,高中所有科目里我数学就是最差的,幸好有文科拉分。”
何灿问:“你念的文科吗?”
Vicente说:“对,我大学读的汉语言……不过现在也就写写台本的用处,跟你没法比。”
何灿说:“你写台本写得漂亮,我做模型做的漂亮,都一样的。”
Vicente笑起来,他今天也化了很浓的妆,笑起来很明艳。
“这倒是,这么说我台本漂亮谁都看得出来,你的模型漂不漂亮只有你自己看得懂,我还比你强呢!”
何灿没接这句话,他点动鼠标调出几个参数,骨节分明的十指迅速在键盘上敲动。指腹砸在键盘的声音清脆而不间断,大约有五分钟的时间,他将电脑斜推向Vicente。
笔记本正对男人,屏幕上是刚刚完成的数学建模,一小片一小片不规则的深蓝色块相连,上下不定,莹莹生光,像……
何灿问:“像不像破碎的湖泊?”
Vicente吃惊地望向屏幕:“对。”
何灿笑着说:“我学习的方向是复动力系统,这是一个概念建模,其实就是零碎的集合形状,我们称它为‘分形湖泊’。”
他说:“挺漂亮的吧?”
虚实线成为色块的支点,数据运算下破碎的深蓝一起一伏,仿佛潮水涨落。花五分钟时间刚刚徒手造出湖泊的何灿松弛地微笑,他的笑容和平时不太一样,因为谈到了喜欢的东西,真诚的欣赏从眼底透出来,给黑色的眼睛渡了层光。
Vicente怔怔地望着他,无意识地应和:“漂亮。”
斜后方的书吧,孙青青叫了两次,宗政慈才遥遥从屏幕上收回视线。
林墨开玩笑:“弟弟真的很冷漠啊,是把我们都当空气了吧。”
宗政慈说:“抱歉,你们在说什么?”
孙青青问:“好啦,我是问你不是高中毕业了吗,怎么没有马上念大学呢?”
宗政慈说:“还没有决定好回国念书还是留在国外,所以先休学一年。”
孙青青问:“那你有想过念什么专业吗?”
宗政慈动作一顿,垂下眼睛,过了几秒钟才低声道。
“数学。”
等把昨晚和今早用的碗洗完,林照才下楼。冰箱里的食材经过消耗空了小半,陈莉提议出门购物,得到一致赞成。
蓝靖童是骑摩托来的,Vicente和陈莉各开了一辆车。林照不用说跟着蓝靖童走,林墨和孙青青上了陈莉的车,何灿和宗政慈坐在了Vicente车的后座。
别墅建在郊区,他们要去市中心的商场,有半个多小时的车程。路上Vicente非常积极地和何灿搭话,两个人聊得有来有往,宗政慈很偶尔才搭句腔。
到达商场,停车场在负2层,他们坐电梯去负1层的地下超市。人多,决定分组进行采购,宗政慈推了辆购物车,并不关心谁会来和自己一组。
直到推车搭上一只手,修长的手指,他偏过头,看见何灿笑眯眯的脸。

宗政慈没想到何灿会来。
不仅来,他还在其他人犹豫怎么分队的时候,手掌微微用力,示意宗政慈推车走。
宗政慈比他要高,垂眼的时候正好把他镜片后密长的睫毛收进视野。而后那对薄薄的眼皮掀起,何灿黑黝黝的眼珠对上他,是天然无辜的样子。
他转开视线,如他所愿开始推车。
何灿笑着朝其他人挥手:“我有点想买的东西,先和弟弟去生鲜区了,你们谁到时候想来可以过来找我们啊!”
说完,他就跟紧宗政慈的脚步,两个人很快只剩背影。
Vicente看着他们一愣,表情略微暗淡下来。
孙青青意外地挠挠脸颊,她用胳膊肘杵了杵身边的人,小声说:“原来学长喜欢这一款哦?”
她身边正好站着林照,林照发自内心地笑了笑:“也正常啦,弟弟那么帅。”
货架间,何灿浏览着两旁的商品,神情放松,时不时问一下宗政慈的喜好。
宗政慈应了两声,随后沉默,握着推车站定。
这个区域没什么人,跟拍摄影师还在拍那边的大部队,失去镜头,两个人笔直对视。
何灿问:“怎么啦,弟弟?”
宗政慈说:“不是你有话想说吗?”
何灿停了停,看着他笑起来:“……弟弟,你是不是有点讨厌我?”
宗政慈没有接话。
何灿问:“我可以问一下原因吗?”
宗政慈说:“昨天晚上看电影的时候,我是故意开灯的。”
何灿自然便问:“为什么?”
宗政慈和他对视:“你不是睡着了吗,不应该问我什么时候开的灯么?”
何灿:“……”
跟拍摄影师朝他们走来,宗政慈推开冰柜的门,拿了几盒三文鱼。
“别装了。”他说:“离我远点。”
之后Vicente和陈莉也来了他们这里,几人选了一些冷食和冰激凌。陈莉和宗政慈在前面推车,Vicente和何灿跟在后面聊天。
一个小时后众人汇合,手里满满提着东西结了账回程。
午饭是蓝靖童、林照、陈莉还有何灿做的,小情侣配合默契,厨房弥漫着粉红泡泡。开放式厨房,林墨在旁边开玩笑说午饭不用放醋,已经够酸了。
何灿在一边负责切菜,他刀功很好,切得很认真,没有参与他们的话题。别人把话题抛到他身上了,他才接话。
陈莉问:“小灿怎么不讲话了?”
何灿说:“我脑子一根筋,注意力总是集中于做一件事情。”
林照说:“哎呀,怪不得学神能上QZ大学呢,我可不行,我跟多动症一样。”
中午做的是家常菜,吃完午饭,节目组给他们送了八张门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举办了露天音乐节,小型的,有个小众乐队会在那里演出。
演出时间是晚上七点半,他们收拾了餐具,下午没安排别的活动。一部分人去午睡了,还有一部分人做自己的事。
要去音乐节,Vicente重新化妆,他用的时间长,七点众人在楼下集合了他还没下来。
除了他,何灿也在房间里。
其他人都到了,宗政慈一如既往不说话,蓝靖童看了眼时间,主动说。
“我上去叫他们。”
从楼梯上去,第一间是何灿的房门,他自然先敲了何灿的。手指敲上去才发现门没锁,也没关牢,一敲就开了条缝。
他顿了顿,抓着门把手把门推开了点,扬声:“何灿?”
窗帘拉着,房间里光线昏暗。忽然轻轻“啪”的一声,何灿开了灯,光线骤然变化,蓝靖童眯了眯眼,重新睁开时视野里出现一具白皙瘦削的身体。
何灿似乎才从浴室里出来,只穿了件运动裤,宽松的裤腰束在胯骨上。流畅的两条人鱼线往上延伸,随着转身的动作显出清晰的曲度,薄薄一层肌肉覆着在身体上,腰部往里收窄,适合掐手的细。
“不好意思啊。”他匆匆忙忙,朝蓝靖童打了个招呼,去拿沙发上的衣服:“等一下,我马上好。”
蓝靖童来不及回话,眼见他俯下身,脊骨在皮肉下微微凸出,裤腰随着动作往下拉一截,露出后腰,皮肤上半个隐晦的红色图案。
隔着一段距离,看不清,也不合适细看。那显露一角的红就不清不楚地烙在视网膜上,直到何灿套上短袖,衣摆盖住了腰。
何灿转过来,随手把没吹的头发捋到脑后。额头干净,浅淡的眉毛像两片雾,他没戴眼镜,脸颊还有未擦的水珠,活生生迎面而来的清纯。
“你收拾一下。”
蓝靖童略带狼狈地移开视线:“我去叫Vicente。”
何灿目送他离开,慢条斯理地用毛巾擦了擦脸,重新戴上了眼镜。
Vicente和何灿走了两个极端,他戴了灿金色的长假发,欧式眼妆,夸张的假睫毛,红唇。穿了紧身带亮片的鱼尾裙,高跟鞋,是他一贯的大胆风格。
他边用响亮的男声说“迟了迟了”,边风风火火挽着何灿的胳膊下楼,蓝靖童跟在他们身后,刻意让自己的视线停在Vicente身上。
小丑般富有冲击力的配色,驱逐持续摇晃在他神经上那抹水一样的干净,他吐出了一口气。
Vicente穿了高跟鞋,不好开车。其他人没驾照,宗政慈接手上了驾驶座,何灿照旧坐在后座。
“原来你有驾照哦。”Vicente挨在何灿旁边,问:“你在国外开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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